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 第7章69节「从帝都而来」

翻译:绘名儿
校对:绘名儿
润色: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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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斯帕鲁卡』和随后的大宴会已经结束,虽然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主要活动,但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此期间,剑奴孤岛上没有发生任何博人眼球的事件。
令昴同样沮丧的是,为了迎接新剑奴的第三次『斯帕鲁卡』并没有展开,并且日常的死斗也一次没有举行。
普通的死斗是为了让剑奴们不在正式表演之时实力下降的一种练习赛。
但是,即便是练习赛,稍有不慎仍可能会被杀死这点并没有改变,而且即使你全神贯注也可能将你杀死的危险人物也存在着。
并且与『斯帕鲁卡』不同的是,即使昴受到了惩罚,他也很难去干涉死斗,因为昴不好去干涉死斗,所以也可以说他不会被卷入死斗的危险。
“看守者们看起来也都非常紧张。嘛,是不是被兄弟和我们给吓到了?”
海因的话很好地诠释了剑奴孤岛这几天的气氛。
这位蜥蜴人,貌似对第二次『斯帕鲁卡』中伙伴得到了帮助感到非常高兴,从那时起,他对昴的友好度直线上升。
虽然先称他为兄弟的那一方是昴,但他也确实把昴当兄弟来对待。
“嘛,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虽然海因趋炎附势的性格已经表现到了让人吃惊的程度,但站在昴的角度来看,他对海因的态度可是非常欢迎。
对每个人来说,与其针锋相对,不如和睦相处轻松自在。不仅海因的态度软化让人印象深刻,威茨和伊德拉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
在他们与昴交谈的语气之中,威茨透露着坚定的信任,而伊德拉则带着一种莫名的敬意。
而且这种态度的转变,目前正积极地在剑奴之中传播开来。
所以——
“哟,施瓦茨,你今天气色也不错啊!”
“充满了斗志啊!”
“看守者们在叹息哦。照这样下去,剑斗兽将会全部被消灭!”
像这样向昴愉快亲切打招呼的人大大增加。
昴对这件事的态度跟他对海因的想法一样,对此感到非常欢迎。可以交谈的人越多,昴就越容易收集到想要的信息。
目前可以暂时忘掉古斯塔夫『咒则』的警告,现在昴最想得到的情报是——
“——吊桥的控制塔。”
岛通向外界的唯一手段,吊桥的控制方法以及如何进入控制塔。
这就是昴现在最想要的情报。
“控制塔就在大家的视线范围之内,但是难在进不去啊……”
控制塔宏伟地矗立在岛屿一侧的吊桥边。
虽然没有看守者特别监视着,但是它的入口处有一把非常精致的锁,如果没有钥匙的话根本无法进入那扇金属大门。
这几天,昴一直在寻找钥匙的下落,但看来钥匙很可能是古斯塔夫随身携带着,因为这座吊桥是古斯塔夫亲自在操作。
“嗯……现在可不是跟古斯塔夫先生起争执的时候。”
事实上,古斯塔夫的强大对于昴来说相当陌生。
光从外表就能看出他有着四根强壮的手臂,再加上他是被委托管理这座剑奴孤岛的人,既然处于支配一群粗暴剑奴的立场,所以肯定不会弱。
当然,只要跟他交一次手,古斯塔夫是强是弱便会知晓——
“我本来也不想和古斯塔夫先生闹掰……”
从各自的立场来看,昴和古斯塔夫作为剑奴和管理者,是相互对立的关系,但从昴个人看来,他并不讨厌古斯塔夫。
相反,在这没几个人能够正常说话的帝国之中,他迄今为止一次也没有对昴粗暴的说过话,给昴留下了能好好沟通这样的宝贵印象。
至少,他与徘徊在敌友之间的假塞西尔斯相比要好得多。
所以理想的行动方向是悄悄地从古斯塔夫那里偷走钥匙。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像塞西那样肆无忌惮地围在古斯塔夫身边转。”
如今咒则的束缚已经消失,从某种意义上,恪尽职守的古斯塔夫对于昴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危险的对手。即便如此,昴也不能厚脸皮到公然四处寻找钥匙,或是堂堂正正地打听其下落。
对昴来说最坏的情况是,他被古斯塔夫当作碍事者而被囚禁在岛上的某处,从而封锁住行动。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昴将不得不采取藏在后槽牙背后的最终手段。
所以——
“只能先试探一下了。”
