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朝圣路(上)
普灭梗,基尔伯特个人向,无明显cp向,主恶友组与芋兄弟。
中心思想为“世界遗忘我”,渣文笔预警。
本文分为三部分且年更,所以明年的普诞我们再见(bushi)

人会经历三次死亡。心脏停止跳动,葬礼上人们宣告你的离世,以及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
那与人类存在形式不同的化身呢?
史料中,神圣罗马帝国灭亡于1806年,而那时的路弗斯却只是身体虚弱卧床不起而已。即使他在几年后的一个秋日断了气,但有以他的遗体为前身而苏醒的路德维希在,基尔伯特总有种路弗斯并没有经历过第一重死亡的错觉。
但毫无疑问,当弗朗西斯把“神圣罗马帝国消失路弗斯已死”的消息满欧洲散布——尤其是告诉费里西安诺时——即使路弗斯只是重病,在其他化身眼里,他已经等同于死亡了吧。
那么,若是直接越过前两重,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把你忘了呢?
所有同你有关的记忆都被抹去,所有同你有关的文字都被篡改,所有同你有关的羁绊都被斩断,仿佛你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一
本来一切都很平常的,只是普通的聚会,一如往常的闹腾到了大半夜,最先起来的安东尼奥做好了早饭放在桌子上…
基尔伯特不得不出声提醒:“东尼儿,就算拼酒输给本大爷了,你也不至于给其他人都盛了汤却单单漏了我吧?”
安东尼奥挠了挠头:“哦呀,我还真给忘了…是昨晚喝的太多了吗?”
弗朗西斯不客气接过话:“莫非你已经老到动不了了,还得东尼儿喂给你?”
“你要是想体验一把只能由别人喂饭的感受,本大爷倒不介意让你尝尝。”基尔伯特边舀汤边回怼着,“不过应该不会有多少好心人去服侍你吧?”
“呵,凭哥哥这美貌,愿意照顾我的人能从这排到凯旋门,可不像某人只能嚷嚷什么‘一个人真是太开心了’哦?”
“莱茵河水用来治脑子不清醒可再好不过,况且本大爷还有个最最亲爱的弟弟…等下,”基尔伯特望了眼玄关,“阿西他还在家里?”
“真的?这个点还没去工作可不像他的风格啊?”安东尼奥问。
该不会是病到起不来了吧?基尔伯特箭步冲向路德的房间:“我去看看他!”
还好,路德仍安分躺在床上,也不是发烧的样子。基尔伯特仍有些担心:“阿西?阿西?该起床了!你还好吗?”
“好…吵…”
吵就吵吧,能把阿西吵醒就再好不过了。基尔伯特急的直接去扯路德的被子:“阿西?醒醒!”
路德维希终于睁开了眼睛,和焦急的基尔伯特对上了视线。
“你醒了!还好——”
后半句话被生生掐断了。基尔伯特回过神来,闪身从路德的钳制中挣脱开。后者似乎是体力不支,方才的锁喉并没用多少力度,被他一推搡,又重新跌倒在了床上。
“…你,是谁?”
基尔伯特愣愣看着弟弟。路德的眼神陌生到可怕,仿佛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啊不对,是哥哥啊…”足足几个呼吸后,路德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揉了揉头,“抱歉,我今天有点…”
“身体出问题了就好好休息,政府那边我去给你请假好了。”刹那间的怀疑被对至亲的担心所覆盖,基尔伯特伸手捻好了路德的被子,“好好躺着吧,我去把早饭给你端过来。”
“生病了?但看德国的政体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事啊?”基尔伯特送饭下来,正听到安东尼奥的分析。
是啊,他们是化身,身体状况都是跟这个国家息息相关的。路德如此,在这里做客的两个亦如此,除了基尔伯特自己——已经没有了归属的化身,却能依旧存在于世是因为什么呢?
