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玄野川从小就很受姐姐玄野凛照顾，每当雨下的很大的时候，他便会跑到玄野凛的怀抱里，姐姐并不会说什么，只是关上灯抱着他，和他一起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雨声。时不时天空中还会亮起一道闪电，将黑暗的房间照亮那么一刻，紧接着传来吓人的雷声。

在雨停后，兵库县那间老房子的门前总是会汇聚成一条细细的流水，玄野川曾经问姐姐，这些水最终会流到哪里去。玄野凛说这些水会流进武库川，一路向南最终进入到大海里。

“它们全都会去吗？”六岁的玄野川问道。

“倒也不是，有些会被收集起来再利用，有些会在这个过程中蒸发，有些会停留在下水道里。”玄野凛回答。

尽管只比自己大六岁，但玄野川一直觉得姐姐非常聪明。

“所以它们都是要走的。”玄野川有些伤感地说。

“是的，它们都会走。”玄野凛回答，“但是它们来过，它们曾经变作那么漂亮的雨给小川看，在它们要走的时候，静静地说一声谢谢，与它们告别。这不也很好吗？”

 

玄野川醒了过来，眼前是一片漆黑，以津真天的翅膀围成了一个帐篷盖住了他。玄野川掀开这个黑色的机甲，看到外面天已经朦朦亮了，小笠原群岛的风景也仿佛刚刚苏醒一样，在晨光里打着哈欠。

玄野凛派他穿戴以津真天，提前飞来小笠原群岛埋伏，并熟悉稻森宽在岛屿上的军事设施布局。穿过这片大海花了玄野川三个多小时，正当他为那些不变的景色感到厌倦的时候，那片群岛出现在了他眼前。尽管玄野川刚靠近岛屿就被稻森集团的防空系统发现了，但以津真天的动作拟态能力让他成功伪装成了一只大鸟，时不时盘旋在岛屿上空。矢量推进系统与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上去就像是恐怖的悲鸣。

在玄野凛抵达群岛时，玄野川有意发出这种声音示意姐姐他已就位。此后的几天，玄野凛时常进入父岛的密林中来找玄野川，玄野凛完成了稻森集团人工设施的勘察，玄野川完成了群岛野外及整体布局的勘察。交换情报后，玄野凛制定了计划，准备夺下小笠原群岛的控制。

几天后，玄野川看到一架鱼鹰在下午驶出群岛，又在第二天凌晨返回。看来室谷母子已经到了，该到摊牌的时候了。正当玄野川收拾装备准备出动时，他接到了一条通讯，是蓝月发来的，看来之前拜托她办的事儿已经有结果了。

 

漆黑的海面上，伫立着一栋高脚建筑，建筑的顶层公寓一侧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个黑色的大鸟般的义体停放在豁口处。

“稻森集团在小笠原群岛上的军事设施正在被攻击，重火力武器已经被我捣毁了，还剩下一些戴着可笑面具的士兵正在负隅顽抗。”玄野川说道，“稻森先生，就算把你的地盘建的像个神社一样，你也当不了受人崇拜的神。”

稻森宽没有回答，狠狠瞪着玄野川。

“小川，辛苦了！”玄野凛走过来，想要给玄野川一个拥抱，却被玄野川推开了。

“你先等等，我一会儿有话问你。”玄野川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有些生气。

玄野凛被他意外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是玄野川第一次黑着脸跟她说话，玄野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弟弟这样，只得听他的话缓缓闭上了嘴。

玄野川从姐姐那里拿过平板电脑塞进稻森宽手中，说道：“请在屏幕右侧录入指纹，将您原先持有的玄野科技的股份转让到玄野凛名下。下一页还有另一份合同，赠予您的那份室谷见泉的股份将用以购买稻森集团全部所有权。收购完成后，稻森集团将不复存在，纳入玄野科技的工程部门负责建造制造。玄野科技将承担稻森集团原本的负债并清除不良资产。”

“小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稻森宽愤怒地说。

玄野川抽出谦信手枪，扣动扳机一枪击碎了稻森宽的左膝，鲜血与碎骨瞬间喷洒一地，稻森宽惨叫着倒在地上。

“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稻森先生。”玄野川蹲下身，把平板放在稻森宽面前，“请录入指纹。”

稻森宽没有照做，他捂住自己的膝盖颤抖着。

玄野川没有等着他喘气，他蹲下身抓起稻森宽的手按在了屏幕上。指纹录入完成，玄野川站起身朝玄野凛走去。

“小川...”玄野凛谨慎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在遭遇袭击之后，我派蓝月去了叔父那里，一来是为了混淆视听从而揪出稻森宽安插在家族内的眼线，二来是顺便拿回叔父手里的公章。但我从叔父那里得知了一件让我很意外的事，这也是叔父一直没交出公章的原因。”玄野川说道，“姐姐，父亲的那封遗嘱，是真的吗？”

