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转生变成史莱姆这档事后传 番外:涌潮悲歌(1)
天边像一块巨大的铅沉沉地压了下来。顷刻间,海上一道电光划破天际,发出巨大的轰鸣,惊涛骇浪。
乌黑色的浓云蟒蛇一般盘在西塞罗市的上空,晚冬一声雷暴炸响后,成千上万吨的水铺天盖地坠下,由远至近的强风踏着骤雨的步伐在港口中兴风作浪,一艘艘万吨级别的钢铁巨轮蜷缩在港口内被吹得上下起伏。
港口上的星环龙纹旗绷得笔直,遥远的西塞罗市区内鸣笛声在狂雨中若隐若现,守夜值班室中的老人锁死了窗户藏在椅子里喝了口啤酒戴上棉绒的耳罩,提早结束了今晚的工作。
三天前西塞罗天气预报就预知了这场台风入境,从太空的卫星拍摄来看,一个外表宛如洋葱圈,且代号也被戏称作“洋葱”的白色气旋从南海在1月20日时登陆了伊利诺伊州。
西塞罗的港口,这个魔国联邦西南部沿海最大的港口之一成为了代号“洋葱”的台风登陆地,当傍晚五点半乌卷卷的风带着倾盆的雨打得港口工人浑身湿透时,整个港区就开始响起了撤空港口的信号,只留下3倍工资的一个老守夜人和成千上万的集装箱。
看样子不会有人在外面活动,老人扫了一眼满墙的屏幕,港区各处的监控画面都没有异常,冷冷清清,只有下不尽的雨。于是老人把监控系统调到静音模式,靠在椅子上渐渐睡着了。
大概是夜晚11点的时候,老人突然醒了,因为有嘶哑的声音来自风中,他刚醒来还有些懵逼但本能地去看窗外,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窗外一片黑暗,雨水密密麻麻打在窗上遮挡住了视野,但他能隐约听见,有人在求救,声音模糊得就像是细丝揉进了暴风雨里,悲哀得令人窒息,又被这无边的黑暗压抑到极点。
老人把视线转移到监控屏幕上,港区内总共有几百个监控摄像头,但屏幕只有十个,需要手动切换画面。他突然发现其中一个监控显示红点,这意味着它那里有异常情况,但由于老人睡前调成了静音模式所以没有发出信号声。
老人把那个监控点开,是一段特别诡异的录像,画面里下着大雨,视频显示时间是22:43,地点是在集装箱区域,原本应该行驶货车的马路上很空旷,路灯下的水洼溅起雨花,一个女人……不,那不是一个人,她的下半身是蓝色的鱼尾,但伤痕累累。她衣衫褴褛,全身都沾满鲜血,皮肉翻开甚至露出了白骨,纤细的手臂拖着几乎残废的身体向前爬,鲜血从伤口里溢出流了一路,血迹在暴雨中被冲淡,晕染开来。她可能是累了或者死了,停在原地,趴在水洼中一动不动。
录像结束,监控回到现在的状态,时间显示23:02,画面里并没有人,这说明那个女人已经离开,水洼里还有很多血。
老人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但立刻拿起电话报警,在这个接近午夜的时间在港区发现一个重伤到几乎奄奄一息的女人,必定是发生了极其恶劣的事情,有可能涉及到刑事犯罪行为,比如杀人未遂,那个女人可能就是逃出生天的。这种事老人处理不了,必须交给警察来办。
电话很快就接通,对面是一个男声:“这里是西塞罗市公安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警察同志,我这里是在西塞罗1号港口,是这样的,我在监控上发现了一个重伤的女子,几乎就要死了,看样子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她的身上好像还有刀伤,出血量很大。”
警察立刻严肃起来,“好的我收到,那个女人,你知道她目前的情况吗?她在你身边吗?”
“不在,我是在监控录像里看见她的,而且是十几分钟前的,她在22:48爬出了监控的范围,现在在哪我不能确认,其他监控都没有找到她。”
“有一队警察已经上路了,正赶去1号港口。你能通过那个监控所在的位置和女人爬行的方向来判断她去了哪里吗?”
“那个监控离我这不远,看方向的话……”老人突然倒吸一口气,猛打了个寒颤,“她好像是…爬来我这里了!”
这时,窗户上传来了阵阵的声音,不是雨拍打的那种啪嗒啪嗒,很闷沉很缓慢,感觉是有什么湿滑的东西在攀爬。玻璃有一片黑暗的区域,而且越来越大,雨水落不到那里,但似乎有另一种液体在流淌。
突然闪电降临,照亮玻璃上一个可怕的身影,那居然是一个人,但绝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长成她那样,她就像是黏在玻璃窗上的章鱼,血液和其他颜色的体液混在一起粘稠地流淌在窗上,皮肤苍白仿佛女鬼,脸只有半张,大半边面部裸露着森森白骨,红色的肌肉组织直接暴露在空气里,中间的肉剐掉了,边缘处的肉翻卷着,还有些凸凹的残肉被冻得惨红,她没有鼻子和嘴唇,口中吐着血泡,牙齿也成了红色的,看得人触目惊心、惊骇莫名!
