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来

冷风拂起了地上的枯叶，街上挂满了红灯笼，烟花爆竹也摆出来卖，他瞧见小孩乖巧的站在大人身边，伸出手去够那根糖葫芦。 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见苍白的皮肤高挺的鼻子和薄红的唇，今年的梅花早开，他在花店门口站了半晌还是走了进来，细细的挑了几枝快败梅花。 “这梅花快败了，先生，换一枝吧。”店主坐在近店门的位置看着他，指了指他身后开的正好的各花。 他摇了摇头，付了钱出了门。 店主也摇了摇头，道了一句怪人。 那梅花随着他的走动，花瓣一点一点的落了下去，最后徒留乌黑的枝干。 街上的雪快化了，他愣愣的想，手指被冻的僵硬，他坐在雪地上，瞧那扇窗上的呆头呆脑的企鹅剪纸，忍不住伸出手指隔窗轻点，是冰。 啊，所有花瓣真的落光了。他轻轻的把枝干放在了窗沿。 新年快乐，纪笑。他无声的笑了笑，从衣服里掏出一把糖一同放在窗沿上，这一次他给自己留了一颗糖。 纪笑也曾经许诺过很多次，他会靠着他的肩上，红着脸说：“我以后要陪你过好多好多次新年，带你去见我家乡的梅花，你知道吗，大雪纷飞的梅花真的很美，你会喜欢的。” 可惜他来晚了，梅花已经开败，雪也停了。 纪笑喜欢看他被冻的通红的鼻尖，然后调皮的亲了一口又一口，直到他耳朵发烫变红，然后再骂他，要风度不要温度，最后像变魔法一样变成一件厚的外套，将他裹出一个球，最后大笑的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只是可惜，那一次他没有亲上去，不然他会告诉纪笑，其实你才是最可爱的那个人。 他无父无母，生来一个人，潇洒惯了，他以为他这一生，会将所有精力放在现实的苦难中，然后苦苦挣扎，可后来却像一起偶像剧一样，他遇见了纪笑，被塞进嘴里的那颗糖，甜了他短暂的一瞬。 劈头盖脸的辱骂下，他看见纪笑哭的通红的眼睛，脸被女人尖锐的指甲挠破，有人揪着他的头发扇他的脸。 纪笑被他不认识的人拖着，被他称为爸妈的人按着他跪下，最后他的父母也跪在他的面前，他们让他走，放过纪笑。 让纪笑做后一个正常人吧，求求你，他会被人看不起的。 他突然没了力气，他瘫坐在地上，与他对望，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看见纪笑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他被人架着走，一直回头。 浑浑噩噩大半年，他被街上的新年歌吵的耳膜微疼，他打开手机，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那个号码在他梦里响了大半年，如今像一个烟花在他脑海里炸开：他乡若是梅花开，冬去春逢盼客来。 于是草草收拾行李，搭上去往他乡的客车，却不敢敲开那扇窗。 他晃了晃手上冰冷的酒杯，低头嗅酒香，伸手去够路边的梅树，将冰冷的唇印在枯败的花瓣和雪上。 纪笑披着厚外套静静的站在他身上，掌心的糖被攥的微热，他轻轻撕开糖纸，含着糖将外套披在他身上：“你还是那么不可爱。也不知道多穿衣服。” “肖忱，你不回头看看我吗？”等了好一会儿，纪笑叹了一口气，张开手臂将那人微僵的身体抱住。 “你来的好晚，梅花都被大雪压败了，还好，半年前我种的那株还是很好的。要陪我一起看看吗？” 还是不答，纪笑无奈一笑，松开怀抱转拉住他的手牵着他走：“今晚吃火锅，好不好。” 他暗自红了眼眶，发尖的雪被温柔的拂去，纪笑在他的鼻尖轻轻的亲了一口，肖忱像是终于回过神，抱着人哭出了声。 纪笑红着眼轻拍他的后背，将温柔的吻一个个的落在肖忱被冻红的耳朵，直到耳朵发烫。 吃过饭，肖忱靠在纪笑怀里，整个人都暖乎乎的，他没有问为什么纪笑父母为什么突然松口，只是看着桌上花瓶里那开的极好的梅花愣了好久的神。 纪笑低头看他，轻轻捂着他的耳朵，他说：“肖忱，新年快乐。” 窗外漫天烟火绽开，随着爆竹声和钟声响起，肖忱凑过去在纪笑的嘴唇上轻咬：“春节？” 纪笑搂紧他的腰：“嗯。春天也快来了。” 肖忱白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狗头：“春天还早呢，笨蛋。” 不早了，纪笑将他的唇堵上，坏坏的想。 春天早应该来的。 是春天晚来的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