昴一边挠了挠头,一边弯了一下嘴角吐露出前方的险阻。
为了得到吊桥的情报,昴试探了管理方的人员——也就是监守着剑奴的看守者们。
这些跟随着古斯塔夫的看守者们,虽然数量没有岛上的剑奴多,但是他们给人看上去都是强大的帝国兵,几乎没有软弱之处和可乘之机。
古斯塔夫对他们的指导和教育似乎很到位,即使昴这种孩子跟他们搭话,这些看守者们的警惕性也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绷了起来。昴觉得这可能是他们受到了先例的影响,那就是假塞西尔斯,一个比昴更不可爱的孩子。
总之,从看守者那里得到情报是非常困难的。
不知道他们是否从古斯塔夫那里的得到昴盘算着什么这样的信息,无论在哪里,昴都被他们用严厉的目光盯着,这让昴感到有些灰心。
虽说他只是为了找出咒则的真相,却还是引起了古斯塔夫的警惕。
“如果用别的话题来得到惩罚的话……不,说了也没用。”
反思固然重要,但后悔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后悔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遗憾的是,昴没有时间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遗憾。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能浪费。
如果被一个看守者所拒绝,那就去应对十个、百个。
“是的,某个伟大的人曾说过,搭讪最重要的是次数。虽然这不是搭讪。”
昴握紧拳头,参考各路大神的话术重整旗鼓。
就这样,他在岛上走来走去,被各处的看守者们讨厌着。
“你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啊,施瓦茨……”
“什么,威茨?”
正在四处寻找看守者的昴,被威茨低声搭话。
昴歪着脑袋看向倚着墙璧坐在地上的威茨。位置就在连接剑斗场的通道附近。不过,剑斗场只有在举行『斯帕鲁卡』或是死斗的时候才开放,其余时间都用铁栅栏挡住通路。
也就是说,对什么都不举办的今天来说,这里就是被堵住的死路。
“你在这里干什么?玩捉迷藏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是什么,但大概率不是……我只是来看看地下的情况……”
“地下……啊,是那里吗?”
威茨用下巴示意,昴转过身向那边看去。
就在通道旁边,有一扇门可以通往岛下。但就像之前知道的,这座岛漂浮在湖面上,所以地下室不能通往任何地方。
准确来说,它确实与外界联系在一起——
“只是直接连接到湖水之中,目的是为了抛尸。”
“在死斗中死去的剑奴以及剑斗兽……将他们一起……我们也是一样的,如果输了的话也会被丢下去成为鱼食……”
“真吓人啊。”
鱼食,成为生活在湖中的水生魔兽的饵料。
放生在湖水中的猛兽似乎非常凶猛,在剑奴孤岛上,死因排名第一的是死斗,排名第二的是逃亡,不管是哪种,他们都会成为这只魔兽的饵料。
昴也是,如果不能使用吊桥也只能成为魔兽之饵。
“听说了吗……以前从岛上逃跑的剑奴的故事……”
“嗯?啊,嗯,听说过。因为那个人的事,前任管理者被解雇,任命古斯塔夫为新的管理者。”
“恶劣的环境被改善了……但同时剑奴的立场将不会被动摇……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我们……应该甘心处在剑奴的立场、这被支配的立场上吗……?”
“————”
听了威茨的话,昴不由自主地查看是否有人在周围。
刚刚威茨的发言,作为剑奴来说是相当危险的。如果被性格差一些的看守者听到的话,就足以构成警告他的借口。
即使不这样做,因为威茨和昴在同一个『合』之中,有可能他也会比其他剑奴受到更严厉的对待。
“呃,威茨,我觉的你讲话还是不要太随便为好。我倒无所谓,但别人听了怎么想可不清楚。”
昴试图委婉地纠正威茨的想法。
下一次『斯帕鲁卡』,如果卷进去的只是昴的话,还有办法可以处理。但,如果再加上威茨的话,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但对于昴的想法,威茨接着说道:"施瓦茨……",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到地下来……我是为了帮你一把……”
“————”
“你,是打算离开这里吧……我也是,我陪你一起……我不在这里作为剑奴生活了……这是我、欠你的……”
说这话时,威茨慢慢地站了起来。
就这样,在他布满刺青的脸中,严肃的目光投向了昴。被这样的视线盯着看,昴连呼吸都感到凝固了。
非常,绝不是能开玩笑的气氛。
“威茨,我.”
