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lla's friends》第二章
“这不是大忙人吗？”
“对不起珈乐，我今天一定去！”
“再看看吧，今天我不太想动。”
“那……那好吧。”
贝拉将作业放下后悻悻地回到了座位，苦恼着昨晚被嘉然挂断的珈乐电话。
乃琳转头过来看了一眼贝拉。贝拉笑了笑。
“怎么了？”
“昨晚放了珈乐鸽子，她可能有点生气。”
“真稀奇，你不是很听她话吗？”
“昨晚出了点状况。”
乃琳没有说话，继续着桌上的单词背诵。
对于乃琳，贝拉仍是有心虚，这得归功于那该死的五百毫升矿泉水。
那天是乃琳成为同桌的第一天。
“拉拉我走啦。”
贝拉看着搬着桌子离开的珈乐努力憋住自己流泪的欲望。当乃琳吃力地拿着桌子过来时，她甚至不知作何动作。
要帮她吗？她伸出手。
等下！要是她拒绝了该怎么办？她缩回手。
可是，她好像搬不动吧……她再次伸出手。
傻吧贝拉，她搬不动还能从第一排走过来？她再次缩回手。
事后，贝拉提起此事时被乃琳怒骂：“我还以为你脑子沾了点什么！”
乃琳坐下后离开拿起扇子用力地扇着，贝拉能清楚看见饱满撑起的校服短袖解开的第一颗纽扣露出的锁骨，上面的皮肤带着水珠，看起来很嫩，像窗外的白云用捏出来的，扇过的风带着淡淡的清香，高高束着的金发扎成团，柳眉皱起显示出她的不耐烦，估计是天气太热了吧，贝拉想。
但是，好漂亮！
她撇开头拿起中午买的矿泉水屯屯屯喝下半瓶，交友愿望如火上浇油。心里想着仍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那碧蓝的眼睛，那花瓣的双唇，那小巧的耳朵，鬓边亮着的汗珠，天鹅的颈脖。越想越痒，越想越硬，指的是心和身体。贝拉托腮的动作定了一节课，心里天人交战。
窗外的蝉叫让课堂死气沉沉，炎热的气温让大家昏昏欲睡，黏黏的汗液流进脊背粘着衣服也让人心烦意乱，何况贝拉还在过载运行着，半瓶水很快化作蒸汽融入混沌的氛围。
喝……喝口水吧。
贝拉挪开脸，手掌发出“啵”的一声。她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伸向旁边的水瓶。为了不然自己目光在同桌脸上有所停留，她眼睛始终盯着黑板，靠着感觉摸到了矿泉水瓶，慢慢地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喝着水，虽然动作没有上次那么狂野，但喝的量却只增不减。
最后一滴水滴在舌尖，贝拉舒了口气，放在原来位置时碰到了一管挺重的东西。
诶？
她扭过头，发现了两瓶一模一样的矿泉水，一瓶在自己桌子的右下角，还剩一半，一瓶在自己手上，已经空了。
同桌的脑袋一个下坠后睁开眼睛，挤出两个字“好困”后迷糊着摸着桌子的左下角。贝拉看着那只白玉般的手摸在空气上，接着听见一声“咦”的疑惑词，两人第一次对视起来。
贝拉在腰受伤后为了分散注意力一头扎进各类游戏电影动画片中，其中她也玩了不少文字小说游戏，无论是男性向还是女性向，里面最最基本的一项特性就是。
好感度。
她不敢讲自己的外貌会让乃琳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加多少分，但清楚这一步迈出去直接降到讨厌的边缘。
所以乃琳没有对自己吆五喝六已经是很好修养了。
“同学们把书拿出来准备早读了。”
科代表的声音将贝拉从回忆中唤醒，她用手指点着桌上摆着的书本，随后往抽屉里翻找一会，直到同桌已经开始读书时，她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拿出全班人都在朗读的语文课本。
不会忘家里了吧……
