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上上善道(节译七)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THE GREATER GOOD》,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七章
当我们走下坡道板时,首先引起我注意就是迎面扑来那股浓厚的硫磺味湿气,那感觉就像是将一块法兰绒浸入到了微温的沼泽水里。一股火急火燎的热风仿佛是熔炉本身不停排放的臭屁一样,将翻滚的热浪从脚下的工厂透过周围那散发着恶臭的空气送到了我们的身边。即便事先得到了预警,我还是被呛得咳嗽不止,感觉自己差点窒息,此时我才开始真正嫉妒起了钛族战士们佩戴的呼吸器。
“这味道有点儿难闻。”当我跟在齐凡还有他那一小群随行的副官身边时,尤根发表了自己的评论,他和往常一样没有注意到自己言语中的讽刺意味。我不相信自己在回应的同时还能控制住呼吸,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着陆平台比我之前认为的要小,面积勉强足以容纳我们这架穿梭机。我对飞行员的好感此时又加深了一个等级。机首距离墙壁只有几米远,旁边就是被灯光照亮大敞四开样子非常诱人的矩形门道,而右舷起落架则更加接近垂直落差深达三公里令人望之头晕目眩的熔炉中心。我打了个寒颤,发现这着陆平台的外缘并没有设置栏杆,甚至连防止失足跌落的扶手都没有。显然在这里工作的科技教士们把自我保护意识视作多余的需求。我下定决心要让这架穿梭机隔在我与悬崖中间,充当一道安全防护措施。
“干得漂亮。”齐凡通过他的微型通讯器向飞行员发去了祝贺,随后他转对我说道。“他把我们放下来的位置正好方便我们把穿梭机当作防风墙。”
“我们都应该为此感谢帝皇。”我表示同意。强风绕过机身,吹得我身上的大衣就像是旗帜一般摇摆个不停。若是没了机身的遮蔽,我会很难保持直立。此时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骇人的画面——自己被狂暴的气流卷起并抛进了深渊……我断然终止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欢迎。”负责统领斯基塔里分队的军官通过发声装置操着那特有的平淡语调嗡声嗡气地向我们表示了问候,双手则同时摆出了广受机械神追随者们喜爱的钝齿轮手势。“我是费库恩迪亚步兵大队,首席主教长,百夫长凯珀。”和我在银河系里漂泊不定的从军生涯中遇到过的大多数斯基塔里一样,相比于正常人类,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接受过大规模身体改造的欧格林人,一身肌肉因化学强化而变得膨胀,与各式仿生器官水乳交融在了一起。
“稍息。”齐凡懒得做自我介绍。若是凯珀没有马上意识到他是谁,他就没有资格候在这里。总司令朝我的方向打了个手势。“这是随我同来的凯恩政委,以及钛族特使和它的护卫人员。”
“钛族特使?”凯珀重复了一遍,表现出了他那机械讲话声所能呈现出的最大的惊讶。我看不太清他那张为了避免风吹雨打而隐藏在兜帽之中的面孔,能够观察到的大部分由于金属比例过高而无法呈现出正常的表情,但我即便不对他察言观色也知道他此时有些慌乱。他马上用二进制秘语与两个同伴叽叽喳喳地进行了交流。和站在迎宾队列末尾高大笨重的战斗奴工相比,那两个随从的身形显得甚是矮小。“我们没有得到关于此事的通知。”
“这是临时决定。”由于被薄薄一层灰尘以及其它无疑不那么可口的物质堵住了喉咙,我的声音在穿透这些阻碍之后变得有些刺耳。
“那它必须留在穿梭机上。”凯珀的语气很是坚决。