“我知道你的身份……”
“嗯?”
“但是,和这没有关系……别把我和迎合他人的海因相提并论……我对你的冠位没有兴趣……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请记住这一点……”
当威茨告诉昴知道他是谁时,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威茨之后说的话让昴全身仿佛麻痹了一样。
不管昴是什么来头,威茨都会把欠的债还上,为他贡献自己的力量。
那是,那是非常——
“……真令人安心啊,威茨。”
“哼……”
面对竖起大拇指的昴,威茨逃避了他的视线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对于这颇具威茨风格,毫不坦诚的反应,昴也好好地接受了。
威茨之所以以这种方式来探索地下,就是为了找到运行吊桥的方法——为了帮助昴从岛上逃出去。
到头来,这里似乎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果然要出去的话只能靠吊桥,还是得采取最初的办法。
就在这时,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摇晃!”
“吊桥吗……”
摇摇欲坠、地动山摇的震颤和低沉的隆隆声响起,昴和威茨面面相觑,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能有让整个剑奴孤岛摇摇欲坠的构造物,除了剑斗场和吊桥,很难想象会是其他东西。而通往剑斗场的通道现在正堵在昴和威茨面前,接下来的可能性自然只剩下吊桥。
“又有,新的人来了吗……”
新人到来,也就意味着下一次的『斯帕鲁卡』即将开始。
威茨一边品味着口中的干涩感,一边看着一旁嘟囔着的昴。看到威茨的眼神,昴露出了笑容。
为了不让威茨担心。
“——。去看看吧……”
至于这份笑容是否起了作用,昴不知道他身后的威茨是什么感觉。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昴身后,他们从岛的下层来到中层,然后来到了可以俯瞰吊桥的高台。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看看塔的入口是怎么打开和关闭的……”
“施瓦茨大人,这边。”
“坦萨。”
昴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梯,一边擦着下巴上的汗水,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向他传来。先前已经到达高台的坦萨正朝他们挥手,昴和威茨这时也与她会合。
坦萨在关心威茨的同时,
“您和威茨先生在一起啊。”
“我们碰巧在楼下相遇,说了些让人不好意思的话。”坦萨呢?”
“……我在向塔那边窥视。看来钥匙还是古斯塔夫先生手中。”
“哎,果然是这样。”
坦萨也知道,逃离这座岛需要操作吊桥。因为她和昴都知道咒则的真相,所以两个孩子在玩着逃出岛的鬼把戏。
但就在这时,威茨捏了捏自己湿漉漉的脸。
“如果能抢到钥匙就行了……要不要用人数来取胜……?”
“这个作战太过激了!如果无谋地这么做,很可能就会被咒则惩戒。”
“——嗯。”
“是啊……”
昴以咒则为挡箭牌,劝阻了威茨目光短浅的建议。
听了这话,坦萨直接瞪大了双眼,昴做了个“嘘”得手势让她冷静下来。
除了坦萨,昴还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实际上没有咒则一事。当然,当时在场的假塞西尔斯知道这些。不过,假塞西尔斯没有朋友可以分享,所以不用担心会被传播出去。
不过,昴认为这个真相传播开来的话会十分危险。
“让剑奴们在这里老实呆着的原因也跟咒则有关。”
一是他们对这里的待遇没有太大的不满,另外就是这里有着若是反抗就会被夺去生命的咒则。
这就是在基奴海布生活的剑奴们,老老实实被古斯塔夫所统治的原因。如果他们知道咒则并不存在的话,也许有人会有和威茨一样的想法。
如此一来,剑奴们和管理方就会爆发全面战争。
从人数上看,即使出现牺牲者,剑奴那方也可能会获胜,但是——
“每一名看守者,都饲养着被折断犄角的魔兽,所以与他们战斗会造成相当大的损害。”
除了看守者本人的强大,他们的随从魔兽也是对付这些看守者的一大麻烦。
也就是说,在『斯帕鲁卡』中与之战斗的剑斗兽,都是看守者所饲养的,所以像是昴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败的狮子和老鼠这样的魔兽,还有很多在等待着他们。
所以,如果威茨此时冲动的话,会对昴造成麻烦。
“但是,我不认为等待施瓦茨大人在『斯帕鲁卡』上将全部的剑斗兽击败是一个现实的方案。”
“这样不是跟无谋没区别吗……首先,如果剑斗兽可以得到补充,那就麻烦了。我可没打算进行这样的作战。”
“那您……”
“我考虑了很多因素的,不用担心。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切记我有着必须要去见的人。
昴考虑到的事包括对威茨的隐瞒,坦萨听了他这么说之后沉默了下来。她微微低着头,然后接着说道:“您想见的”
“是、您的家人吗?”