“基尔?基尔?”弗朗西斯的喊声把他拉回眼前,“你该不会真得阿兹海默了吧?怎么今天一直这么魂不守舍的。”
“哈,就算本大爷得了也是被你给气出来的。”基尔伯特下意识反驳。
安东尼奥适时出来打了圆场:“好啦,听路德生病了,我给小意打了个电话,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像是阳光一样暂时驱散开了挥之不去的阴暗,基尔伯特立刻振作了起来:“行啊,果然还是东尼儿你办事比较靠谱,本大爷就暂且原谅你昨晚先动手的事了。”
“你说什么?那明明是弗朗——”
门铃恰到好处地响起,基尔伯特几乎是雀跃着去迎接自己的女神:“小意!好久不见——”
然而对方的神情错愕了一瞬,旋即换上一副亲切笑脸:“是路德的朋友吗?你好你好~”
这是今天第二次,不,算上早饭已经是第三次有人无视了他的存在。天才如他自然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见基尔伯特还在发愣,弗朗西斯把费里迎了进来:“小费里你是身体也不舒服吗?这是路德的哥哥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你怎么像是不认识一样?”
费里盯着他看了几秒,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对不起基尔伯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大脑里好像没有关于你的一点记忆… ”
“没事没事,本大爷还不至于为这种小事计较。”基尔伯特拍了拍费里,“路德在休息,快去看他吧。”
费里道了声谢便急匆匆拐进了房间。基尔伯特刚想把这些事置之脑后,弗朗西斯已试探性丢了个问题过来:“基尔,你真的没事吗?”
很明显是有事。但基尔伯特更想要进一步验证一下。他推开弗朗西斯,也岔开话题:“小意来了,我出去买点东西。”
安东尼奥探出个头:“要我们陪你吗?”
基尔伯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一丝烦躁:“不要。我更希望你们两个能哪凉快哪待着去。”
“哇,基尔你居然这么残忍,哥哥可是特意把休假地点选在了柏林…”弗朗西斯做出一副捂心口状,但基尔伯特早已头也不回地将他的话堵在了门内。
“诶,也不至于这样吧…”弗朗西斯盯着被甩上的门喃喃自语。
“怎么了怎么了?”饶是安东尼奥也发现了异常,“小意没认出来也不至于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吧?还是说今早的汤用了那个眉毛家的原料?”
弗朗西斯摇摇头:“前者不至于,后者我不会吃不出来,早饭虽然没我做的好吃也没什么危险性。先让他一个人静静吧,我们先帮着准备一下午饭。”
一定只是巧合。基尔伯特用力摇摇头。所有人都把他忘了那种事,怎么可能——
“呀这位小哥,看你面生的很,是刚搬过来吗?那就给你个友情价好了…小哥?小哥?”
偶然,这家店他也只是三天来一次说不定老板只是一时记混——
“只要一束雏菊啊…我在这里开店十几年了,这样要求的客人您还是头一位…留下住址我们可以给您送货上门哦?…以前来过?可记录本里并没有您的名字…”
碰巧,绝对是碰巧,或许只是店主今天精神不好再加上有谁把他的名字抹去了——
基尔伯特不知何时开始了狂奔。他穿梭在柏林的大街小巷,原本这里的人们对他偶尔的出格行为都已见怪不怪了,但谁能告诉他,为何他此刻接受到的目光都是如此疑惑而陌生?
基尔伯特漫无目的地一味跑着,终点在哪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人能证明他的存在——
在国会大厦附近,基尔伯特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基尔伯特全速冲了过去,他饱含希望喊了一声:
“海格力斯!”
褐发的青年没有丝毫反应,或许又是沉浸在他的哲学家思维里吧。这么想着的基尔伯特没有气馁,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喊了全名:“海格力斯·卡布西!”
海格缓缓回头,视线终于落到他的身上。海格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太好了,这证明自己还没有被忘…
“你,是谁?”
崩裂一声,基尔伯特听见那根绳子断了。
对于悬溺之人来说,虽然救生的希望已经没了,但总有种不想死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作些徒劳的挣扎。模模糊糊中,基尔伯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我是基尔伯特·贝什米特,普/鲁/士的化身,和你少说也认识了四百年,你——”
“对不起…但…普/鲁/士已经不存在…了吧…”哲学家自顾自说着,“我们…化身的存在…很奇怪…都说国体消失…就是…死亡…”
基尔伯特第一次这么有耐心,他听海格陈述着:“…被人记住了…化身也就…存在着吧…所以…我记着的那些化身…像妈妈…一直都存在着…”
海格看着基尔伯特:“…我不记得你…我记忆里的…普/鲁/士…也没有化身…你…还存在着吗?”