天气寒冷，外面的树已经光秃秃的，大家身上都套上了厚厚的衣服，几乎缩成一团，手指接触时不时会有“啪”一声的脆响让两人受惊，随后相互开起玩笑，这是静电，大家都知道，而贝拉此时就因为着急，静电因为温度升高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刮在背上，她放弃找书转而将外套脱下，温度的降低让她重新感到舒适，但她知道接下来的语文课就不会那么舒适了。
“你怎么了？”同桌发现瘫坐着的贝拉，小声问。
“我忘带书了。”贝拉挠了挠头。
“这都能忘？你昨晚干嘛了？”
“昨晚做完作业太困了……”
乃琳的嫌弃和无奈让贝拉的心情好了不少，虽然这是对贝拉失望的表现，但她认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安慰。
“跟我看一本吧。”
贝拉喜出望外：“谢谢乃琳！”
乃琳把书推到了中间，A5纸大小的语文书，印刷的宋体字下划线笔直，波浪线真的就是海浪般让人赏心悦目，一些熟悉的词语都被框住，还有另一种更深的黑色字迹，一撇一捺带着锋利，各色的箭头标注在相应的波浪线里，贝拉想到在她们同桌的几个月里，自己几乎要被带着麻醉效果的知识拖进梦乡时，同桌总是昂首挺胸，一丝不苟地往书里写着追逐梦想的笔记。
“读到这了。”
白嫩修长的食指点在纸张上，贝拉看见食指的指甲上润润的、粉粉的，镶着一两粒精细的小花，她盯着因为挤压而微微下陷的指肚周边泛着一层白，心里突然想起昨晚的黄雯。
放舌头上是什么感觉？
“哦。”
手指缩了回去，接着是一股清亮低沉的声音响起，贝拉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描述是否矛盾，但第一次听乃琳声音就是这种感觉，让人有种不可置疑、斩钉截铁的感觉，这种声音要是用来交涉或谈判的话没人认为会输，当然现在还是学生，贝拉也只有在乃琳读书或者回答问题时才听过这样的声音，其他情况下这种强硬会被一股柔软代替，仿佛放入冰块的酒——虽然贝拉没喝过酒——喝进嘴里的浓烈和醇厚在口腔的温暖下缓缓沸腾的感觉。
嘿嘿，真好听……什么味道？
贝拉仔细地嗅了嗅，清凉的空气带着一丝丝薰衣草的味道钻进鼻腔。翻页了，现在是靠近自己这一页，味道也更加靠近了，也多了不少细节：橙皮的青涩混杂着沉木香，还有什么，虽然不是味道但手臂碰到了什么，她不动声色地斜眼瞟了一下，乃琳的侧脸像一把剑扎进了瞳孔，放大了看她的皮肤紧密细致，睫毛像楼宇的飞檐般神气，风情万种的眼睛此时因为认真而沉淀，鬓边的秀发整齐地别在耳后，但斜向一边的刘海上的粉色发夹却让这份锐利柔化，如果说没了发卡贝拉可能会因为这份钻石般的美而不敢多看，但别了发卡就像带着留白的油画般不禁让人多有遐想而流连忘返。唉放过来一点我有些看不清。好的好的。贝拉把书推了一些过去，同桌突然说话让她惊出一身汗，只好收起乱七八糟的思考一起读书了。
“怎么你们只有一本书？”
“王贝拉没带书老师。”
“又没带书，怎么不把人忘家里了？”
同学们的笑声让贝拉恨不得就地消失。
“没有下次。”
老师往后走去。贝拉松了口气，刚刚的羞耻几乎要把眼泪挤出来了，并下定决心以后写完作业就收拾课本。你看完了吗我要做笔记了。好的。贝拉端着好坐姿，扭头看着写字的同桌，一副金丝眼镜架在挺拔的鼻尖，严肃认真，这里是课堂，但贝拉想要是乃琳突然被瞬移到法庭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下课了，周围的同学齐刷刷地倒在课桌上，贝拉也不例外。乃琳~然然，来姐姐抱抱。抱抱。桌椅的摩擦声，衣服的摩擦声，笑声。听懂了吗刚刚的课。没有，好困我昨晚没睡好。怎么啦，在想喜欢的人吗。乃琳你别乱说话。又是一阵笑声。贝拉从臂弯中微微抬起头，看见了嘉然正坐在乃琳腿上，乃琳把她搂得紧紧的，这时她的声音就是柔软的。记忆涌出，躯干、大腿、手臂、颈脖、脸颊，嘉然的触感接通了大脑让肢体们回忆起昨晚的拥抱，心脏汞动的速度微微加快，大脑为了消散多余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让贝拉睁大眼睛，吸入的空气增多，热量喷涌让头皮发麻。