“嗯?嘛,对我来说确实像家人一般重要,是我喜欢的人们。”
对于这个微妙的问题,昴歪着脑袋回答了她。
听到这里,坦萨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在她准备开口之前,“看啊……”威茨指着下方的吊桥。
从岛的这边和对面那边,两侧牵制吊桥的装置开始运作,剑奴孤岛的新居民向这边走来。
“新人们会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说,这次不会是威茨和伊德拉的旧识吧。”
“我的旧识就算死了,我也不在乎……”
“请别说这种不仅吓人,还让人觉得你有些寂寞——”
“的话”,昴刚准备说最后这两字之时,他清楚地看到了过吊桥而来的马车。
这是一辆由穿着铠甲的黑色疾风马拉过来的马车,但与三天前不同的是,乘坐马车的人没这么规矩。
上一次,海因的同伴奥森他们似乎都是老老实实坐在马车上的,但这次的人却并非如此。——马车的车顶上,有谁在那里站着。
摇摇晃晃的马车顶上,有一个褐色皮肤,身材纤细的女人——
“——!?”
一看到她的脸以及外貌特征,昴喉咙里想要爆发出的尖叫声就被突然遏制了下去,慌张地蹲在了原地。他躲在栏杆的后面,蜷缩着身体。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血液流动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开。
“施、施瓦茨大人?您怎么了,突然变成这样……”
“啊……”
“啊?”
“那个、女人、很危险。”
在蹲下身子的昴旁边,同样蹲下身子的坦萨瞪大了双眼。
不过,昴无暇顾及坦萨的吃惊。
“女人……是那个女人吗……?”
听了昴的嘟囔之后,倚着栏杆的威茨看向吊桥那边。同样看到了车顶之上的人。
威茨似乎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昴却发觉到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岂止是知道,简直就是最坏的时机。
那辆马车上,至少车顶上的女人,不是下一次『斯帕鲁卡』的候选者。
因为,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是——,
“——虽然名字一时间叫不出来,但她是『九神将』。”
因为这个一头银发、带着眼罩的强大女人之前在瓜拉尔掀起了一番大风波。
△▼△▼△▼△
“这次来访者不是剑奴,看来是来自帝都的使者。”
这是伊德拉从看守者走漏的话语之中得到的报告。
虽然昴他们是从高台眺望马车的,但车顶上的女人——这个规格之外的敌人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那个女人、已经注意到我了,她朝我瞥了一眼……”
在突然蹲下的昴旁边,替他看着马车驶完吊桥的威茨,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声音颤抖着。
虽然距离有着大概百米之差,但对方是这样也能够察觉到视线的怪物。从她反朝威茨看这件事来说,昴选择蹲起来是非常正确的。
当然,即使她看到了现在的昴,肯定也认不出来他。
“犬人的半兽,又是『九神将』,恐怕她就是亚拉基亚一将了吧。”
“坦萨,你也知道吗?”
“……她以前,是盘算着对付尤尔娜大人的人之一。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我听说她把整个街区,都用火焰包围了。”
“不、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离谱了。是吧?”
海因想对坦萨严肃的话一笑置之。但这里没有人能对此一笑而过。
尤其是对昴的冲击相当大。
“只是单纯强大家伙,才是最困扰的。”
如果有空子可钻,或者可以用巧妙方法来应对的对手,昴就有机会获胜。
但是,当遇到单纯实力上相差太远的对手时,昴就没有策略可言了。因为太强大了,小伎俩对强大的对手是行不通的。
把这些小技俩全部践踏摧毁,一脚踢开昴所有的准备手段,这就是强者的所拥有的特权。
“施瓦茨大人,请不要过于悲观。因为她是帝都的使者,所以应该不会像您想的那样对我们做出什么来。如果现在就断定为敌人的话。”
“为时尚早吗?嗯、嗯、这倒是。虽说是这样没错……”
“————”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无论如何……啊”
昴抱着自己瘦弱的双臂,回答了鼓励他的坦萨。
坦萨的心情是让人高兴的,看起来她也不愿与『九神将』为敌。保守地说,她的强大之处不亚于尤尔娜,甚至比尤尔娜更强。
被困在这样一座孤岛上,昴根本无法与这种最强级别的对手抗衡。
“但、但是,兄弟为什么这么担心?如果他们是来自帝都的话……”
“海因,你不知道吗?现在,帝国一分为二了。”
“嗯?啊,啊啊!可恶,是这么回事啊……!”
