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Ⅰ No.39

哐当!
手中的长剑脱落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左肩,右腿,膝盖骨,左腹,胸腔,都有各种各样的损伤,刚才最后那一剑差点挑掉她的左腿脚筋,但就算她险险地躲了过去,现在也俨然和一个废人无异了。
赤鸢的身上沾满了血污,但都不是她自己的,素白色的长衣被染成了血红色,和她那庄重亲和的容颜形成极其鲜明的反差,好像被拖入地狱惨遭玷污的白天使一样。
“轩辕剑,在哪里?”依旧是这句话,赤鸢锐利如鹰喙的双眸戳进她的身体,仿佛是一根带着倒钩的冰锥一样在她的心里肆意蹂躏着。
“师父……您为什么要杀我们?”林朝雨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好受一些,她甚至都没有力气抬头了,流血还在加重,她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但在接受处决前,她还是想问出这个问题。
“您不是睚眦必报的人,至少,不是那种因为我们杀了您,您就一定会不惜代价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的人,所以,为什么?就因为轩辕剑吗?”
“……”赤鸢没有说话,接近她的脚步也悄然停下。很久,很久,赤鸢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不是身体上的疼痛在刺激着她,她还以为时间突然停滞了。
“……你如此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摆脱她,但最后呢?你还是死在了她的背影下,人类就是如此矛盾而卑劣的存在……”
就在二人对峙时,不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男人的声音以及滴滴塔塔的马蹄声。随着声音的愈来愈近,不远处的草丛被拨开,是手持巨型骑枪的男人,还有被扔在马背上,奄奄一息的壮汉。
“你想知道答案?”男人看着一脸诧异的林朝雨。
林朝雨抬起疑惑的头,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是一对充满了鄙夷,失望,愤怒,悲哀和不可理喻的眼睛。突然,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但同时,一种更加汹涌的激流也在她的心头荡漾,她既渴望男人快点说出这个答案,又极端恐惧这个想法。
“我曾经警告过她,傲慢是人类最可悲的负面感情,可惜她没有听进我的话,”冗长的沉默后,男人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赤鸢收留你们,传授你们绝学,告诉你们走火入魔之人必诛之的道理,带你们一遍又一遍地斩妖除魔,我原以为,你们应该懂得这个道理的……”
“可我没想到你们还是不明白,甚至会错了意,但无所谓,我相信赤鸢会教你们,一遍又一遍,重复无数次地教你们,直到你们明白,因为这就是她的职责所在。但我没想到你们会做到如此地步,欺师灭祖……可你们又曾想过后果?”
“你们什么也不知道!”男人突然发起了火,在林朝雨的印象中,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斥责过她们,“你们知不知道,到底牺牲了多少人,有多少人熬过了多么艰难的苦难,经过了多少个没日没夜的奋战,经历了多么痛苦绝望的结局,才让你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和那比起来,你们简直就是生活在婴儿的摇篮里!但即使是赤鸢仙人,都不能保证这片大地的绝对安全……”
“我并不因为你们杀了她而感到如此愤怒,最多也就是失望,我想她也是这样想的。但你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如果华真的死了,mei的计划就会彻底宣告失败,只是因为你们的随性所为——这就是你们的傲慢吗?你们居然认为,就凭你们?就凭你们就能抵抗这个世界的规律?就凭你们就能战胜崩坏吗?!你们的傲慢和无知超过了我的下线!”
“师父……我侍奉了您三十年……”林朝雨苦笑了一声,听完男人的斥骂,她并没有一点愧疚之情,但她还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或许吧,或许您的身边,曾经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和您一样,深谙这个道理,对降妖除魔的信念坚定不移,甚至和您一样冷酷无情……但,我们不一样,我们真的不一样,我们不是他们,抱歉,师父……”
“现在,告诉我,轩辕剑在哪里,我可以答应放过你们。”男人举起骑枪,枪尖抵住马非马的喉咙,威胁地说道。
“……”林朝雨紧咬着嘴唇,凌乱的头发从她的耳边落下,垂到她的肩膀上,像是岁月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一样不堪,“非马,告诉他吧……我们已经不需要那些东西了。”
马非马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的林朝雨,枪尖锥进他的喉咙,鲜血顺着枪身宛若一汪泉水一样滴下,他的目光又对上蔑视着他的男人,喉咙里像是藏着千言万语。
“你鄙视我们,认为我们是卑鄙无耻的,但你自己呢?”马非马面目狰狞地盯着他,恶狠狠地吐出这些话来,“装成一副圣人模样,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什么人类,未来,战胜什么崩坏,但我看得出来!我能看得出来!你只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而已!对,我们确实和你们不一样,我们自私,虚荣又傲慢,但像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为了你的目的,你甚至可以灭杀人性,不择手段!你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装什么深明大义!”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男人面对对方的质疑,并没有一丝丝恼怒,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可怕,“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轩辕剑,在哪里?”
