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曼·永恒】第3.5章 个人翻译

异形囚犯滑下了平板。他的身体滑过束缚它的分子，撞在能量穹顶上。当能量场坍塌成扩散的冲击波时，火花从空中倾泻而出。异形囚犯蹲伏着落到地面。他身穿盔甲的狱卒们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他上方。一个为橙色和黑色，另一个为蓝色。在他们身后，他们那简陋的机器人开始运转，银色和黑色的甲壳闪闪发光。身穿橙黑色铠甲的战士大喝一声，机器人随即前冲，活塞驱动的四肢重踏，摇晃着甲板。它肩上的大炮开始充能。囚犯可以感觉到武器中的暗能量在舞动；他很熟悉这能量的形状和味道，在群星还年轻时，那场撕裂宇宙的战争里，他已经见识过了许多。 装备枪支武器的机器人的活塞因吸入空气嘶嘶作响，它即将对囚犯开火。异形囚犯的传感器追踪着房间中每一点之间的距离，并将时间切分，直到用原子的衰变作为单位计算时间的流逝。从他自己到机器人的枪，从机器人到它的主人，从那些主人到门的距离。每一个测量值都变得像水晶一样，每一个面都延伸出无数个维度，无数种可能性。自动机开火了，一道黑暗光柱刺出，让空气都开始尖叫。光束击中了囚犯的躯干。 他形体的实质开始瓦解，随着光束穿透它而化为虚无。太快了。对于其他生物来说，这只是一瞬间，但对于囚犯来说，这是一个缓慢展开的抹杀过程。他有时间观察、分析自己的灭亡——他知道光束会击中他，黑色能量会在物质坍缩的闪光中吞噬他的身体。他将无法存活。但他也并不需要存活。他只需要到达位于狱卒身后基座上的球体处就行了。 他的手接近了球体…… 宇宙在被压缩折叠的一瞬间重新生成了。 囚犯恢复了意识。他的感知一次一个地重新连接到他的思维。他能听到周围的动静。 “Nauth shal'cre'ta？”橙色战士开口道。 “Su'van'isk，”蓝色的人回答道。他听着他们的对话，脑海中开始分解其中承载的数据。语言的潜在含义在他的大脑中汇聚。他可以在语言中看到意义，但他需要更多信息来形成准确的理解。 ‘Se’sha’on ver.’  ‘Ka’uth van’isk, cree ur’petion。不？’ “Nev'mon usk da'she, sha'on'ver ka'na'ink？Ka-ith ne'ba……” 这是一种简单的语言，但在其结构中嫁接了一些异常的象征系统。死去已久的文明的声音在话语的边缘回荡。  “机能 ek'ith，”黑橙相间的战士说。 “Kel of 科技 ral-uth bel'sharn。” 蓝衣战士看了对方一眼，回答道。  'Se'sha'on se'ur'tain, 然后 an'isk'hoy de ra'us'ason turdu'sisk.'  'Y 只是 ver-ash daeo-nu.'  'Eh 恐惧 ta'ha'at 我们 k - usest.‘ “那n-het 安宁。”  只要再多一点分析，囚犯就可以追溯到这种语言的根源。这之后可能会有用，但现在它不是第一要务。囚犯需要逃跑，为此他需要一样东西：时间。 “它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吗？”蓝色的战士问道。  “能量在其结构中流动，”黑橙相间的人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是’还是‘否’？” “我不知道这种形式的……生命。”  “生命？是的……我想我们必须这样称呼它。”视觉输入返回了异形的中枢。它面前有着三个图像识别。其中两个是穿着机械盔甲的标准双足生物。另一个是纯粹的机械体，十分的粗糙低级，用电路和活塞制造而成。一支能量矛和一块带有凹槽的挡板处于它的肩上。囚犯用它的视觉系统看着面前这三个东西，然后延展至电磁谱图的边缘。他还不能感知出他们的分子结构，但是这只是迟早的事。他需要时间，而争取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交谈。 “我可以…听见你们。”他开口了，“我可以看见你们。” “你能说我们的语言？”蓝色的人问。 “它的结构和规律都很简单，” 他回答，“分析它的模式然后理解如何表达也很简单。” “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啊是的，一项你们那虚假的知识系统会看重的内容。我能提供的最接近的发音是瑟特卡，哈克索斯王朝的永恒仆人。” 面前的两个人类互相望了一眼。 “他说话的方式很像人类。”黑色和橙色的人说，“他说话的语气里带有某种情绪标识。傲慢，不屑，轻蔑。” “他不是在像人类一样说话。他是在像我们一样说话。他在模仿我们。对吗，瑟特卡？” “你是一个敏锐但局限的存在。”瑟特卡回答。 “感知就是一切的基础。依我现在看来，我们有很多可以从对方身上获取的东西。” 瑟特卡沉默了几秒。他意识的一部分正在准备重组他身体的分子结构。一旦完成，他就可以穿透过束缚他的屏障。然后又会怎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在哪。