在陷入沉思的昴旁边,海因和伊德拉也一脸严肃地讨论着。
他们谈话的流程,昴虽然无法理解,但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事实上,昴更有可能是在杞人忧天。
“目前,我和坦萨是那个女人的……”
“是亚拉基亚一将。”
“我不认为我们是亚拉基亚此行的目的。”
即使昴他们在岛上多少在坏的方向有点惹人注目,但岛外是不太可能知道这些的,即使知道,也是只是这个形态而已。
如果这都被视为问题,那就太不自然了。就像奥尔巴特也是,即使他想对阿贝尔做点什么,也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去留意昴或坦萨二人。
“那么,从帝都派使者来岛上的目的是什么?”
“能够考虑到的……也许是岛上的演出、吗……?”
“演出……这是,剑奴孤岛本来的职责。”
关于亚拉基亚来访的原因,威茨和坦萨提出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可能性。
岛上的演出,这座剑奴孤岛本来的作用,就是为从外边前来的观众提供剑奴们死斗搏杀的壮观场面。
虽然是一项品味低下的活动,但听说它有助于抑制帝国人民的可怕欲望。
“一说到演出,又、又要战斗了啊……可是,外边正发生着叛乱,明明到处都很匆忙,他们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呢!?”
“也有可能认为,正是在这种节点才应该这么做。只有在帝国摇摇欲坠的情况下,帝国民才有了收紧精强思想的需要……”
“皇帝阁下的想法、吗……”
海因发出了退缩的声音,伊德拉发出了劝说的念头,而威茨则严肃地嘀咕了一句,每个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昴。
他们的眼神之中仿佛都在期待昴知晓答案,但昴也没有答案。他只能摇摇头。
“我认为海因的想法和伊德拉的想法都有可能。只是……”
“只是?”
“皇帝真正关注这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在帝都下达指示的皇帝,昴知道他是冒牌货。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叛乱正在卡欧斯弗雷姆发生,阿贝尔不可能在昴不知情的情况下东山再起。
所以,帝都的指示是假皇帝的想法。很难相信“文森特”这个和阿贝尔一样善于思考的假皇帝会白白浪费时间。
“这其中,绝对有着什么原因。”
这其中一定有着,在这个时期不是将真正的皇帝阿贝尔,而是把『九神将』送到这样一个被世界遗弃一般的湖中小岛上的理由。
“虽然是亚拉基亚一将来了,但并没有那么多人蜂拥而至吧?”
“啊……”
“我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来的确实只有一辆马车。顶多也就五六个人吧。引人注目的也只是一将而已。”
“是……吗?”
坦萨低着头,和昴一样,她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而栽了跟头。
说是考虑太多了也可以,昴他们可以低着头静待风暴过去,虽然也有这样的看法。
“反过来想,怎么样……躲在使者乘坐的马车里,逃出这座岛……”
“躲在马车里的流程,我在卡欧斯弗雷姆那时就已经使用过一次。”
“虽然是同样的方法,但不管重复多少次只要能成功就无所谓了吧.....”
威茨的提议得到了昴和坦萨的重视。但在一旁听着他们三人谈话的海因却说:“等等,等等,等等!”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长着灰色鳞片的蜥蜴人,大声地让注意力转向自己,
“离开这座岛,疯了吗!?可是会死的!?”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死在战斗之中,你这个怂包……”
“但是,不是今天明天该说的事吧!施瓦茨……也有兄弟吧!”
