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是你 第22章 草芸
七月份的早上六点半,天光已经大亮。王晓佳循着生物钟醒来,迷迷糊糊地觉得哪里好像不太一样。
好亮啊，床帘呢？今天广场上不放歌了？不经意地侧头,隔着一个过道,她看见了简鹿和的睡脸。王晓佳怔了下,随即清醒了过来，一骨碌地翻起身，趴着看向对床。
蒋芸正安静地在她眼下睡着。她的长发凌乱地洒在枕头上，有几缕甚至越过了床背杆,伸向了王晓佳的枕头。面容柔和得像是睡美人,手脚姿势却张扬地却像是即将要去刺猹。
王晓佳眼里溢出了笑。她睡相真的不是很好……但,太可爱了吧。她不敢偷拍,只重新躺下身子,调整了手机角度让屏幕能倒影着蒋芸的发顶，偷偷地享受这个难得的时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屏幕亮起了光，弹窗跳了出来，是陈熙竹在呜呜呜，“居然又被疼醒了。”
王晓佳惊愕,连忙点开查看，这才发现半夜陈熙竹居然给她发了那么多条消息。
“疼得特别厉害吗？宿舍有止痛药吗？”王晓佳关心重点。
陈熙竹讶异：“佳佳你醒了呀。是啊，现在突然又特别疼。我准备等晚点药店开门了出去买。”
王晓佳扫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刚七点,药店通常九点才开门。
“那你等我下,我宿舍有布洛芬，我先给你拿两颗过去。”
“啊！！佳佳，你就是我的救世主！”陈熙竹欢欣鼓舞。
王晓佳轻笑一声，坐起身抱着换洗的衣裤轻手轻脚地下床了。
她从浴室洗漱完出来时，尹繁露也起来了，正对着落地窗伸展腰肢，很精神很有活力的样子，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你起好早呀。”尹繁露转过身用气音和她打招呼。
王晓佳笑，“你也好早。”
“我要赶早班的动车回家。”见王晓佳在看起来是专门放药品的收纳箱里找东西，她关心问：“你不舒服？”
王晓佳摇头：“不是，是熙竹牙疼，我拿过去给她应急。”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牙疼？”尹繁露漫不经心。
王晓佳想到陈熙竹的哀怨，试探性地答，“嗯，好像是说，吃了什么太甜的东西了。”
尹繁露表情明显微妙了起来。
真的是故意的呀，王晓佳好笑。接触以来，她一直觉得尹繁露是个温柔大气的小姐姐啊。看来两千字检查是真的很让人憋屈了。
“那我先送过去啦。”她装作没发现。
尹繁露点头。
快到法学院宿舍楼下，王晓佳给陈熙竹发消息，陈熙竹应该是一收到消息就跑下来了，王晓佳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宿舍门口等着了。
把顺手带的早餐和布洛芬一起交给陈熙竹，两人说了两句话，王晓佳见她憔悴不堪的样子，让她先上楼吃饭和吃药。陈熙竹捂着腮帮子，口齿不清，还不忘提醒她：“我昨天发你的你都看了吗？你今天四不四要吃她家了？你加油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刻值千金！”
“什么啦，你别乱说啦，快上楼。”
陈熙竹一步三回头，“你可以的！拿下她！”
王晓佳被她说得脸红又好笑，不理她了，咬着唇背过身往回走，走着走着，梨涡却情不自禁地荡漾了起来。
晨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下来，暖洋洋的，蒸发走了所有的阴冷。申城总是有这样的好天气。
王晓佳笑意加深，步伐越发轻快了起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来到申大是她这些年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回到1510，尹繁露已经走了，蒋芸和简鹿和也都起床了。三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后，简鹿和坐哥哥来接她的车回家，王晓佳和蒋芸一起去海外教育学院取车回蒋芸的家。
第二次来蒋芸家了，王晓佳居然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这次进门后，蒋芸没有说不用换鞋，而是告诉她防盗门的密码，而后打开了鞋柜，取出了两双拖鞋。