“你不可能找得到……”马非马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奸笑,那张威武,霸道,凶恶的脸上,现在只剩下了奸诈卑劣的丑态,“不可能找得到的,不在我这里,也不在她那里……”
“什么?”惊讶的并不是男人或者赤鸢,而是一旁跪坐在地上的林朝雨,她的瞳孔猛地扩大,像是被雷击了一样面色苍白,浑身发抖,“是她指使你干的?”
“……”马非马没有回答。
“是不是她?!是不是苏湄?!”林朝雨像个发疯的泼妇一样怒吼着,那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愤怒,嫉妒,痛苦,悔恨,女人内心最深层的黑暗将她变成了一个丑陋的妖魔。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她把轩辕剑藏哪儿了?!”男人收起骑枪,一把抓住马非马的衣领,像是拽下一只畜生一样把他从马上扔了下来,继续拷问着他。
“呸!”
然而,迎接他的,只是一口含了许久的口水,粘稠的唾液吐在他的脸上,对上的,是那双比动物还令他感到低劣的目光。
“下阴曹地府去吧!”
“……好吧。”男人平静地松开手,擦了擦脸上的粘液,擤了擤鼻子,缓缓向一个方向走去,不远处,是插在地上的,林朝雨的佩剑——
“我相信你说的话。”
嚓!
剑刃从湿润的地中拔出,并没有闪烁的刀光,没有乒乒乓乓的撕打,没有叽叽哇哇的哀叫,刀锋划过皮肤,切割开肌肉组织,从骨骼关节切断连接脖颈的骨头,再划开肌肉和皮肤。一颗圆形的东西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滚动一圈,带着滋滋的红色液体,无辜地躺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老迈而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穿破云层,震落了树叶,惊飞了稚鸟,撕开了人心。
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幅凝固的画,黎明即将来临,天空从墨黑色转向了深蓝色,大声讥笑的冷风,骚动不安的树叶,岿然不动的大树,拍打起哄的落雨,路过的无名少年正好准备上山,却无意间看见了这惊悚的一幕——
他僵在那里,瑟瑟发抖地看着逼近的男人。男人弯下腰,抓起头发,把那个东西捻了起来,灰白色混杂着血红和泥土色的死人脸被定在他的眼前。
“把这个,带回去,交给苏湄。”
男人一字一顿地说着,不由分说地把马非马的脑袋塞进少年的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嘱咐离家的孩子一样温和。少年的身体像是被冻僵了一样抖得厉害,但他的恐惧战胜了恶心感,神经质地点着头,颤抖着朝山上走去。
赤鸢急促地喘着气,从刚才开始她一直目睹着一切的发生,她并不是不想阻止,但每次有那种想法的时候,又有另一种无形的潜意识在抗拒她,让她强行冷静下来接受这一切。
男人送走少年后,将目光回射到趴在地上崩溃地啜泣的林朝雨,雨水刷干净了刀刃上的鲜血,他的眼珠转动着,定格在了赤鸢的身上。
“你动手,还是我帮你?”
男人再次向她提问,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没有思考了,但她还是麻木地摇了摇头,好像在做吃饭喝水那样已经形成习惯的事情。
“我在上面等你。”男人把剑丢给了她,赤鸢稳稳地接住,他转身离去。赤鸢也回身,将手中的剑对准老妪的脖子,她知道砍什么地方不会让她太痛苦……
……
男人登上太虚山顶,原本如日中天,人声鼎沸的太虚剑派,如今也已是鸟兽散去。想彻底击溃一个敌人,心理上的溃败远比肉体上更震慑人心。
看着沿正殿大路一直延伸的点点血渍和周围尘土飞扬的一片狼藉,他可以想象那个少年怀抱着马非马的头颅从人群走过时的混乱场面,她们甚至都没等到苏湄下令,就已经被吓得抱头鼠窜地逃之夭夭了。
前面的正殿里,就是他要见的人了。
但他并不着急,而是站在原地等待赤鸢的到来。和那些享受折磨他人心理的恶趣味的人不一样,他对苏湄会有什么反应,那些人的心理会如何变化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这样效率最高,能省下最多的力气而已。
仅仅如此。
赤鸢并没有比他晚到多久,和他比起来,她的脸上疲惫更多,不过肯定不是因为战斗的原因。
男人和她并肩而行,他们即将要面对的,说是七徒中最危险的一个也不足为过。但此刻,两人的心情却异常的平静,说不上来是他们累了,还是他们差不多已经猜到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剧情了——
吱呀!
