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火箭”
在处理好前两个囚犯之后，高璟原以为，自己会在释放辉夜时遇到一点不大不小的尴尬。
虽然他有无数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自己其实并没有出战的意愿，如果不是为了偿还欠了八云紫的一个人情，自己就不会整天呆在军营里修理新兵和批文件，而是继续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日常，继续思考明天应该做点什么东西卖。
月都当中高高在上，视地面上的生命如同草芥的衮衮诸公们确实非常欠修理，好好打一仗，打出地面的威风，有助于让他们认清现实，不再动不动就把“灭绝”之类的词汇挂在嘴边。
但是高璟却又不得不承认，不管自己怎么解释，他永远都是理亏的一方。
归根到底，月都终究还是辉夜的家乡，一旦战争开始，人命就成为了一种可以被随时消耗的资源，就算是他愿意控制战争对月都带来的破坏，一旦双方全都打红了眼，你死我活，他同样还需要把手底下的士兵们给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姑且不论月之民当中会不会出现同情地面生物的想法，哪怕战场上歼灭的敌人全都是极端仇视地面，罪有应得的顽固分子，在战场上大批量杀戮辉夜的同胞，高璟不知道这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对此，他感到非常头痛，不知道应该怎么向辉夜解释即将发生的事情。想要隐瞒下去已经不可能，但是如果毫不掩饰，他又害怕伤了辉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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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知道了。”
纠结了好一段时间，高璟才下定决心向辉夜坦白，结果当他叫开辉夜的房门，准备在把一切全都和盘托出，来个长痛不如短痛之前，辉夜一句话直接让他愣在了原地。
月之公主娴静优雅的气质依旧不改，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高璟，仿佛一眼就能把他看透似的，看的他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你怎么知道的？”憋了好久，高璟才回过神来，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闲逛的时候和你的兵聊聊，他们就把什么都和我说了。”
事后一定要加强士兵们的保密意识，不能这么不经意间，就让军事机密从某个角落里泄露了出去。虽然他对军营进行了长期的封闭式管理，但是在月面战争结束之后，他到底还是要给士兵们更多的自由的——都已经在战争中洗去了犯下的罪行，你总不能一直把他们关着吧？
到时候，要是妖怪们嘴上没个把门的，在什么居酒屋，食事处，或者别的什么人多眼杂的地方大嘴巴乱说，把不该说的东西说了个底儿掉，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高璟的思维还在飞快的运转着，辉夜的声音又把他拉回了房间里。
“不要忘记，我是地上人养大的。你真的以为，我就对月都里的龌龊毫不知情？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师匠会选择留在地上，和我待在一起？”
看来，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辉夜啊，之前，自己只是把她当成如同一张白纸般无瑕的仙子，生怕尘世当中的污秽沾染到她，没想到她终究也是拥有远古智慧的月之民，还有永琳这样的顶级人杰的悉心教导，还有千年的阅历，怎么会看不透这些鬼蜮伎俩？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即使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被迫蜗居地上近千年，辉夜居然还能保持一份平常心，善良的本性，对生活的热爱，全都丝毫未改。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感谢竹取物语故事里的那对老夫妇了，也多亏了他们的抚养，辉夜的三观才能被摆的这么正。
“我还不是怕伤了你的心，和你这么单纯的人说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我总觉得不太好。”
“这些发生在背后的事情，师匠早就和我说过了，千年的时间，足够抚平一切的伤痛和愤怒，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享受当下每一天的宝贵生活。”
“你不生我的气？”
辉夜嫣然一笑。
高璟深吸一口气，又把它呼出去，肩膀随之上下耸动了一下。
然后，敬了个军礼。他找不到更好的方法表达自己那复杂的感情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不希望再踩一遍外面的地雷了吧。”
————
和永琳打了个照面，她对辉夜的出走似乎并不太担心。感觉就好像是——她一早就预料到了辉夜会跑去哪里，也猜到了那里的主人会给辉夜相当不错的待遇。
眼神交错，双方就立刻读懂了对方想要传达的意思。
——月都已经得到了情报，绵月姐妹已经有所准备了，到时候自求多福。