“贝拉拉听懂了吗？”
等下？她在跟谁说话？贝拉盯着嘉然那花瓣似的嘴唇嗡动似笑非笑，脑袋空白了。乃琳转头，同样似笑非笑，两双瞳孔注视着贝拉，贝拉从她们的眼睛里看见了艳阳高照和明月高挂的大海。
“我……”
“她连书都没带呢。”
“对哦。”
女孩们笑了起来。贝拉又想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让你不高兴的话我们道歉。”
“不好意思呀贝拉拉。”
“没事……”
我能早退吗……贝拉赔笑着摆摆手。
第二节课缓慢地过去了。贝拉庆幸老师并没有给她太多脸色，笔记也都记在草稿本上了，回家还得补，今晚还有番剧更新呢，希望老师作业不要留太多，明天终于星期五了，明天再早起一天就能睡到天昏地暗了。她从书包拿起水壶，喝空里面凉下来的水，正想站起身看见过道走过的同学又坐了下去，等他经过后走出座位又被乃琳叫住：你要去打水吗？对。帮我打，多装点热水。嗯。贝拉接过乃琳的水瓶，估计只能装两百毫升，而她的水壶一升的容量不仅能维持早上需要的水分，还能避免重复打水的过程节省时间，不过，贝拉还是喜欢乃琳的水瓶，因为很可爱很少女，摸在上面的手感很好，她愿意为此低效率地补充水分。
走了两步，立刻掉头，贝拉差点沿着自己规划了许久的路线出门，那条路是补充然能量的最佳路径，嘉然现在正坐在前面和同桌聊天，脸上的笑容灿烂可人，但昨晚她就是用这笑容将贝拉的心思无情剥露，贝拉可不想再被说恶心。
“去打水吗？”
珈乐伸长手臂将贝拉揽住。嗯。那顺便帮帮我。一管灰色长条的水瓶塞进了贝拉怀里。不用热水。哦。手臂缩了回去，贝拉因此能往前走，而臀部突然被拍了一下让她整个跳了起来并叫了出声，紧接着是珈乐和她朋友们的笑声。可爱捏。珈乐帅气的笑容让贝拉不快烟消云散，带着脸红加速走出了教室，要是她路过前门时往嘉然的方向看的话会被嘉然此时眼里的不快惊得不知所措。
今天天气很好，洗手间前的大平台上有不少人在活动，饮水机前排着队伍，像贝拉这样帮忙打水的不在少数，吹过的风带着刺，刘海被吹得几乎整个掀起，贝拉面对着风，也面对着操场，这几天都没有什么云，太阳肆意地往地上泼金粉，足球场上的绿茵像燃烧着一般，跑道的朱红色也变淡了些，不如放学去散会步吧，天气那么好。
前面的人嬉笑着离开了。贝拉将水瓶放在饮水机上，先是拿起乃琳的杯子，扭开盖，往里面加了些温水，再兑上热水，淋了一些在手背上试了一下温度，适合后按着原来的感觉加满。接着是珈乐的，既然她不要热的那只能尊重她，贝拉扭大温水出口灌满了珈乐的杯子。再把自己的盖子扭开，同样往里面加满了温水。提起自己的大水瓶，握着乃琳的小水瓶，另一只手拿着珈乐的中水瓶返回教室。她发现自己踏进前门那一刻已经晚了，只好期望着嘉然不在位置上。
但她在，还盯着贝拉看。
贝拉撇开眼睛，僵直着走近嘉然，只要自然地路过她的话就行，别做出一些恶心的表情的话。第一排写作业的同学抬起头看见贝拉面无表情地经过，倚在课桌上和课桌主人畅聊的同学给贝拉让开了位置让她走过，贝拉转进过道，路过嘉然，尽量贴近另一边的同学，她催眠自己不要在意嘉然的笑容，殊不知曲肘提着的一升大水瓶像一柄摆锤撞在了另一边同学桌角的书上，书本倒下砸在了伏桌的同学头上，书本顺着头往桌前滑，撞倒了收拾得整齐的笔筒，撞倒了立起来的小日历，笔筒里的笔跃出牢笼自由落体，随着日历落在地上噼噼啪啪，虽然在嘉然乃琳珈乐耳朵里听起来声音并不算大，但在贝拉耳朵里听起来不亚于炸弹在耳边爆炸。