一白一粉，白的那双是上次王晓佳见过的，蒋芸自己的拖鞋，粉的那双看起来是崭新的，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的。
明显区别于鞋柜里其他一模一样的客人拖鞋。
王晓佳视线落在拖鞋上，心里有个地方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完全挪不开眼了。
蒋芸换好了鞋，见王晓佳还呆着不动，奇怪地问:“怎么了？”
王晓佳回过神，笑了一下，摇摇头坐下|身子换鞋。她机械地解着鞋带，脑海里反反复复在想。
不知道叔叔家里，婶婶为她买上了那双缺席已久的拖鞋了吗？
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这样揣测婶婶，不要在意这件事。可原来还是一直记在心里了。
那是一种归属感的缺席。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没有脚的鸟，无法降落无处停歇。
蒋芸总让她有一种能够安心降落的错觉。
她踩着拖鞋舒适的鞋底，轻声地说，“蒋芸，我喜欢这双拖鞋。”
蒋芸淡淡笑，“还合脚吗？前几天和我妈逛街的时候，想起来买的。”
“不是有拖鞋了吗？”王晓佳试探地问。
蒋芸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轻描淡写，“上次见你穿不合脚。”
王晓佳喉咙发涩，心底的一湖春水完全被她搅乱了。
蒋芸一无所觉，开了空调，继续随意地给她交代家里东西的放置和自己接下来几日的安排。
王晓佳申请的实习是从十号才开始的，蒋芸报名了洽谈会的志愿者，从明天开始就要参加培训，每天晚上六点才会回来。
她关心王晓佳自己解决午餐没问题吧，王晓佳表示不仅没问题，还能给她准备晚餐。
蒋芸莞尔，说：“嗯，可以把面还给我了。”
还记着呢，王晓佳笑了起来，“你想吃的话，中午我就可以做。”
蒋芸打开冰箱查看，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那过会儿我们去趟超市，正好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要买。”
“好。”其实只是住一个月，对王晓佳来说，有一张床和一个遮风挡雨的壳就够了。可蒋芸总让她有一种……
她们拥有了一个家的错觉。
出了厨房，蒋芸带她继续参观了书房、影音室和浴室，稍作休息后，两人一起出门去超市。
超市就在小区对面不远处的广场里，两个人打着一把伞步行过去，很快就到了。
冷藏区里，蒋芸问她：“你喝酸奶吗？养乐多呢？这个口味可以吗？”
配料区里，蒋芸比对着各种酱料包，问她：“这个用得上吗？那这个呢？我觉得这个好像会挺好吃的？”
她站着购物推车前，清冷的眉眼间染着一点烟火气息，随意地问着她各种琐碎，很亲近，也很居家。
是王晓佳从来只敢在梦里幻想的场景。
直到与蒋芸并肩排着队等结账，王晓佳还有些不真实感。收银员已经滴滴滴地开始扫描商品了，王晓佳回过神要取钱包。
蒋芸伸手拿走了王晓佳的钱包，直接塞回了王晓佳的小包里。
“蒋芸……”
蒋芸不容置喙，“我出料，你出工。”见王晓佳蹙着眉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她柔了眼眸，和她商量，“要是不好吃，你再赔钱？”
什么嘛。王晓佳被她逗笑了，眉眼舒展开来。
结完账，两人一人提着袋子的一边往外走，路过一个精品店，蒋芸忽然停下脚步道:“你去挑只兔子吧。”
王晓佳:“？？？”
蒋芸一本正经，“你晚上不是都抱着兔子玩偶睡的吗？”早上醒的时候，她一坐起来就看见王晓佳床上那只小兔子了。
难怪昨天觉得她抱着什么，也难怪那天晚上，她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搂得她紧紧的。
王晓佳脸一下子就红了，弱声狡辩:“我没有，我就是……就是抱着玩的。”因为有点占位置，她没好意思特意把兔子一起带过来。
蒋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王晓佳脸更红了，揪着袋子提手轻晃，“走啦。”软软的，有点像撒娇。
