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前同人——铁幕（250） 钻石之眼（17）
列夫在出手。
他的动作异常简单，前踏，折身，反抽刀，正手挥刀，一个刚刚拿起刀的人也能轻易做到。简单直接往往代表着天然的迅速。列夫注视着自己的猎物，这支人形小队最前方的MP7。这种选择没有任何倾向性，也没有什么关乎威胁程度的排序。她们也根本无法带给列夫威胁。他的眼神似曾相识的平静而专注，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山猫或者03基地的幸存者，她们会直截了当地说出BENNY与尤里的名字。独属于曾经夜魔小队的共性，在几多变迁之后又有谁会将之联系起来？至少如今的震荡小队根本做不到。
MP7的心智一片空白，仿佛那道忽然间在眼前亮起的刀光径直劈断了自己同素体的联系，她忘了该怎么做，规避？还是举枪？黑夜就像一道帘幕遮挡在自己眼前，而列夫却能借着这道帘幕接近自己，当她察觉到对方存在时，却已经是列夫冲破帘幕之时。她清晰地看到阴影自对方的面上，身上褪去，如一条毒蛇于此刻褪去了表皮，而这条蛇只在发起进攻的时候才会亮出獠牙。
G3调转枪口，射出的子弹却并非源于这支枪。列夫的刀仍取进势，劲道未老之时转腕反撩，与射向自己的子弹相撞，巨大的冲击力折不断自己特制材料的短刀，而那枚子弹却断成两截，旋转之势不减，在空中划着圆转的弧线自列夫身侧擦过。金属相击，闪光照亮银色的发丝，刀身火一样的光泽落在列夫眼中，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列夫在我这里。”VECTOR轻声道。那支冲锋枪经过维克多的改装已有了接近步枪的长度，正被VECTOR夹住枪托单手托着。VECTOR与列夫同样不曾交手，也鲜少听BENNY与夜魔提及，一点只言片语足够她判断对方的危险性。故此时BENNY方在通讯中提及，VECTOR便意识到自己必须第一时间出手。她重踏地面，身形飞退，左臂向后一甩，将MP7撞进震荡几人之间。紫杉见机得快，伸手帮MP7稳住素体。战斗并没有因VECTOR横插其间发生丝毫停顿，VECTOR不断向列夫射击，在几个身位的间距中自然不至落空，她希求借此逼退列夫。即便自己的战斗性能大幅度提升，她也还没自负到可以和眼前这个显然一身本事都在刀上的敌人肉搏取胜。而列夫却是不闪不避，只挥刀斩去VECTOR的子弹，一个呼吸间便切近对方身前，至此VECTOR推开MP7所争取到的后退空间消耗殆尽。
情况已然不同，VECTOR明知自己应当侧向规避，但自己若是让开道路，身后的MP7与紫杉绝计应付不了列夫犀利的攻势。见列夫举刀下扎，VECTOR横臂一架，却不料那刀尖在下落途中几度变换，鬼魅般让过自己的防线，她只来得及让过要害，肩头泵出一片血红。
“你装什么好人！我需要你帮忙吗？”MP7惊呼一声，有了VECTOR替自己做出的缓冲，她的脑筋转得比谁都要快，顿时明白了VECTOR没有躲闪的原因。这个打见面起折腾自己小队就没停过的家伙一时让她倍感陌生。她稳住有些发抖的手，侧向跨步让过VECTOR的遮挡迅速向列夫发起进攻。而一直在等待机会的G3也同时开枪。
“还人情罢了。”VECTOR虽中了一刀，脸色不变，淡然道。她从未忘记，她欠MP7，那个有她位置的震荡小队的MP7两次人情，可她再也还不上了。“算了，和你们也没关系。”VECTOR说话间的功夫，紧握在右手的冲锋枪几乎顶在列夫胸口，同时被三个角度围攻，连列夫也不得不后撤避让枪线。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撤退，我可不想给你们收尸。”VECTOR两手握枪，暗中将算力全数调用给作战性能。
“少来，你能打败他还会挨那一刀？”MP7目光灼灼地盯着列夫，行动迅捷能让自己的素体与心智都来不及反应的人形。想到VECTOR刚刚的举动，她要是就这么走了，无论VECTOR能否无虞她都没脸回去了。“震荡全体，准备战斗。”
