【6716/713】宿因（六十六）
✘主cp6713/柒十三，副cp为春十一/王可/赤莲/猫狗和青凤湛凰。
✘ooc有，私设有。
✘求求评论推荐摩多摩多
第五卷
第十五章
被青凤捅了那一刀后，伍六七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最开始是一团无形的气，周遭也只是一片混沌。可慢慢的，世界里有了山，有了海，也有了动物，最后，有了人。
天地山川，江河湖海，这里有灵气，同样也有怨气。而他，就是天地诞生时的怨气产生了自己的神智。
人类的负面情感是他的力量来源，可什么都不懂的他，却对人类产生了好奇。在无数个日月交替后。他意识到自己想要成为人类，成为他们的一员。
冥冥中有声音问他，你为何要成为人类。
他没有犹豫，掷地有声地回答。
“因为我想走遍这世间，看遍人间。我想要学会人的感情。”
那声音沉默了，过了许久，天地间传来一声幽幽地叹息。而后，他发觉自己有了身体。那是少年人的模样。
那声音告诉他，他会成为世间的神明，拥有无上的力量。他可以去人间，人类会供奉他，而他则要去守护人类。但绝对不可以插手人类的因果生死。
但他毕竟是一团浊气，力量来源也依旧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接收的越多，身体里的怨念便越强大。慢慢地，那怨念在他意识里长成了他的模样，却也被他禁锢在其中不得出去。
再醒来时伍六七发现自己在一个漆黑的空间里，他身后是那个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锁链捆绑着那个他昏迷前看到的少年。他走到那少年面前，少年睁开眼看向伍六七，微微错愕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青凤还是把你送回来了。”
“你就是那个邪神？”
“应该说，是我们。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们自天地间的浊气而生，身体中的怨念随着我们的成长也越来越强大。当意识到这股力量的恐怖时，便将它们困在身体里不再使用。但是那些怨念也有自己的意识，它们也想要夺取意识的控制权。在被封印后，我已经控制不住这些怨念了。”
柒说着有些抱歉地看向伍六七。被封印后，他压制着那些怨念不叫它们逃离。可他的力量因为反噬而损失了太多，最终还是被它撕开了一点裂缝，放出了一缕神魂进入了轮回，转世重生。
转世的灵魂独立于世间生长成一个新生命。有了新的名字和人生。因为邪神的命格，他的他父母因意外离世，他也被送进了孤儿院里长大。转世神魂中残留着的记忆随着他慢慢长大而恢复。当他成年的那一天，一个叫烂命华的男人找到了他，那是个很厉害的修士，比还没有恢复实力的少年还要强大。
少年并不是很意外，虽然随着时间流逝，修士们也渐渐隐藏起自己的身份。但其中并不缺强者。只是他们大部分选择了避世，很少去插手任何命运因果。而烂命华显然是特殊的那个。他选择了入世，抛下名门掌门的身份，在尘世中看轮回，辨因果。同时，也是在寻找逃离封印的邪神转世。烂命华看穿了他的由来。他信了青凤传出的消息，为了不让封印破碎，他想将少年带回神墓中重新封印。
少年最开始选择拒绝，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生，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可烂命华却告诉他，他的命格源于邪神，留在凡人身边只会给他们带去不幸。可乐为何会体弱多病的原因就在于此。即便是为了他们，他也必须回去将灵魂回归本体，阻止封印继续裂开。
可是虽这么说，但眼前这个灵魂早已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送他回去，就相当于抹杀他的存在。烂命华不忍下手，出于私心，他帮少年用他全部的记忆建造了一个傀儡，而后将傀儡送回了神墓。
假造的灵魂暂时撑住了封印的破碎，而他也遗忘了这一切，跌跌撞撞地走下青鸾山遇到了鸡大保和鸡小飞，得到了伍六七这个名字，开启了这个短暂又幸福的人生。
然而兜兜转转，命运还是又将他带回了一切的初始点。
黑暗中，忽然浮现出无数锁链缠住伍六七的身体，任凭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伍六七被锁链禁锢在柱子上，他越是挣扎，那锁链缩得越紧。
“没用的，现在这具身体我才是主宰。”
那是邪神的声音，黑暗之中，伍六七看到一个与柒一模一样的少年缓缓走了出来。那双宛若妖魔的赤红双瞳里满是邪气。他指了指伍六七，那些锁链便又缩紧了几分。
伍六七愤怒地挣扎，锁链被他崩成一条直线。和石柱撞在一起发出砰咚的声音，邪神玩物一般的语气激起了他的怒火。他讨厌这样被当做玩物的感觉，他从未将自己和眼前的人当做同一人，他就是他自己。