“这事儿不由你做主!”齐凡厉声说道。对他来说,像这样想把碍事下属打发回自己岗位的口吻早在很久之前就已变成了家常便饭。
“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艾尔’哈萨伊出现在登机坡道板的底部,一连串轻微而又明显的咳嗽不时打断着它的话。它直接对面前这位斯基塔里说道。“贵方已经完全认可了我的外交资格……”
“侦测到不洁存在。”战斗奴工插话说道,它笨拙地开始了行动。“实施清洗净化。”
“让那家伙退下!”我用自己最能展现帝皇威严的语气怒吼道。但没等凯珀有所动作,奴工便已经举起了装有自动炮的手臂,连续射出了一串大口径炮弹。呼啸的弹雨打在坡道板上反弹开来,不幸的坡道板被打得破破烂烂。艾尔’哈萨伊以值得称赞的敏捷逃回到了机舱里,而奴工显然已经起了杀心,它不依不饶地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逼近穿梭机。
“赶快起飞!”齐凡呼叫了飞行员,但不幸的是我们刚一着陆他就关闭了引擎。那家伙无疑认定在初次会议结束之前会有一段漫长而又乏味的等待期。此时此刻我们全都心知肚明,在奴工进入机舱之前,穿梭机不可能完成起飞。
调整完微型通讯器的我刚好听到飞行员确认了总司令的命令。“我正在启动引擎,”他说道。随着一声震得我牙齿打颤的轰鸣,穿梭机的主引擎恢复了工作。“需要十五秒时间来达到起飞所需推力。”
“我们可等不了十五秒!”我厉声叫道。“到那时那该死的家伙早就冲进机舱了!赶快升起坡道板!”
“我已经试过了。”飞行员向我报告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专业人员在面对危机时所表现出的那种迫不得已的冷静。“伺服装置被自动炮打坏了。”
“那就给我把它干掉!”我注意到了驾驶舱下方安装在机首旋转炮塔里的集束激光炮。
“我没法瞄准那家伙。”飞行员向我表示祸不单行。“它不在我的射界之内。”
“那就由我们来完成这项工作!”我转对面前的斯基塔里说道。“要么开火,要么让那家伙退下。两条路随你们选择。”
他们一脸惊愕地叽叽喳喳地互相交流了一小会儿。
“政委,很遗憾。我们两条路都不能选。”凯珀对我说道。“这个被下达了程序指令的单位是为了保护尖塔免受非法入侵的,破坏它会违背欧姆尼赛亚的教义。我可以向上级权威人士申请合适的终止代码,但……”
“哦,少他妈废话!”我拔出了自己的激光手枪。对付一台全身有重甲保护的战斗奴工完全违背了我的自我保护的本能,但如果艾尔’哈萨伊被杀,我知道自己会成为那个受到指责的家伙,毕竟如果没有我的邀请,它根本不会跑到这里来。我对着奴工覆有防护装甲的背部开了两枪,一心想要转移那家伙的注意力,为飞行员争取足够的起飞时间,随后再为安全起见逃往门道。但就在我转过身子时,大门发出了嘶嘶声,随后关了个严严实实,将我们困在了这块狭窄的着陆平台上。“这是搞什么?”我勃然大怒,厉声质问道。
“机魂对武器开火做出了反应,它们正在封锁尖塔。”凯珀说道。
就在这时,我那计划中存在的纰漏开始显现在了自己面前。奴工笨拙地转过身来,调转炮口,瞄准了我的方向。“侦测到敌对行为。”它嗡声嗡气地说道。“反击。反击。”
一排自动炮弹啃噬着混凝土地面向我们扑来,为了活命,我飞身跃起,齐凡和他的副官像是受惊的水鸟一般四散奔逃,躲避着奴工的火线。落地的我打了个滚,随即站起身来,对着奴工又开了一枪,盼望能够打中什么重要的部位。我自然没有那般好运,装甲板妥善地遮蔽住了奴工身上所有的弱点。
“让我来,长官。”尤根端起光枪就是一个点射。不出所料,他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杀伤效果,不过这一手确实暂时中止了那东西前进的步伐。奴工转对尤根的方向射出一串炮弹。呼啸的弹丸打在他藉以藏身的起落架上反弹开来。随后那怪物再次转身面向我,显然是下定决心想要一次处理掉一个目标。【注:很可能是因为,在户外环境里,凯恩是此时最显眼的目标。】