门被平静地打开了,就像你准备了一个自以为很好笑的笑话,讲出来却没人笑,就像你精心准备了一个天才般的恶作剧,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就像你写了一篇精妙绝伦的作文,却没有人欣赏。
苏湄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那只青葱玉指就像在抚慰一只受伤的猫咪一样摸着桌上的人头,她的嘴角似有笑,又好似在哭,她的眼眶是正常的颜色,并没有哭过的痕迹,也没有凝聚的泪水挂在眼角。
“师父,师伯。”苏湄起身,微微鞠躬,但她的手却一直没有从那颗头上离开。
“效果比我想象中的更好。”男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直到两个人开始说话的时候,赤鸢才猛地发现了一件事——
“你的剑心碎了?”
苏湄凄惨地笑了笑,那魅惑众生的妖艳面庞,就连如此凄惨地笑容都是那么妖媚。对方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赤鸢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原以为最不可能悔过的人,居然在这一刻后悔了。
“请不要误会,师父,”苏湄看着赤鸢一脸震惊的模样,连忙解释道,“我并不后悔杀了您,我只不过是后悔……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即使是现在,我都在想,如果当时能再做得坚决彻底一点,会不会就不是这个下场。”
果然……赤鸢失望地低下眼帘,或许真的如林朝雨所说,她……真的看错人了。
男人相对而言异常冷静,但赤鸢此刻却感觉到一阵天翻地覆的恶心,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崩塌了,从她踏上这场路途一直到现在,她想见到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
没有一个人让她看得见哪怕一点点的,让她觉得能安抚自己心里那一块硬疤,那是一种更深层的,更无可逆转的失望透顶。
而那种更深层的绝望,已经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让她不停地向下坠落,落到她连一点光都看不见了。
“所以,你的态度呢?”男人双手抱胸,语气依旧不带一丝感情。
“……很抱歉。”沉默片刻,苏湄的脸色阴沉下来,她转过头去,望着已经死去的马非马,再也没有正视他们了,“悉听尊便。”
“好吧,”男人点了点头,好像只不过是听见一句普通的打招呼一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朝赤鸢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师父,凌霜在天穹峰等着您。”苏湄最后补充了一句。
“一定要这般地步吗?”赤鸢看着苏湄,痛苦地说道。
“呵,事到如今何必如此纠结呢?”苏湄的笑容依旧惨淡,但她的话语中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您活着,我们就不得安生,反过来,同样如此……所以动手吧,师父,不要犹豫。”
我只能充当一个刽子手吗?赤鸢痛苦地想道,但她无法阻止任何事,只能像之前一样拔出腰间的轩辕剑,直指眼前的女人……
男人点了一支粗烟,不过是一种用纸包起来的生烟叶子,是他和当地的农民学种的,虽然味道不如现代的香烟,但够呛,够齁人,抽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身后传来利器刺进木头和什么东西撞在墙上的声音,哒哒哒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两人再次并肩而立,但赤鸢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那张清秀如山水画般洁净的面容此刻已是惨白如纸和失魂落魄,连他也不想再让她继续下去了。
“回去吧。”男人拍着她的肩膀,在这场旅途中难得地宽慰了她一句,尽管这一句安慰迟到得很虚伪,但他确实也厌倦了这样重复的无意义行为了。
“前辈,之前你问我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赤鸢幽幽地问道。
“那不是你考虑的事情,忘了吧……我们离开这里。”男人自顾自地走着,游刃有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但就在他即将下台阶的时候,赤鸢的手拦住了他。
“请告诉我。”
语气不重,但很坚决。
“那我再问你一次,”男人看着她,还是异常平静的语气,温和似水的音调,“墨菲定理和蝴蝶效应,你相信哪一个?”
