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阳街异闻录】第私话 淑女独行
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坐在夜晚的楼顶上，我顺着夜风的方向感知着街区里发生的一切，人们的喜怒哀乐，人们的生老病死。而这些，我尽收眼底，并浅尝着其中的种种味道。
俯瞰的视角中，街上行人往来频繁，汽车在黑夜里只有灯光流动着。
我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这时的风，这时我什么都不需要去想。但和往日不同的是，现在我的心里一直盘踞着一个问题，让我无法继续保持自己……或者说让我在变成另一个“我”。
“看来你是第一个，火野还真是不守时的家伙。”
背后传来了某人轻佻的话声。其实我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等着我的同伴们。
看来那个人今天来得也很早，听他说今天要见我们的另一个客户。
“喜欢是什么？”
我问他。
有什么疑惑的事情，似乎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解答，就像被救出的那天以后，是他一直带我熟悉这个我不曾来过的世界。
但今天除外。
“是得到，不计一切的得到。不过一般人们都会否认这个目的，说什么喜欢不是占有，不是私欲，是伟大的爱……但说到头来人终归是自私自利的东西，只为了自己‘想要’，‘想得到’罢了，却扭扭捏捏不愿意直接表现出来，这就是人类。”
“喜欢就是得到？”
但这并不是我要的答案。
这并不是正解，或者说朦朦胧胧让我感觉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答案。我又想起了今天下午的事：
名为虎的少年为了保护我，用脸接住对方的拳头，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要是我把这些家伙都打趴下，你就和我交往怎么样。”
“为什么，帮我？”
“我喜欢你啊！
喜欢。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之所以产生疑惑，因为原本我也应该“吃掉”虎的记忆才对，就像吃掉那些围住我的人的记忆一样，就像之前我无数次做过的事一样。
如果我想继续自由地活在这个世上，就只能不断抹消自己在他人记忆中的存在，否则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就是那个人告诉过我的。
“如果想活下去，就把自己在他人的记忆中吃掉吧。”
但当时心中莫名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让我没有选择吃掉那份记忆。
“喜欢啊……”
当时那个人究竟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才会让我感到如此困惑呢？
“那你对我也是‘喜欢’的？因为当初就是你从那里把我带了出来。”
我问眼前的这个男人。
“也~许~吧~”
不可信的语气，不可信的神态，这个人充满了可疑的色彩，但他这样的人或许并不需要他人的信赖关系。他，我，我们……用他的话说，只不过是一群可以相互利用的共犯。
这样的关系，从那一天就开始了。
这是关于我的故事。
我的记忆，是从那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与温暖里开始的。
醒来的时候，如果周围一片黑暗，那么我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醒着的呢？被黑暗包裹的时候，我们究竟是沉睡，还是苏醒？
名为大脑的器官里不断闪现着光与暗，把所有的思维搅乱。这些问题我并不懂，也不能去思考，我被下达了不能思考的命令——被“他们”。
只是当那个世界突然有了光的时候，我醒了。
我发现自己只是被囚禁在一个名为培养仓的地方，在一个被称作夜晚的时间，然后我又发现，世界原来不止这个实验室。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可爱的eve女士……失礼了，这个名字你似乎不太喜欢。”
敏锐的男性，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我的想法，甚至连我都没有过多表露这样的想法。
那个男性大约十多岁的样子，皮肤黝黑，嗓音稍有些喑哑，相当得体的穿着布料与样式都十分精细的服装。应该是叫做学生制服的东西，但我也是第一次见过实物。
他的身边，另一名男性生理年龄明显要年长许多，着装和他相同，却透露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而他也在那个男人的示意下，向我这边递来配色设计款式都类似的制服，只是下装换成了裙子。
我没有接下，因为他们——
“敌人，发现。”
跳出了培养槽，我本能地摆出战斗的姿态，这些动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到的，但就像刻印在身体里一样。
“嗯？放轻松点，轻松点，我们可不是什么恶人。”