“啊！”
同学企图抓住摇摇欲坠的笔筒但没能成功，最后跌在地上叮叮咚咚的，贝拉想起恐怖电影里配乐的水钟。
“对不起对不起！”
贝拉道歉后六神无主，待同学走出座位才蹲下，将水瓶搁在地上，把珈乐和乃琳的放在怀里，一根一根地将笔捡了起来，伸手去够那个滚远的笔筒，而怀里的水瓶找到了空挡滚了出来，“铛”“咚”的两声，乃琳的天蓝色可爱防滑保温水杯砸在地上，珈乐的灰色防滑运动水杯磕在前桌的椅子腿倒在地上。
等下！贝拉尝试亡羊补牢，调转身体捡起乃琳的水杯，转身捡另一个瓶子时另一只手肘撞在了椅子背上，整只手立刻被注满棉花般失去感觉，握着的笔也再次回到了大地的怀抱，她决定优先把乃琳的杯子捡起来，再把手伸长去捡珈乐的杯子，抬起腰想把水杯放好头顶却撞在了桌角上。
好痛……
“我来吧。”
嘉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股轻柔的力量将贝拉牵出狭小的空间。她看着娇小的嘉然很快地收拾好，将笔筒和日历稳重地交给那个同学，抱起自己的一升水杯。
“我帮你端回去吧。”
嘉然的笑容此时是安慰的，温暖的，但贝拉最受不了这样的笑容，这会让她想起病床上的半年。她摇了摇头，说了无声的谢谢，接过水杯后再次对那个同学道歉，快步回到了座位上，将灰色的杯子递给愣住的珈乐并道歉，正打算把天蓝色的杯子给乃琳时，杯子凹进去了一块让她心脏骤停。她木楞地看着乃琳，说了句：
“我又搞砸了。”
“没事……”
“我会赔的，对不起。”
“真的不用，也是我让你打的水。”
“那也是我弄坏的，好啦就这样吧，我还能好受些。”贝拉冷声终止了对话。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贝拉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几十秒发生的所有，恼怒着自己为什么要左手拿瓶，为什么会忘记嘉然在前门，为什么不把瓶子先还给乃琳珈乐，为什么不拒绝嘉然的帮助，说到底，为什么自己的举动会被嘉然发现，自己又为什么要那么恶心，不知道，不想想了，沸腾的黑水不断涌出更深一层的污秽，她又不由得想起自己在舞台上，在观众们惊讶和欣赏的目光下，心里激起的那股让她无比后悔的豪情万丈，放弃老师无数次强调规定好的动作转而去做自己认为最合适同时也是最吸引人的动作。王贝拉。头痛死了……没事的贝拉，你会好起来的，我们等你回来。妈妈会给你多顿骨头汤让你的腰邦邦硬。日常生活是没问题了，但剧烈动作的话是不允许的。闺女今天想吃些什么妈妈给你做。妈妈我的奖杯都去哪了？老师我可能回不去了。贝拉，我很抱歉。贝拉出来吃饭吧，有你爱吃的。王贝拉。我在想些什么，都发生过了就不要想了。嘉然的笑容。我来帮你拿回去吧。贝拉没关系的，妈妈支持你。妈妈的笑容。王贝拉。
“王贝拉！”
贝拉猛地一惊，抬头看着已经到面前的老师。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贝拉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手在摊开的书上翻了几下，并没有找到符合老师说的题目。讲到哪了？贝拉看了看同桌，同桌没看她。看了看老师，老师眼睛里似乎射出利箭让她立刻撇开目光。我不知道老师。同学们告诉她讲到哪了。一百四十五页第四题。你听到了吗。贝拉把书往后翻了翻，第四题上写满了笔记，她有些庆幸昨晚认真预习过了。上课认真点。老师让贝拉坐下，继续讲起接下来的课程。