“……墨菲定理。”赤鸢沉默了片刻,犹豫地说出了一个答案。
“赤鸢,我不太想让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男人没有指出她的答案的对错,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眼中略带着一些忧虑和心疼。
“没关系。”赤鸢倔强地坚持着,尽管她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我曾经跨过无数个世界,见证了无数个比天空中的星辰还繁多的世界的灭亡。”
“我知道。”
“我说过,你们是走得最远的一个,你们到达了其他文明都没有抵达的地方,已经非常出色了。我并不为你们感到遗憾。”
“我也知道。”
“我不为你们感到遗憾,还有一个原因,”男人正色着说道,他的语气和之前一样平静如冬日死水一样的湖面,而接下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赤鸢的背后冰冷如锥刺扎骨——
“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你们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在说明接下来的情况之前,我得先举几个失败的例子。”
“那些文明为什么没能像你们一样优秀?比如,有些世界里我没有加入逐火之蛾;有些世界里mei并没有被梅比乌斯发现;有的世界里凯文或者mei死在了第三次崩坏;有的世界里我没有想出‘环境’计划;有的世界凯文没有挺过融合战士计划;有的世界‘耶梦加得’计划失败了;有的世界甚至没有逐火之蛾,甚至还有的世界凯文和mei都没有出生……所以它们,全部都失败了。”
“我想听到这里,你已经能猜出一点端倪了吧?没错,你们走的路,是一条‘死线’,你可以改变它前进的速度,里程,甚至频率,但你无法改变它的轨道。一旦越过,就是灭亡。”
“了解这一点后,我们再来谈谈蝴蝶效应和墨菲定理。人类文明历史的进程就是一条最漫长的蝴蝶效应,就如同我之前所说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动,都会导致灭亡的后果,这就是蝴蝶效应的本质——对与崩坏相互抗争的你们来说可谓是再贴切不过了。但这是建立在‘知道规律运行的过程和结果’的前提之下的产物,而你们接下来的历史,一片白纸,你们之前走过的路一定是正确的,但仅此而已。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接下来的规律又是什么——这就是墨菲定理,既未发生和未知的事件。”
“我不知道这一场旅途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会给人类的历史带来什么,现在的事实是——太虚剑派分崩离析,七把神之键消失,而你的力量也十不存一,火种计划几乎可以说宣告失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赤鸢。”
等到男人说完的时候,她的脑子已经完全宕机了,她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上已经酌满了鲜血,但这一切的意义为何?她除了收获了一堆恶心到吐的记忆和令人心死的消息以外,她得到了什么?
“我说过,这不是你该烦心的事,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走吧,赤鸢,结束了……”男人搭上她的肩膀,想劝她离开,但赤鸢踉跄地后退几步,不轻不重地甩开了他的手,冷若寒霜的仙人此刻却像个害怕的小女孩一样。
“不,还有……还有机会……”说出话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都已经在带着哭腔了,这是她这么几千年来第一次如此脆弱,“她说了,天穹峰还有一个人……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哪怕还有一把剑,我也要带回来……”
那时候,我也并没有阻止她,只是任凭她离去,我不知道当初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这个决定确确实实改变了一切。
当我再次听到赤鸢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天穹峰的残局后十几天了,在今后的几百年岁月之中,我无数次回想起那个时候,如果我追出去了,这段回忆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骑马过去也浪费了几天,但唯一庆幸的是那里还留下了一个人。
一个金发的男人,像是从一开始就在等待我一样,尽管我像是那种进去人群后就毫不起眼的存在,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朝他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我有一点小小的请求,不知……您是否能赏光。”金发男人带着戏谑的语气微微鞠躬。
……
本世纪1497年
少女睁开迷蒙的双睛,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依旧风轻云淡的面庞,男人的表情不再冷漠,那样柔和的神色,好像带她回到了还在冲锋小队的日子。
“醒了?”男人轻轻地笑了笑,好像发生过的一切不幸的,悲哀的,痛苦的回忆,全都在这一抹海浪般轻松的笑容里融化开了。
“前辈……”符华的眼眶一热,出水芙蓉般的清秀面容化成一滩苦水,鼻子里好像有人倒了醋一样难受,“对不起,我没能……我还是没能……都丢了……”
“过去了,华,都过去了……”男人抱住浑身颤抖的符华,这个拥抱和安慰一样迟到得虚伪的不像话,但他此刻能为这个女孩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都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