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二部 侠骨仁心（2020修改版）第二十章 图穷匕见（第二部大结局前情）
修改备注:
本章加入了展昭与杨戬的会面，其他内容沿用原文主线，细节全部重写。
第二十章 图穷匕见
西海战事尘埃定 悬案元凶现真身
其时，月华如洗，清辉漫地。
杨戬身着长袍，手握宝剑，凛然立于屋檐之上，虽是人间侠士的打扮，却不失仙界神将的风范。
展昭见他到来，眸中闪出亲切笑意，当即轻抖衣摆，纵身而起，无声落在檐上，含笑对杨戬拱手道：“表舅！”
杨戬见展昭将凡间的轻功使得如此漂亮，欣赏地对他点了点头。
“表舅有空来此见我，看来西海之乱已然平复。”展昭问道。
“那是自然！”杨戬撩袍坐上屋脊，招手让展昭坐在他身旁，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猜，最终谁当上了西海太子？”
“是敖峰？”展昭心想，倘若二外公当真图谋玉帝宝座，此次让敖峰去西海，定是要他趁平乱之机建立功勋，从而争夺西海储君之位。他一旦继位，二外公便可掌控整个西海。
“我也以为会是敖峰。”杨戬轻笑道：“可玉帝的旨意，从来没人能猜透。”
“外公的旨意？”展昭剑眉微蹙道：“西海龙王如今除了敖峰，已无其他子嗣……”
“怎么没有？”杨戬道：“你莫非忘了三太子‘敖烈’？”
“被佛祖封为‘八部天龙’的敖烈？”展昭不解道：“可他早已皈依佛门。”
杨戬摆手道：“谁说佛门中人就不能当太子，做龙王？”
展昭心道：“让敖烈继位，不仅断了二外公掌控西海的念头，而且拉近了天庭与佛界的关系，削弱了太师父道派的势力，外公行事果然高明！”
杨戬叹道：“我虽希望敖烈继位，可那敖峰也着实委屈。此次平乱他立功不小，西海龙王接旨之后，认为玉帝不愿让敖峰继位，定是厌弃他天生独角、是蛟非龙，于是越发觉得敖峰是西海龙族的耻辱。不仅不肯让他认祖归宗，还颁下严令，让他永世不得再入西海！”
展昭道：“近日表舅与他并肩作战，见他落得如此境遇，难免为他不平！”
“算不得什么不平，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罢了。”杨戬道：“不过敖峰此人虽足智多谋，骨子里却狡诈阴狠，若是掌理西海，绝非龙族之福。”想到敖峰近日总是想尽办法跟他攀交情，不屑地道：“这种小人还想与我称兄道弟，真是痴心妄想！”
展昭垂眸道：“表舅自不愿与他结交，但也不必拒绝。”
“这是为何？”杨戬不解道。
对于恕德天王的野心，展昭终究只是怀疑，此刻还不宜向杨戬言明，于是对他道：“敖峰毕竟是二外公的心腹，二外公的面子总要顾及些。”
杨戬不屑笑道：“我连玉帝的面子都不给，还会在乎恕德天王？”抬手拍拍展昭的肩道：“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倒可以给他个面子！”
“多谢表舅！”展昭笑道。
杨戬放下手中宝剑，从怀中取出几页折叠齐整的纸道：“只顾说西海的事，差点把正事忘了。”将纸递向展昭道：“数日前，扶亥托我调查思恩前生的家世背景，让我一旦查清，就先来告诉你。思恩的家事十分复杂，一时难以说清，我干脆都写下来，你有空慢慢看便是。”
展昭双手接下道：“多谢表舅！”想到扶亥对他的事如此用心，继续道：“也请表舅代我多谢舅舅！”
“舅舅？”杨戬板起脸道：“你我乃是血亲，你才称我一声‘表舅’；扶亥不过是你娘的义兄，你居然叫他‘舅舅’！”
展昭方才不慎将“舅舅”二字脱口而出，正担心扶亥若是知道了，心头一热，又要不顾自身安危，为他做些什么，不料杨戬却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解释。
却见杨戬摇头笑道：“不过，扶亥一直实心待你，你下凡之后，却从未当面叫过他一声‘舅舅’，说起来，他也怪可怜的。”口中说着“可怜”，神色却十分得意。
看着杨戬脸上的笑容，展昭越发觉得他与白玉堂当真是一对名副其实的师徒，在小事上，从来不肯吃半点亏。
翌日黎明，刚刚放晴的空中，又悄然漫上一层阴云。
未到巳时，顾恒便已苏醒，体力也恢复如初，连忙穿着齐整，匆匆去求见包拯。
此刻，无悔已被带到府衙，包拯于是命众人齐聚花厅。
花厅之中，包拯居中端坐，展昭和公孙策坐在上垂手。无悔虽是待罪之人，但尚未开堂受审，又身为相国寺高僧，包拯便让他权且与顾恒同坐在下垂手，宋平侍立在顾恒身后。王马张赵四大校尉分立于花厅两旁。