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微笑着张开双手不断接近我这里，真是奇怪，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敌意，恶意以及攻击目的，这让把一切研究人员之外的人当做入侵者的我感到不解，尽管眼前的男人让我发自生理的无法信赖。
“赵三金，这是我的名字，我们只是来救你出去的，这边的人……”
“火野，以前是怪盗，和这位大人的关系只是相互利用罢了，他给我足够的钱，我给他提供帮助……”
另一个男人自称火野，把玩着一只金属扁盒子……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叫做打火机的东西。
“你读过圣经吗？”
赵三金问我。
“脑内植入过。”
“很好，看来可以沟通，那么我问你人的原罪有哪些？”
“七种，色欲，暴怒，暴食，嫉妒，傲慢，怠惰，贪婪。”
“换言之人都是罪人，所以罪人之间无论对彼此做什么，都是合理的，我们也一样。”
说完这些，他后退了几步，站在我和火野之后，对我摊开手微笑道：
“欢迎加入我们这群罪人同伴，欢迎来到人人皆罪的世界，纯洁无垢的eve……哦，对这个名字你似乎不是特别中意来着，那么……”
Eve，这是我原本的“名”，在那些穿着白衣的人口中，在我偷偷浏览过的文件里，这个名字象征着某个计划的开始。
以及伴随着我长久以来记忆里的痛苦。
“那就叫你饕餮吧。”
客户见完了，但并不是很愉快。之后火野在赵三金的安排下先行离开，赵三金又不断拨打电话，发出新的指示，他似乎对把某些事交给他人处理很擅长的样子。
“那么我要做什么？”
“随便走走就好。”
就这些？他并没有追加其他的要求，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走走？
那就走走吧。
穿过夜晚的帷幕，眼前的这片街区迎来了天亮。今天一整天我或许都会在这里闲逛，因为赵三金并没有让我去做些什么。
沉阳街——听赵三金说过，这条街道本来是不该存在的。
最初是一条本应被排除在计划外的街道，但还是有人暗中出资修复建设，渐渐地有几家大型企业看中这块地，然后这里就成了避税的天堂；这里也是亡命之辈，隐姓埋名之人的最后乐土，也就让这儿成了这种三不管的混乱街区。
我不知道其他城市是什么样子，但至少这条街上并不繁荣，南北向的沉阳街主道不算长，两边店铺错落而破败，看起来十分陈旧，街上的人也没什么精神，都只是在普通的活着。
时不时还能看到三五成群地聚集着的奇怪的人，带着牛头马面的头套。是叫帮派分子吗？记得之前我也遇到过他们。看到他们，我想起昨天下午遇到的事。
昨天下午，我被同样的一群人在公园里围住，因为他们的老大好像请我吃饭又付不起钱……不过把我带去也没钱付账就是了。
话说那个叫烤肉的东西真好吃啊……
“牛头大哥的命令，必须找到那天贵物公园出现的家伙，他有可能是杀死马面大哥的凶手！”
戴着马头面具的人说完这些，聚在他周围的人们又四散开来，走入两旁延伸出的道路。
马面，那个人应该就是前天晚上我们见过的人，记得他还和火野发生了战斗。后来赵三金也如他承诺的，把马面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想着这些，我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昨天的那座公园附近吗，我走了这么远吗？
这里似乎离学校很近的样子，已经能看到不少穿着和我一样制服的人。
现在应该是处在叫做“放学”的时间之后了，天色接近黄昏，我似乎在这条街上真的无所事事了一整天。
“四天王那边的传令，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最近牛马帮也许有新的动向。”
“早就该和那群牛马打一架了！我们可是有这个的！要说刀戈还是太谨慎了。”
轻浮的男生拿出手机一样的东西，那是awaken终端，这和赵三金从N&B公司，偷走的一样，会赋予人类固定的能力，但也会随着使用者的变化，改变以及成长而发生进化。
“对了，听说了吗？萧谅和那个转校生……好像叫虎来着？和他打了一仗，俩人都挺强的，但都被送医了。”
“我可不想和这种怪物对上，比起他们，还是没有整活能力的小混混更好解决啊。”
“要是真的像三年前一样再发生一场大战的话，我们也会成为四天王那样地位的人吧。”
如果真的开战，你们又会怎么想呢？
无论是牛马帮还是这些学生，从他们的话语里传来一股危险的味道，辛辣而苦涩。或许一切真的都在按着赵三金的计划推进。但我并不能理解他的目的。
他说过想看到人们自相残杀，相互攻伐的景象。
事实上从植入的知识里我也清楚，人类数万年间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这究竟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呢？就连那个人也为了欣赏到这样的东西而不断暗中活动着。
派系，争斗，流血，牺牲……这些在我看来既不理解，但又明确地觉得愚蠢与无意义。我随着自己的想法在街上游荡，两旁还时不时传来叫喊声：
“是筝活学园的小鬼！别放他跑了！”
“牛马帮的混蛋落单了赶快上！”
