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里的岁月（十二）
【竹艺】
于青把一条青色的长布裙围在林予身上，为的是防止竹林子里面交错的竹枝刮到身上。于青妈妈把两个背篓放到微型卡车上，把砍竹子的工具放到背篓里面，三人关了房门便沿着一条沥青路往南山去了。
翠竹谷的居民不多，去南山的路上也看不到一个人。于青妈妈遥控着小卡车走在前面，于青和林予走走停停地跟在后面，清风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跑到后面。
“这家伙像个家养牛。“林予指了指前面的小卡车说：“你看它明明是个车，却这样慢吞吞的。”
“你还知道家养牛。”于青说
“历史书上看到的。”林予说。
“这家伙可比牛好使，我们平时运东西都用它，很便捷。”于青说。
“这周围都没人家呀？全是些池塘。”林予好奇地打量着翠竹谷的环境。
“南面这一片没有，东面就我们家和小姑家，西面倒是有四五家人，以前谷里人多，后来都搬到凛月镇了。”于青说。
“我小时候有四五十户人家呢，那时候正流行乡村生活，许多城镇里面的人都来乡下修房子，后来一线城市进入高级信息时代，大量人往一线聚集，三四线城市全部降为县级，空出许多居住空间，乡下的人便又往城镇迁徙了。”于青妈妈说起这些，颇有一些感慨，她那一代人经历了许多的社会变更。
“凛月镇以前可大了，后来人口减少，城市衰败，就拆掉了很多房子，现在同大多数衰败的城市一样，转成了仿宋旅游小镇。虽然现在镇子小了，可居住环境比以前好太多了，没有高层建筑，空间感舒适宜人，所以人们倒也愿意住到镇子上。”于青兴致勃勃地同林予说着自己家乡的历史变迁。
“我家那里据说以前也有许多高楼大厦，现在都是唐风建筑和园林。”林予说。
“唐县宋镇嘛，县里面住的都是你们家这样的大家族，喜欢唐风建筑的恢弘大气，镇子里面多为市集形式的旅游区域，宋式的街区建筑就成了大家钟爱的小镇风格。”于青说。
“啥时候带我去镇子上玩嘛。”林予甩着于青的手说。
“明天去，明天腊月二十七，开集市，我们去买年货！”于青笑着说。
“好啊，我要吃糕点！”林予开心地说。
“好吃的多着呢！”于青说着，眼见到竹林了，赶忙拉住林予道：“等下，我把你辫子给你塞到围裙里面，等下竹子倒下来很多灰尘。”
“这次还是沿着路边的砍吧。”于青妈妈说，她从卡车里拿出绳子递给于青，自己拿了个小巧的电锯，打开开关试了下。
于青在绳子上系一个倒勾，甩上去勾住竹子往路边拉住，于青妈妈让林予站远一点，自己拿着电锯过去两下就把竹子锯断了，竹子缓缓倒下，于青赶紧跑开，又去拉下一棵竹子。慈竹长得笔直，不给一个方向的拉力，锯断后就七倒八歪，再要挪到路上就费力了。
林予十分神奇地看着竹子一颗颗倒在路上，先后锯了十来个颗竹子，于青收齐绳子，拿了一把精致的弯刀，把竹子的枝叶剃掉，于青妈妈负责把剃好的竹子锯成一节一节的，林予则把剔下的枝叶捡起来扔到竹林里面去。
竹子枝叶收拾好，三人便抱着竹子来池塘边做清洗工作。把竹子浸泡在水里，用帕子搓洗表面的污渍，把所有竹子都清洗干净后，分别放到卡车上的背篓里，较长的平放在卡车上。
“清风去哪里了？”林予四处看了下没看见大狗子的身影。
“跑林子里面去了吧。”于青摘了一片竹叶，吹起口哨，清风便风一样的从林子里面窜了出来。
“回家了。”于青说，清风便往家跑去。
“它居然这么听话！”林予惊奇道。
“你也很听话！”于青把手洗干净，拍了拍林予的脑袋。
林予顿了一下，立即就要去打于青，于青已经跟着清风跑到前面去了，林予赶紧追上去要收拾她。
于青妈妈笑盈盈地看着打闹的二人，遥控着小卡车慢慢往家里走去。
小卡车直接开到园子里面，于青和林予把装满竹子的背篓抬到工坊里面。
“现在做什么？”林予问。
“把竹子均分成竹篾，用那个机床，上面有个花刀，可以顺着竹筒一刀切成八份，十二份或者十六份，根据竹子的圆径，可以调节均分数量。”于青指着工坊里面的一台机器说。
“现在可以用机器，我小时候爷爷制作竹篾还是手劈呢，那才难着呢。”于青妈妈走进来说：“这个机床是全工序的，它能兼劈，剥，刮，煮，染为一体。”
“后四种是做什么的？”林予问。
“剥就是剥皮抽芯，把竹篾对中分成皮和芯两部分，芯是没用的。刮就是刮青，把皮外面竹子的那层青色的光滑表面刮掉，让竹篾没有弧面。煮是对竹篾进行热胀冷缩的一个反应过程，让竹篾的柔韧性加强。染就是把竹篾染成各种颜色。”于青耐心地给林予解释道。
“以前我小时候，外公制作好的竹篾都是通过自然的晒，淋来到达性能处理，你们没见过手工剥芯，那才厉害呢，从这么小的截面对分，需要精准的刀工和平稳的手法。所以那时候做竹艺的多是老年人，在院子里处理竹篾就是一天。“于青妈妈很是怀念的说。
“原来需要这么多道工艺。”林予惊叹道。
“这还只是原材料的获取，处理好的竹篾就可以用来编织了，编织才是技艺活。”于青说。
“从体力上说，编织过程是最轻松的，现在机器取代了体力部分，整个竹艺制作流程都变得很轻松了。其实单是编织手法上，我们现在也比不上老一辈人，小时候我外公仅用一根竹篾就能轻描淡写地给我编一个鸦雀玩。”于青妈妈说。
“真有趣！”林予看着机床上散成一片一片的竹篾。
“让妈妈看着机器就行，跟我去把脸洗一下，竹子有毛，在脸上停留久了会痒的。”于青牵着林予往淋浴间走。
“你给我洗！”林予笑嘻嘻地说，
“我是你的丫鬟吗！”于青恶狠狠地捏着她手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