“是！”G3与紫杉答道。64式没有出声，她将自己藏得很好，此时要战斗，她就不能放弃自己的优势，VECTOR的指点她记得很牢。
“你们真应该听劝的。”列夫说道，只将注意力保持在VECTOR身上，经过刚刚一轮试探之后，他很清楚有谁值得他留意。
VECTOR无暇多言，列夫方才显然也给几人留出了离开的时间。但列夫一句话也就代表着他会同时对付所有人。VECTOR开启同步网络，连接几人的云图。在连接完成的一刻，MP7贴着墙壁越过自己的位置前冲。在几人的同步系统中，MP7根本没动，她保持在一个稍后于VECTOR的位置，小队的先锋位置。此时运用干扰模块就是要制造一个假象来吸引列夫向“自己”出手。若是MP7知晓列夫所搭载的‘蛇眼’，她一定会放弃这样徒劳的尝试。列夫却根本不理会那个影子，手臂自下而上鞭子般挥动，忽地射出一点寒星，直指VECTOR。飞刀出手之刻，列夫也俯身疾冲，速度俨然远胜于那柄刀。他探手一抄，将掷出的刀抓在左手。列夫料想，既然VECTOR都不敢让自己近身，她们此时的策略一定是通过人数与火力优势在远距离上压制自己。在对面几支枪随自己的移动而迸发火花之时，他一跃踏上墙面，这条诡异的进攻路线令他成功避开了震荡小队的齐射。唯一能跟上列夫动作并及时调转枪口的VECTOR也因为列夫此时二次向G3掷刀而被迫击落飞刀来保护队员。再看向列夫时，他猛地在墙上一踏，短刀划着圆转的弧线斩向自己。
“一味的闪躲是没用的，迎向对手才有机会击溃对手。”这声音很熟悉，VECTOR意识到言者不是BENNY，他现在至多收到了自己开战时的通讯在支援的途中，却不可能在不与自己同步的情况下了解自己经历的事。这只能是那名作为人类的维克多留给自己的作战经验，就像当初在维利亚季对抗炼金术士时一般。
她向前踏步，走进列夫刀刃行进路线内侧，探出左手，在空中的某个位置握紧。这是一种预判，她知道列夫的刀会在那个时刻出现在那个位置，而她伸手的时机也几乎同步，就在她手指合拢之时，列夫的手腕撞进她的掌心。对于震荡小队来说，几个瞬间的功夫足够她们做出应对，然而当VECTOR选择与对方进入颤抖，她们就只得停火来避免误伤。VECTOR向侧前方进步，循着列夫刀刃的轨迹引带，以对方的劲势破坏对方的重心。列夫明知VECTOR准备做什么，可他无法阻止，他们彼此的动作都很快。他感到一阵熟悉，VECTOR的应对让他生出一种干枯的，不属于他的悠远怀念，下一刻也许VECTOR会顺势用一记大外刈将自己放倒。接着他便看到VECTOR的右肘如破城槌一般撞上自己的胸膛。列夫感到这一肘的强大劲道自打击点向后心的传播，如同一发大口径子弹完整地击穿自己的素体，连搏动模块都骤然停滞一瞬。就在这一刻，G3从未放低的步枪瞄准列夫的腿部开枪。
列夫笑起来，这笑容给人的感觉格外真诚而，兴奋。他也用这样的法子借势向后跳步，将VECTOR也向着同样的方向扯了过去，左手却不知何时已握上下一柄刀。这一撤让他避开了G3的子弹，只是在大腿处开出一个口子。他重蹬墙面，左手刀反握直刺，右手刀在手中转花正握变反握割向VECTOR手腕逼对方撤手，此刻VECTOR由于惯性仍在前扑，而列夫已改换了方向，简直像是VECTOR自己向刀上凑一般。MP7与紫杉的子弹在墙壁上炸出一团团水泥碎屑，跟随列夫一同向着VECTOR冲刺。
“别轻举妄动。”VECTOR在通讯模块中喝止了始终隐于暗处的64式，如果MP7的干扰模块都欺骗不了列夫，64式同样不行。此时列夫目光不自然地闪烁，双耳微动，似乎有所察觉，但他依然恒定地对VECTOR出手。就在列夫即将刺入VECTOR胸腹的前一刻，VECTOR起脚飞踹列夫，将自己的素体向后弹去，列夫见势调转右手刀尖刺入VECTOR小腿，VECTOR动作一扯之间在腿上开出一道骇人的伤口，同时他左手的刀也被VECTOR吃痛的应变踢飞。
两人距离拉开的一瞬间，MP7，紫杉与G3的追击，VECTOR在半空完成举枪后的反击暴风骤雨般拢向列夫，逼得对方即刻停止追击而进行规避。只是列夫忽然间冲向了一处看似毫无价值的空地，那是64的所在。但与VECTOR不同，64式从来不是以正面作战见长的人形，即便她是，运算能力的差距也让她来不及作出反应。
