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我在扬州捡到一个明教娃娃•番外•上
成都城里新开了一家小酒馆,还是整个成都城最好的地段铺面。
小酒馆说大不大,但也不小,两层阁楼样式,没有雕栏画栋,只是简单地使用了榫卯技术构架而起,平平无奇,古朴至极。
唯有行家人才看得出来其中的精巧。
且先不说在这等好地段只开小酒馆,单看这建材便也能知晓该店的掌柜,定是非富即贵之流。
上等的落叶松跟不要钱似的往上架,百两一斤的大漆更是阔气无比地涂了满楼,以小见大,可见其主人是何等的豪绰。
酒馆刚落成时,倒是吸引了不少好酒之士前来捧场,可不出三个月,生意便不大好了。
原因有二,其一,这家店只售西域的葡萄酒。
也不是说这酒难喝,相反很是香甜醇厚,是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好酒。
问题就出在其二上,后劲太大了。
再好的美酒也架不住这酒劲过烈,三大碗下肚,海量者出了那道门坎子也必定扑街。
霸道极了。
于是乎,渐渐地,这家酒馆便消沉了,青光大白天的也不见得有客人上门。
生意惨淡成这般,普通人早就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但这家酒馆的掌柜的偏不,既不宣传也不揽客,每天按时踩着点开店,门一开,酒一搬,便自顾自地上楼睡觉去了,留下二三小厮在楼下闲得拍苍蝇。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后,这掌柜的终于有所动作了,他将店里的小厮全部遣散了,只留下一个金发蓝眼,模样俊美的西域酿酒师傅。
旁人以为这掌柜的终于开窍了,懂得消减成本了。
却不想他日日还是那样,开完店后就窝在二楼里睡觉,雷打不动,仿佛睡觉才是要紧事。
甚至连开店的时间都变得随心所欲起来,有时是食时,有时是日中,全看掌柜的心情。
生意亏本了都无所谓,也可谓是奇葩一朵了。
有好事者耐不住好奇,问过那小白脸似的酿酒师傅。只闻他无奈道:“掌柜的是嫌每个月发工钱麻烦,这才辞退了这些人,”
众人讶异,又问起盈利的事儿。
“你问赚钱?”酿酒师傅嗐一声,笑道:“他纯粹就是开着玩的,赚不赚钱都无事,开心就好。”
众人震惊,不曾想这世上竟真有如此败财之人。
“那,这酒馆不赚钱,掌柜的怎么给你发工钱啊?”有人询问道。
酿酒师傅眼色奇异地看了一眼发问人,忽地一笑,招手让人群靠拢些,他瘪瘪嘴,委屈地小声诉苦道:“掌柜的,从不给我发工钱……”
他这话一脱口,就像往人群里炸了个晴天霹雳,又是一阵骚动。
“这,这掌柜的……怎这么没良心呢!”
“真黑心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更有些心善的老板娘直言让他来自家店里当工。
酿酒师傅苦笑着摇摇头,谢绝了,“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签了卖身契……实在是,唉……”
这话一出,大伙更是心疼了,纷纷指责起掌柜的。
“年纪轻轻地,真是个可怜孩子……”
“就是就是……”
“唉……”
众说纷纭了许久,直至夕阳西斜,人群才散去。
酿酒师傅将门口的酒幡撤下,刚合上门,身后的楼梯响起哒哒的下楼声。
唐轻言简单地着了一件暗蓝的绣竹长衫,一头及腰白发用同衣色的绸缎低束在脑后,垂在腰间,身姿秀拔,看起来像是私塾里文弱的教书先生。
只是先生现在脸臭的很。
“我说最近怎么都没有大姑娘小媳妇的给我丢花手绢了,竟是你这逆徒在造谣!”他扶着扶手快步行下,边走边骂,一身修雅气质登时就破了功。
他走的急,正说着话,脚下突然一踉跄,直挺挺地阶梯上扑了下来。
陆沉行一惊,一箭步冲上去,手疾眼快地将人接住,拥入怀里。
唐轻言被他抱了满怀,葡萄酒甜腻的味儿灌了满鼻腔,他余惊未定,不待开口,便听到陆沉行老不正经的话在头上方响起。
“我还没找掌柜的算账要工钱呢,掌柜的便投怀送抱了,如此主动,难不成您是想……”
他低下头,金发垂下遮住半张脸,嘴角轻轻挑起,贴耳戏谑地道:“肉/偿吗?”
“嘶……”唐轻言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忽地一并指:“——呔!你是何方妖怪!竟敢夺我徒弟的舍!”
“西域小猫妖!专门来勾魂的。”陆沉行揽腰将他重新捞进怀里,蜻蜓点水般亲亲他的额头,笑道:“还吸人精气,怕不怕?”
唐轻言长眉一挑,呵笑:“登徒子……话本上的妖精各个是身姿婀娜的美娇娥,你见过五大三粗的男妖精吗?”