谢谢老师。贝拉默念。
下课铃打响，这是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同学们纷纷带着饿扁的肚子将桌椅拼在一块拿出早上带来或买来的午餐欢声笑语地食用着。贝拉也不例外，只不过她的桌椅没和什么人拼在一块。午饭还热腾腾的冒着气，是盖饭，牛肉伏在白米饭上浇上了酱汁，几个小时的融合让米饭完全渗进了味道，真是幸运，谢谢妈妈。贝拉取出勺子，突然想起什么又放下，将手腕上的发圈扎在头发上，这样就不会弄到头发了。贝拉正准备大快朵颐时，一块纸团落在了手边，她看了看旁边，发现嘉然经过，心情瞬间紧张起来。她想起一个小时前自己拒绝了嘉然的帮助，那副错愕的表情猝不及防地破开脑子，完了，自己干了什么，人家好心帮你你还拒绝了，还那么没礼貌，死定了，嘉然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她颤颤巍巍地打开纸条，上面简短清秀的“上天台”三个字让她如堕深渊，估计上了天台不止嘉然还会有更多人，她们会因为嘉然把自己偷偷看她的事情而对自己大肆嘲笑，网络上也到处会看见自己那无力辩解而恐惧的表情，最后只能在家窝一辈子了。
“你没事吧？”
“啊？哦，没事，在吃饭吗？”贝拉看向同桌，她桌上摆着精致的饭盒，里面的菜同样丰盛，但也只有一个人。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问了什么？”
“怎么就你一个人？” 贝拉尴尬地笑了笑，她很感谢乃琳，自己摔坏了她的杯子还愿意主动关心自己，真是太好人了。
“她们去食堂了。”
乃琳有两位总是在一起的玩伴。
不会吧你们不总是一起吃饭的吗？贝拉没问，因为前门的嘉然正注视着她。
“去哪？”
“上个厕所。”贝拉看见乃琳甩了白眼，盖上饭盒正准备往外走，又看见嘉然指了指她提着粉红色的小袋子。那是她每天早上带来的午饭。
贝拉提上保温瓶往外走。
“去哪？！”
“洗手间啊。”
“那你提着？！”
“哦！”贝拉看着惊恐的同桌，舌头打结，好一会才憋出一句，“我会加油的！”
“加什么油？！”
贝拉没管估计要发疯的乃琳，她立刻跑出教室，当跨上楼梯时，嘉然正好回过头看着她。
“嘉然小姐……”
天台，这里很多学生聚在一块吃饭，空气很好，景色也很不错，能将整个校园收进眼底，不同时候来这里会有不同感觉，无论是告白还是约架都是非常好的地方，虽然贝拉没指望过高中三年会有被告白或者告白的一天，但肯定的是在今天之前她绝对没想过自己来天台被霸凌。贝拉留意着嘉然周围的人，大部分都在平和愉快的三五成群的吃着饭聊着天，说不定嘉然一声令下她们就丢开饭盒踩头了。
“快找个地，饿死了。”
快找个地，让你死得开心点。贝拉颤抖着。
“愣着干嘛，你真是麻烦，就那吧。”
不给脸是吧？就死那吧。贝拉眼睛追随着嘉然的手指，看见靠墙那一块的空地，背后靠着包含着绿茵草地的红棕色的操场，操场前的三根杆上飘着国旗党旗和校旗。
“吃饭吧，好饿，你带什么了？”
快吃吧最后一顿了吃好点。贝拉坐下，她转头，旁边的几个同学正好对上视线，她们微笑着，似乎在打招呼，贝拉确信是不认识的人，估计是打手了，估计意思是：等下有多担待了！
“嘉然小姐……”
“干嘛？撞到头傻到现在啦？”
“不是，我想说对不起，我还不想死……”
“我不认为你的头像你的情绪一样那么脆弱。”
“我拒绝了你的好意，还特别没有礼貌……”
贝拉看着嘉然，紧张地揣测着这愣住的可爱表情下蕴含着怎么样的阴谋。
“然后呢？”
“然后……我还不想死。”
“所以说我怎么和你的死有关系了？”
“你不是让她们来踩我头吗？”贝拉看了一眼旁边正好奇打量着她们的干饭人同学。