老人吓得跳了起来大叫,又脚滑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他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而那个女人却说话了。
“救我………”

这时是2368年1月末,世界大战刚结束了一个月,大陆上战火平息,一切都在重新回到和平。
深沉的夜,凄寒的雪。
魔国联邦“莉姆露”,圣彼得大教堂。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祢的名为圣, 愿祢的国降临, 愿祢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祢的, 直到永远。阿门。”
台上,只有一位神父,他双手捧着圣经,做着早已重复许多次的祷告。
台下,只有一位观众,那就是利姆露·特恩佩斯特,身穿黑西装,白色翻领衬衣系黑领结,上衣口袋里插着一只鲜红的玫瑰花。他的表情淡淡,能看的出来,他对上帝并无兴趣,但他知道,神父念诵的是《马太福音》6章9节到13节。利姆露从来都不是虔诚的教徒。
“陛下,请问您是有什么心事需要向上帝诉说吗?”神父走下台,来到利姆露身前微微躬身行礼,“抑或,心中有难以释怀的罪?”
利姆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也许有罪,但我不渴求原谅,也不会道歉。”
“那您为何要到此处来呢?”
“因为我想来,所以我来了,不要问我理由。”
“既然如此,我便先行告退吧,告辞。”神父从侧门离开。
教堂里满是蜡烛,烛光如山如海,利姆露打了个响指,角落的管风琴自动演奏起低沉的弥撒音乐。几个小时好前,这里举办了一场葬礼,祭奠一位伟人的逝去,同时那还是利姆露认识的可以称为朋友的人。葬礼进行时利姆露并没有出席,直到几个小时后,他才姗姗来迟,祭奠棺材已经下葬的朋友。管风琴变了调子,是一首祈愿灵魂安息的曲子。
教堂里象征着神圣的白色纱幔轻轻地在风中摆动着,纱幔下烛火摇曳,仿佛在昭示着世事无常。利姆露神色肃穆却并无悲伤,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接着他取出口袋里的那支玫瑰花,只见在他的手中,玫瑰花瓣的色彩从艳丽的红渐变成了哀悼的白,他把白玫瑰向天上一抛,花瓣在空中从枝头脱落并炸开来,原本不大的花此刻飞出了成千上万片花瓣遍布穹顶,漫天花雨中,利姆露轻声念诵悼文:
“万物终将流逝,只有世界永恒,
沉睡吧我的爱人,你的灵魂会继续下去,
你的诞生是为了将希望之诗传达。
我们奉献你以泪水,
感谢爱,感谢梦,感谢那些幸福的日子,
在这世界,我们曾经相遇。阿门。”
基督教没有永别,因为按照教义,人死了只是灵魂去了天堂,死亡是新生的起点。在通往死亡的旅程,有的人先走了一步,暂作告别,生者会为他们祈福,接着在往后的岁月里,在某一天后人跟上先人的步伐,亲人朋友们终将在天堂重逢、团聚。
但对于利姆露来说,人死了说了再见就是再也见不到,他虽然手握操弄生死之权,但不会滥用,该逝去的就让他逝去吧,何必挽留人家继续品尝这世间的苦楚呢?而且即使真的存在天堂,他也永生不死所以注定与天堂无缘,哪怕他真的死了,迎接他的一定是地狱,而不是天堂,上帝绝不会收留罪恶滔天的魔王。
“利姆露大人。”迪亚波罗出现在一片烛火之中,一袭黑色燕尾服,“有紧急情况,人鱼公主求见。”
利姆露将一片花瓣弹落肩头,“让她过来,就在这。”

迪亚波罗和紫苑各自一边站在教堂的阴影角落,泰斯塔罗莎翘着腿坐在最后一排的长椅摇晃着手中高脚杯的红酒,岚牙隐藏在她的影子里不出声。守护王有四位在场,但谁也不说话,气氛很压抑。
最前排的长椅那里,利姆露右手一摆,一套茶具和一张小圆桌凭空出现在面前,茶壶自动倾倒出热气腾腾的红茶,倒满两个茶杯。做这个的过程中,白气浮起掠过利姆露的面庞,黄金瞳在朦胧中晕出一抹淡淡的柔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前两次是我去见你和你妈妈,这一次是你自己来找我。上次我们见面是三年前了吧,2365年的夏天,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直到今天。”利姆露摊了下手,“如果从2350年初见开始算起的话,我们的交情已经这么多年了,但这是你第一次来找我帮忙,不要否定,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金发的少女眼角垂泪,哭泣得不能自己,每一滴眼泪中似乎蕴含着惊涛骇浪般的悲伤。利姆露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询问:“刚才有人告诉我说,几个小时前在港口救起了人鱼族的公主,还说如果不是有完全回复药就死定了。我想知道,海洋里发生什么事了?不用太详细,大概说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的才对的呀……”公主呢喃细语,脸色苍白得像是死人。她刚刚才从死神的镰刀下逃了出来,如果不是完全回复药的极佳效果,她那美丽的身躯上至少会留下43道疤痕,大半张脸都没了,下半身完全残废。难以想象,她是从怎样的地狱里逃出来的。