愤怒给了伍六七力量，竟叫他将锁链挣开，冲到邪神面前愤怒地扯住他的衣领。甚至在他即将杀死梅花十三的瞬间，短暂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喊出了那一句梅小姐。
邪神看着伍六七，不屑地打了一个响指，而后锁链猛地收紧，又将伍六七狠狠拉回石柱之上。
“你就这么确定她会那么爱你？别忘了，她是猎鬼人，那是一个彻底摒弃情感的职业。你看看青凤就知道了。”
邪神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似乎很满意伍六七的沉默。他继续用一种如毒蛇般的声音缓缓蛊惑道。
“上一世我也是那么相信她，可结果不还是被封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但现在不同了，你帮助我，我们可以完全掌控这个世界，别忘了，我们三个本就是一个人。”
邪神赤红色的眼瞳犹如血液凝固而成的宝石，诱惑着伍六七答应他。只要他点头，他会收获无比强大的力量。那些他曾经抓不住的，如今可以轻而易举地握在手中。可是总有那么一股力量阻止他被那双赤红的眼瞳吞噬。那是梅花十三的声音，一点一点，由远及近，拉扯着他的灵魂，不叫他堕入那深渊里。
伍六七咬紧牙关怒视着邪神，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着他的答案。
“我相信梅小姐！”
邪神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语，他看伍六七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中二病的孩子。
“相信？人与人之间最不值钱的就是信任。你真以为梅花十三信任你？爱你？别开玩笑了。你看看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邪神说着，掐着伍六七的脸强行让他看向另一段被锁链束缚在柱子上的柒。
“原本我的力量是不如他的。这才叫他钻了空子封印了我们。可偏偏他要给那女人一个新生，削弱了自身的力量，感情成了他最大的软肋。”
他顿了一下，突然露出了一个好奇的表情。
“你说现在我装作你站在她面前，她能不能认得出你呢？别忘了，我们有着一样的脸。而她，曾经是我的新娘。”
邪神掐着伍六七的脸，赤红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伍六七愤怒的眼睛。他满意地欣赏着伍六七的表情，而后松开手邪笑着离去。
意识之中漫长的交流在现实里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此刻，梅花十三看着面前叫她梅小姐的男人，他似乎彻彻底底变回了伍六七。在怔愣了片刻后，伍六七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柔软得像是一汪清水。看着梅花十三，他露出一个疲惫不堪的笑容。
“都结束了。我杀死了那个家伙。现在已经没有威胁了。”
伍六七的声音里都是疲惫，似乎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得以掌控这具身体。
他拉过梅花十三的手向阵法外面走去。梅花十三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反抗地任由他拉着自己。
快要走出阵法范围时，梅花十三忽然停下了脚步。伍六七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到她有些沙哑的声音。
“不救师父么。”
闻言伍六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就调整好脚步走向青凤。
“怎么会呢，不过我们也没有急救的东西，也没办法帮他不是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青凤面前蹲下，此时的青凤已经处在昏迷边缘，伍六七伸出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发现脉搏虽然微弱，但依旧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梅小姐不用担心，青凤一时半刻死不了。”
他说着起身准备叫梅花十三，然而当他转过身时，身后一把长刀猛地贯穿了他的腹部，几乎是同时，两张符篆贴在了他的身上。
伍六七看着那两张发光的符篆，颇为不解地看向梅花十三。
“梅小姐？”
“别叫我梅小姐。”
梅花十三厉喝道，她双手成印，那两张符篆便在伍六七的身上燃烧起来，青蓝色的火焰化作禁锢的锁链，将伍六七困在其中。而青凤起身抽出长刀，一掌将伍六七击回了阵法的范围内。青色锁链窜出，锁住了他的四肢。
梅花十三站在火焰之外，目光冷冷地看着里面的伍六七。
“你不是他。”