“啊？”嘉然显出疑惑的表情，“什么叫踩头？别把你那网络潮话跟我讲，我不冲浪。”
“没什么，不好意思。”
“吃饭吧。”
“嗯。”
贝拉小心观察着嘉然，看着她拉开粉红袋子的拉链，取出里面小巧可爱的饭盒，见她捏住饭盒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揭开，冷却的水滴沿着盖子的边滴在里面摊着一份荷包蛋的白米饭上，菜式是几块红烧排骨和红萝卜，红萝卜铺满另一边的空间，应该是炒过的。
“你吃什么？”
贝拉听着嘉然的询问，把自己的保温盒打开，上面冒出一层水汽，盖饭还是开始时诱人可口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贝拉发现嘉然的眼睛闪亮了一下。
“看起来好好吃。”
“妈妈做饭很好吃。”贝拉说，同时用勺子狠狠地往饭里㧟，挖出满满一勺浇满酱汁的米饭，上面带着一块外焦里嫩的牛肉，油的光泽在阳光下让这一勺格外饱满，她迫不及待地将勺子塞进嘴里，牛肉很嫩，米饭也颗粒分明，香咸多汁，黑椒的微辣刺激嘴巴不自觉地用力咬合，味道不断绽放，最后化作一道热流轻易咽下。
要是带着荷包蛋的话。贝拉过敏的体质让她无法食用鸡蛋，但在以前她以身犯险，在饭店里点过一份带荷包蛋的牛肉盖饭，那时瞄准了匍匐在牛肉上面的荷包蛋，底下带着重颜色的酱汁与上面纯洁的蛋白让她不忍破坏，但又忍不住想象这份洁白被自己强大力量下一点点变得破破烂烂的感觉，特别是上面的蛋黄，松松垮垮显得弱不禁风，要是我的勺子轻轻一戳，你那收敛得再仔细的精华也只能不可避免地流下来。有点糟糕了，贝拉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情是否正常，而过敏的瘙痒和高烧让她难受了几天，在那之后那份口感再也没有在嘴巴里复现过了。
“我也想吃。”
哪来的那么柔软的说话声？
“嗯？”贝拉看着嘉然，差点闭过气去，她的脸几乎贴到自己的胸前，她抬起头，那副期待里带着可怜的表情让碧蓝犹如太阳照耀大海的眼眸格外动人，眉毛微微抬起，像趴在门边偷看你的猫咪，没想到自己家的猫也只比得上眼前人的眉毛，最让贝拉受不了的是她的手还捏着自己的衣袖轻摇，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融化，就跟夏天的冰激凌一点点化掉变成白奶油摊一地那种感觉。
谁会拒绝啊？世界上还会有拒绝这种可爱生物的人吗？
“谢谢你！”
她好开心啊！眼睛里喷发的喜悦将贝拉卷上天空，我怎么在飞啊，贝拉看见她嘴巴里整齐白净的牙齿，粉嫩柔软的舌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樱花瓣唇展开，灿烂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比太阳还要炙热，她突然理解电视剧里书里歌里那些为了博美人一笑而当小丑的人，要是嘉然能一直对我这样笑，别说饭了，就算她说“贝拉，我要吸你的血。”，那我肯定就“那我要洗个澡吗？”
嘉然拿过贝拉的勺子，手指接触在手心的感觉像羽毛。她沿着贝拉挖过的部分又挖了一小块放进了嘴巴里。好吃！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的饭盒拿了过来。端好。她命令端着饭盒的贝拉，用筷子将白米饭上的荷包蛋推到了贝拉的牛肉盖饭上，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用那白嫩干净的小脚踩在泥土上。