街头巷尾，总是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或在死胡同，或在不被大众注意到的角落发生着，到处都是不安躁动的家伙，这里并不适合生活。
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因此在这种地方我也必须保持着某种警惕，这是必要的，就像那个人说的一样。
果然还是应该去找那个唯一留着我记忆的人，那个说过喜欢我的人，“吃掉”他的记忆才行。
没错，我可以吃掉他人留存着的关于我的记忆，这也是我与生俱来的独特的能力。
“嗯？是没看过的人啊。”
身后的声音让我突然警惕起来，就像之前被帮派分子围住一样，我本能地攥紧双手摆出战斗的架势。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烟草的味道，此外还有无数视线正注视着我。
我被发现了，必须要吃掉他们的记忆才行。只要是知道我的存在，必须抹消他们的记忆，这是那个人说过的。
只要——
转过身时，我看到的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场景，甚至让之前的想法忽然一顿。
没有……敌意？
就和当初迎接我走出培养仓时的赵三金一样，眼前的人们没有任何敌意可言，衣着各异但都像是在各自操持着一个买卖行当，他们应该就是这条街上的商贩和住户吧，帮派与筝活学园之外的那部分人。
“没见过你啊，这条街上的人我可都认识。”
粗壮的中年男人穿着厨师的服装，胸前写着“金桥”两个字，双手环抱。
“外地来的？那姐姐知道风婴叔叔的英雄秀吗？真面人！变身！”
一旁的孩童拖着鼻涕做出格外夸张的动作，对此我摇摇头，而他旁边扎着围裙的男人似乎是他父亲的样子，摸着孩子的头说道：“露天舞台的英雄秀都不知道，看来真是外地来的人啊。”
其他人也饶有兴致地凑到我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
“是听不懂中国话吗？外国人？不过为什么穿着筝活的校服？”
“筝活学园和牛马帮有仇，和咱们又没仇啦。话说她不像欧美人，是日本……不，韩国人？还是东南亚那边？”
“是华侨啦华侨，从小在国外长大的，can you 说中文？”
“行啊老小子还会整几句外语！”
“嘿，小小滴，花姑娘，你滴什么滴干活？”
年轻的，年老的，男人，女人……他们都在讨论着关于我的事，但可以确定的一点，这些人没有任何的敌意。
咕……
所有人忽然沉默了，随后都看向了我，爆发出一阵欢笑来。我才发现是我的肚子在叫，或许是因为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所致，不过仔细想想，我好像今天在沉阳街走了一整天，现在也应该产生“饿”的感觉才对。
“坐在那边的长椅上等等，我的店就在旁边。”
男人说完离开了人群，大家也都从口袋里掏出各种零食递给我。
“来，尝尝这个吧。”
用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只大碗，抬头看去，那个叫住我的中年男人微笑着递来。
我揭开盖子，试着夹起一枚像包子一样的东西。
“好……好吃。”
“再喝口汤，我们金桥麻辣烫的汤也是一绝啊。”
按着他的话，我又端起碗喝了一口飘红的乳白色的汤。
好暖和，这样的感觉流动在身体里。手里也是，肚子里，心里……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是什么？
那个人又把一个碟子放在旁边，里面是穿成串的东西，应该是肉类碎屑的混合，或者其他的食材，裹粉然后经过油炸的产物——
“炸串，麻辣烫配炸串，给个皇帝都不换哦！”
“哟呵！难得金桥老板这么大方，传说中比酒席还好吃的麻辣烫居然免费奉送，那我们也……”
之前聚集的人们还没散去，有几个青年坏笑着凑到老板跟前调侃起来。
“想得美！”他假装生气训斥过旁边的年轻人，又对我说：“来吧，吃吃看这个，炸串，zha chuan er，拆腻子快餐……”
“好吃。”
咬下去的瞬间，酥脆的口感和香辛料的直冲舌尖与鼻端。或许我的表情太不可思议了，这连我自己也感觉得出。人们都在微笑着，但这并不是因为我举止滑稽的嘲笑，而是欣慰的笑容才对。
我这样认为。
“对吧！我们这里的招牌可是全城出名的！”
吃完以后我把碗放在旁边，这时应该做些什么呢？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姑娘你住哪里？”
一旁的老妇人问道。
“这里。”
我指了指街上。
“这儿？”
人们疑惑着望向我。
沉阳街，不可思议的街道。
虽然有着狰狞而黑暗的一面，但街上还有很多好好生活的人们。他们难道也会被卷进去吗？一想到他们也有可能成为那个人的牺牲品，在弥漫着战火与杀戮的街道上挣扎……我忽然感到一丝不安。
我为什么会担心他们？
为了解决这样的疑惑，我开口说道：“那个……我能带走一份吗？”
用赵三金给我的钱付了账，虽然老板一直在说没事的，但我还是把钱给了，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塑料袋。
记得他也喜欢这里的麻辣烫，而我要去找他问一些事，这就是解答疑惑的报酬。赵三金说过，想解决事情就需要付出对应的代价，火野为了钱跟随赵三金，我为了自由也成为了他的同伴。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美女下次再来啊。”