顾恒待众人坐定，起身离座，恭敬向包拯拱手道：“启禀包大人，在下日前得知了本案的重要线索，经过仔细推敲，对案情始末已基本明了，请容在下细细道来！”
包拯既已怀疑顾恒，对他的话自然不会尽信，不过，包拯倒是很有兴趣听听他究竟会说些什么，当即与公孙策对视一眼，便向顾恒点了点头。
顾恒上前一步，对众人道：“四十多年前，一个男孩儿出生在江南渔村，虽然家境贫寒，日子过得还算安乐。不想九岁那年，父母双双死于瘟疫，可怜他小小年纪便要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四处漂泊。为求生计，十几岁便随奸商做了不法营生，数年之后，生意越做越大，渐渐成为一名富商。”
听他提到“不法营生”，展昭心中猜测：“那个男孩儿，莫非就是洪信？”
只听顾恒继续道：“他本以为这一生便会如此度过，想不到二十三岁那年，他途经徐州，遇到了一个令他终生难忘的女子。为了那个女子，他决意痛改前非，不再做不法之事，毅然放弃了多年经营的生意，两手空空入赘女子家中。女子的父母虽是当地首富，却毫不嫌弃他出身低微，无财无势，反而将他视如亲子，关怀备至。为感念二老的恩德，他自愿跟随妻子姓氏，改名“洪信”。”
包拯已猜出他所说之人便是洪信，却不知他为何要将洪信的底细和盘托出。
顾恒眼中泛出慈爱的光芒道：“不到两年，妻子便为他生下一子，取名廉儿。那时，他对上苍充满感激，只觉得普天之下，只有他最为幸福！”脸色陡然一变，满眼都是伤痛道：“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廉儿七岁之时，竟被歹人掳劫，无端丢了性命！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杀害廉儿的三名凶手居然逃脱了官府的追捕！他身为人父，若不能找到凶手，把他们送进阴曹地府，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儿子？”说话间，满腔愤恨已难以抑制，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看到顾恒的目光，公孙策心中惊道：“原来他就是洪信！”转眸看向展昭。
展昭很清楚顾恒与宋平都不会武功，即使今日有何图谋，在他面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于是给了公孙策一个眼神让他安心。
包拯明知顾恒在故弄玄虚，想到他身处府衙之中，必定无法逃脱，于是决定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顾恒心中激愤，对包拯等人的反应毫不在意，一步步逼近无悔，切齿道：“这三名凶手一个叫王石，一个叫孙庆，还有一个叫周离。其中两人已死，只有周离还厚颜无耻，苟活人世！”目光犹如两根钢针直刺无悔，冷森森地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猛然从袖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高举过头，猛力向无悔刺去。
早在匕首尚未拔出之前，展昭已料到他有意杀害无悔，正欲出手阻止，却惊觉手脚已不听使唤。
四大校尉也想上前，全身竟也僵如木石，无法动弹。包拯与公孙策二人更是难动分毫。
无悔见顾恒要杀他报仇，并不惊讶，他无力闪躲，也无心躲避，平静合上双目，决意坦然受死。
眼见匕首便要插进无悔胸口，忽听包拯厉声喝道：“大胆洪信！竟敢在开封府行凶杀人？”
顾恒被包拯惊得手腕一僵，随即冷笑一声，收了匕首，回身道：“不错！我就是洪信！但你们一个个都中了我的毒，不仅动弹不得，且会功力尽失，纵然得知真相，又能把我怎样？”
展昭闻听，忙暗暗运功，惊觉内力完全无法驱使，黑眸之中，不禁浮上怒意。
四大校尉见洪信如此歹毒，更是气愤难平！
洪信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对包拯成竹笑道：“大人若高声呼救，外面巡视的守卫自然能听到，不过，他们一旦冲进来，同样也会中毒！”示意宋平取出匕首站到包拯身侧道:“何况包大人的命，如今掌握在我手中，外面的守卫即便有再大的本事，又岂敢轻举妄动？”
无悔愤然道：“你要为子报仇，贫僧无话可说！可是该杀的唯有贫僧一人，你怎能毒害各位大人？”