她向前一伸，几乎整个身子横在贝拉身前，那头羊毛般柔软的栗色头发摊开，大号的蝴蝶结展翅，似乎有点碍事，她将头发理到耳边，侧发的一簇落在了贝拉臂弯——事后贝拉埋怨为什么不是在夏天，自己的长袖让她感觉不到发尾扫过，但没关系——为了保持平衡，她揽住了贝拉的脖子。贝拉心脏“咚”一声蹦出更多血液，不然供应不上全身组织突然拔高的能量，接下来她看见勺子的顶部戳在了那颗脆弱的蛋黄上，浓郁的金黄慢慢流出，淌在蛋白上，淌在牛肉上，淌在米饭上，她仔细地用勺子分割着，将米饭，牛肉，蛋白，蛋黄稳稳接住，贝拉恨不得多长几只眼睛，这样她就能看见十几秒前看见的樱花瓣唇是怎么迎接勺子的进入，小舌是怎么翻卷着猎物，牙齿是怎么撕咬着血肉。嘉然放下勺子，坐正身子，嘴里含着一口饭。贝拉看着她鼓着腮帮子轻轻地嚼着，她知道那口饭有多么好吃，毕竟那是用命来体验的味道——蛋黄的粘稠加重了口腔的感觉，像是附着火焰一般将口腔内壁烫得满满的，咽下时的喉咙也因为粘稠而感受得更久，全身像是被激活一般，什么困难都不怕了——所以她知道为什么嘉然明明还在嚼嘴角却咧成一道弯弧，月牙弯的眼睛里越嚼似乎跟充电的机器人一样光芒越盛，最后听见“咕噜”一声，弯弧绽放，却被一只手挡住，手心面对着贝拉。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谢谢你的夸奖。”贝拉看着尤其雀跃的嘉然，心里咕噜咕噜冒着泡。
“作为交换，”嘉然用筷子把自己饭盒里的红烧排骨夹了两块进贝拉的牛肉饭里，“这个给你，还有荷包蛋。”
“谢谢你。”
“吃饭吧。”
“那个嘉然小姐……”
“怎么啦？”
“我，”贝拉看着她，“对鸡蛋和猪肉过敏，这份美味得不行的饭吃了估计可以叫救护车来了。”
“啊？”
微风吹过，吹动嘉然额前软噗噗的刘海，嘉然盯着贝拉饭盒里的饭，似乎在苦恼，贝拉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她立刻安慰着。
“没事的没事的，我还不是很饿……”贝拉说完后肚子立刻抗议，它可是饿得想要了贝拉的命。
“那，”嘉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饭盒，向贝拉递出，“你吃我这份吧。”
“啊？”
“只有这样了，是我不好……”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开心，相反……”我还很开心，贝拉没说出口，因为嘉然的情绪明显低了下来，眼睛里的亮光也黯淡了许多。哇……好嫌弃啊，没办法虽然很受伤但被一个经常偷偷盯着自己看的人吃自己的饭那的确有点不太舒服。感觉今天是不是水逆啊，都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好不容易能和然然一起吃饭……等下，怎么会和然然一起吃饭了？！
等下！说不定今天其实非常幸运，毕竟能和然然一起吃饭诶！这不是朋友之间才能做的吗？！说起来这好像是第一次跟除了珈乐以外的人吃饭吧，还是然然，四舍五入我的第一次不就是然然吗！贝拉“噗”地笑了出声。第一次吃饭就有交换配菜这种高好感度才能做的事情，我的天哪，而且！！！贝拉感觉脸部充血。而且然然还用我的勺子吃饭！这要是超级要好的朋友才能做的吧！四舍五入一下那我不就！
“你……你有点恐怖……”
贝拉蜘蛛网般的思绪被厌恶带着恐惧的声音拉出，她看见嘉然在不断往后挪，饭盒被她收得紧紧的。
“要不你就饿着吧。”
“对不起！”
经过贝拉的无数次道歉后，嘉然终于不情愿地交出了她的饭盒。贝拉把剩下的红烧排骨都夹到了嘉然手里的牛肉饭里，她看着小巧可爱的饭盒里只有胡萝卜做菜，而且米饭量还非常少，可能是没啥汤水的原因故意带少点饭的吧，虽然素了点，只能当清清肠胃。不过……