蒋芸发出一声气音的笑，“嗯”了一声，脚步真的动了，但是，是往精品店里动。
两人中间提着的袋子被扯大了开口，怕扯坏了，王晓佳只好也跟了进去。
“这只怎么样？”蒋芸摸着一只有半个人高的大兔子问。
王晓佳连连摇头，“太大了。”不用看都知道很贵。
“那这只？”蒋芸换了只小一点的。
王晓佳还是摇头。
蒋芸看了她一眼，把袋子的另一只提手也交给王晓佳，“你提一下。”
说着她抱起一只和王晓佳床上差不多大的兔子径直往收银处走。
王晓佳反应过来，提着袋子笨重地追了过去，蒋芸已经开始结算了。
“蒋芸……”王晓佳无措。
蒋芸把兔子塞进王晓佳的怀里，王晓佳怕兔子掉下去了，连忙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抱住。
兔子的毛茸茸的，抱起来十分柔软。让人心都跟着软了。
滴一声，扫码付款成功。蒋芸看王晓佳抱兔子的模样，眼底笑意加深。“乔迁礼物。”
“乔迁”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王晓佳心一荡，刚想反驳，蒋芸又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着她快步往店外走。
王晓佳手里又是兔子又是袋子，根本跟不上，只慌乱地问，“你要去哪？”
蒋芸的话顺着空气飘回来，“五分钟。”
王晓佳抱着兔子懵在店门口。
来来往往路过的人看见她都难免要多看她两眼，或是好奇或是好笑，也间或有羡慕。
王晓佳半张脸藏在兔子的毛发里，露在空气里的整只耳朵都羞红了。
心里却慢慢地沁出了甜味。
蒋芸好霸道啊。
也……真的……好甜啊。
这么想着，蒋芸纤秀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眼帘里。熙攘杂乱的背景里，王晓佳只看得见蒋芸眉目如画，步步生莲地朝着她走来。
她在她跟前站定，撩了一下耳边走乱了的细发，语气平常地说:“好了，装备齐全了，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王晓佳视线落在她手中抱着的小夜灯上，心跳彻底乱了。
她抬头看蒋芸惯来清冷，如今却能看出温柔的脸，感觉自己不仅今晚能睡个好觉，甚至，此刻已经在做好梦了。
陈熙竹念经一样的声音反复响在她脑海里，“我怀疑她根本就不是直的，不是直的，不是直的……”
不然，我真的试探一下她吧。
王晓佳被冲昏了脑袋，“蒋芸……”
蒋芸忍不住薅了一下兔子脸上的毛，“嗯？”
王晓佳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蒋芸疑惑，“怎么了？”
“你……你喜欢……”
蒋芸薅兔子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来，呼吸变缓。
“喜欢田馥甄吗？”
“你……你喜欢……田馥甄吗？”王晓佳抱着小兔子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脑袋有一种充血的晕眩感。她想把自己藏起来,可又怕错过蒋芸最本能的反应。
蒋芸微愣,“还好吧。”她收回薅兔子的手,弯腰把小夜灯也放进袋子里，奇怪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完全不像是有接收到什么的样子。
王晓佳眼眸暗了下去,知觉恢复，被塑料袋提手勒着的指节隐隐作疼，“没……没什么。”
“就是站在这里等的时候，听到路过的人说她月末要来申城参加音乐节了。”
“你喜欢她？”
“我也还好。”
“那你想去这个音乐节吗？”蒋芸随意地答,把袋子的两只提手都接到自己手上,准备一个提整个袋子。
王晓佳回过神,连忙伸手去攥提手，“我来提吧。”
蒋芸没放手。
王晓佳也不放：“不是说你出料,我出工吗？”声音温软，语气却很坚持。
蒋芸与她对视一眼，妥协道：“那你再等一下。”
她朝服务台走去，扫码又要了两个袋子,回来把袋子里的东西分成了三份,一袋子交给了王晓佳，自己提了两个袋子。
王晓佳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提着袋子还想讨价还价：“那袋我来提吧。”
蒋芸觑她,“手勒得不疼？”
王晓佳怔了怔,下意识地攥了一下还有点麻的指节。
“手留着给我下面吧。”蒋芸唇角微扬,直接往扶手电梯走去。