“小川，这话是什么意思？”玄野凛心里咯噔一下。

玄野川将手中的平板电脑连接到通讯，另一头的蓝月接通了。

“嗨，玄野桑！”蓝月热情地打着招呼。

“蓝月，让我叔父接电话。”

蓝月把通讯递给玄野裕次郎，裕次郎接了过去。

“这样就可以了吗，已经连通了？”裕次郎问道。

“是的，您可以跟他们说话了。”蓝月在旁边帮他操作。

“小川，小凛，能听到吗？”

“是的，叔父，请告诉我您发现的事情吧。”玄野川说道。

“在加入荒坂“守护你的灵魂”项目后，你们的父亲幸太郎本计划是以数字灵魂的方式继续掌管公司的，并没有立下遗嘱的打算。而神舆被袭击也是完全的意料之外，幸太郎并没有时间准备遗嘱。我那段时间作为代理总裁，对这些事很清楚。”玄野裕次郎说道，“那么小凛，后来宣读的那份遗嘱是哪里来的？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

玄野凛低下头说道：“叔父，有些事...”

玄野川打断道：“姐姐，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耐心。”

玄野凛抬起头瞪着玄野川：“小川，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想听到你的实话。”玄野川淡淡地说，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乞求。

玄野凛看着弟弟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封遗嘱是我伪造的。”

一旁的室谷富子倒吸一口冷气：“小凛...你怎么敢...”

“遗嘱是伪造的，那么你就不能做公司的总裁！”室谷见泉喊道，“你应该退下来，你该去...唔！”

玄野川抬手一枪打穿了室谷见泉的嘴，富子尖叫一声抱住儿子。

“姑姑，你把他惯的太好了，弄得他一直不会审时度势。”玄野川说道，“玄野凛现在是玄野科技最大的股东，遗不遗嘱的已经不重要了。”

“连姐姐都不愿意叫了吗。”玄野凛喃喃道。

玄野川回过头看向她：“你为什么要骗我？”

正当玄野凛沉默着的时候，通讯另一边的蓝月突然大喊：“玄野桑，小心！”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猛地扑过来，将玄野川撞倒在地，击飞了他的手枪。通讯器掉在一旁，裕次郎在里面焦急的叫道：“小川？小凛，发生什么事了？”

玄野川爬起来，看向袭击者，那人正是之前被扔下去的冈五郎。

“爬上来可花了我好大力气。”冈五郎恶狠狠地说道。

一旁的稻森宽爬起来靠在墙上，说道：“冈五郎，我之前给你的任务依然生效。”

“很好，我可不想让我们两个的事情那么快结束。”冈五郎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来两把武士刀，扔给玄野川一把，“决斗吧，像个武士一样。”

玄野川接过刀，说道：“这可不是个好时机，混蛋，我们这边还没完事儿。”

“我管你有什么事儿。”冈五郎说完猛冲了过来，一刀狠狠向玄野川劈去。

玄野川转身撤步闪过这一击，然后回身一刀划过去，冈五郎立刻抬刀挡住。

正当玄野川被纠缠住，稻森宽突然扑向掉在地上的平板电脑，他关掉裕次郎的通讯，切回了合同的页面。玄野凛见状立刻冲过去，将平板从稻森宽手中一脚踢开。

稻森宽大吼一声扑倒玄野凛骑在她身上，玄野凛想要反击却被稻森宽扯住头发猛地往地上一砸，玄野凛惨叫一声，剧烈的撞击让她头晕目眩，稻森宽又一拳打在她脸上，温热的血从她的眉角流了出来。

“姐姐！”玄野川大喊，试图冲过来。

冈五郎趁机劈来，玄野川没来得及躲避，手臂被划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

“该死的混蛋！”玄野川大骂道，他挥刀拨开冈五郎的刀锋，腾空回身一脚将他踹开。冈五郎后退两步，喊道：“别分心，小子！”说完又冲上前朝玄野川劈砍。玄野川挡开刀刃，一脚鞭腿踢在冈五郎头上。

一旁的稻森宽捡起平板，试图毁掉那个合同，玄野凛趁他的注意力在平板上，抬手一拳打在稻森宽受伤的左膝上。稻森宽惨叫一声，反手用平板抽在玄野凛脸上。玄野凛眼前发黑，鲜血洒了满脸。稻森宽高高举起平板，打算用力砸向玄野凛的脑袋。

