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之下(Undertale)同人』第七章:不再纯粹
同这45亿年中每一个太阳光照不到地面的夜晚一样,月亮依旧高挂在群星闪烁的夜空中,也依旧将它从太阳反射过来的微弱的光,映照在这片大地上。
月光下,两个人影正久久凝望着伊波特山那深不见底的洞口。
“弗里斯克和前面的七个人类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吗?”衫斯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洞口,“洞口这么明显,得是有多不小心才会掉下去啊?”
一旁的特雷斯轻笑了一下,随后说:“呵……这确实很明显,但很可惜,他们掉下去的事实是强制性的。”
衫斯听得此言,把目光转向了特雷斯。
“何出此言?”
“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干的。”特雷斯并没有看向衫斯,“二十多年前艾斯利尔死亡后,Chara利用从加斯特那里学来的方法,将自己的意识体与藤蔓产生共鸣,从而祸害了那几个人类——也包括弗里斯克。”
“这样吗……”衫斯闭眼思索道,“果然……Chara还是骗了弗里斯克。”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会连续二十年掉下七个人类,而之前近三百年的时间却只有Chara掉进去的事实。”说着,特雷斯眨了眨眼睛。而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从红色变为抽象的黑白色了。
“现在Chara正在弗里斯克那里,也没有人跟过来,我们是安全的。”
“我说,你现在使用全知之眼就不怕被贝利尔发现?”
“我怕什么?我、加斯特和贝利尔都是全知之眼的制造者,所掌握的权能是互相独立的,她可发现不了我。”特雷斯依旧面无表情,并看向洞口,“我说,我们是来找加斯特的碎片的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她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几分钟后,他们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平稳落到了遗迹前院的地面上。
“得小心点,我记得有个叫小花的家伙还在这里。”衫斯警惕地环顾四周。
“小花是谁?一株植物?”
“和它的名字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它不仅会使用魔法,还是决心持有者。”衫斯顿了顿,然后缓缓说道,“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吧?就是那个怪胎发动了不知道多少次回溯,把整个地下王国玩弄于茎叶(股掌)之间。”
“真是个危险的家伙。”
衫斯继续扫视着,果然,他在花圃的边缘看到了一株黄色的植物。
“它在那!”
“后退,”特雷斯慢慢靠近小花,并且他的手上控制着与其眼睛同样为红色的量子切片,“对付这种家伙,只能将它彻底抹除。”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特雷斯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缓——似乎他并不是在发起攻击,而更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很快,随着特雷斯停下脚步,量子切片也从他的手中消失了。
“已经不用再为那个叫小花的家伙操心了。”特雷斯的声音并不像衫斯松了一口气,而是变得十分凝重。
“怎么了?”
“……你还是自己来看吧。”
衫斯也走向了小花。但在见到它的一瞬间,衫斯的心底“咯噔”了一下。
那确实是小花,也确实是黄色的——准确来说,此时它全身上下都是金色的,包括原本绿色的茎和叶。
小花死了。而且它的遗体变成了一堆破碎的金色水晶。但是这堆“水晶”并没有反射出它应有的光芒,相反,它看上去很暗。
“这是……”衫斯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特雷斯转而凝视着遗迹入口,“但贝利尔确实抢先了我们一步。”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来都来了,只要加斯特的碎片没有受损就无关紧要。当然,去真实验室的时候得格外小心。”
“话说这事不带上弗里斯克吗?就是因为你们两个她才会失去记忆。”
“这件事不能怨任何人,只能怪‘重置’的力量过于强大,连你和帕派瑞斯都受到了影响。”特雷斯摆了摆手,接着说,“至于弗里斯克,会有人接应她的——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完成这件事情。”
“你说的人是谁?”
“一个外国人,算是我的实验对象。如果我想得没错,他也是贝利尔要解决的目标之一。”

“呼…呼……”等到弗里斯克和克罗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镇子的另一头时,距离布朗被抓走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
“人呢……?”克罗克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那个向他们招手的护工。
“喂——!克罗克!弗里斯克!”护工向他们喊道,“你们怎么来了?他们可能还在附近,这里很危险!会有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等警察来就已经来不及了!”弗里斯克也喊道,“鬼晓得布朗会被生吞还是活剥!”