——我这边的士兵也训练的差不多了，大不了提前发动，到时候还不定谁把谁的牛黄狗宝都给掏出来呢。
火药味十足啊。
而鞠躬送行的辉夜，也不知道是没有注意，还是选择性无视了两人的眼神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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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走到一半，刚刚放下一大块负担，正觉的浑身轻松的高璟，突然又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感觉一股凉气直接从自己的尾椎骨窜上了头皮。
地雷阵里居然传出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就好像——有人在拿爆炸物扫雷一样！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该不会我的兵营已经成了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了吧。
心急火燎的跑到了地儿，结果摆在他面前的情况，让他哭笑不得。
魔理沙在拿蘑菇炸弹开路，清扫雷场里密密麻麻的地雷，而想要介入的巡逻队，被爆炸压制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这小天才倒是无师自通啊艹，谁教她用爆炸来扫雷的技巧的？
而一见高璟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大大咧咧的魔理沙居然还挺乐呵，丝毫不知道自己又摊上了多大的事情。
“我就知道会是你在这里搞事情！幻想乡里面除了你，还会有谁搞出这么多这么大的爆炸！”
这话听得高璟有点牙酸。他已经竭尽全力，不让兵营走漏出哪怕一星半点的消息了，结果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有人能够通过种种方法，把自己苦心维持的这个秘密给揭破。
射命丸文能够找到他的兵营，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在他的时间表上，这个满脑子搞个大新闻的记者大概会在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节点上出现，基本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她那个没事找事的性子，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新闻素材可写，以她的速度，在幻想乡里拉网式的搜查一遍，都用不了一天时间，而他的兵营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被发现的。
而妹红的出现，稍稍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虽然已经猜到，妹红对幻想乡的地理肯定有所了解，还是低估了妹红主动出击的积极性——想想也是，一个活了数百年无所事事的人，总得想点办法打发时间，她在早年肯定已经把周边给转了无数遍了，林子里面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哪里可能出现危险的妖物，完全了如指掌。
高璟的计划，是把所有误入兵营附近的林子的人全都清除记忆礼送出境，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如果妹红的主动性不够高的话，只要不发生妖怪伤人的事件，她应该就不会产生太重的好奇心。只不过，由于担心是什么妖物作祟，对这片森林施加了什么诅咒，才让所有人都无法深入进去，在林子外围晃悠一小会，就昏昏沉沉的走了出来。然后妹红决定去查看一下，就踩响了兵营旁边埋着的地雷……
辉夜的出现，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是仔细想想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和妹红相爱相杀了近千年，一天见不到对方，心里总是有点空落落的。这一对活宝在关系稍微缓和一点之后，交情似乎更加紧密了，察觉到妹红几天不上门之后，辉夜就发挥了女性特有的精准第六感，成为了高璟的又一名不请自来的客人。
而魔理沙的出现，则是彻底出乎了高璟的意料——作为全幻想乡当中第二大的爆炸爱好者（最大的当然是高璟自己），她居然凭本能找到了乡里爆炸声最大的地方，直觉的认为高璟就在附近。而蘑菇炸弹在地雷阵里引发的几次连环爆炸，也确实把高璟吓了一跳，火烧屁股的赶了回来。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魔理沙一通倒苦水，把他的火气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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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次来找我，是因为八卦炉被偷了？”
“是啊。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摸进我家里了，该不会这次又是你干的好事吧？”