梅花十三无情戳破了邪神的掩饰，见状邪神也不再伪装，他挥挥手，那火焰囚笼便化作了青烟。
“伍六七的身上没有这么多邪气。”
梅花十三面无表情地说着，抬手又是两张符篆飞向邪神。透过她青绿色的瞳孔中能够清晰地看到眼前人身上暗紫色的邪气，那些气体比之前梅花十一身上的还要浓郁，宛若实体一般，凝聚在邪神身周。
邪神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那两张符篆便在空中燃烧起来，慢慢化作了灰烬。
“我倒是忘了，这一世你们在有着一样的眼睛。”
邪神笑着操控千刃斩断了锁链，他掉转刀锋用力斩向青凤。两把刀相撞，青凤后退一步喷出一口鲜血，一道狰狞的刀伤从他的肩膀直蔓延到腰腹，鲜红的血液如花般飞溅。
扑通一声，青凤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千刃散开无数碎片在他的操控下刺向梅花十三。身上的伤让梅花十三没有办法及时躲开，一片利刃刺穿了她的一只胳膊，尖锐的痛楚迅速弥漫开来，她闷哼一声，强忍住痛楚将嵌入她身体中的碎片拔出来。碎片沾了她的血，发出声声嗡鸣。
邪神一步步走向梅花十三，分散的碎片慢慢合拢变回长刀。他似乎很欣赏她苟延残喘的模样，仿佛玩弄猎物的恶魔，要玩尽兴了才肯结束。
此刻的梅花十三已经狼狈不堪，被青短斩断的发丝被鲜血黏附在她的脸颊和脖子上。她抹去脸上的血渍，眼睛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双腿也有些微微颤抖。现在的梅花十三完全靠着意志力在强撑。她望了望青凤的方向，师父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
可即便如此梅花十三仍没有感到绝望，她能感觉得到，邪神身体里的伍六七还存在着，只要他还在，就一定能听得到自己的声音。
邪神也意识到伍六七这个棘手的存在。那家伙的灵魂并不安分。于是他决定不再玩弄眼前的猎物，而是速战速决。他手中千年前的武器此刻正嗡鸣着，刀身的碎片四散开来环绕在他的身周。
随着邪神的动作，那些锋利的刀片猛地刺向梅花十三。梅花十三咬紧牙关合拢手掌，短刀腾空而起，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护盾抵抗着千刃的攻击。邪神看着那脆弱的护盾，那东西大概连十秒都撑不过。现在，他只需要站在那里等待着梅花十三的死亡。只要她消失，吞噬那个灵魂不过是时间问题。
意识世界里，伍六七被锁链束缚着，只能被动看着邪神一下一下折磨着梅花十三，而每一次被击倒，梅花十三都会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她的眼里没有退缩，伍六七明白她始终没放弃过唤醒自己。她在等着他。于是他拼命挣扎，可身上的锁链却越缠越紧，将他牢牢禁锢在石柱之上。
忽然他听到一阵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抬起头，他看到柒站在自己面前。
“我可以帮你。他刚刚进入你的身体，现在还没办法使出全力。再加上青凤拼死的拖延，你们未必没有胜算。”
柒的声音在黑暗里分外清晰。伍六七闻声抬起头。柒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锁链，尽管那些锁链大部分已经镶嵌在他的皮肉里，上面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大半个锁链。
“你要怎么做？”
“并不难，梅花十三身上还留着前生我们留给彼此的情人咒。我可以帮你夺回身体，而后我要你让她杀了我们。”
柒的声音无比冷静，他的目光扫过伍六七身上冰冷的锁链。伍六七想起青凤动手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可是这对梅小姐而言，太残忍了。”
伍六七苦涩地开口。让梅花十三来动手杀他，伍六七只要想想，心就跟着刺痛。
梅花十三的声音穿过黑暗在他们耳边响起。而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柒也微微一怔。那个他已经千年未曾听过的声音又一次在自己耳边响起，只是她呼唤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是啊，她已经不是自己的梅花十三了。他所爱的那个姑娘早已经消失在千年前。
送她去轮回，并非是因为柒还想要与她再续前缘。他比谁都清楚转生后的灵魂早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但梅花十三会有新的人生，会爱上新的人。这才是他所期望能够给她的，一个自由的，无忧无虑的人生。