基尔伯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存在着,他只知道再这么听海格说下去,他可能就要当场升天成佛了。
基尔伯特转身离开了,只留海格一人仍在那里沉思:“被世界遗忘之人…还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吗…”
等基尔伯特回过神来,他已然站在了柏林大教堂门前。
醍醐灌顶般,他都明白了。
化身能够存在于世,在传说中一直被解释成神明的恩赐。但即使基尔伯特当初作为条顿骑士团而在罗马诞生,从小受到的便是严苛的骑士教育与天主教灌输,他的天性总让他做出些离经叛道的事。打心眼里说,在13世纪大闹东欧、18世纪制霸中欧的那些年,基尔伯特信得过的从来都只有他手中的剑,对某些化身顶礼膜拜的神明一直都是嗤之以鼻。路德的诞生他也一直将其归功于自己发起的提案,和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明大人没有丝毫关系。
——这一切都终止于1947年2月25日的那个夜晚。
不管要面对的是枪场还是电椅,基尔伯特都已经做到了坦然赴死的准备。但在经过一番绞刑后,本早应该回归终焉的他却安然无恙。在场所有人都想不通为何被取消了的他却依旧有着化身的体质,包括基尔伯特自己。虽然最后是勉强解释成“基尔伯特现在的身份是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化身”,基尔伯特心里明白,那是所谓的“神明大人”出手了。
神明大人保证了他能继续以普/鲁/士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条件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还记得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铁与血、功与罪。
但倘若不满足呢?
那便是这笔债被加倍讨回,他会强制性地…被世界遗忘。
二
基尔伯特一进家门,便看到一如往常精神十足的路德在和安东尼奥说些什么。对弟弟的关切促使他没想什么便快步走上去:“阿西,你好了…”
见路德变了下神色的脸,基尔伯特意识到什么收回了后半句话。
“啊哥哥…不,没什么,我没事,没事。”路德竭力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但身为兄长的基尔伯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不舒服就别硬撑着,回房间休息…”基尔伯特伸手想搀扶一下路德,可两人刚进行肢体接触,路德便直接昏倒在地。
弗朗西斯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扶稳路德又招呼着费里帮他把路德搬回房间。离去时他深深看了一眼基尔伯特,后者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定,盯着自己伸出的手满脸不可置信。
安东尼奥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基尔伯特猛地回过神,狠狠甩开:“你找死啊!”
但意料之外的,他们三个中体质最强的安东尼奥真的就被他这样轻易甩开,随后一个倒栽葱倒在了沙发上。
基尔伯特慌了,他刚想伸手又意识到不对,只好拿起扫把戳着安东尼奥的头:“你你你别真死…要死也别在我家死啊!”
“行了行了行了,本来人没事一会儿真给你戳死了。”弗朗西斯走下来把安东尼奥翻了个面,“路德没事,就是晕过去了,除了头没被戳过症状跟这家伙一模一样,别太担心。”
一杯凉水泼下去,安东尼奥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弗朗西斯你这个混——!啊嘞?”
安东尼奥望向基尔伯特的眼神充满了迷茫:“我为什么会在路德家?还有…你是谁?”
“16世纪上半叶作为普/鲁/士/公/国和你相识并带兵帮你解围,1740年作为普/鲁/士/王/国和我们结盟打响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1870年作为牵头人成立德/意/志/第/二/共/和/国,1947年被联合国宣布灭亡却依旧存在,是故事里为战而生至死方休的愚蠢骑士。”弗朗西斯望向了基尔伯特,“这是我记忆里,你和他有过直接关联的历史事件,有说错吗?”
本大爷不蠢。基尔伯特在心里说。但他已经没有足够多的精力去反驳了。
“我我想起来了,你是基尔伯特·贝…贝…”
“贝什米特。”弗朗西斯应上,一向轻佻的声音忽而带了一丝冷意:“不只是路德和东尼儿,我接近你的时候也有些头晕,尤其是刚才在回忆你的历史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我的那些记忆。基尔,你还不打算解释发生了什么吗?”