他很确定自己正处在真空中一艘巨型舰船上，但船在哪里？他不知道。他中断了思考。他有很多问题需要答案，但没有自由什么都免谈。为了逃走，他需要拿到远处石质底座上放着的时间扭曲装置。他不会有机会回溯太长时间，但他可以重置回事件发生之前，为下一次尝试做好准备，就这样一次一次不断尝试，最后总能成功。他计算着他需要进行的动作，还有摸到时间扭曲装置那一瞬间要展开的行动。这些演算在他脑内逐渐形成时，他感觉仿佛他已经无数次做过这样的事情一般。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呢？在你们的交流模版中这是一种习俗，对吗？” “我的名字是阿扎克·阿里曼，我同伴的名字是伊格尼斯。” “我以前从未遇到过你们这个物种，但你们不是‘传统的’那种类型。当我上一次苏醒的时候，已经存在着可能会发展为你们的物种，但我本以为生理学的偏移会更大，物理强度的修正会更小。因此，你们不是进化而来的生物。你们是原始知识和生物储备的创造物、融合体。这条推理线是正确的吗？ 伊格尼斯转向阿里曼，他的生物电纹身的黑色线条重新变成了不同的图案。  “你到底打不打算开始审问这个…东西？还是让他随便问问题也是我们分析方法的一部分？我不觉得这很幽默。” 阿里曼没有回答，而是注视着瑟特卡。他的眼神里有着某种东西。瑟特卡已经有无数年没有感觉过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了，但是那双蓝眼睛里的冷意…… “你可以从很少的线索中推断出很多事情，瑟特卡，” 阿里曼说。  “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能震惊你了啊。当你帮助建立和摧毁了无法想象的伟大文明时，在废墟中游荡的野兽的奇迹就毫无意义了。 ” “我觉得那说的是我们。”伊格尼斯说。 “我的同胞束缚了群星，当你所起源的物种还是单细胞生物时，我的人民就征服了死亡。我们的战争焚灭了现实，我们领主的统治是无限的。你们脚下的土地不属于你们。它是我们的。”  “那你们的种族叫什么名字？”阿里曼问。 “为什么要给整体命名？”  “因为无论你们是什么，你们都失败了，”伊格尼斯说。 “那些在毁灭中幸存下来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命名过去的残骸。”  瑟特卡轻笑了一声。  “我们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幸存者。我必须感谢你们俩，阿里曼和伊格尼斯。这种毫无意义的情绪的原始交流被证明是最有启发性的。我现在认识你了，阿扎克·阿里曼，我会记住你的。但你不会记住这一刻！” 瑟特卡将脚铐溶解成尘埃，然后猛地扑向时间扭曲器。伊格尼斯和阿里曼立刻开始反应。他们的速度很快，非常快，但他们毫无准备。瑟特卡的手握住时间扭曲器，大量数据代码在它表面上流淌着。伊格尼斯在大喊着，世界又开始终结。  “克雷登斯，杀戮协议！” 黑暗的光束从机器人的枪中刺出，击中了瑟特卡的躯干。时间扭曲器启动，‘现在’变成了过去。时间在瑟特卡周围倒退。他不记得这一刻之前的事，但他的意识中存在着这一次穿越得知的独特信息。他知道站在他上方的三个人的名字。他知道每个物体在牢房中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循环。他的时间扭曲器在这次行动前的每一次迭代中都以增量的方式移动了位置。每次他在他被摧毁之前到达该设备，他都能够为下一个循环多偷一点时间。随着时间循环的推进，他不断地改善着自己的计划，并改变了计时器的设置。他只需要进行最后一次行动，就可以让这个时间循环崩塌，他就能自由了。 “被察觉到了。” “是的，被他们看穿了。” 瑟特卡的思绪停滞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有些东西和他设想的不一样。他没有时间推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的每一片意识都需要让他的身体准备好改变分子结构，以穿透过他的枷锁。  “你是瑟特卡，哈克索斯王朝的技师。你能理解我吗？”  “我能理解你。你的语言形式和你监禁我的方法一样原始。”  “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瑟特卡停顿了一下。这个问题和他设想的不一样。怀疑和推理开始在他的脑海中产生。他关闭了它们。这些信息是无关紧要的，他需要他的全部意识准备好与时间扭曲仪交互，因为他几乎已经准备好了。他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你想要信息，”他说。 “你想要秘密。”  “是的，但你的洞察力是有限的。” “而这种交流是无关紧要的。” 瑟特卡熔化了镣铐，从平台上一跃而起。他的皮肤从暗铬色闪烁到镜面黑色。自动机开始移动。它的炮管旋转着，内部的黑暗能量开始形成。