出于安慰心理,利姆露抚摸了她的额头,手掌心柔和的光团化为丝线融入了皮肤连接到大脑,把那些过度的情绪抑制下去,少女得以渐渐恢复正常状态,但眼底的悲伤仍让人心碎。
“我们需要冷静,这样才能谈下去。”利姆露收回手,“原因之后再说,塞拉,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哥哥,背叛了我们…勾结虎鲨王国,发动叛乱,好多族人都被杀死,妈妈也被抓住了……”塞拉断断续续地说,但这些已经足以让利姆露了解事情的大概了,利姆露也不急着催她,他知道人在极度悲伤时是说不出很多话的。就算利姆露帮助她稳定好了情绪,但女孩眼中的麻木和阴霾还是那么的密布。
讲了足足半个小时,利姆露才从塞拉口中得知完整的事件。这件事即使是以他的标准,也可以被划为残暴恐怖的那一类。
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有一些事是需要先说的,让我们暂时把时针转回到2350年,天魔大战结束后的那段时间。
那时,魔国联邦在一次探索海洋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深藏已久的海洋文明,数个智慧种族和他们所建立的国家,分别是人鱼王国、虎鲨王国、虎鲸帝国。

利姆露当时还没有太多的坏心思,本着友好相处的原则试图与这些海洋文明建立关系。第一个与魔国联邦取得联系的是人鱼王国,利姆露一开始还挺欣慰,但在签署协议的时候,他突然猛地想到:如果承认人鱼王国是作为一个正常国家与魔国联邦平等建交,魔国联邦西南沿海一带的领海就不属于是魔国联邦的呀。
人鱼王国与魔国联邦在海上是接壤的,承认人鱼王国的主权,相当于承认魔国联邦只拥有海岸线而不拥有领海,作为一个主权国家,这种情况简直难以接受,也让利姆露很难办。但是考虑到当时的现状:由于魔国联邦还是一个陆权国家、绝大多数精力都在大陆上、对海洋权益的需求远远没有达到国家层面,所以利姆露决定暂时搁置领海这个问题,通过条约拿到海面上的航行自由权和安全保障后,承认了人鱼王国的主权。接下来,领海问题就拖到了现在。
然后,是海洋三大国之间的关系,一个字来形容:差!三国中每一个的疆域放在陆地上都远超陆上大国,他们千百年来维持庞大疆域的其中一个原因,是确保食物充足。海洋面积不变,里面的食物资源也不是无限的,可三大种族的数量都在不断上升,于是为了取得更多的食物,他们都在向外扩张,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冲突发生,并且随着三大种族各自实力的提升,冲突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人鱼族不喜战争,于是尽量向西扩张,但仍不可避免地在东侧与虎鲨族起冲突。而虎鲨族与虎鲸族之间的战争堪称惨烈。魔国联邦对此一般都是不理睬的态度,只有2354年虎鲨王国对人鱼王国开战的那次,魔国联邦出面调停,派出军队威慑虎鲨王国。
近20年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现在要说的,是发生在今年一月的大事,即塞拉讲述的那件事。利姆露一开始本以为海洋里的事与自己是无因果关系的,但一听塞拉的描述,利姆露大概明白了这件事的源头是自己。
去年,利姆露与魔王们密谋发动世界大战,但这是在陆地上打的,与海洋有什么关系呢?问题就出在10月的那场米莉姆与维鲁格林德在东海上的战斗,由于两大天灾的激烈碰撞,泄露出来的魔素污染了东海的环境,并且强大的攻击也极大破坏了海洋生态系统,环境恶化、生物大量死亡,东海又恰好是虎鲸族的栖息地,于是导致虎鲸族不得不离开此地,去夺取其他种族的地盘,而由于大量魔素的催化作用,部分虎鲸得到了强化,然后虎鲨王国就遭了殃,他们被迫西迁,接着又导致人鱼王国遭了殃。
人鱼王国在战争中失去了四分之一的领海,就在这动乱时期,人鱼女王的长子、菲利普王子发起叛乱,以大量王国的领海为代价与虎鲨族联合推翻了母亲,残害了众多的宗亲和臣子,与平日里勾结的党羽接管了王国的最高权力。人鱼王国宗室,除了谋反并现在已经登上王位的长子,只有小公主塞拉侥幸存活逃出生天,身负重伤的她在大海里不停地游了一天一夜才在午夜爬上魔国联邦的陆地,命悬一线时被及时救了回来。
利姆露是真没考虑过世界大战对海洋的作用,但是,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可以在一段时间后引发一场台风,大地震后也必然伴随着余震,世界大战的影响比他预想的还要大得多,竟然直接导致了海洋社会的剧变,所以按理说他应该负很大责任。
但利姆露真正想的是,去年那单大生意居然还有意外的收获。是的,他把那场害死三亿四千万人的世界大战当成是一场生意。
利姆露站了起来,同时后排的泰斯塔罗莎放下酒杯也跟着站起来,因为不能允许有君主站立但臣子却坐着的情况。他抱怀坐在前排长椅的椅背上,脸色阴沉沉的,一阵风突然掀起吹灭了所有的火烛,在昏暗的神圣教堂里,一股邪气弥漫开来。
利姆露垂眸看着塞拉,少女掩面而泣。他掏出手绢尽量温和地去擦拭塞拉眼角的泪水,但少女吓得向侧边躲闪,害怕地盯住他的那只手同时身体发抖,这让利姆露记起了她的遭遇,他不禁问:“他们,剥下了你的脸?”