下次，你们也许就会忘记我了吧。
“对不起……”
那个人这样说过，我必须隐匿自己的存在，尽量少和这个世界上的人进行过多接触亦或产生联系。
否则，哪怕是善意的交往也会带来危险，引起公司和实验室的注意，殃及和我有关的人们。
我已经不想再回到实验室，不想在身体里继续添加奇怪的东西，所以……不能暴露在世上的痕迹，必须吃掉所有见过自己的人的记忆。
可我此刻却无法下手吃掉他们的记忆，那些温暖的，带着麻辣烫香味的记忆……
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喜欢……
但是和现在的心情又是不一样的情感。
那个人做的事，即将发生在这条街上的事，真的会殃及这些无辜的人们吗？
而且我……
我是他的——
你是我的——
耳畔仿佛又响起了他的声音。
我们是共犯。
在脱出那座囚笼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一想到这些，我便注定再也无法继续接受人们的关心，接受这份纯粹的热情与好意。
只有，吃掉才行。
哪怕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难过。
“刚才我做了什么？有谁来过吗？”
身后，人们陷入了集体失忆的困惑中。这样就好，别和我扯上太多关系，会让我变得奇怪的。
提着冒着热气的袋子，我穿过人潮，走向心中一切问题的答案所在，也是为我带来所有疑惑的源头。
我想起了让我有如此变化的那个人，虎，必须找到他问个明白。
吃掉了那些带着淡淡的清爽甜味的记忆之后，我向前走去，前方不远就是医院了。
之前从学生们口中听来虎受伤住院，看来就是在这里了。
筝古医院，街区中轴线的那条街附近，吃掉了一个人的记忆以后我才找到这里，夜里医院的人并不多，因此我也可以随意进入。并且很快在二楼的病房发现了他。
或者说他发现了我？
我们在走廊里再度相遇。
“给我的？”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手里的袋子，我这时才注意到他身上不少地方都缠着绷带。
“为什么是麻辣烫？”
“喜欢……你说过的。”
“你还记得？”
我点点头，他没有立刻接过麻辣烫，而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之后把一个页面展示给我看：
“这是你做的对吧。”
虎苦笑着说道。
在网页上，沉阳街的地方匿名论坛出现了这样一件事：金桥麻辣烫老板以及周围解放全部失忆，据推测遭遇了外星人洗脑。
那些人……
想到他们，心里又开始不安与惶恐，明明抹消了痕迹，他们也永远不会再认出我了，但我反而感到了难过和痛苦，为什么……
但这些小事他似乎并不会在意。虎靠在窗边打开塑料盒盖，一股热气和香味涌出，让我又想起刚刚吃过的。
“谢了，从早上到现在我还真没怎么吃过东西。”
丝毫没有生疏感，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看着他把碗里的食材不断送进口中，同时轻声哼唱起来：“南山野花开满坡，你东藏来我西躲……”
“那是什么？”
我有些好奇，因为那旋律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但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接受过艺术类的知识，这在那些创造我的人们眼中是没有意义的。
可我还是好奇，用那个人的话说，好奇心是无法被阻止的，就连我这样的造物也一样吗？
“我哼的调调？是《红山果》啦，我特别喜欢的一首歌。”
“很好听。”
“对吧。”
一边哼着这首叫做《红山果》的小调，虎夹起一片宽粉，吸溜着咽下去以后，端着碗。此时外面没有月光，乌云遮盖着夜空，只有少数的街灯，能辨明远处街道上的大体轮廓。
“你来找我不只是送麻辣烫来的吧。”
被发现了？
难道他也和赵三金一样能读懂别人的想法？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是来回应昨天那句爱的告白的吗？”
“诶……”
还真是乐观的人啊，看来是我想多了，但这样也挺有趣就是了。
“觉得心里突然多了很多事，我有些弄不明白。最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因为一些原本不会担忧的事担忧。”
“原来你还能说这么长的句子啊……”
虎惊讶地看着我。
欸？
我有些惊讶，因为连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我突然话多了起来，或许只是想说吧，想说给这些愿意听，而不带任何复杂目的与扭曲想法，不掺杂太多心机和算计的人们。
我想说给他听。
“我想也是啦，我们……似乎被圈进不得了的事情里了啊。说不订今晚沉阳街就会变成战场……”
虎咯吱咯吱地嚼着一片青菜，突然说了这么句话。
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企图……可这样的疑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也只是猜测的：