贝拉看着嘉然不断地往嘴里塞米饭，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吃得嘴巴亮亮的，就觉得其实这顿饭吃不吃无所谓了，孩子开心的话比啥都强。她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拆开抽出一张，细心展开后递给嘉然。
“嗯？”嘉然盯着纸巾，对着贝拉把脸一伸。贝拉下意识地擦在嫩嫩的嘴巴上，听着她像小孩子那样“嗯”了一声又继续干饭。她看着手里的纸巾，白色上沾着黑椒汁，刚刚着陆的大脑再次升上太空。
“又想奇怪的事情……”嘉然嫌弃的声音。
“没有。”
嘉然看着贝拉手里几乎没动过的饭。就允许你想奇怪的事情好了。我真没有……贝拉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你很可爱这件事并不奇怪。旁边一阵惊呼，贝拉看过去，发现“打手”们正撇开目光。嘉然似乎被惊到了，但很快恢复过来。难道我的可爱能让你不吃饭就饱吗？
“那确实是，你太可爱了，每天看着你就够了。”
嘉然撇过头，贝拉看不见她了，这下看不饱只能吃饭了，她夹起红萝卜放进嘴巴里。
“那你今天还躲着我？”
“我……”贝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她挠了挠头，自觉也挺羞耻，陪笑着，“我怕你会不高兴……”
“不会，你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别像今天这样又让我帮你捡手尾。”
“可以吗？”
“可以。”
“我知道了，谢谢你。”
嘉然没再说话，贝拉也只好专心对付手里的饭了。
说起来，然然怎么会邀请我一起吃饭呀？贝拉咬着筷子，看着在云里捉迷藏的太阳。
“今天早上你撞到哪了？”
“嗯？”
吃完饭，贝拉接过刚刚给嘉然喝过的保温杯盖，听着她问这个问题，收拾好杯子后用手指碰了碰后脑勺。
等下？！果然是要踩头了吗？！贝拉愣住。问我撞到哪是要按着弱点攻击吗？偏偏是后脑勺！
“疼吗？”
等下更疼！贝拉立刻双手捂着后脑勺面对着嘉然。
“有那么疼吗？你过来。”
你完了！贝拉摇了摇头。
“赶紧！”嘉然脸上红晕浮现，“不然有你好看的！”
这句无论怎么解读都是直接就死刑了啊！
“不要……”
“不要？你敢拒绝我！我生气了我告诉你！”
别让我难堪，不然你会更难看！贝拉颤抖着靠近了嘉然，一只小手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倒，她躺在嘉然腿上，仰视着嘉然的脸，碧蓝眼睛里的感情像大海倾注般从自己的眼睛灌入全身，心脏正吃力地将身体里的海水汞出。别看着我！转过去！贝拉顺从地转过头，眼前贴着一块柔软，自己的牛肉饭就在里面，衣服的香气带着饱腹而幸福的温暖。这里吗？后脑勺的一块被点住了，微微的刺痛让贝拉收缩了一下，应了一声。帮你揉揉。头顶覆盖上一层软垫，轻轻地，慢慢地，温柔地抚摸在头皮上。你的头发很漂亮。贝拉道谢，心里仍然没想懂自己怎么就躺着了，而且。
躺在然然的腿上！膝枕！
这算什么？！我活在什么游戏了吗？！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什么日子，反正是好日子！好耶！
“怎么样？”
“嗯，很好，谢谢嘉然小姐……”
“嗯。”
感觉死而无憾了。贝拉想。
确实，到了下午，贝拉因为嘉然的膝枕胡思乱想了二十分钟导致下午的课格外疲惫几次在课堂睡着在乃琳三次提醒后被老师抓到又一次成为班级的笑话而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