“申请关机代码,授权使用阿尔法贝芝00768清唱套曲。”凯珀显然是在通过某种内部通讯链接与某人进行着交流。“十万火急。”至少他终于在干些正事了,但除非他能尽快停止奴工的行动,否则一切对我来说就都为时已晚。
我再度扑向了一边,近失弹溅起的碎石刺中了我的脸。我朝着穿梭机的方向跑去,恰在此时,那东西的引擎终于达到了起飞所需的要求。棕色的雾气围着我的脚踝打转,它们在反冲气流的作用下变得十分混乱。我拼命跑向卡住的坡道板,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但此时此刻,它看上去是众多糟糕选择当中那个最有希望让我存活下来的方案,其它绝大多数办法很容易以我的丧命而宣告结束。
“穿梭机起飞!”飞行员叫道。我不顾一切地跃向了那块正在升空的金属板,它的边缘猛地撞进了我的上腹部,将我肺里的空气强行挤了出来。考虑到它的品质,这或许不是件坏事。就在这时,我猛然醒悟自己的一只手上还抓着手枪,这让我没法再抓住其它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骂上几句脏话,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滑向了峭壁的边缘。我拼命挣扎,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了一根定位螺栓,这使得我就像是刚出水的鱼一样被悬吊在半空,而下方蜂巢的全景在我脚下急速转动。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放弃激光手枪,据我分析,那一刻我很可能是因为过于恐惧而根本就无法松开合拢的手指。
“抓紧,长官!”尤根呼叫说道。在我听来,这算得上是自己收到的最为多余的建议。奴工再度开火,大口径弹丸在坡道板的底面上留下了一排弹孔,险些击中我疯狂摆动的双腿。被惊出一身冷汗的我这才明白尤根提醒自己的原因。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东西为什么没在获得清晰射界的那一刻向我的副官开火,而是选择继续对着穿梭机发泄它那满腔的怨恨,怀着兽人一般“矢志不移”的报复心理把我们当成了攻击的对象。【注:这一类的构造体通常会根据程序集火攻击那些可以感知到的最大威胁。在此次事件中,与穿梭机配备的集束激光炮以及机上的异形闯入者相比,尤根和他的光枪所能构成的威胁并不算高。】
“右舷引擎中弹。”此时飞行员专业超然的形象听上去不似以往那般可靠。穿梭机猛地一个倾斜,险些令我脱手掉下去。我肩膀上的肌肉不停大声表示着抗议,我的手臂感觉就像是要脱离肩窝离我而去。引擎舱里泄露出了一股浓浓的黑烟,它驾轻就熟地冒充起了本地的原生空气,急匆匆地飞了出去,与脚下深渊中升起的“朋友们”嬉戏在了一起。倘若我失手掉下悬崖,很可能在落地(或者至少也是落在什么东西的顶部)之前就会化为炉火的祭品。“我得让穿梭机再次降落才行。”
然后就像是踩死臭虫一样把我碾碎。“不要降落!”我拼命呼喊,希望能够唤起他的责任感。但老实说,拿我自己的困境说事不太可能劝服他回心转意,政委也算不得军队里最受欢迎的人物。【注:与他的大多数同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凯恩本人受到了高度的尊重,但不出所料,看来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旦着陆,那怪物就会杀死钛族特使!”
