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与庄子

家里新买了几只鹌鹑。

原本是因为有一个空闲的鸟笼，鹌鹑拿回来以后又发现鸟笼太大了，一只体格最小的鹌鹑从缝隙里掉了下来。而这只小禽最有斗志，喂了水，它就用跌得不大便利的脚舞动着冲在最前面，一头扎进水里，结果湿了身子，完全失却了平衡。摔打扑腾了一中午，最后落汤鹌鹑一般奄奄一息地用喙撑在盒子的角落，哀鸣着。

前些日子我连日大醉，到现在也有些如梦似幻的，每天做不了什么事。饲侯观察这些小东西就成了很新鲜的一件事情，因其使我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坐在鸡笼前看小鸡仔的那一段时间。我观察的结果有这样一个最令我费解的：喂食的时候，鹌鹑有个动作，就是一边啄食，一边用爪子向后抓蹬。这个动作偶尔会起到把别的鹌鹑踹到一边的作用，但实际上因为只养了五只，它们大可以和平进食，因此基本是“空踹”。我做了许多猜测，首先是鹌鹑妈妈一胎要产很多，从幼仔开始争夺食物是必要的生存本能。转念又想，可是鹌鹑妈妈又不像我这样递一碟饲料过来。查了书，说一胎大概十几只。是不少的。又想想自然界，食物一定是少的，而且联想到小时候见的燕子喂养幼鸟的场景，必然要有一番争抢。为确保到嘴的食物不为它鸟所夺，因而进化了这么一招“退步推喙”，这个猜想也多半是合理的。只是“空踹”的时候非常可爱，可以假想它们是在练习吧。

等到晚上的时候，那个小斗士的腿就好的差不多了，也加入到了“退步推喙”的行列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五只小鹌鹑会缩在一起，许多群居性的鸟类都有这种习性。但是和“退步推喙”一样完全是一种基因行为，因为这些日子天气热的不行。再想想它们每每进食的时候彼此努力踹开彼此的样子，这个和谐场景就颇富哲理起来了。

次日早上，我醒于一阵惶恐的鸣叫。我跳起来去加食水，结果发现少了一只。余下四只努力的叫着，我撇见一个小黑影冲出了屋子。追出去看，正是那只小斗士，头上密密的缠了一层蜘蛛网，奋不顾身的冲向桃树下的一片泥水地里。我果断截击住它，拨开它一层一层的头纱，它倒挺着极小的胸口，大概意思不很服气，“我或许能自己弄开呢？”

放盒子的桌子很高，这么一弄，大概它的腿又跌伤了，又用喙撑着身子，哀鸣起来。不过大概有了头一天的锻炼，这次恢复的就快了一点，但是“退步推喙”总是要多退几步。除了腿伤的缘故，还因为他它踹同类的时候最卖力气，结果大大地失了平衡。小斗士的体格在五只里最小，我猜测它是雄的，雄鹌鹑极有斗志。俗语有“斗败的鹌鹑咬败的鸡“的讲法，形容人一败而失去斗志。这样一来，它的作为就顺理成章了。

它能飞出盒子这件事使我决定改造过大的鸟笼，还要想个好办法妥善的处置食水、排泄。鸟笼可以仍然摆在桌上，另一半专门用来给我写字用，这样布置就很有乡间雅气了。写到这里，正好就可以用一句庄子的文章结尾了。

“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

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