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永超散文丨深沉的父爱

深沉的父爱
文/牛永超
父亲的脾气躁,性子也急。小时候,每当他交代我们做什么事,恨不得他喊“一二三”你就立刻把事情办妥了。好在他一般很少对我们发火,即使心里不痛快,也总是把气撒在母亲身上。为此,母亲没少吃苦头。
对于父亲的暴脾气,我那时在心里充满了怨恨。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一天天地感受到了父爱的深沉。
1992年的7月,对我来说是“黑色的”——一向自信的我高考落榜了。得知自己的成绩后,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虽然我报了某师范专科学校的委托培养,并且我的分数也到了该校的录取线,但一想到那高达数千元的委托培养费,我的心理变得很矛盾。
说实话,我当时非常渴望上大学,但又不忍花光父母辛苦积攒的血汗钱。也许是应了那句“心强命不强”的话吧,听说高三的学生已经开始上课,我更是焦虑万分。
那一夜,为我回高三复读还是上师专的事情,父母的意见不一。讨论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最终,他们让我拿主意。我担心的是,万一复读了来年再次落榜怎么办,可又不好意思张口求父母让我读师专,只好趴在桌边无声地流泪。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烟。见我起床了,他示意我过去。我搬了条凳子默默地坐下,“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房子可以晚盖几年,不能耽误你上学!”父亲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他的话意味着什么。然而,我的双眼一下子模糊了,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父母在田间辛苦劳作的身影。下边还有弟弟妹妹读书呢,我怎么能因为自己而误了他们?更何况读师专本不是我的志向。
“爸,我想好了,回一中复读一年!”我向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明年要是考分还不如现在,可咋办?”父亲不无担忧地说。“管它呢,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决定背水一战。
由于我坚持自己的意见,父母只得依了我。那天吃过早饭,我和父亲就带着行李和书本上路了。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到学校办完入学手续后,我送父亲出校门。
在大门口,父亲站住了,他对我说:“其实,我也想劝你复读。我认为你不应该只读一个师专。这一年就看你的了。”说罢,他推着车子往外走。刚走了几步,他又扭回头,冲我摆摆手,“别给自己施加太大压力。天塌下来,有爸给你顶着。”
……
1993年高考成绩公布,我在确定自己能上大学后,紧张的心情暂时得到了缓解。父亲呢,在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前,反而变得心神不宁。他每晚都守在收音机前听广播。
得知我被录取的消息,父亲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一大早他就催促我到学校看看,是否有我的录取通知书。我听了将信将疑,头天刚被录取,咋能第二天就领到通知书呢?
我去领通知书那天,母亲到舅舅家去看望生病的外婆了,父亲一直在家里等着。接过我递给他的录取通知书,他只看了一眼,就背起水箱下地打药去了。
之后的日子,父亲天天跑着为我办理各种关系,母亲忙着为我赶制棉衣。我却因为兴奋,三天两头和同学一块儿出去玩。每天回到家里,父亲就坐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吃饭。
启程的日子近了,要做的准备工作也全部就绪。母亲和奶奶都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身上带着三千多元钱,到两千公里外的地方去,况且我是第一次出远门。
同行的两个男同学都不让家里送。父亲征求我的意见:是否让他去送我。同时他又说,我已经到了自立的年龄,应该出去闯一闯。性格倔强的我,也许是受了父亲的鼓励,也许是因为有同学作伴,就坚持不让父亲送。
一路上,其实很顺利。到校后,同宿舍的同学中,只有我和另外一名同样来自河南的女孩没有家长护送。其余的要么是父亲送,要么是亲戚送,还有两人是全家出动。看着别人的家长陪着一起买饭票、买生活用品、转校园,加上自己不会讲普通话,无法和别人交流,我的孤独之感顿袭心头。
在给父亲写的第一封信中,我诉说了自己一路上的经历和在学校里的见闻,并详细地介绍了同宿舍的同学都是怎么到校的。虽然没有一句责怪父亲没送我的话,语言中却透着对他人的羡慕。
十多天后,我收到了家里的回信。父亲在信中表示,自己很后悔没有坚持送我到校,并说收到我的信之前,他几乎每夜都睡不踏实,总是梦到我在路上出了意外。
那一刻,我对于他人的羡慕和对父亲隐隐的抱怨,一下子完全消失了。回想报到当天体检时,一名男生的家长夸我“真闯”时的神情,我不由得打心里感谢父亲给了我锻炼的机会。
大学的后两年,每次返校我都是一个人。每当父亲提出要送我到郑州站时,我就会婉言谢绝。因为我已经长大,不能总在父亲的护翼下生活,以后的路要自己走。
之后,无论我走到哪里,总会想起当年父亲的那句话:“天塌下来,有爸给你顶着。”它像一张无形的大伞罩在我的头上,使我有了向前冲的勇气,不再害怕风吹雨淋。
(写于2019年8月27日)

【作者简介】牛永超,女,河南新郑人,河南林业职业学院副教授。执教20余年,主攻经济管理和市场营销专业的教育教学研究,偶尔舞文弄墨,在文字中找寻温暖,在码字中修身养性,让心在文字的开合中变得清澈、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