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口误这回事——论叠甲与尊重

终于进入最后一学期，枯燥无聊的生活添了一点变化性的趣味。今天的论题来自某节课的一个小插曲。教授用了整整四页幻灯片来解释某原著与同时代翻译中出现的性别指代词与种族指代词的历史局限性和可商榷性。面对如此庄重的叠甲，我终于忍不住暗暗发笑。但旋即，当我开始质问自己发笑的理由时，一些想法袭击了我，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弗洛伊德说，没有口误这回事，所有口误都是潜意识的真情流露。虽然现代心理学要质疑精神分析和潜意识理论的准确性，个中道理却应是很浅显的。例如，尽管我一再宣称作为马主义者应当为多元主义摇旗，还是能觉察到作为“我”的一些零件中尚有无法撼动的前现代式的愚昧。更具体地说，当我试图拥抱“去中心化”时，却始终觉察到已经有一把杆子早早地立在心中的。这使我只能去“宽容”差异，却不能真正地“尊重”差异。更具体而赤裸地说，我的笑来源于这样一种认知偏差：冒犯不是对我的冒犯，因为既我不是黑人，也不是女性。这让我事实上成为一种孤立而保守的伪装成国际主义的种族主义及伪装成性多元主义的男权主义。 乡愿，德之贼也。伪善者表面愈是恭敬，便愈是要保护不可触动的核。我要做的以及现在正在做的即是把这些愚昧而不可触动的零件祛魅化，而后彻底地打碎与抛弃。归根结底，正如我在年末总结中所讨论的，立场将来源于我们被包围的意识形态，它们将以被神圣化的姿态隐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要挟着我们所认为的伟大。差异在我们所把握不到的先验观念面前象征化与滑稽化，如同人走进动物园看猩猩表演。然而，只有个中差异被讨论、被言说、被解释、被反驳，才不会因暗生的轻蔑而被一笑置之，人们才会有真正的尊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