“你先冷静点!”克罗克拍了拍弗里斯克的背,“我知道你想救布朗的心情,但我刚才从你和永昼他们的谈话中听到了,你不也是昨天晚上差点被虐杀组抓走吗?你连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能救下其他人呢?”
“不……我可以……”
弗里斯克刚想说出这句话,又马上把话咽了回去——她能做到这件事的信心从何而来?
毫无疑问,弗里斯克拯救过地下王国,带领了怪物们走出伊波特山,如今还和同伴们一起推动着人怪和平发展。但自从弗里斯克正式同人类打交道后,她发现自己做某些事情和在地下王国时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她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是为什么呢?弗里斯克心想。
“对此感到很无力,对吧?”Chara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弗里斯克的耳旁,“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一方面,你和衫斯承诺好了不能随意使用回溯;另一方面,呵呵……”
Chara令人胆寒的笑声回荡着,但很快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叹息:“人类从本质上就和怪物完全不同——无论是从生理方面还是在思维、性格方面。你孩子般的思维在他们面前显得如此弱小、无力。”
说完,Chara再一次不言而去了,只剩下弗里斯克在咀嚼着刚才那番话的含义。
“……”
而就在弗里斯克思考的时候,几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嘿…弗里斯克……怎么了……看你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噢,弗里斯克小亲亲显然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发愁,没错吧?”
“……老板,我们能回去了吗?”
弗里斯克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们——纳普斯特、镁塔顿和汉堡裤。他们都在镁塔顿的团队里。其中,纳普斯特是梅塔(镁塔顿体内的幽灵)的弟弟(现在在她的团队里当DJ,但纳普斯特一直不知道镁塔顿就是他姐姐),汉堡裤是地下王国MTT(镁塔顿)度假村的商店管理员(现在……依旧是个打杂的)。
“呃……老板?”汉堡裤小心地问着,同时做好一副随时开溜的样子,“不关我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啊?”
镁塔顿(现在是EX形态)用机械手臂缠住了汉堡裤的脖子,十分动情地说:“这可不行,亲,咱们是一家人,弗里斯克遇上麻烦了当然得一起帮忙啦~”
但显然,汉堡裤此时就差把“生无可恋”写在脸上。
“又是虐杀组?”在弗里斯克和克罗克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后,镁塔顿的语气变得严肃和认真了许多。
“噫!我可不想和那群家伙有过节!”汉堡裤一听见这个名字,随即露出了恐慌和厌恶的表情。
“又没要你去战斗,而且有我在呢,你怕什么。”尽管镁塔顿很想回头白汉堡裤一眼,但她最终还是没这么做,“你只要扛好你的摄像机就行了——以防必要的时候在人类警察面前有个证据。”
“他们往那条巷子里去了。不过你们……真的能行吗?”一旁的护工看着镁塔顿他们三个,有些怀疑地问道。
“……这么说吧,之前我在和镁塔顿战斗的时候回档过好几次。”虽然弗里斯克说的这句话没有一个在场的人能听懂,但是护工也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拒绝镁塔顿他们去救人了。
“克罗克,我们还是先走吧。”护工转向了克罗克,“不然只会成为他们战斗的累赘。”
“可是……唉,好吧。”克罗克不甘地叹了口气,同护工一起先回“希望之家”了。
小巷深处,虐杀者A似乎正通过全知之眼与空气交谈,同时还不时看向被绑着,且已被堵住了嘴、并失去意识的布朗——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醒过来呢。
“……市长,是我们。对,人已经抓到了。但并不能保证安全……谁知道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冒出来一群会灵魂魔法的外国人呢!”面具下,经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听上去极其不真实,令人汗毛直立。
一阵沉默之后,那个人结束了谈话,对另一个同伙说:“……市长要我们把那家伙——(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仍然昏迷着的布朗)送到迪普贝斯(Deep Space)的城郊去。”
“什么?!那婆娘开什么国际玩笑!深空市那地方现在是什么鬼样不是全世界都晓得吗?!”虐杀者B怒吼道。他似乎已经忍了“市长”很久,现在他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本来我还在想为什么绑个人都还要我们虐杀组而不是普通绑架犯来出马,结果居然是因为这个……”说着,虐杀者C扶了扶额,“罢了,谁让她给的酬劳多呢……只要这次不出什么幺蛾子就成。”
“得了得了,你少乌鸦嘴吧。这次的任务听起来也不算太难,我们肯定很快就能完成它的。”虐杀者B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脱离了那群怪物,对付一个小孩子还要动用一整个虐杀组的力量’,某人真应该听听他昨天说了什么。”虐杀者A冷漠地嘲讽着,“谨慎在任何时候都不为过,我的朋友。”
“想死啊你!!!”