“要么着陆,要么只能坠毁。”此时的飞行员非常固执。“那家伙横竖都是死。”
受损的引擎发出阵阵的呜咽,咆哮的气流连续袭击着坡道板上方的狭窄空间,而脚下传来的则是金属板的哀鸣与另一阵自动炮的连射声。“多谢你对我个人安危的关心。”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插话道。“但我相信自己会受到严密的保护。”一只纤细且长着四根指头【注:考虑到我的读者中有学究式人物的存在,我在此说明一下,是三根手指外加上一根拇指。】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以惊人的力量拉扯我的身体。当然,它没法只凭自己的力量将我拉进机舱,【注:考虑到钛族人那相对瘦小的身材,因此从平均角度上说,钛族人不及人类强壮这样的事实不足为奇。但和许多其它方面一样,低估它们在面临危机时的决心与韧性绝不明智。】但获得足够助力的我得以将自己的重心紧贴在剧烈颠簸的坡道板上,随后便相对轻松地让自己爬到了安全的位置。
“谢谢。”我略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终于得暇把激光手枪插回枪套。不过这会儿没有什么时间可供我们继续交谈,我们离着陆平台越来越近,而那个蓄意行凶的奴工兀自连续不停地向我们倾泻着炮弹。看起来飞行员为了让大伙儿能够平安着陆已然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无暇使用集束激光炮进行反击。【注:或许更有可能是飞行员认为有极大的概率会意外击中齐凡,因此不敢进行这方面的尝试。】穿梭机突如其来的一个颠簸让我脚下一个踉跄,本能地抓住了艾尔’哈萨伊想要稳住身子,结果却机缘巧合地把它拽到了一边,让那家伙及时避开了一串击穿甲板的炮弹。“我希望你的防护措施能赶在我们落地之前准备就绪。”
“没问题。”艾尔’哈萨伊向我保证道。我环顾四周,发现陪同钛族外交官的两名火战士登上了坡道板。它们每人都从护甲深处拉出一条细绳,将其牢牢固定在坡道板顶端的支柱上,以这种方式解放了双手来操纵随身携带的武器。一秒钟后,它们的脉冲步枪射出的两发等离子弹丸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个凶猛的奴工。
“打得漂亮!”我叫道。不过它们很有可能听不懂我的赞扬。到了我服役的这一时间点,鼓励士兵已经成了我根深蒂固的习惯,尤其在我身临前线时,我总会不遗余力地给士兵们加油鼓劲。“这下就彻底解决那家伙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乐观显得有些为时尚早,机械神教把那怪物打造地非常坚固。随后尤根展现出了在我们那长期协同配合过程中我非常熟悉的果断,给那怪物又补上了一轮光弹,这一幕令我十分满意。被击中的奴工身子只是晃了几晃,重新稳住了身形,试图再次举起它那被融化的自动炮残肢。
“这至少解除了它的武装。”齐凡利用通讯器明确表达了他对此的赞赏。我一眼瞥到总司令的一只手在枪套上不停地徘徊,无疑是想拔枪亲手赏那怪物一发爆弹,但从此时的情况来看,即便他不在“地头蛇”们的玩具上开出几个弹孔,也很难把这场变故大事化小。
随后穿梭机猛地撞在了着陆平台上,强大的冲击力突然作用在我们脚下的甲板上,把艾尔’哈萨伊和我顶翻在地。这位钛族特使用母语喊了几句什么,不过我不清楚那到底是在急切地询问同胞的状况,亦或只是像我一样信口飚出了几句脏话。穿梭机被弹了起来,再次撞上了着陆平台,最终彻底停了下来,舱内的甲板倾斜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漂亮的着陆。”我呼叫飞行员说道,用显而易见的宽慰语气洗脱了一切可能被认定为讽刺的嫌疑。
“最好趁你们还能行动的时候赶快离开机舱。”他一边回应,一边砰的一声打开了驾驶舱上的紧急密封门,顺着一条绳梯下到了平台上。当他离开穿梭机时,机体轻微地晃了晃,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我猛然惊醒致使这架可怜的穿梭机严重倾斜的原因。由于飞行员急着带我们着陆,以及那个凶猛的奴工造成的破坏影响到了他对穿梭机的控制,这些因素导致他没能将穿梭机完全停在平台上。穿梭机在悬崖边上不停地摇晃,深渊中涌上来的大风连续冲击着机体,只消一阵猛烈的狂风就能令我们彻底失去平衡。
“收到!”我干脆地给出了回应,随后转对身边站立不稳的艾尔’哈萨伊说道。“我们现在得赶快到外面去。这个螺栓袋随时都可能掉下悬崖。”
“拉’斯恩希尔’恩斯和戈尔’戴恩’斯恩。”它的话让我一时陷入了困惑,期间我还偷偷地检查了下它的头上是否有外伤的痕迹,随后我顺着它的视线看去,才意识到它指的是跟随自己的两名护卫。“它们死了吗?”