洪信正色道：“你放心，我洪信素来恩怨分明，从不滥杀无辜。”对包拯等人道：“各位所中之毒丝毫无伤身体，手刃周离之后，我自会给各位解毒。”
展昭星眸含威道：“你别忘了，这是开封府，你纵然杀了无悔，也休想逃出府衙！”
“大仇得报，何须再逃！”洪信毅然道：“只要杀了周离，我甘愿认罪伏法！”
公孙策心思急转，一时仍想不出搭救无悔的办法，只好尽量拖延时间，于是问洪信道：“你方才与我等一同进入花厅，众目睽睽之下，怎会有机会下毒？”
“毒就藏在我身上！”洪信从袖中摸出一个色泽陈旧的粉红荷包，得意笑道:“其中乃是西域鬼莲的花瓣，没有丝毫香味，闻之却会立即中毒。”爱惜地抚摸着荷包上的刺绣，眼中闪着泪光道：“那年七夕之夜，我与娘子一见钟情，这荷包乃是她亲手所赠。她虽已随廉儿同去，但十八年来，这个荷包从无一刻离开过我！”
公孙策质问他道：“既是亡妻遗物，你怎能将毒花放置其中，玷污她身后之名？”
洪信却不以为然，仰天含泪道：“我要让娘子的在天之灵和我一起为廉儿报仇！”回想多年以来，自己为报仇所付出的一切，不禁怅然道：“当年，官府虽然很快就查出王石三人就是害死廉儿的凶手，可是刚发下海捕公文，他们就已销声匿迹，官府索性将此案搁置一边，不再派人搜寻他们的下落。我心有不甘，从此之后，明里大行善举，结识权贵；暗中重操旧业，再入不法之途，结交江湖朋友，渴望借助黑白两道之力，早日找到凶手。然而十几年来，都苦寻无果，直到半年前，才寻得王石、孙庆的踪迹，而周离，我只知他人在京城，不知他究竟藏匿何处。”
包拯沉声道：“你早知王石三人因炊饼结义之事，故而以炊饼图案将王石、孙庆引至京城附近，然后潜伏在密林之中，先后绑架他二人，将其凌迟而死。”
洪信毫不否认，反而更加得意：“我本想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惜我技艺不精，不到两百刀，他们就一命呜呼了。”眼中狠辣的笑，透着彻骨的冷。
公孙策道：“你所行之事，乍看之下似乎前后矛盾，其实大有玄机。最初，你既想报仇，又想逃脱律法的制裁，因此在杀害王石之后，将其尸身深深掩埋。不料此后，对于周离的行踪，仍旧苦寻不着，只得兵行险招，将孙庆的尸首送入八贤王府，以图借助开封府之力，帮你寻找周离。”
“这招虽险，却能让开封府一开始就排除我杀人的嫌疑。”洪信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展昭道：“想必你我在酒楼的结识也是你刻意为之，目的就是博取我对你的信任。数日前，你假称想到了蛛丝马迹，以字条暗示周离就在京城，更是为了让府衙尽早找到他的踪迹。”
洪信自嘲地一笑道：“只可惜展大人精明过人，从为真正相信过我。”
公孙策道：“日前在府门外，用毒针伤你之人，定是你所收买的杀手。你这样做，为的就是留在府衙，以便探听案情进展。”
“正是！”洪信坦言道：“我本打算在府中多拖延些时日，让宋平慢慢帮我打听消息，怎料公孙先生竟设下引蛇出洞之计，要引所谓的‘凶手’派人到府衙杀我灭口。倘若昨夜无人前来，恐怕你们很快就会怀疑到我身上。当时我尚未苏醒，宋平无奈之下，只好冒险出去收买刺客，命其潜入府衙，假意刺杀于我。情急之下，宋平忘了在那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声音，为谨慎起见，只得再雇一名杀手。一旦刺客被擒，也好杀之灭口，不料却被展大人所救。经过昨夜之事，我难免不被怀疑，若在府衙久留，定会露出马脚。幸亏老天有眼，”侧目看向赵虎道:“赵校尉无意中说出相国寺无悔便是周离，我才决定在今日动手！”
感受到王朝等人责备的目光，赵虎心中越发懊恼，恨不得使劲打自己的嘴！
展昭心想：“刺客来袭之时，洪信之所以能及时醒来，定是宋平在那碗清水中放了毒针的解药。洪信故意从床上摔落，原来是为了帮刺客逃脱。”
此刻，真相虽已大白，包拯等人却无力搭救无悔，纵然能将外面的守卫召唤进来，也未必能从洪信手中将他救下。
眼看洪信目露凶光，再次举刀刺向无悔，众人心中越发忧急。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展昭喝道：“且慢!”
洪信猛然回头，怒视他道：“事到如今，谁也休想再阻止我！”
却听展昭沉肃的声音道:“无悔并非害死廉儿的真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