突然刀锋一闪，稻森宽的双手被玄野川齐齐削断，那两只断手连着平板掉在一旁。

“啊啊啊啊啊！！！”稻森宽惨叫着，血正从断口中喷涌而出。

冈五郎猛地斜劈一刀，砍在玄野川背后。尽管护甲挡住了大部分力道，玄野川仍被砍出了一道刀口，他大叫一声回身将刀横劈，冈五郎躲闪不及只能用抬手去挡，聚合物的义体被刀砍进一半，险些被削断。

玄野川强压怒气猛冲上去，绕头拨开冈五郎的攻击后挥刀斜劈下去，斩断了他的左脚。玄野川起腿腾空转体，回身一刀猛挥过去。冈五郎试图用刀去挡，凶悍的力道却将刀劈断，狠狠砍在他身上，将他击飞出去。

一条深深的豁口从冈五郎的肚子到胸口劈开，鲜血与内脏淌了出来。冈五郎瘫靠在墙上，缓缓坐下。他扔掉断刀，颤抖着从身上摘下一枚手雷，扯掉拉环扔了过去。

玄野川来不及阻止，眼看着那枚手雷滚到玄野凛身旁，他立刻唤醒那台在一旁待机的以津真天，操纵义体扑过去盖在手雷上边。以津真天蜷缩翅膀，死死地压住手雷。

轰的一声闷响，爆炸与破片被以津真天挡住，但冲击波却向下释放，使得地板蔓延出深深的裂痕。吱呀几声传来，似乎是什么结构被破坏了，但很快便平息下来。

玄野川扔掉刀，冲到玄野凛身边。

“姐姐！”

玄野凛拉住玄野川的手坐了起来，她擦了擦脸上的血，看到一旁的稻森宽，报复性地在他脸上猛砸了一拳。

玄野川紧紧地抱住了她，这让玄野凛清醒了不少。她摸了摸弟弟背上的刀口，说道：“小川，你受伤了...”

玄野川没有回答，拉着玄野凛站了起来。

“小川...”

玄野川没有理她，捡起地上的平板递给玄野凛，然后走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室谷母子。

“地面的玄野科技部队已经基本清除了敌人，这里也没你们事儿了，收拾收拾准备坐浮空车下楼吧。”玄野川说道。

室谷富子点点头，扶起室谷见泉，走向停靠浮空车的平台。

玄野川看向玄野凛说道：“你听到了，走吧。”

“还有时间收拾东西吗？”

“应该有吧。”玄野川没好气地回答。

稻森宽虚弱地嗤笑了几声，玄野川瞪向他：“你笑什么。”

没等稻森宽开口，大楼的一震晃动替他回答了。

玄野川警惕地看向刚才爆炸的位置，难道那一枚小手雷能把大楼结构炸坏？

震感愈发强烈，仿佛整栋大楼都在颤抖。

“小川，是地震！”玄野凛说道，“这栋楼早就应该带我们升上去了。”

“我已经派人关掉了这栋楼的系统。”稻森宽虚弱地说，“等它塌下来，我们一起埋这儿。”

“室谷见泉！”玄野川大喊道，“去开浮空车！”

室谷见泉刚刚冲到停车坪，突然一下剧烈的震动，伴随着金属折断的声音，大楼逐渐倾斜了过来。停靠在平台上的浮空车向下滑去，发出刺啦的声音，室谷见泉趴在上面试图打开车门，被带着一并坠入了夜空中。

“不要！”室谷富子大喊着冲到室外的停车坪。

墙壁爆开裂痕，窗户的玻璃整个破碎，仿佛建筑即将散架。

玄野川抱住玄野凛，操纵以津真天飞过来盖住自己。没等他穿上义体，一道极大的冲击蔓延过来，大楼瞬间垮塌，地板凹陷了下去，一股失重感立刻传来，所有东西都如同碎屑般坠落。

在室外的室谷富子试图抓住手边的所有东西，这时，她听到身边传来浮空车引擎的声音。富子转头看去，之间室谷见泉驾驶着那辆掉下去的浮空车飞了上来。

“妈，跳过来！”室谷见泉打开车门喊道。

室谷富子踉跄着爬起来，用尽全力跳了过去，钻进车内。

“小凛她们呢？”富子喊道。

“救不了了，她们自求多福吧。”室谷见泉回答道，驾驶浮空车向地面驶去。

地面上玄野科技的部队已经攻下了稻森集团的设施，他们聚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看到玄野凛所在的那栋建筑在地震下整个坍塌。

“要倒了，要倒了！”众人喊道。

建筑尖脚的下部折断，上层倾斜下来，重重地砸在海面上，化成一堆残骸。

海面上激起数十米高的海浪，激荡着扑向岸边，拍在石壁上发出巨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