“它们的情况肯定不是很好。”我急忙跑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钛族护卫身边。我不知道“他”对应的到底是谁。即便没有护甲从中干扰,我也向来认为钛族人的性别很难判断,而且这种事只在它们同类之中才有意义。我查看的这个钛族人被松弛地挂在它们之前用来拉住身体的绳子上。想不出该怎么解开那玩意儿的我拔出链锯剑,一击将它斩断,伸手接住了倒下的钛族战士。当我用手扶住它时,那家伙的身体微弱地抖动了一下,这起码回答了钛族特使提出的那个问题。不过老实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倒宁愿自己找到的是具尸体,那样的话我就能不失颜面地立即放弃它。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将它扛在肩上,转身去查看艾尔’哈萨伊护理的另一名钛族战士的情况。
感谢帝皇,那第二名战士似乎还能够走动,不过靠在艾尔’哈萨伊身上的它严重拖慢了二人的行进速度。当我跳下米许的高度,落在着陆平台平稳的混凝土地面上时,已经与它们拉开了三四步的距离。六十多公斤的异形负重【注:如果护甲也被考虑在内的话,那么他的这个估量还算不赖。】使我的着陆动作变得一点都不优雅,考虑到诸般因素,这并不奇怪。不过这样也好。当我跌跌撞撞站立不稳时,一把哀鸣的链锯剑猛地从我头顶扫过,我本能地向后退开,同时放下了扛着的火战士,用一个翻滚避开了另一记挥击。奴工转身对我继续展开追击,但它的左腿行动有些迟缓,这使得我成功地拉开了与那家伙的距离。
“长官,我的射界被挡住了!”此时从门道的方向传来了尤根的喊声。其他所有人都聚集在那周围,打着手势,争论个不停,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是个坏消息。即便他们能够成功地将门打开,我也根本不可能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入避难所。我只得继续拖住这个构造体,期待局面能够迎来转机。
“我已经拿到了奴工的关机代码。”凯珀嗡声嗡气地对我喊道。要我说,他早该拿到那玩意才对。“正在传输。”
“不胜感激。”为团结着想,我放弃了自己所能想出的那些更为简洁的词句,挥舞手中的链锯剑,摆出了一个防守的架势。此时最危险的时刻已然过去,也很难说关机指令要过多久才能生效,我倒不妨利用这段时间来展现一下与自己声名相称的英雄做派。也好在我做了这样的选择。我刚举起链锯剑,那个该死的家伙又向我攻了过来,我全凭自己的本能反应架住了这一记砍击。旋转的剑刃碰撞在了一起,火花飞溅。我又向后退了几步,躲到了穿梭机那扬起的机首下面。“越快越好。”
“我正在重新尝试传输。”凯珀这句话令我顿生寒意。“战斗损伤似乎波及到了奴工的通讯节点。”
“别开玩笑。”我挡开了另一记迅如闪电的攻击,满心希望自己能在还击时砍中奴工暴露的内脏。钛族人的武器也许没能干掉这家伙,但它们所造成的伤害已经使得这家伙的外壳变得有如煮熟的甲壳类动物一般。我的反击收获了一道混合了脓水与润滑油的恶臭喷雾,但那怪物几乎没有减慢速度。我在千钧一发之际绕过了机首下方的起落架,避开了它的又一记劈砍。奴工的链锯剑深深地砍中了起落架,伴随着一声不祥的刺耳撞击声,整架穿梭机晃了几晃,我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与深渊的边缘不过只有三四步的距离。
不过我没有时间去担心这个问题,奴工无视持续击打在自己背上的光弹,继续向我逼近。由于起落架为我提供了一些遮蔽,令我不至受到偶然出现的近失弹的伤害,尤根不失时机地重新发动了攻击。此时此刻那个劈啪作响火花飞溅的奴工与我一同陷入到了一场致命的华尔兹之中,我们围着那粗壮的金属障碍物彼此挥来砍去,不停旋转,试图在对方的防御中找到一个破绽,或是架开敌人突如其来的攻击。在这场比拼中,我在短期内握有优势,本能与思维能力让我能够领先于奴工那有限的预设招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优势很快就会因为我面对毫不松懈的猛攻所积攒下的疲劳而丧失殆尽。
