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火女

女有卖火者，父母窭而性劣，长令其卖火于市否则笞之。一岁除夕至，天寒甚而雪没街。人之心悦。女着母之鞋出，忽有驷出，避而失左鞋。男夺其右鞋，曰：“可为吾儿之榻也！”女益悲。其足见冻而伤。破袋有火，护之，不令失。时人皆飨宴于家，火不售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火贱愿天寒。雪落于，更添秀丽。看诸坊之明灯，并酒肉之臭，女甚冀之。然孰出于此寒夜耶？

女蜷足蹲于巷。虽北风不至亦谐谐也。抱身，掩伤于贫衣之下。思其家败无？几无觉也。乃取火而燃，身乃暖。女幻视宽厅与火炉。灭而景失。风吹灰飞，益寒。又燃一火，热似夏。幻视一广厨。肚乃痛饥。又有一卓，上有布，有蒲陶、梨、粿、桃扬诸果，并鹅、鸭、鸡。忽一鸡缓至女。火尽，鸡失也。又燃，乃视一城，灯明，顶有星月，烛飞至空，明光耀于女。忽一星坠，女以为一人之命休矣。又思其祖母，生前慈，然已死而羽化也！乃又燃一火，明于前三也。视祖母自天下凡。女喜曰：“吾其单也！吾弗忍其寒也！请往天与尔！若烬则无也，速携我！”往抱祖母，但微笑风欲灭之，乃然凡百火。祖母遽益大。二人同往彼无饥、无寒、无苦、无悲之天。

翌日，元日既至，天始暖，街有人焉。此时卖火女笑坐于巷雪覆全身，死矣！或曰：“嘻！火亦不之援也！”然无人知其生前既见盛美之物，而亦羽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