“开玩笑啦，我不会让这件事发动的，因为我喜欢这条街。风婴，萧谅，那些有趣的大爷大妈，还有你……有你们在的这条街，我不回让他陷入危险里。”
虎笑着看向夜晚的沉阳街。为了舒缓此刻的心情，我也看向窗外，街区也仿佛沉睡了似的，不再有谁醒着，他们也在这片黑暗里策划着下一步的行动吧。
但虎绝对是安全的，他今晚都会在这间医院里，此时的我如此相信着，或者说不得不这样坚信。
“所以我有件事要问你……”虎声音一沉，看着我说道：“那件事，我印象不是太深，真是你做的吗？”
“你说呢？”
“我说……不会是的，至少我愿意这么相信。”
虎挺起胸膛，仿佛这件事不是推测，而是板上钉钉的确凿事实。
“为什么？”
“喜欢啊。我喜欢你，所以相信你不会做那种事，这还需要理由吗？”
“这种说法……理解不能，太过于主观了。”
因为喜欢就可以接受对方所有的错误和罪愆，这并非正确的判断。不，但对我们而言，正确与否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每个人都是罪人。赵三金这样说过，所以我们不过是只会主观凭好恶活下去的动物罢了。
“那又有什么不好，人就是这么主观的动物，喜欢，就是这种主观的事啊，靠着自己的意志决定该信什么，该做什么。”
他似乎没注意到我因为我们想法重合而产生的惊讶，继续说了下去：“说到底人也不过是在无数无法选择的命运里，找到自己喜欢的事，然后为之坚持罢了。”
“喜欢……”
喜欢，果然是这样啊。
“而且你这么可爱的人，也不可能会做出那些可怕的事----”
“如果！”
我抢着说道。
“嗯？”
“如果，是呢？”
我试探着说出这句话，可是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让我有种坠入深渊，重回曾经那片黑暗的感觉。
“那我就带着你，我们私奔吧，我和你——哎哟！”
虎向前伸出的拳头，可话还没说完，他的表情忽然一变十分痛苦。
“今天受的伤？听说你和别人发生过战斗。”
“啊啊……之前和刚认识的朋友打了一架。”
“打架，并不好，而且还是和朋友……”
我想到那个人，他所做的一切，所渴求的一切，这些都来自于他掌握了人们最本质的欲求——对暴力的渴求，虽然我无法理解，但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眼前的这个人，虎也是这样吗？
“你也喜欢吗？打架？”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这就是我这种人的生活方式，我只能靠拳头分辨出人心情感的真假。”
“你……和他们不一样吗？”
我下意识地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
“谁？”
“没事……”
虎没有在意我的话，继续说道：“不管是谁啦，我想没什么不一样的，只要干架就是在用拳头伤害别人，但对我这种人来说，也只有在这种不掺杂任何花言巧语的过程中，才能确认此刻与我交手的人究竟是善是恶，值不值得我托付友情和信赖，这样的干架并不仅仅是无意义的厮杀，这是我的生存方式。”
但这样直接的对话，用拳头与拳头的交会，心灵和心灵的碰撞来沟通，也许更好。
至少比那个人所想所作的事要让人舒坦得多。
我低头看着虎手里的麻辣烫，想着她刚才说的那番话，虽然没有道理，但总是让心中莫名的爽快，如果我现在似乎有心的话。
如果当初遇到的是他。
“要吃吗？”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虎把手里的塑料碗推到了我的面前，我毫不犹豫地接过。
“好吃……”
“对吧，这就是喜欢，能吃到喜欢的东西，能和喜欢的人分享喜欢的东西，就会让心里变得愉快。以前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吧。”
“如果当初遇到的是你……”
“什么？”
“不，没什么……”
我该走了。
现在的胸口好痛，心不知为何，跳得太快，这一切都让我不明白要如何应对。
而且我也必须离开，我们不能一直待在一起，我是那个人的……
共犯。
只要这个身份还在，我就不能接受其他人的好意，亦或是“喜欢”这种奇妙的感情。
所以，我逃了，不再理会身后他说了什么。
逃出医院大楼的那一刻，心中感到一阵轻松，以及一阵莫名的失落。
当然我的不辞而别也不仅仅是因为个人的原因。刚才就在窗外，我发现医院大门外有我的另一名同伴，火野，以及他身后的人。那人明显是在跟踪他，时不时把手机打开好像输入什么消息的样子。
话说回来那个人长得真是奇怪，带着漆黑的头套在夜里能看清路吗？
来到医院门口，我放低身子藏在一旁的灌木丛里，想要尾随在那个人的后面，这时那个跟踪的男人停了下来。
“站住。”
但那并不是叫我现身，而是对火野说的：“你就是最近很火的烧伤事件的烦人吗？”
火野的打火机似乎要打开了，我知道的，这是他即将攻击的准备。
可他背后的那个人好像也看到了这个动作，不，应该是预料到了，制止他说：“不要轻举妄动，看来那个打火机就是你能力的源头，类似火种一样的东西，把它放下，然后面向我——”
就在火野蹲下身子的那一刻，火光从他的背后腾起，看来他不知什么时候按动了awaken的开关，极近距离发出的火球对方绝对无法防御。
然而男人用后仰的方式躲过火球，紧接着又重新站立，朝着火野心口击出一拳，漂亮利落毫无滞涩，把火野硬生生逼退了几步。