就在我与那个机械杀手持续交换着剑招期间,艾尔’哈萨伊终于跳下了摇摇欲坠的穿梭机,扶着另一名身穿护甲的钛族战士,艰难地登上了着陆平台。眼角捕捉到的它们落地、踉跄摔倒这一系列动作在一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而这短暂的分神险些让我蒙受致命的后果。正是无数次训练与太多太多类似这样的实战经历让我回避了惨遭斩首的厄运。事实上我在没有意识到对手这一动作的情况下,间不容发地举起了自己的链锯剑,挡开了致命的一击。
“躲到一边去!”我高声喊道,一心埋怨钛族人此时挡住了尤根的火线。然而它们似乎把这理解成了我关心它们的安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艾尔’哈萨伊在帮助同伴起身之前,向我挥了挥手。看到这一幕的我注意到了仍然挂在火战士装备包上的安全绳,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开始在我脑中成型。“特使!绳子!”
“绳子?”艾尔’哈萨伊的声音顺着通讯器传入了我的耳朵,我很感激齐凡的先见之明——他事先给予了钛族特使能够有限访问我们通讯网络的权力。“什么绳子?”
“你能把它从你保镖的护甲上取下来吗?”我这一句简单的问话被攻击与招架的连套动作切割地支离破碎,变成了一个个单一的音节。头脑机敏的艾尔’哈萨伊立即领会了我的意思,它没有浪费时间给出口头上的回答,只是摆弄了一下某种扣锁,拿起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很好!把它扔过来!”
好吧,它已经尽力了,毕竟这家伙只是外交官,不是什么运动员。小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我的大致方向飞了过来,它咣当一下撞上了发出不祥呻吟的穿梭机底面,被弹开之后,咔塔一声落在了大约三米开外的混凝土平台上,那个位置距离悬崖边缘实在太近。我对这一结果很不满意。“抱歉。”它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我和自己那位昏迷不醒的同伴,随后便与另一名同伴迈着踉跄的脚步全速逃向门道。
“别担心。”我确信它无论如何也不会为这一失误彻夜难眠。我佯装向右,仿佛打算要从奴工的左路突破,希望这个构造体能够按照我的预测行动。它果然上当了,如我所料向左边迈出沉重的一步,想要拦住我的去路。压根没这个打算的我稍一停顿就朝那家伙的右侧猛扑了过去,与此同时在心中向帝皇祈祷自己不会要用牙齿来抵挡对手的链刃。
也许这一次祂老人家正在倾听我的祈祷,也许他们口中的什么“幸运眷顾蠢货”所言不虚,等奴工意识到我没有出现在它预想的位置时,我已狠狠地摔在混凝土地面上,探出一只手摸索着钛族士兵的绳轴。结果它滑出了我可以伸手够到的范围,但好在我用链刃侥幸将它拨了回来。在那惊心动魄的一刻我感觉自己的靴尖已经滑出了平台,悬在了深渊的上方。拿到那个奇形怪状的聚合物之后,我大口喘着粗气,挣扎着从悬崖边上爬了回来。
“长官小心!”当我跪坐在地上时,尤根发来了提醒。我转过身子,发现奴工正拖着沉重的脚步不依不饶地向我走来。它的肩膀撞上了穿梭机的起落架,伴随着一声不祥的摩擦声,摇摇欲坠的穿梭机再度晃了几晃,而我明显感觉到混凝土地面传来一波回应的震动。奴工使出了自上而下的一劈,旋转的锯齿砍入了混凝土地面,石屑与金属碎片溅得我满身都是。我挣扎着向后退了退,站起身子,结果脑袋重重地撞上了倾斜的金属机腹,全赖我那帽子里的垫料方才使自己免于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弄得失去知觉。此时的局面很是糟糕,我被困在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这东西要怎么用?”我一边呼叫一边避开了穷追不舍的奴工又一次自上至下的攻击,以蹲伏状态移动到了一边,尽可能地躲在倾斜的机体下面。奴工无法弯腰,我希望它没办法轻易地够到自己。
“拉出所需长度的绳子,然后用保险扣将它锁住。”艾尔’哈萨伊对我说道,听它的语气,仿佛这是每个人都应该知晓的常识。我试着拉了下绳子的末端,发现小盒里面的绳卷转动得很是流畅,没有卡住或是摩擦的迹象。我捅了下位于出绳口旁边的一个小型凹陷开关,整个东西被锁了个结结实实。到此时为止,一切都还顺利。“再释放它的话,绳子就会被自动缠回到盒子里。”
“那不成问题。”我一边向它保证,一边来回摆弄着盒子,寻找其它可以按压的东西。“我怎么才能固定这东西?”