“我也是,不打算永远待在这里。或者说,我不想待太久。”
海因颤抖着长满小獠牙的大嘴,对昴的方针感到哑口无言。在海因看来,也许岛上比外面更加宜居。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突破掉『斯帕鲁卡』,成为一名剑奴时,这些人所处的环境中,除了死斗之外,生命安全都是能得到保障的。昴也理解海因这么说的心情。
“小鬼!伊德拉!你们……”
“和施瓦茨大人一样,我也有理由不能在这里久留。”
“我、我要是能出去的话还是想出去的。”
对于海因认为这么做会形势不利的话,坦萨和伊德拉这样向他回答。尽管各自是瞻前顾后和心不甘情不愿的两人有一些区别,但两人对剑奴孤岛都没有好感。
这显然是海因无法相信的。
“玩、玩命也得有个限度吧……!”
“抱歉让你为难了,海因。但是,希望你也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一直待在这里?”
“————”
海因看着昴和其他人,眼神之中仿佛有着可怕的东西。
但是,如果他接着拼命思考下去,海因应该也会明白他在这里得到的安全保障,只是牺牲了很多东西作为垫脚石才换来的。
“……就算你们打算离开,咒则该怎么办?”
在停止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否定之后,海因接下来抛出的就是这个问题。
束缚剑奴们的隐形枷锁,剑奴们被隔离在这里的最大原因——也是威茨所提到过的。
不到最后一刻,昴不想说这件事已经无需担心。但是,在昴警戒着这件事的同时,海因也怀疑昴他们的理智是否清醒。
所以,昴考虑稍微放松一下这种警惕。
“咒则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其实,我也掌握着方法。”
“——!?咒、咒则吗?”
“啊。”
在这里浪费时间并不明智,昴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不仅让海因吃惊,也让威茨和伊德拉同样感到惊讶。只有已经知道咒则并不存在的坦萨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不能告诉他们真相,但昴在这里挺起胸膛会成为释放海因和其他人焦虑的力量。这样的话,昴就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没有自信的表情。
即使亚拉基亚作为使者的目的仍然不明——。
“我一定,会找到离开这座岛的方法。所以——”
那个时候,希望大家能给予我力量。——原本他是要这么接着说下去的。
不过,昴没能接着讲下去。
准确来说,是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嘎。”
紧接着,一阵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传来,海因双眼布满血丝,倒了下去。
“————”
海因瞳孔细小的眼睛流出鲜血,庞大的身躯侧倒在地。
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昴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没能扶住倒下的海因。
“海……因?”
随着 "砰 "的一声重响,海因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公共休息室的地板上。海因一倒下就不省人事了。只是在浑身抽搐,四肢痉挛。
就像蝉一样,像一只在盛夏的路上翻转的蝉。
像蝉一样,海因垂死挣扎着。
——不只是海因。
“……啊。”
声音很轻,与海因摔倒的声音相比很轻,昴转过身来,目瞪口呆。
他们都倒下了。一直在和昴说话的伊德拉、威茨和坦萨三人当场倒下,并以同样的方式颤抖着。
“坦萨?”
昴无法理解。昴实在是无法理解,所以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他立刻走向旁边,蹲在倒下的坦萨身边,把她仰卧的身体翻过来。筋疲力尽,已经抬不起脖子的坦萨眼睛之中,流出了血泪。
眼睛、鼻子和耳朵里也同样流出了鲜血,血液的涓涓细流滴落在地板上。
“嘶。”
昴的喉咙发出一声声响后,把坦萨的身体放了下来。
他急忙去确认另外三人的状况。所有人的眼睛和鼻子都流着血,一动不动了。
“为什……”
为什么?”昴的脑海中响起了巨大的疑问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昴不理解眼前为何会发生这一幕,他的脑袋一圈一圈地被质疑声所填满,耳中响起了巨大的耳鸣声。
脑袋裂开般的错觉似乎要将昴吞噬——
“不、是……”
捂着自己的头,昴抬起头来。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昴的鲜血从鼻孔中嗒嗒地流出。耳鸣不止,有一种血要涌出来的感觉。
顺序不同。虽然比坦萨他们慢一些,但昴现在也有同样的痛苦。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
“好、奇怪……”
昴撑着地,扶着墙,总算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走廊上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房间里,坦萨他们已经不行了。而已经不行的,不仅仅是坦萨他们,还有更多、全部人都是如此。
“————”
隔壁的公用房间、各处的过道、大厅、吊桥的堤坝,不管在哪,大家都一样。
昴一瘸一拐,头晕目眩,感觉脑袋里的东西似乎要从耳朵里融化出来,他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此时的他环顾着这座岛。
大家都死了。大家所有人,都死了。
大家都死了,他们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在流血。死了。
“为什么?”