这个人应该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强者才对。火野继续连发出数次火球，但他不仅躲开了攻击，反而脚下一跃到了火野身边，又是一拳打出，火野只能继续后退躲开。何其强大的人啊，如果是他的话也许可以打败我们所有人吧。
他没有迟疑，高高跃起，长空之上猛然坠下，如陨石般的威势仿佛能将大地击碎。而火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四下寻找消失的男人的影子，手里的打火机还在点火。
他早已无法躲开——
此时，火野的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
“看来你还真是不走运啊小火，这条街上能赤手空拳对抗‘整活’力量的也就两个人，而他……风婴正是其中之一。”
他的声音出现了，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赵三金。
而原本目标是火野的下落攻击，也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单手撑住，两人之间如同有一张透明的壁垒。
赵三金的另一只手上，拿着手机一样的东西。
“赵三金，果然是你。这种稀奇古怪的能力也只有你们才会用，至于那边用火的男人多半也是你的杰作吧。”
男人落地之后，对他喊道：“不是学生的他为什么拥有awaken应用！筝活学园的名簿上应该没有使用引火能力的人才对。”
“不愧是沉阳街的精神领袖啊，百特曼。居然一天之内就追查到这里了，究竟该佩服你呢？还是要为你接下来的陨落感到悲哀呢？”
对方不语，似乎不愿给赵三金太多搭话的机会，也许他比我和赵三金打交道的时间更长，知道这个人会从他人的细微动作，话语甚至是眼神里读取对方的所思所想，乃至下一步的行动。
“在此预言，你会被我们打倒，对吗？那边的饕餮妹妹！”
他说出了我的名字，风婴也终于注意到躲在一边的我，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走出灌木丛，加入他们的遭遇战。
“饕餮……饕餮女？难道她也是你的棋子？！”
“谁知道呢。”
就像故意转移话题一样，赵三金接着说道：“看来你和两年前时想必还是没什么长进，竟然连我的防御也打不破。”
“那个棘手的能力可不是靠着蛮力就能击破的啊。”
“但你还是想和我，和这帝中之帝·金身不灭——这完全没有弱点，最强的能力来一场对决，看来你还是学不乖，那么接下来，就让你彻底从今晚的游戏里退场吧，沉阳街的百特曼（batman）。”
如同被触动了逆鳞，那个叫做风婴的男人终于怒了，他对赵三金叫嚷着：“别用这个名字叫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打赢我就告诉你~”
赵三金和风婴，awaken与纯粹的力量在下一秒相互碰撞着。然而激烈的攻防战只是短短的瞬间，局势立刻变得有些奇怪。
一阵对打过后，赵三金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身旁丢去，而风婴也好像被吸引似的扑了上来，背后彻底暴露在赵三金的攻击之内。
他并未给对方察觉的机会，按下发动能力的按钮，于是那坚不可破的一击再次重现，重重打在风婴的脊背上。风婴同样没有躲开，之后又被他故技重施，然风婴连续遭到两击以后倒地不起，头套里渗出暗红的液体，渐渐在他身畔形成一片血泊。
为什么那个人不躲开呢？难道……
“蝙蝠这种动物虽然听力很好，但却是个瞎子。果然是这样，听说你三年前被荷斯总裁伤到眼睛，果然不假，晚上应该看东西都很费劲吧。”
赵三金说出这个事实的瞬间，我明白了和火野的战斗他为什么可以那样顺利，现在却只能依靠声音判别位置。火光，那就是火野的攻击信号，让视力微弱的那个人也能看清，而刚才和赵三金短暂的交手，也是靠对话时的声音判明了对方所处的位置，只是这一点……作为对手的赵三金也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只要多吃点胡萝卜就会好起来啊！”
风婴怒吼着，再度站起身来。
“真是不明白你都伤成这个样了，还要和我打？要是乖乖装死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哦~”
赵三金轻蔑地挑衅着早已无力再战的男人，但是……
“我是为了保护沉阳街才站起来的，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而是……必须阻止你才行啊！”
男人浴血奋战的身影在灯下昂首屹立着，是如此的神圣。
而黑暗中，赵三金此时再度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awaken的开关也在静音状态下发动。
“这条街上……那些人还在好好生活着，为了他们我也不能就这么倒下！”
“你……喜欢这条街上的人吗？”
我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那还用说！”
“就是你这种死也要，我才最中意啦！”
狂气的身姿，让我不忍再看，也许接下来这个人就会对毫无还手之力的风婴施加最后一击。
不屈的模样，让我想起了那个医院里与我聊天，和我交谈的人，也许他们是很相像的人。