瑟特卡的手伸向时间扭曲仪。黑暗光柱骤然爆发，却再也找不到目标了。时间扭曲器成功被瑟特卡抓到了手中。他的手指包裹住了它。 冻结。 冰霜爬上了他的手指。空气在闪闪发光。  瑟特卡的意识因不符他设想的悖论而无比迷惑：光线变暗了，质量和能量相互交换并消失。自动机发射的光束悬在半空中，就像一串冰冻的黑色碎片。阿里曼和伊格尼斯一动不动，但他们身边闪耀着光芒，羽化成阴影，在不同颜色之间不断转换。 当瑟特卡说话时，无形的力量紧紧缠住了他的身体。  “你们是憎恶之域（即亚空间）的奴仆，”他说。 “现在你看到你处境的全貌了，”阿里曼说。 “观察你的行为很有启发性。” 阿里曼伸出手，时间扭曲器从底座上升起，落入他的掌心。他用手指转动着它，歪着头看光线在球体表面上闪过。伊格尼斯走近他身边，纹身图案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移动。阿里曼张开手，时间扭曲仪飘到空中，然后落入了伊格尼斯的手里。  “难以置信，” 伊格尼斯说。 “它对时间流动的影响是无缝的。亚空间中甚至没有一丝涟漪。事件只是简单地重置并再次流动。”  “这东西来自他们的一位技术大臣携带的小玩意儿。这是否解答了你对这种科技的作用的质疑？”  “它很有说服力，但它是通过什么原理运作的呢？” 当阿里曼靠近时，瑟特卡的眼睛里充满了静电。法师头盔的绿色镜片闪耀着光芒。  “我的兄弟，” 阿里曼说，“这就是问题的核心。” “你想要时间的秘密，” 瑟特卡说。阿里曼退后了一步。事实上，他没想到异形会有这种反应。瑟特卡的思维能力强得惊人。他以阿里曼前所未闻的速度和准确性从零星数据中推断出事实。这使瑟特卡成为他遇到过的最危险的存在之一。 “它在操纵你，” 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说。”即使在你操纵它时，它也在反过来适应。正如我们会思考和计算一样，它也会，我们的思想像齿轮一样锁在一起。” “它所涉及的风险因素是开放性的，” 伊格尼斯发送灵能通讯。 “如果我们让这个生物继续存在，导致严重危险的可能性很大。” “我明白了，兄弟，” 阿里曼回答。  瑟特卡的眼睛闪烁着。 “死亡在追猎你们。”它说，“你们是一个濒临灭亡的品种。” 阿里曼没有回应它。到底是哪条信息的碎片让它得出了这样的见解？无论催化剂是什么，这种说法都是赤裸裸的挑衅。这说明它想要某些东西。 “它要提出某项交易了。”阿里曼对伊格尼斯发送灵能通讯。 “是的。”伊格尼斯回答，“你要允许吗？” “你想要什么？”阿里曼问瑟特卡。 “直截了当。”瑟特卡回答，“尽可能地减少假想和欺瞒。这意味着你们假设我可以提供你们想要的东西，以换取我想要的东西。你们的智慧在单细胞生物进化而来的种族里已经非常惊人了。” 阿里曼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瑟特卡发出一声类似静电嘶鸣的轻笑。 “我知道，你们在走向死亡。你们的肉体背叛了你们，还有你们在乎的人。你们有力量，但你们没能拯救不可避免的事情。所以你们在追求你们力量范围之外的东西…你们想要解锁时间的钥匙。” “我们不该让这东西继续说话了。”伊格尼斯发出灵能通讯，“他的语言里已经产生了情绪和音调起伏。他很了解我们了。现在轮到他告诉我们我们想要什么了。如果让形势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会对我们不利。” “如果他告诉我们的事情是真的呢？”阿里曼说。 “那形势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伊格尼斯说。 “我可以给你们那把钥匙。”瑟特卡说。 “怎么给？”阿里曼问。 “你们手里的设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时间流动。对你们来说这可能是个奇迹，但这只是我的种族微不足道的成果。在我们毁灭之前，我们王朝的领主制造了这个可以超越宇宙物理法则的设备。它不只是能倒转或者停止时间，而是重新创造时间。这是对悖论和因果的精通，我们有能够撤销已有事实并控制其走向的手段。” “如果你们的种族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它们覆灭了呢？”阿里曼问。 “ 力量会创造敌人。力量越强大，敌人也越强大。我们的敌人拥有和我们对等的力量，他们也有毁灭我们的方式。” “但是你活下来了？” “我逃走了，当我们的时代化作废墟时，我沉睡了，等待并心怀希望。” “希望什么？” “希望有一天我醒来，发现我们的敌人也灭亡了。我就能回到我家园的遗迹，找寻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你问我想要什么，这就是我的答案。我希望回到我人民的坟墓。带我去那里，我就会把通往无尽的钥匙给你。” “他没撒谎。“阿里曼说。 “他没有。”伊格尼斯回答，“这让他更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