这么突然,剑奴也是,看守者也是,大家都无差别的死了吗?
大家,突然就,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
已经没有任何人了。突然之间,转瞬即逝。
昴不敢相信,无法接受,只能不明不白地质问着。
有谁在,天上。如果不在天上,就在水里。
“为什——”
“——啊”
本不该有人对昴的声音做出应答,却在这时突然有谁回复了。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昴被留在了岛上,岛上的所有人都死了,他自己同样也从鼻子耳朵往外淌血,昴感到很不安。他很害怕。
于是,一听到有人可能会给他答案,昴立刻就转过身去。然后——
“——你,在这儿干什么?”
在那里,站着一个男人,他的存在让昴燃起被拯救的希望火苗在一瞬间冻结。
△▼△▼△▼△
“如你所见,岛上的家伙全都死干净了……”
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脖子发出咯咯声响的,是一位戴着黑色头巾的男人。
他明亮的橙色头发,用带有红色线条的头巾扎起来,身着打扮像是一个帝国兵的样子。
乍一看,感觉他有着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但是,这是一个可怕的误会。这简直是大错特错。不能上当。
那张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面孔,那个听起来亲切的声音,全都是伪装。
装出这些事的男人,他的名字是——
“——托德”
虽然昴渐渐难以打开存放记忆的抽屉,但他这个名字却放在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可以轻松地把它从抽屉中取出。
而这个名字为什么如此重要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这个仅仅一声招呼就改变了态度,与昴拉近距离的男子是个危险人物。
男人——托德迈着大腿,朝着昴的方向大步走来。即使昴慌忙想逃离托德,但已经被摧残的不像样的那副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很快,对方就从背后追来,昴的身体被粗暴地按在墙上。
“疼……”
“没见过啊。只要我见过一次的脸,我是不会忘记的,但你是张陌生的脸。——不。”
昴的脸被按在墙壁上,脸上有粗糙的触感。昴挣扎着,忍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此时托德把鼻子贴近他的头发。
就这样,托德从后面嗅着昴的头发。
“你,闻起来就像我认识的一个可怕的人。”
究竟是谁呢,被这么低声询问的昴顿时大惊失色。这种方式,就如同好像在说自己一样的心情和对托德的厌恶感相结合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昴再也不想见到他的脸,不知为何,他却在岛上。
“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地方托德——一个应该逃离瓜拉尔的男人会出现呢?
这么说来,托德是带着被抓的亚拉基亚逃跑了。昴觉得自己应该注意到的。如果亚拉基亚在,托德也可能在。
昴觉得自己太蠢了。即使一起逃走了,并不意味着一定会在下一个地方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讨厌,害怕,为什么,托德在这里。
“为什么,要把大家……”
“你是说为什么杀了他们吗?我不会回答的,这个问题。在我看来,你还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失算。嘛,不过就算我不管,你的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
“时间啦、巧合啦,我不喜欢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
托德的声音在昴耳边低声响起,一个冰冷的物体迅速地抵住了他的脖子。那是托德从腰间拔出的大刀的冰冷刀刃。
这把刀看起来可以用来剥一只大型动物的皮,如果再用力一点,昴的头就会被切下来,而不是被砍掉。
即使对方是个孩子,托德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只是——
“————”
有万一的可能性。
托德不去杀昴——不对,是目前不杀,将这件事往后推的可能性。试图从昴那里打听到一些事情的可能性。如果他就这么杀掉昴地话,这份可能就无法挽回了。
无法挽回,这绝望的可能性。
所以,干脆——
“等等”
“————”
头剧烈地疼痛着,鼻子中也不停地流出鲜血。
在因缺血而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昴想方设法地用舌头探了探后槽牙,试图使出最后的手段。
接下来的瞬间,托德将手指伸进了昴的嘴里。
“——啊。”
昴的口腔被粗暴地强行蹂躏着,传来一股呕吐感。胃里的东西开始反流。但托德什么也不管,继续动着他的手指。
然后,那个和吐出来的饭一起被拉了出来。
“……这是什么?难道是、毒药吗?”