“难道你还没发现吗？你是被故意引出来的！只有把沉阳街唯一能抗衡四天王的你除掉，才会让这场戏更有趣啊，难道不是吗？”
冷酷的话语，宛如此刻凝聚在他手上的力量。
“呃啊！”
坚不可摧的防御有时候也是无法的攻击，赵三金的攻击直击对方的头部，风婴倒下了。
“喂！风婴！”
也许有些晚了，但他还是来了。
“风婴！还活着吗？”
虎怒气冲冲地来到火野赵三金和风婴的中间。
“死……死不了……”
“看来你是救这个女孩子才被暗算的吧，要不然你怎么可能输给这两个臭鱼烂虾！不过我来了……”
“你们就放心吧。”
他这样说着，我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为什么你会来，虎？
这时赵三金也发现了什么，终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你们……还真是关系不错呢，饕餮妹妹~”
耳畔的低语让我再次赶到这个人的恐怖，他知道了虎和我的事情。
不……
赵三金扬声向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为什么还在那里傻站着啊，饕餮……”
“啊！”
他叫出了我的“名”，那个我一度以为是自己新生的名字。可是现在这个名字仿佛约束着我，不得不走向他们。
“饕餮？难道你……”
我走向了赵三金，转身面向虎，也看到了他震惊的表情。但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否认，拒绝，还是彻底撕破脸皮，和他对立？
“……”
赵三金继续替我重申着自己的身份：“真是干得不错啊！不愧是我们的‘共犯’，用自己当诱饵，让风婴以为你是受害者赶来救援，这才能被我偷袭的手，不愧是你。”
“共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虎的疑问，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剩下支支吾吾的说着：“不……我……”
他说出了根本不存在的事，刚才明明只是我偶然看到了他们……赵三金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每句话都像钉子一样扎进我的心口。
“看来你早就是……”
我不是……
“看来你已经是……”
我不是……
“你早就已经我们出色的伙伴了啊！不是吗？饕餮妹妹~现在，就是现在！吃掉他们的记忆！否则你就要被他们捉走带回公司了哦！”
我不是！
一再否认，但我还是无法逃离这个事实，我是他们的共犯。而虎也终于清楚了我的全部，我一直隐瞒的，最不愿意让他看到的东西。
身上一阵从未有过的恶寒，我知道这并非是天气的寒冷，而是我在动摇，
原本不想让这个人知道，不想让他发现我的真身，哪怕知道了我是这条街上神秘的都市传说也无所谓。
可现在的我，是赵三金的盟友，把他的挚友打倒的人。
“吃掉记忆？带回公司？你……难道说……”
虎瞪大了眼睛，眼中倒映着那个茫然的我。
“干得不错，饕餮，用这么纯良的样子引人上钩，快！只要他忘记的话我们就安全了。”
此时，虎正朝着我们的方向怒视着走来，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吗？
“是啊……我就是他们的人……”
也许是一切都被暴露在他的面前，我反而觉得安心了。就这样尽情的愤怒，怨恨着我吧，我就是他们的一员，让你的朋友倒地昏迷的凶手……恨我吧……
虎走向我这边。
我是他们的共犯。
虎愤怒地冲了上来。
我闭上眼睛，因为不敢看那对我无比信任的他的表情。
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下。
下一刻，那愤怒的拳头就会打在我身上，测试出我的背叛和辜负，但我应得的那一拳始终没落在身上的任何地方。
Awaken——
两声完全相同的英文语音交叠在一起。火光从我的眼前闪过，我睁开了眼。
“这是……”
虎浑身是火，依旧坚持死死咬住对手，高喊着：“那种事谁会相信啊！”
“你着火了！”
我惊讶道。
“这点火又算什么！我的心里可是燃烧起了熊熊之的恋爱之火啊！”
燃烧的虎继续前行着，死死抓住火野的手臂，赵三金饶有兴致地退出几步，仿佛是在欣赏他们的表演。
“tiger break·烈燃式。”
带着火光的一拳击出。
“这是……何等的……”
留下最后的话，他被打得整个人飞出了数米远。
一拳，只用了一拳，火野被击飞，他的打火机在地上，被虎一脚踩爆，周身的火焰顿时熄灭，只有不断蒸腾的几缕烟雾。
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我再度闭上眼，却感受到一股拉扯的力量，将我带离原来的地方，睁开眼时，眼前只有他宽阔的脊背。
“为什么……”
“算了吧，我说过的，你做不到他说的那种过分的事……别勉强自己了。”
他此刻面对着赵三金，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但一定是和此刻的声音一样的愤怒：
“至少比你那种卖弄喉舌的混蛋要值得信赖得多啊！”
这时候赵三金还尚未有什么动作，可正因是这样，我才觉得他比平常更加危险。
虎拦在我和风婴的身前，在身旁低声说道：“等解决了这个家伙之后，再好好的和我说明白吧。”
“虎……为什么？我也是他们的一员。”
“不管你是什么，我相信你。”