平常元气满满，笑容挂在脸上，简直是阳光与自信的化身的魔理沙，在失去了她标志性的八卦炉之后立刻变得萎靡不振，也就是看到高璟出现那会，她的情绪才显得比较高涨，把话说完之后，那副无精打采，病恹恹的样子，恐怕是个人都会觉得心疼。
高璟当时把她的帽子偷走了，魔理沙的反应来的都没有这么大呢。
“我要你的八卦炉干什么啊，而且我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怎么有空去干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你该不会是偷了别人的东西，又被报复回来了吧。”用袖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高璟开始试着推测一下可能发生的情况。
“这我哪知道啊。你帮我改造了八卦炉，现在能想想办法，帮我找回来吗？没了那个东西，我就活不下去啊。”
“家里留下了什么可以追查的线索吗？”
“那个人做的比你还干净，要不然我早就自己打上门去讨个说法了！。”
“让我想想办法……呃——我帮你改造过八卦炉的内部结构，只要里面还有残余的魔力在运转，我就应该能感应到那个非常独特的魔力环流。”
“那可真是谢谢你啊，你是怎么想到要用一个环流器来约束里面的魔力反应的？”
“我之前玩过类似的东西。哎哎哎别嚷了，我需要集中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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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花了点时间，高璟还是比较轻松的定位到了那个标志性的魔力环流，在幻想乡的魔法使当中，可从来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运转自己的魔力。
“我帮你改造了一下八卦炉之后，你有没有研发出什么新的技巧什么的？”
“我复原了一下那次和你打的时候发射的那发魔炮，然后给它起了个新名字。用着感觉比普通版的Master Spark好用多了，无论是威力，射程还是持续时间，都不是原版能比的，就是打一发，炉子里的燃料会全都喷出去，用完就得重新装填了。”
一提到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魔理沙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一点，但是当她习惯性的打算从帽子里把八卦炉摸出来，现场演示一下子的时候，却摸了个空。
“唉——你偷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把八卦炉偷走啊。”
“没事，我都已经定位到你的八卦炉的方位了，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就能把它找回来。说起来，你有没有给你的新招式起个名字？”
一面带路 一面安慰着魔理沙，高璟刻意扯开了话题。
“过载·[Master Spark]。”
“怎么总感觉你的命名品味还是那么的没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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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叨叨聊了一路，高璟的感知把二人带到了雾之湖边，红魔馆的围墙下，而八卦炉，就在红魔馆的建筑物里面某处。
“要不要进去？进屋的话走大门还是翻墙？”
“来都来了，当然是把东西找回来再走啊！”
高璟刚想去叫醒正在睡觉的门卫，结果话音未落，魔理沙就以一个非常矫健的姿态，轻松的翻越了两人多高的围墙，他也只好跟了上去。而之后魔理沙熟练的一连串动作——在灌木丛中躲避巡视的妖精女仆，从外面撬开反锁的窗户翻进去，使用几个简单的魔法道具发出声音引开走廊上打扫卫生的妖精女仆——更是看的他瞠目结舌。
哪怕他拥有长期秘密行动的经验，这些事情换成他亲自来做，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轻车熟路，两人快速的靠近着八卦炉所在的位置——红魔馆地下室。也许是和八卦炉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距离靠近之后，魔理沙也不需要高璟继续带路了，直接埋头奔向了魔法反应最强的方向。
“为什么你对这地方这么熟悉？摸进来的身手不比十几二十年的老特工差了。”
站在地下室巨大的木门前面，高璟才终于歇下来，能够吐槽一下魔理沙娴熟的手法。又要保持隐蔽，又要跟上魔理沙的速度，这让高璟很不适应，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不得不动用了灵能，才勉强没被甩掉而已。
“我经常来这里借书嘛，嘘，声音小点，不然我们就该被发现了。”
轻轻把大门推开一条小缝，高璟想窥探一下地下室里的情况，结果没成想，他刚一用力，大门便慢悠悠的自己打开了，着实吓了他一跳。
两队妖精女仆分列在大门两边，一条红地毯从门口开始，一路铺到地下室深处，而在红地毯的尽头，居然是——
一座用破烂拼凑出来的三层木屋？
而木屋的下面站着的，则是红魔馆的大小姐和女仆长。
“欢迎来到红魔馆，这发火箭让您见笑了。”
“火箭？！”
“你管这玩意儿叫火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