“————”
“喂喂,究竟是怎样的小鬼?费尽心思往嘴里塞毒药,好在必要时自杀吗?把生命当儿戏这可不正常。”
托德一边用昴的衣服擦拭脏了的手指,一边不屑地说。
但是,没有开玩笑的感觉。他的态度很严肃,就像是真的对昴的想法难以置信一般。
仿佛在说,自杀是一个荒谬的想法。
“不过,我也不是想让你受苦。你想用就用吧。”
“那,那么……”
“啊,如果你愿意用它去死的话,自杀也行。我也不用弄脏我的刀。”
作为证明,托德耸了耸肩,把那包『药』放回了昴的嘴中。
它被小心地放在后槽牙那里,用力咀嚼的话包裹就会破的位置。这样做了之后包裹里的东西就会流出,昴的生命也就此消失。昴是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在乎用哪种方式。只要你死的话。”
昴被抓住肩膀,转过身来。
托德就在他的面前,昴的背部紧贴着墙壁。不知怎的,他想向托德挥拳,但身体却越来越虚弱和麻木。
慢慢地,与坦萨他们一样的『死』,正侵蚀着昴。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如此慢慢地、慢慢地袭来。
“时间到了,自杀还是刀?”
“————”
“快选。”
要达成的目的并没有做出改变,托德竖起三根手指向昴逼问他的答案。
非常,非常安静,昴讨厌托德。
坦萨、海因、威茨、伊德拉都死了。
奥森他们、努尔爷、看守者,大家都死了。
为什么托德还活着?为什么,昴也要死呢?
“————”
昴一边品味着胸口被抓破的感觉,一边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包裹被咬破,里面的『药』向外流出。然后,它慢慢地流入舌头和牙缝,流入身体,然后——
“——呃啊。”
大量鲜血涌入他的口中,朝着眼前的托德狠狠吐了出来。
昴并不是打算跟他同归于尽,只是心中怀有报复的心情,想要把他的衣服污染。但是,托德的直觉很好。就在昴摆好架势的瞬间,他就跳向了侧面。
因此他的身上才没有沾染血液。昴只是吐血,然后就倒下了。
倒下了、倒下了、然后、然后、然后——
“啊、呜、啊、哦哦哦哦……”
全身都在颤抖着,毒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体内翻滚。
鲜血以前所未有的压力从他的鼻子和耳朵里涌出,眼睛肿得像要炸开似的,全身的骨肉开始齐声发出呻吟。
不,只是听起来像是在呻吟,全身都在发出悲鸣。
“呃啊……啊……啊……”
血液像燃烧一般炽热。像被扔进沸腾的煮锅里一样热。
整个身体都在咕嘟咕嘟的沸腾着,就像被剥了皮,涂满了芥末酱或其他辛辣的东西,就像被数不清的针扎了个遍,就像整个身体被刨子刨了个遍,疼痛、疼痛、疼痛、疼痛。
只是因为疼痛,就想死了。
只是因为痛苦,就想死了。
“你这人,真是疯了啊。”
哆哆嗦嗦的,像一条被捞起来的鱼一样发狂,向死亡走去。
托德看着淹没在血泊中的昴,嘴里嘀咕着什么。他说的是什么,昴不知道、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
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
“——通常,如果是为自杀准备的毒药,应该会准备一种不会痛苦的毒药。”
声音,渐渐遥远;意识,向着一片苍白、雪白的地方飞去。
尽管如此,直到最后,直到、最后,疼痛,痛苦,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
听到“砰”的一声,眼睛、看得见、血。
△▼△▼△▼△
“我知道你的身份……”
“————”
“但是,和这没有关系……别把我和迎合他人的海因相提并论……我对你的冠位没有兴趣……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请记住这一点……”
灼烧着,燃烧着,全身都被剥削摩擦,疼痛难忍。
这样的疼痛突然间戛然而止,昴此时置身于寒冷的空气中。
然后——
“啊……”
“施瓦茨……?”
“啊啊啊啊啊——!!”
昴当场抱住自己的身体,张大嘴巴喊叫着。
喊叫着、喊叫着,试图将毒药排除体外。想要赶走身体里已经不存在的毒药。他感觉还在,那会让他死去的毒药。
一直折磨着、折磨着昴,这必死无疑的,剧毒。
无论回味多少次——
“哇,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药带来的『死』,是让昴绝不逃脱的最后一道壁垒,提醒着他不会有简单的死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