“……”
虎笑了笑，突然转身一拳打了过来，但又是我的面前停下，没有进一步攻击。
我对这意义不明的举动感到费解。但虎笑着说道：“看吧，你没有躲开，刚才我的背后明明有空隙你也没出手偷袭，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我不是说过吗，用拳头打架，这就是我确认一个人真心的方式。你没有逃，没有闪开，更没有还击，说明你和那些人……”
他怒瞪着那边的赵三金。
“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赵三金目睹了这一切。虽然他的心中所想我们谁都无法了解，可现在他一定是愤怒的，这从他那愈加轻佻的语气里也能感受得到：“真是一击nice punch哟，虎弟弟。”
一旁，那个卖弄口舌的家伙忽然鼓起了掌。
“说到底，火野也就只有这个程度的实力了，你知道吗？整活的力量是随着使用者不断成长的，他的上限无非如此，还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狞笑着踢翻了火野的身躯，继续嘲讽道：“还真是从头到尾的工具人。”
“你在……笑什么啊！”
虎被他的行为激怒了，这就要挥拳再战。但现在是不行的，赵三金是在刻意挑拨他，这个人已经看穿了虎的想法，这样一来虎绝对会失去理智奔向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熟悉他能力的虎一定会……
“小心！”
“小心……咳咳……他和那家伙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我和身后的人，风婴，我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虎。
“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死乞白赖地盲信我们的人？”
“因为喜欢啊！”
“意义不明。”
怒吼着的男人，浅笑着的男人，他们终于面对面对峙。大小截然相反的身躯，拳头碰撞，那一刻仿佛夜空都被这对撞撕裂。片刻之后，两人拳头相接处腾起一阵白烟，虎倒下了，身上有些许烧焦绷带里，被殷红湿润着。
而我也再度看到原本被他那宽阔脊背遮挡下，赵三金的一成不变的假笑面孔。
“唔！”
“不可以勉强了！你的伤……”
“相信自己喜欢的人，这又有什么错！”
又是一番意义不明的话，毫无理论可循，但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些话而感到安心呢？那不是逃出培养仓时的解脱，也不是在街上游荡的自由。
这样的感觉，就像遇到了那些街上的人们，但又有些许的不同。
喜欢。
这就是喜欢吗……
我忽然想他的话。
“你小子到底在看什么啊！”
赵三金攻了过来，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上许多，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任何攻击都可以防御的力量，此刻转化成了无坚不摧的攻击，但虎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等等！我和你回去，别伤害他，别对他们出手！”
赵三金听到我的话，停下了。但他绝对不是出自好心，只是想彻底击败眼前的两个男人，从实力和心理上。
我正要从虎的身边走过，但伸出的一只手拦下了我，虎又站了起来，就像刚才的风婴一样。
“我还没沦落到让女孩子保护我啊……”
话虽如此，他的身上已然被染红了大半，再这样下去……
“可是——”
Awaken——
又是一声英文语音，却并不来自在场的任何人。
“说得好，不愧是我认可的男人。”
电光一闪，就在虎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支撑起他将要倒下的身体。
那是一个浑身几乎裹着绷带的瘦削人影，在夜色中仔细看去，勉强可以看出他浅笑着的眉目。
“萧谅……还真是你小子……”
虎认出了那个人，虚弱地笑了笑。
把虎交给我之后，他走过我身边时在耳畔说道：“等下我的甜心们会来救你，见机行事吧。”
说罢，来到我和虎的前面，既像是对虎说出的激励，也像对着赵三金发出挑战：
“为自己中意的男人解围，也不赖嘛，你们快走！唔吼~早就想说出这种话了——”
Awaken——
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随手点开了手机里的那个app，男人脚下顷刻爆发出雷光，尽管黯淡却依然瞬间让周围变得明朗起来。
他快步赶到赵三金附近，虽然速度很快但显然并不是他的极限，那宝蓝色的光芒再次短暂照耀了四周的黑夜。
两人战作一团，可是那个用足技和电光的男人无论如何攻击，赵三金却都能轻松接下。
忽然，四周升起一阵并不自然的烟雾，味道是……灭火器？忽然几个苗条的女性身影在我们周围。
“跟我们走吧！”
一旁传来女性的声音，似乎还不止一个，是叫我们撤退吗？
烟雾中，不知是谁拉住了我的手。
“你和风婴，我都要救……”
虚弱的声音此刻却无比清晰的回荡在我的心间。
紧攥住的手里，传来掌心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