王晓佳抱着兔子站在原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里的泡泡又飘来起来。
蒋芸对其他朋友有这么……细心体贴吗？
这次，脑袋里回荡起来的不知道是陈熙竹的声音，还是她自己的声音，“她对你很不一样……”
王晓佳害怕自作多情，却又情不自禁。
没有接收到田馥甄的信号也不代表什么吧？虽然熙竹和她八卦天菜是什么时，开玩笑说弯的百分之七十都喜欢田馥甄，那至少也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容错率。况且，其实也只是玩笑话而已。
她自我说服着，和蒋芸站在扶手电梯的同一台阶上，浮想连篇。
蒋芸……也有可能……真的弯而不自知？用陈熙竹的话来说，就是没开窍？
她心跳动次打次，脑袋又热了起来，忍不住侧头偷看蒋芸，蒋芸察觉到了，与她对视。
电梯上到了一楼，阳光透过玻璃门映照在蒋芸的脸上，一派明媚。
王晓佳想，蒋芸能不能开窍她不知道，但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她居然差点想问，“蒋芸……那或许，你喜欢蓝色吗？”
蓝色，是最温暖的颜色。
幸亏，蒋芸比她先说话，“到了，小心脚。”
王晓佳急忙抬起脚走出了电梯区域，深吸一口气清醒脑子，庆幸自己没有在这样不恰当的场合开始这场冒险。
两个人回到家里，王晓佳给蒋芸下了她心心念念的面条，看蒋芸吃得满意的样子，王晓佳觉得自己不用吃都能饱了。
吃过午饭后，两人午休了一个小时，而后一起在书房学习了一个下午。王晓佳自学雅思，蒋芸复习acca，互不打扰，静谧美好。
晚上还是王晓佳掌厨，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蒋芸久违地多吃了半碗饭，开玩笑说：“下个暑假你不要报名实习了，可以开个家常菜的烹饪培训班？”
王晓佳嗓音温软：“教你一个人吗？”
蒋芸收拾碗筷：“学不会赔钱的那种吗？”
王晓佳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洗第一遍，一个过水，在灯下闲聊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中午说到的音乐节上。
蒋芸说：“我查了一下音乐节的时间，在你实习结束后的一周，你要多留几天吗？我收两张票，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
王晓佳没想到蒋芸还记得这事，一时间又心虚又甜蜜，“应该是不行了，你别麻烦了。我和家里说好了回去时间，到时候可能要回乡下陪奶奶。”她不想蒋芸再破费了。
蒋芸信以为真，“这样啊……”顿了顿，她转开话题，问：“音乐节一般都是民谣和摇滚类的歌手居多，之前听你唱过张悬的歌，你偏好这类型的歌？”
王晓佳把最后一只碗递给蒋芸，“嗯，好像有一点。”
蒋芸很轻地笑了一声。
王晓佳莫名不好意思了起来，“你……你笑什么？”
蒋芸关上水龙头，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只是想象了一下你唱摇滚的样子。”
第一次在夜色中见她唱张悬时，她觉得王晓佳像风雨中盛放的小雏菊。此刻她想象王晓佳顶着爆炸头，穿着破洞牛仔裤唱摇滚，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只有一只粉嫩嫩的炸毛兔。她盯着王晓佳，笑意明显加深。
王晓佳怔了怔，感觉她肯定不是在想什么美丽的画面，半是嗔怪半是好笑道:“你好会联想哦。”
蒋芸受下，“我还联想到了一部电影。”
“嗯？”
“去年刚上不久的，还挺火的，感觉你也许会喜欢。”她邀请，“要一起看吗？”
王晓佳没有拒绝。
于是两人去楼下散了会儿步，回来后就去了影音室看电影。影音室里布置简约，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4k幕布，幕布两旁摆着音响，对面是皮沙发和柔软的地毯，可坐可躺。
蒋芸关了灯，设置好了投影，和王晓佳并肩坐在地毯上。
电影的名字叫《醉乡民谣》，王晓佳听着名字也以为自己会喜欢的。但没想到，故事的发展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影片结束时，投影上还在显示制作者名单，蒋芸回味着最后一个镜头，与王晓佳分享：“整部片的拍摄结构挺有想法的。”