陆沉行眯起眼睛,窗棂透漏进几束昏黄的斜光,深幽的眼底折射出一道晦暗不明的微光,转瞬即逝。
唐轻言抬掌覆上他的侧脸,暧昧地摩挲着掌心的温热,不怕死地继续挑衅道:“再说了,人家妖精都是云裳半遮地趴在墙头,娇声娇气地唤官人,你……噫!”
说完还故作嫌弃地一撇嘴。
“不成想我竟这么快便色衰爱驰了……”陆沉行长叹了口气,收紧臂弯,将人抱的更紧,“唐掌柜真是无情啊……”
“这怎么能说是无情呢?”唐轻言仿佛戏精上身,竖起一指,轻轻地在人胸前滑过,停在心口上方,隔着衣服打圈圈,低笑道:“美人啊,男人都喜欢新鲜,你不出点新花样是留不住男人的心的。”
陆沉行垂眸看他,片刻后勾起唇角,道:“是吗?那就请唐掌柜指点一二了。”
他低下头,轻笑着与人接吻,“教教奴家怎么才留得住男人的心……”
库房里。
“师父,是这个吗——!”陆沉行从角落里扒出一个方方正正得物件,拍着灰高声问道。
“我看看。”唐轻言一手掌灯,一手拢紧了身上的轻裘,小步走来。
他畏寒得厉害,刚入夜便不得不添衣御寒了。
他微微低声,澄黄的烛火跳跃着,映出地上这个紫檀木制的大匣子,他伸手拂去匣盖上的灰尘,确认道:“对,是这个了,搬走!”
陆沉行依言搬起这个半人大的木匣子,随他上了二楼的卧室。
这匣子也只是看着重,实际搬起来并不见得有多少重量,甚至说得上轻巧,显然不是什么大型的物件。
“嘭——”匣子落地。
唐轻言取来湿布巾擦去灰尘,开锁。
陆沉行蹲在边上看,却见这锁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而是需要用特殊手法才能打开的机关锁。锁上无过多装饰,虽长时间未保养过,可棱角处却一点锈斑都没有,锁面上泠光碎碎,机括被环环启开时也不见有半点涩塞,异常顺利的就打开了。
“这匣子里装了什么贵重物件吗,竟要这般慎重?”他问道。
“这是你师祖留给我的,嗯……算是遗物吧。”唐轻言见他好奇,便将解下的锁丢进他怀里,“边上看去。”
陆沉行接过,细看几眼后便无趣了,他不懂机关术,看不透其中的精妙,拈起湿布巾简单地擦了擦,放到桌上。
唐轻言搓了搓掌心,两手扶住匣角,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匣盖。
如陆沉行所料,里面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的金玉珍宝,只是一件衣物。
唐轻言伸手取出来,提着衣襟拎到空中抖了抖。陆沉行这才看清了——竟是一件女式样制的嫁衣。
宽摆广袖,袖上用极细的金线精心绣制了龙与凤,取龙凤呈祥,夫妻恩爱之意,因藏得极好,金线被烛火一照,依旧熠熠生辉,如星河般点点发亮。曳地的襦裙轻薄,虽无花纹做饰,但也是由千金才半匹的名贵锦丝制成,一点气流抚过,裙摆就如浪花般层层铺开,煞是好看。
衣色也不是现在常见的青色,而是明艳庄重的正红色,这是一种极为大胆的尝试。整件嫁衣一针一线之间无不透着低调的奢华,就算放在时下,也是令无数少女心动的一套嫁衣。
“这……”陆沉行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这是给谁准备的嫁衣啊?”
“我。”唐轻言面无表情地答道:“你那不正经的师祖准备了两套嫁衣,除了眼前这套,还有一套给了我师弟,也就是你师叔,你若是想看。下次回堡时可带你去瞧瞧。”
陆沉行肃然起敬,当即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师祖产生了极大的敬畏之情。
唐轻言随手将嫁衣递到他手上,弯腰去拣箱底的发冠和环佩等琐碎饰物。陆沉行诚惶诚恐地接过,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这手上捧得可不是一件单纯的嫁衣,而是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和师祖对师父浓厚的爱啊。
冒犯了啊,陆沉行痛心疾首地心想:应该斋戒三日,焚香沐浴后才可触碰这件嫁衣啊!
明尊我有罪!
“愣着干什么呢?”唐轻言将怀里的一堆小物件摆到桌上,扭头看到陆沉行还发愣地杵在原地不动作。
他勾起嘴角,道:“不是要我教你吗?赶紧换上!”
陆沉行显然还未反应过来:“啊?”
唐轻言噗得笑出声,指了指他怀里那件昂贵无比的嫁衣,道:“嫁衣,穿上,懂?”
陆沉行睁大了眼睛,明教最尊贵的圣子大人难得一见地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这这这……”
这是什么章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