VECTOR的子弹横在列夫的行进路线上，若是他继续进攻就必然要被命中。这几发子弹引得列夫产生一个微小的停顿。几乎同一时间，G3的一枪则飞向列夫目前停顿的位置，两人的攻击完美衔接，击穿列夫的手臂。
“64闪开！”此时MP7才惊呼出声，而开出这一枪的G3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单纯论运算能力，型号最为陈旧的G3又怎么可能跟上列夫二人的步调？她只能超频运算心智，而稍后庞大数据流的冲击让她险些宕机。
MP7已顾不得再去查看G3的状况，此刻VECTOR的机动能力必然因为腿伤而受阻，可列夫身上最严重的伤势却也不影响作战，继续这样僵持也只会趋于劣势。“该怎么做？”她趁着列夫中枪的短暂停顿将弹匣里剩余的子弹全数打出，紫杉则在她更换弹匣的间隙继续保持压制。MP7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想法，她们现在所做的倒似是困兽之斗。
“64，带着G3离开，现在你们两个帮不上忙，别拖后腿。”MP7低喝道，她意识到整个震荡小队都在拖VECTOR的后腿，但她仍然不想认输。
“其实你们都可以走。”列夫看也不看射向自己的子弹，他将中枪的手臂举在眼前，凝视着冷却液在手臂上流淌，滴落，似乎是十分新奇的事物。“我等的人还没来。”
鲜血与冷却液的气息浓重，这寒冬深夜的冷气也压不下刺鼻的腥甜气味。暗红液滴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汇聚成水窝，滴答作响，圆月在大地闪耀，也被血液浸满。
“现在他来了。”
BENNY自低矮的房屋顶端起跳，化作一道飞掠的黑影径直轰进场中。列夫分辨得出，BENNY没有出枪，也并未握刀，他抡出拳头，那只漆黑的机械拳头。他来不及闪躲，用手臂架上BENNY机械臂侧面，试图偏移对方的攻势。
但他托不动。
BENNY匆匆忙忙将灰熊交托给附近的M1014小队便收到了VECTOR的通讯，自尤里处得知列夫素体性能的他哪里敢拖延，直接抢上房顶来节省绕路的时间。而维克多，LWMMG则是被留在原处防止列夫搞出什么声东击西的伎俩。他才刚刚赶到，便见到瘫坐一边的G3与负伤的VECTOR。VECTOR身上的伤势并不致命，甚至对于VECTOR自己曾经受过的损伤都完全算不得什么，可VECTOR衣襟的冷却液与裸露在外的腿骨几乎将BENNY直接刺激疯了。所以他全无停顿也全无保留地用尤里加装给自己的这条机械臂发起攻击，第一次运用它作战的BENNY根本没料到自己在出拳的一刻就在被手臂带来的增幅带动，他都不清楚手臂的公用就别说列夫了。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尝试推动一枚将要坠地的导弹，整条脊椎都因为骤增的冲击力而咯咯作响，他只得顺着对方的力道后倒。下一瞬BENNY的拳头砸进地面，就像在地面引爆一颗破片手雷。
列夫立即起腿踢击BENNY的脊背，为自己争取起身时间，却险些没能避开VECTOR见缝插针的几枪点射。
“饲养员……这还是人类吗？”BENNY石破天惊的一击让震荡几人齐齐愕然，MP7长大了嘴，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前方三人的交手却没有因此间断，列夫才避开BENNY手枪近乎贴身的连射，下一瞬间对方让开的间隙就塞进来VECTOR的子弹，这两人的默契令他压力陡增。
“上次辐射区没能见面，若是知道你回归了本质我当时也许会停下来等等你。”列夫提刀一轮快攻。
“你走得太远。”BENNY横臂架挡。
“我不准备回头，也回不了头，这并不重要，无论是我，你，还是尤里或者维克多。”
“NOVA当初的雇主是你，还是那支白色势力？”BENNY不想同对方纠结这样的话题，便主动发问。
