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三部曲 之 《疯人院》 II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9楼
"打扰了，立风先生，您的服药时间到了。"
连续几天被安排呆在九楼，小烟很快熟悉了病院的程序，也对照顾08042号病人这回事拿手了许多。
看来这家病院里，的确只有自己能够与立风正常接触。其他护士进入立风的病房都是黑着脸出来的，所以院方自然的把照看立风的责任全全安排给了小烟。
"嗯。" 立风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画笔。
小烟轻快的脚步踏入病房，有些好奇立风在画布上画了些什么。
几日前立风提出要画具和画布，小烟替他向院方要求了，依护士长卷儿"尽量满足病人要求"的作风，0927号病房很快成了立风的私人画室。
几天来病房角落堆起了一叠使用过的画布，被用红色的布遮了起来，调色盘染满不同色调的红，小烟却一直没有看见立风究竟画了什么。
窗外，雨淅沥淅沥地下，在石板路上打出灿烂的水花，窗外淡绿色的色彩朦朦胧胧间化开散在雨中烟中。看不见，看不清。
踏入病房时看见立风正对着窗户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笔，一划一划细心地落在画布上，小烟有些好奇，这大雨天，哪来的风景写生。
他喜欢……雨么？
鉴于对病人的尊重，小烟没有直视摆在自己眼前的画，眼神刻意避开，把药递给了在床边坐下的立风。
立风吞药的同时，小烟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
是一幅肖像画，用的是热系颜色，却给人一种凄美的感觉。画上是那人的侧脸，头发特别引人注意，顽固而可爱地翘起了一撮一撮的头发，还有两个特别明显的小牛角。
画中人身后燃放着烟火，天空被红光点亮，以至于立风笔下调暗了那人的脸色。漫天飞舞着尘埃，那人的眼神仍是向往着烟火的，双眸中写着美妙的烂漫。笔下的他，嘴角弯起平平好看的弧度，笑着，很美，很美，很让人想哭。
小烟盯着那人的眼睛直出神。不过是一幅画，她却有些着迷。
那人的瞳中，是红色光明，是希望烟火，却像尘埃，让人羡慕的自由，却又抓不住的渺小。
看久了，小烟不禁有些生疑，心跳加速……画中男子的侧颜……
竟与自己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7楼
"壳哥！"
护士开了锁后迫不及待冲入病房的身影，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便直撞入壳的怀中。
壳怔了两秒，反应过来冷漠的推开怀中抱紧自己的人。
须一下被用力推开，心中委屈，嘟着嘴小声念道: "什么嘛，人家好心抽空来看你。这么不领情。"
"那就别来。" 壳望着窗外滂沱大雨，对须的话语不理不睬。
须缩在墙边，一下猛然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像明明属于天空的飞鸟，急着要投入大海的怀抱，却被无情的浪花打散了情谊。
我是飞鸟他是鱼，可我想爱他呀。
"我…我…"刚到嘴边的话被一个回头的冷眼吓得缩回了喉咙处。
须低着头，红通了脸，瞄见壳又望向窗外眼睛后才敢盯着他的背影。贪婪的眼神，想把那高大的背影占为己有，却被惊涛骇浪吓走了勇气。
冰山嘛，也要融化。不服，不认，不信。须在心中默默立下壳永远听不见的誓言。
"为什么每天来缠着我。"
这是个疑问句，但说给须听，不是疑问，更是一种警告。
■不要企图闯入我的生活，我不要别人的关照■
壳患有心态恶劣障碍，是一种持续性抑郁症，壳尤其拥有超低的自尊，无法接受任何正面事物。
"壳，我…我喜欢你！！"
飞鸟不惜一切代价，宁愿被困在深海。
壳静静望着窗外，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情绪。
"不要喜欢我。"
5楼
病院内唯一一间双人病房坐落于第5层，因为病人的需求。
病房里的两个病人，一患了逃避性人格障碍，一患了长期轻度狂躁症。
资深的卷护士长认为两者能相克，或许对病情有所帮助，于是做了一项实验来测试自己的假想。两位实验对象，分别是绒和揪。为了安全起见，院方为此病房安排了一个贴身护士，24小时随时待命。
寒鸦推开门，把两盘药派给了两个病床上的两人。
绒似乎睡去了，整个人窝在被子中不见人脸，寒鸦把药碟放到绒的矮柜上，转身看着揪把药吞完，忙递上水。
揪迅速喝完了水，对着男护士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寒鸦吞了吞口水尝试保持镇定。
“吃药了，我可以下床吧？嗯？嗯？”揪摇晃着脑袋，头上的小揪揪随着摇摆。
寒鸦擦拭额头的汗水，叹了一口气：“……可以。要出病房通知我一声，一同带上你的病友。”
“好咧！”
揪一掀开被子跳下床，蹦蹦跳跳跑到绒的冰床边。
寒鸦也就先行离开了。
"绒——"揪翻转绒的被子，才看见一个毛绒绒的头，脸缩在枕头中。似乎…在颤抖。
"阿绒——陪我玩嘛。我一个人多无聊啊。"一边情不自禁地扯着被子一边看着把头藏起来在发抖的绒，又有些好奇，"嗯？你在紧张什么呀？"
"没…你…你饶了我吧……"绒的声音很小，整个人像一个小白兔一样害怕着世界无处不在的大灰狼。
揪的存在对他而言，就像守在地洞外的大灰狼，虽然没有爬进洞里觅食，但日夜守在外头足以照成威胁。
"下床！陪陪我！"揪抑制不住自己的狂躁，对着绒吼道。
绒吓得缩成一团，看不见脸。
心中不悦一再再被回拒，揪一心急，大力扯开绒的被子。奈何绒死死揪着被子不放，弱不禁风的身子挂在被子边，被揪用力一拉，连人带被子一起被摔到地上。
跌在地上的绒不坑一声，两只眼睛红肿，抱着被子开始小声抽泣。
大灰狼进来了。
3楼
"学长，我来看你了。"
花苞在护士的带领下，走入病房。
"病人的情况近几天来有些恶化，发生什么事请立即通知我们。"护士姐姐小声提醒着花苞。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花苞友善微笑道，两只眼睛像月亮。
护士离开了病房，花苞才掀开帘子，往里头探。
华一身白色的病服，显得干净无比，刘海不经修饰地落在额头上，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他瘦了。
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上半身靠在床头，下半身由被子盖着。病服领口处看得见干净利索的锁骨凸出，看得出这些日子来，他确实瘦了许多。
花苞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双眸子上。
他曾经最爱华的双眸。
那双在岁月的洗刷后，现实的熏染下，泪水的浸透中，不失光芒，透黑，盛着星辰的双眼。
他看过现实世界丑恶善美，他看过碧蓝晴朗后的暴雨，他看过惊涛骇浪下的平静，他看过太多太多。
但他看见星星，在华的眼睛中，是另一片星空。
他曾经最爱华的双眸。
那曾经最爱那片星空。
"学长。"
花苞强壮镇定的声音，藏不住其中的嘶哑与害怕。
华抬起头。
"你好。你是……"
"谁啊？"
星星坠毁了。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