王晓佳闷闷地应，“嗯。”
蒋芸觉得她声音不太对，侧过头看她。幽微光亮下，王晓佳仰着头盯着幕布，下唇被贝齿咬出了苍白色。
“怎么了？”蒋芸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王晓佳看她，勉强露出笑，轻声道：“没有，我只是情绪被带进去了。”
“喜欢吗？”
“不喜欢。”
她鲜少表露这样强烈的情绪，蒋芸微微惊讶，王晓佳说，“太消极，太压抑了。”
男主从一开始就陷在窘困中，尝试过、改变过，甚至妥协过，到最后，窘困只是变成了更窘困。电影最后一幕又回到头开头男主被人打倒在地的画面上。
仿佛失败者的轮回。
“兜兜转转，一切最后又回到了原点，像是发生过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在说，失败者的人生，再挣扎都是无用的。”
“蒋芸，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语气很轻，很低，透着一种无力感。
蒋芸看着她隐没在阴影之中的侧脸，想到了她的过往，心口忽然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不是很疼，却很难受。
蒋芸不知道这是不是叫怜惜。
“我也不喜欢。”她开口肯定。
王晓佳却只是笑了笑，望着已经跳回主页的幕布沉默。可其实，这才是真实的人生吧。
她不说话，蒋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要不要看星星？”蒋芸忽然问。
王晓佳表情疑惑。
蒋芸把幕布关了，熟门熟路地摸到了矮柜旁，拿出了什么，摸索了两下，漫天的星光再次闪耀在黑暗之中。
王晓佳张着小嘴，脸上忧郁的表情被惊讶取而代之，“是上次的星空仪吗？”这次的星空是蓝色的，和上一次一样真实，又比上次更要梦幻。
“嗯。有几种不同的场景可以设置。”蒋芸回到她的身边，放松地在地毯上躺平了，一手枕在脑袋下，偏过头问王晓佳，“要试试躺着看吗？”
明灭中，星光在蒋芸的眼眸里、鼻尖上，甚至是薄唇上闪烁，王晓佳喉咙发干，“可以吗？”
“地毯是干净的。”
不是这个问题。王晓佳喉咙滑动，终是抵不过诱惑，咬着唇，慢慢地在蒋芸身边躺下。她躺得直挺挺的，心跳如擂鼓，根本不敢侧转身子与蒋芸面对面。
蒋芸清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这样躺着看星星。”
“看它们的时候，会觉得宇宙浩瀚，人类渺小得像尘埃。视野变得广阔起来，心情也会跟着放空了。”
她的声音有种很神奇的力量，寥寥几句话，却完全抹平了王晓佳刚刚因电影生出的失落。也许重要的不是蒋芸说了什么，而是，这样的安慰，是蒋芸在做。Μ.bǐqùＧēＸχ.còΜ
王晓佳不由地侧了一点头看蒋芸。
蒋芸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颊上的。
目光撞在一起，呼吸很近，近到王晓佳有一种错觉——此刻她们的心也很近。
“蒋芸……”王晓佳揪着身下的地毯。
蒋芸用眼神询问她，仿佛带着一点鼓励的意味。
“明天我们也一起看电影吧？”
蒋芸眼底泛过笑意，“不怕不喜欢吗？”
“所以……明天我挑片子好吗？”王晓佳声线里压着忐忑。
蒋芸没有察觉，“好。”
王晓佳下了决心，慢慢地，心情反而轻松了起来。她找回了些许兴致，“其实刚刚的也不都是不喜欢。”
“嗯？”
“插曲我还挺喜欢的。”
“fivehundredmiles？”蒋芸的英文发音很好听。
王晓佳大概猜到了是哪首，却还是问，“这是哪首？”
蒋芸解释，“男主情人在酒馆里唱的那首。”
王晓佳摇头，“我有点记不清了。”她语气弱弱的，“你……哼一下？”
蒋芸看她两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音。“你是不是想骗我唱歌？”
王晓佳耳根顿时烧了起来，“被你发现了……”她捂住眼睛当鸵鸟。
蒋芸又嗤笑了一声。
空气安静了几秒，王晓佳准备寻找别的话题了，蒋芸低润悦耳的哼唱声却在星空下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