虐杀者B刚想愤怒地回击,就看见了已经倒地的虐杀者C。
“有…有人……来了……”说完,虐杀者C就昏了过去。
“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随着脚步声的逼近,镁塔顿从巷子的入口现身了。
“你…你……!”虐杀者A想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那显然是枪。
只见镁塔顿打了个响指,虐杀者A的太阳穴出现了一道微型闪电,然后后者也应声倒地了。
“饶…饶命啊……!”虐杀者B见其他两个同伙都已倒下,于是蜷缩在角落里投降了。
“你们可以进来了。”镁塔顿用一只变成炮台的手抵住虐杀者B的额头,并用另一只手向后打了个招呼,随后弗里斯克和汉堡裤(面无表情地扛着一台摄像机)便从巷子外进来了。
“你想问就问吧,弗里斯克。现在是你的时间。”镁塔顿放下了那只变成炮台的手,转身去解开束缚着布朗的绳子和纱布。
“好吧……对于我以下问出的问题还请不要撒谎,否则后果没人会喜欢。”弗里斯克走上前,随后虐杀者B颤抖地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市长’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抓我和布朗?”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你见过杀手杀人前向雇主问理由的吗!虽然我们抓你们并不是为了像我们以前一样搞虐杀……‘市长’的要求是把你们抓到她面前,会不会干掉你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至于市长是谁……她亲口说过知道她真名的人都已经消失了…只让我们以‘市长’来称呼她。连只知道名字需要付出的代价都这么大…真实身份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吗……那你们和前天谈判现场发生的刺杀事件有关吗?是不是你们将仇恨注射到了记忆脑体内?”
“不是……真不是!我们——包括市长——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和你们一样惊讶。”
“好吧,那么……”弗里斯克伸出手,检查了虐杀者B的灵魂,随后全知之眼的标志出现在了后者的灵魂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市长说这是全知之眼,‘可以通过上帝的视角来更好地看见这个世界’……她说是这么说的,但我们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权能都在市长手里。对我们而言它唯一的用途就是互相联络和沟通。
“唉……好吧。我问完了。”弗里斯克起身向镁塔顿说。
应该可以选择【仁慈】了,她想。
“那好,把这家伙打晕,然后等着让警察来处理这一切吧……弗里斯克,危险!”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道清脆的扳机声响起,然后一颗子弹直接从弗里斯克的后面冲了过来!
虐杀者B趁着他们不注意,扣动了扳机。
但就在弗里斯克觉得她要命丧于此的时候,纳普斯特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然后,子弹停下了。
“噢…弗里斯克……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因为一般的物理伤害对幽灵无效,所以纳普斯特并没有受什么伤——但也正因为它是幽灵,所以子弹会直接穿过纳普斯特的身体才对。
“唉……?纳普斯特,你是怎么接下子弹的?”弗里斯克定睛一看,发现纳普斯特的体内有一块钢板。
“哦…我将自己体内的一部分变成胶体来固定那个……”注意到了弗里斯克的目光,纳普斯特有些腼腆地解释了这个原因。
“让开,弗里斯克,纳普斯特。”镁塔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等等,老板,你该不会想要……”更后面的汉堡裤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本来完全可以活下去,可他没把握住机会,这可怨不得任何人。”
说着,镁塔顿再次将自己的右手变成了炮台。
“呵……呵……”虐杀者B看着逐渐逼近的镁塔顿,有些无力地说出了最后几句话,“我可不想被那群警察抓住……毕竟像我们这样的虐杀者,落在他们手里下场只会更惨……”
随着一道炮声响起,虐杀者B的头颅被炸成了碎片。
“结束了。”镁塔顿就像刚喝了杯朗姆酒那样平常地说出了这句话,“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这是为什么呢……”弗里斯克嘀咕着。
“人是会变的。”镁塔顿头也不回地说,“你永夜也想不到他们的心底在谋划着什么。”
听到这句话,再联系上之前Chara说的那句话,顿时,弗里斯克感觉心中的迷雾被一盏明亮但苍白的灯给驱散了。
“人类从本质上就和怪物完全不同——无论是从生理方面还是在思维、性格方面。你孩子般的思维在他们面前显得如此弱小、无力。”
为什么怪物能够在地下世界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仍能创造出一片和谐相处的环境,而且犯罪活动和政治争端的事件数量屈指可数?