“激活上部的控制开关,盒子的扁平面就会在分子键的作用下粘在你需要的位置上;激活下部的开关,绳子末端的爪垫就能发挥黏附作用。”艾尔’哈萨伊用值得称赞的简洁说明解答了我的疑问。
“明白。”我边说边避开了我那笨拙的对手程式化的一击,心里很想知道自己的好运还能维持多久。我把小盒子的扁平面按在了穿梭机的底面上,当我在进行这番操作时,能感受到手掌下面整架穿梭机正在进行着轻微的位移,【注:这极不可能是事实,如果当时穿梭机果真保持着那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它早就会因为凯恩与艾尔’哈萨伊在下机时引发的震动而发生倾覆继而掉下悬崖。】然后按下了艾尔’哈萨伊为我指明的那个按钮。令我略微有些诧异的是,它竟然成功地粘在了上面。【注:理应如此。分子键能够有效地将两件东西粘合在一起。】
接下来的工作才是难点。我按下了第二个按钮,摇动着绳子的末端,在身前以平躺的8字型来回反复甩动绳头,用舞成的绳弧挡住了奴工。正如我希望的那样,那家伙立即做出了反应,挥动自动炮的残余部分缠住了绳子,想把我拖过去强制进行一场白刃战。我算好了行动的时机,猛地举起自己的武器挡开了它的攻击,从那家伙身下滚了过去,然后在它背后站起身来,不顾终结一击的诱惑,在混凝土地面上发足狂奔,拼命朝着我的同伴们跑去。
“关机程序仍旧没有生效。”凯珀用机械过滤后的嗓音尽可能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那就别管它了。把这道该死的门打开!”我咆哮道。在发现那不省人事的钛族护卫挡住了道路,以及门口聚集着不少的观众,我抵制住了想从伤员身上跃过继续逃命的诱惑,转而选择在路过时弯腰抓起了它的一条胳膊。不用说,拖着这么一个累赘对于自己逃命没有任何好处。我转过身去,等着奴工的再次来袭。不过,令我感到欣慰的是,那家伙还停留在我先前离开的位置,被绳子缠在了穿梭机上,我们之间的距离远远超出了它那链锯剑的攻击范围。看到这一幕,我放下心来。
“我马上就过去,长官。”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说道。我随即闻到了尤根散发的体味。片刻之后,副官本人来到了我的身边。他抓住了钛族护卫的另一条手臂,这大幅提高了我们的行进速度。
“谢谢,尤根。”我说道。当我们到达上锁的入口时,我转过身来,刚好发现伴随着不堪重负的金属发出的一声响亮的呻吟以及裂开的机体外壳发出的尖叫,穿梭机发生了位移。我还没来及看清楚,它便从悬崖边上消失了。整架穿梭机拖着被缠在上面的奴工一起坠入了深渊。
“凯法斯,我有句话要对你说。”最终尖塔底部传来的低沉回响终结了这可怕的寂静,齐凡随后开口说道。“你真的很懂该如何让自己在人前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