“我不关心他的雇主是谁。”列夫说道，“但这次是我。报酬是他和他身边那个孩子的命。”
“冒着被我或者尤里一枪毙了的风险？尤其是尤里心里的火气绝不比我现在少多少。”
“刀口舔血的生活本就是以命搏命，我只是给他一个选择，要么帮我，要么当时我就封他的口。”列夫笑道，他知道BENNY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他和你不一样，就算愤怒也不会意气用事，像刚刚那样。”
“所以你承认是你对山猫下手？”BENNY并没停留，他当然知道列夫在传达给他信息，既然列夫代表白色势力，他封口会以谁的名义不言而喻。他愈发看不懂列夫，若是彼此为敌，他没必要和自己说这些。
“能被尤里看重的人形，一般人搞不定。何况这次我没什么帮手。但我没杀她，只是让她睡一会儿。”两人齐声冷笑。
“从现状来看，你对我们要做什么很清楚，你不准备告诉我些什么吗？”BENNY问道。
“你希望我直接告诉你你们在找的人是谁？很遗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仅有的线索都在辐射区，便和尤里做同样的工作，而且我不需要得出答案，你们来做什么，我就来阻止你们做什么。这一点你可以信我，如果我知道他是谁，我只需要在终点画上句号而不需要和你们在此纠缠。我可能来得多余，你们在这里大动干戈，别说是弹药的买家，就是个傻子都不会留在这里看热闹，你们真的准备找人？”列夫几次试图转换目标攻击VECTOR都被BENNY挡下来，他莫名笑起来。
“你的出现完全在计划之外，但正因你这条蛇在这里，可以排除掉是白色势力在阻拦我的人的可能。”BENNY平静道，在列夫眼中便是承认自己的失败了。
“别想太多，在你们看来紧迫的事，别人也许根本不放在心上。否则来的人不会是我——一个根本没收到命令的打手。”
“你究竟准备做什么？”BENNY问道。
“你在夜魔所学到的东西难道只有这样直筒筒地去询问别人吗？”列夫说道，“那些人对于我们来说是前车之鉴，我们的身份就像一座断头台，我想要从中解脱。实验品们对夜魔过去的工作深信不疑，但是你我作为后继者应当看得见，那种工作没有让世界变得更好，所以我选择离开，去向更接近夜魔源头的地方。然而现在我已经可以告诉你结论，我站在国安这边，或者站在你们口中的白色势力一边，根本没有区别，注意，任何区别。”列夫说得很认真，“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人在意的玩闹，这枷锁与断头台，我们挣不脱，所以在别人放下铡刀前，我们能做的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言尽于此，列夫深深看着BENNY与较远处的VECTOR，那个因距离而显得矮小的人形仍被BENNY挡在身后。他从容走进阴影之中，似乎融化，成为它们的一部分，略显疲惫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要做的事已经结束，彼此为敌也不急于此刻分生死。我等着你们归乡之日。”
BENNY立在原处戒备许久。
“你们没事吧？”BENNY走向VECTOR，却在问震荡小队的几人。
“有本天才在能有什么事？也就是G3心智超了负荷。”MP7哼了声，提着修复组件走向VECTOR，沉默着替对方处理伤口。BENNY与VECTOR交换一个眼神，确定对方不需要自己照顾，BENNY打开了通讯模块，问道：“尤里，山猫怎么样了？”
“死不了。”山猫虚弱地回答。
“那混蛋人呢？”尤里声音冰冷，他显得沉静。BENNY清楚，如果现在他在这里，大概率会同列夫拼命。
“他走了，来搅局的，不过这局不用他插手就够乱了。”BENNY的笑容中多了些许得色。
“嘿，这家伙终于失算一回。”尤里畅快地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