答案很简单,因为怪物很纯粹。
正因为这个原因,怪物社会才会显得那么黑白分明,很少出现人类社会的复杂多变和表里不一。再加上有人类这个共同的对手,使得怪物能够一直保持和睦和团结。
这种条件或许给了你一个错觉:只要一直保持决心,选择【仁慈】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成功只是迟早的事。
虽然这只是你一直感到力不从心的原因之一,但你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在怪物世界,选择【仁慈】或许是正确的选择;但在面对人类的时候,一味地选择【仁慈】反而会害了自己。
其实这与对方是人类还是怪物并无关系,关键在于你碰到的是谁。哪怕有一天你面前的对手都已放下武装地向你求饶,你也不得不选择【战斗】。
很多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至于该对谁仁慈,又该对谁残忍,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无论如何,“正确的道路”从来都不是只有一条,也从来都不是固定不变的——整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都在时刻地变化着,你又怎么能肯定可以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大环境下保持恒定不变呢?
正是对于某种信念的一成不变的坚持,才能被称作为“决心”。但再仔细想想,究竟是决心带给了你回溯,还是回溯带给了你决心?
你的思维在与怪物的长期生活下也变得纯粹了,而这种纯粹在相当一部分人类面前毫无用途,甚至十分有害。这个环境使得你感觉不到你的决心的意义。这才是你感到力不从心的根本原因。
“……”
虽然弗里斯克的那种力不从心感仍未消失,但从那一刻开始,她变得不那么纯粹了。在她以后面对人类的时候,弗里斯克也不会再一味地对他们【仁慈】了。

迪普贝斯的死寂是世人皆知的,自从冷战期间的那场事故发生之后,这里就变得和前苏联(现位于俄罗斯)的伊米亚雷克(Имярек)一样出名了——都因为“黑尘”而变成了一座死城。
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淡金发女人默默站在城市边缘,仰望着那些已经被“黑尘”覆盖着的高楼大厦。大衣上的金色条纹反射着黯淡的光,仿佛女人已经与这座城市融为了一体似的。
其实何尝不是呢?自己已经在三百年前经历过一次这样的灾难了,她所管理的城市虽然没迪普贝斯这么庞大,但是充满温馨和活力,不像冷战时期那般紧张和冰冷——当然,这都已经是人怪战争之前的事了。
如今自己既然有机会改变这一切,那就绝不能再错过了。
就在这时,她的灵魂中的全知之眼开始闪烁:这是有人要和她联络的提醒。
“阿萨蒂诺,有消息吗?”
“虐杀组失败了。镁塔顿杀死他们中的一个人,剩下两个人被送进了监狱。”一个柔和但冷漠的女声传来。
“……”
“没关系的,市长,您不是还有我们吗?”
“说是这么说,可你们终究只是一盘散沙。你们之中也就只有你能真正理解我的目标了。”市长叹了口气,“以及……我说过的,你们叫我‘市长’或者是‘贝利尔(Belial)’都可以,没必要像虐杀组那样只能称我为‘市长’——他们不能知道我的身份。”
“只是还有些不习惯罢了……市长,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做?需要我们解决那几个外国游客吗?”
“当然。本以为只要换个方式就能被世人接受,结果换来换去都一样……果然,我这次伊波特白去了。”
“好吧……那反怪物组织那边呢?需要管管吗?”
“这倒不必,他们自会帮我们把碍事的家伙解决掉的。当然,最后我们也只能把他们也解决掉。”
“那么弗里斯克呢?她现在仍然是决心持有者。”
贝利尔低下头,使自己的目光平视地平线,然后戴上了一顶礼帽,转身就走。
“我会亲自解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