只是命运就像一团乱线，牵扯着青凤找到她，又牵扯着她与伍六七相遇。一如千年前那般，在他们相遇的瞬间，那在他们中间流转了千年的命运便再次回到了注定的轨道上。他们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梅花十三能够拿起那把刀，刺入他的心脏，彻底结束这段千年前就该结束的孽缘。
柒抬头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他怎会不知那对十三而言是何等的痛苦，可千年前他看着她消散在自己面前，那一刻柒想的却是，他希望她活下去。不要陪着自己这个怪物一起死。
在漫长的时光里，柒在封印中常常会想这一切为何会变成这样。直到伍六七出现在他面前时，柒才明白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从他以神明的身份融入人类世界，却想探寻人类情感的那一刻开始就错了。若是他无欲无求无情无感，仅仅以神明的姿态俯瞰众生。或是放弃一切只做一个普通人，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他太贪心了，想要神明的力量，却又贪恋人类感情的多彩。只是苍天是公平的，贪心用完付出代价。即便他是神明也不例外。他的一念之差随意插手了人类的因果，这让他种下了一个错误的因，现在酿成了苦涩的果。
“那会很痛苦，但是却是唯一的选择。”
伍六七闻言有些不忿地咬了咬牙，唯一的选择？他们消失以后一了百了，却为何要让梅花十三承受这份痛苦？
“从十三赐予柒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注定了这份宿命。由她开始的因果自然也要由她终结。这是你和她之间必经的宿命。”
“宿命……呵。”
闻言伍六七发出一声有些无奈的苦笑。此时此刻，他除了愤怒和不甘心又能做什么呢。
柒此刻倒是很理解伍六七。他从前不是没有怨怼过。天地灵气那么多，精怪也那么多。为何要他一个浊气有了意识，成了神明？叫他爱不能，恨不得。
可随着他走过的地方越多，对于这片土地的感情就越深刻。慢慢地他意识到，哪怕他代表着死亡，那份力量也依旧可以用来拯救和保护。
保护他爱的人，在意的人。
低头思考了片刻，他不怕死，跟着青凤来这里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担心，黑鸟和曼珠这些因他而起的孽债，会不会再去找十三他们的麻烦。
“我们消失了，黑鸟和曼珠还会存在吗？”
“不会，作为残魂，他们会和我们一起消失。”
黑鸟和曼珠选择了一个很巧妙的办法，将残缺的魂魄附身在人类身上吸取他们的欲念。这样谁也没办法立刻发觉。
只是他们忘记了，他们力量的来源是柒。若柒消失，只剩下残魂的他们也只能跟着一起消散。
宿命吗？
伍六七低头不语，他出现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遇到梅小姐，而后让她终结这一切？
不，不是的。
他不是神明柒，也不是邪神，他的名字是伍六七，他只是小鸡市里一个普普通通的理发师。
作为神明柒，他所不理解的一切，作为人类伍六七的时候都体会到了。
他的人生里还有大保和小飞，他们带给了他一个家，成为了他的家人。还有可乐和四眼，那些属于他们三人的过去，带给他童年中为数不多温暖的朋友。还有他在小岛上的朋友们，江主任和赤牙，看灯塔的陈伯，还有汪疯……小鸡岛的记忆构成了他精彩的人生，也正是和他们的交集让他遇见了梅小姐。
他的存在才不是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与梅小姐的相遇是他此生的幸运，和小岛上的朋友们相处的记忆更是他的珍宝。
如果说一定要他背负什么宿命，那么他的宿命就是守护这些人。
就像那天他对梅花十三说的，他会保护他们，哪怕牺牲自己。
“我答应你。”
伍六七坚定的回答让柒不由得一愣，他原本以为伍六七会愤怒地质问或者坚定拒绝，却没想到他答应的竟如此之快。看着伍六七坚定的模样，柒点了点头。
“我会把我的力量都传给你。好好利用它，结束这一切。”
柒说着，突然伸出手点在他的眉心上。一阵熟悉的力量从眉心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你呢？”
“去找我的梅花十三。”
说着，眼前的柒也开始慢慢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伍六七的身体里。
看着开始消散的柒，伍六七眼里的情绪愈发复杂起来。但柒却很是坦然，他知道这个选择的代价是他会彻底消失，但他并不后悔。
他与圣女的故事早就该随着那道封印结束在了千年以前的山巅之上。柒相信眼前的少年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从他的眼里，柒看到了和自己当年一样坚定的爱意。
为了想守护的人，即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