“…世界遗忘了我,就这样。”基尔伯特听到自己说。
“神明大人要收回你的存在?你有什么证据吗,这么天方夜谭的事…”
“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太多了吧,”基尔伯特打断,“而且这是强制性的,就连我写下的文字都会被世界删除,看到照片也只会感觉‘这个人是谁啊’,这些证据还不够吗!”
“我还是不太相信,”安东尼奥反驳,“况且所谓的神明大人一直也只是个传说,我们国家化身和这些宗教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直接联系…”
“可我和你们不一样,”基尔伯特再一次打断,“我是作为守护教会的三大骑士团之一而诞生的,可以说是那位给予了我出生的权利——”
弗朗西斯没再说什么,扬手给了基尔伯特一耳光。
“你是谁!那个谁都不放在眼里整天嚷嚷着征服欧洲的死蠢基尔伯特哪去了!”弗朗西斯质问着,“你当年改信路德宗的魄力呢?被东尼儿吃了!?”
无辜躺枪的安东尼奥也加了进来:“那个基尔伯特居然会信教,你觉得这话放到19世纪会有人信吗?”
基尔伯特却只是一脸紧张盯着弗朗:“你你你刚才碰我了,你没事吧?”
“该问你脑子有没有事的是我才对!”弗朗西斯火气上来了,顺手又抽了基尔伯特一耳光,“不就是被人忘了吗?直接上去再做个自我介绍能费你多大劲?神神叨叨的,你是巴不得自己不死是吧!?”
安东尼奥推了他一把:“你看,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肯定就是巧合,路德也差不多该醒了吧,告诉他你是谁,这不就全部解决了嘛!”
也正如安东尼奥所说,稍经点拨路德就想起来了。是很皆大欢喜的结局,基尔伯特却一直沉默着。
“我警告你啊基尔,你没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吧?”午饭后,三人在基尔伯特的日记书库里试图找些线索,弗朗西斯看着基尔伯特心不在焉的模样,出声提醒。
安东尼奥接上话:“对我们化身而言,只要还存在关于他的记忆,那他的生命某种意义上就能延续。所以就算全世界都把你给忘了,只要我们两个还记得你——”
“五百多年的兄弟了,可不是说散就能散的啊?”弗朗西斯揽住他们两个,“所以接着找吧,一定能有办法的。”
安东尼奥也笑了:“只要每天和你打一架,再怎么被删除记忆都不会忘了吧?”
“是,是啊…”
他们确实是最好的兄弟啊,就算战场上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生活里也是这样栽赃互损,可真正在日常时遇到这种大事,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依旧是维护他。
这就够了。基尔伯特告诉自己。
基尔伯特曾经在王耀那里读到过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很清楚,自己的生命也该走到尽头了。
而我行我素了一辈子的他,在生命的最后,也会是想要去照料一下其他人的感情的啊。
把他从一直以来的一人乐中拉出来,做了他五百年好兄弟的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他至少想要少伤到他们一些。
还有阿西,他至亲的弟弟。或许是这份羁绊太过深厚,路德记忆被删除时的反应也是所有人中最大的。最起码,为了路德诞生时自己发誓会保护他好好长大的诺言,他也不能再让阿西受到一丝来自他的伤害。
是时候该放弃“普/鲁/士”这个身份,回归他的本源了。
一片黑暗中,基尔伯特睁开眼。或许是白天受到的刺激太大,家里的人此刻都睡得很沉。基尔伯特蹑手蹑脚收拾好简易的行李,最后走进了路德的房间。弟弟的睡颜一如他给阿西读格林童话时那样,一百多年了,只有这点还没变啊。
“阿西啊,本大爷就要走了,以后没人提醒你按时休息,也要注意别累坏了自己。地窖里还有我珍藏的啤酒,别舍不得,遇到什么开心的日子就直接拿出来喝了吧。作为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好好活下去,要像你一直以来那样的坚强…本大爷…哥哥我…哥哥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就算…彻底忘记了我也没事…我会一直守护着你…只要我还存在…”
基尔伯特说不下去了,他取下胸口的铁十字,放在了书桌上。
他转身走向门口:“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弟弟…我基尔伯特…是个很幸福的人啊…”
没有一丝星光,夜空黑沉沉的。基尔伯特辨认了下方向,一步步向着南方走去。
他要去罗马,去他诞生的地方,去走完这条只属于他的,朝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