塞拉想起这件事就立刻害怕得眼泪直流,作为一个没有吃过苦的美丽少女,她不仅一夜之间几乎失去了生活中的一切,受尽酷刑,还被同族残忍地剥下了引以为豪的漂亮脸蛋,这恐怕会是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利姆露轻轻抚摸她的头顶,给她以安全感和一些温暖,“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什么。”
“利姆露…陛下,您能实现我的恳求吗?我、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支付代价,只有您能帮助我!”
利姆露心想你还拥有什么啊就说用自己的一切来支付,但他也没有回绝,说:“你的恳求是什么?”
塞拉犹豫了一下,利姆露见状主动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我办不到。”利姆露听完后摊了摊手。
“您想要什么?我愿意支付一切代价。”塞拉不肯放弃。
年轻人,说话别太绝,不要轻易许下承诺,尤其是你没有把握的事情。利姆露说:“海洋世界的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虎鲨王国的侵略行为和你兄长的叛乱与魔国联邦没有因果或利益关系,也对我们无害,所以我没有出手的理由。”
“可是两国之间的条约……”
“那些是互不侵犯条约,不是规定在任何一方遭遇灾难时另一方需要出手相助。别觉得我是在强词夺理,我现在就是在和你讲道理,用事实说话。”利姆露板起脸,冷冷说:“孩子,任何事情都伴随着代价。”
“我知道,所以我愿意支付一切代价。”
“可你没有一切,地位、权势、财富,这些你都没有,但你被愤怒和悲伤蒙蔽了双眼,并不顾后果地来向我求助。”利姆露甚至有些轻蔑的目光,这道目光如利剑般深深地刺痛了少女脆弱的心,明明以前的他是绝不会露出这种眼神的,如今的他简直就像是自然界中的顶级掠食者。
也许在他看来,塞拉向自己求助的行为可以当作空手套白狼,只是一时冲动下做出的无理智的决定。打个比方,一个小丫头,身无分文,你凭什么去超市买到心仪的东西?这个世界或者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没有那么温柔,你很惨你很痛苦你很想去死,但这些都不能成为推动别人为你付出的理由,会不会接受并行动完全取决于对方的道德修养。如果是20多年前的利姆露,大概率会慷慨大方地表示自己很乐意帮忙,但是,他变了,变的翻天覆地,20年前、20年后,利姆露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可以不念及往昔情谊将巨大的痛苦给予被称为朋友的人们,可以蔑视生命将无数人送下黄泉,可以推翻现有规矩重新建立起自己亲手制定的法则。这就是利姆露,他残忍、绝情、冰冷、威严,变化之大让熟悉他的人都不禁感叹曾经的利姆露就像是死了一样,可时间注定永远无法再回到从前,只有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至强魔王。
向魔王求助,本质上就是在与魔鬼做交易,魔鬼的要价是很高的,他们不理解凡人的感性,哭闹都是没用的。
“陛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虽然在我看来,这件事不难处理,看在这些年的交情,我也许可以帮你一次。”利姆露又在心里加了句:尽管我们的交情还没到那份上。
“可是、我的妈妈她……怎么办…?”塞拉的母亲,也就是人鱼族的前女王如今还生死未卜,在陆地上无从得知海洋里的血雨腥风。
“我会解决。”利姆露扶着她站立起来,因为还不习惯使用双腿,塞拉行动的有些不灵活。利姆露就这样挽着少女的胳膊朝教堂的正门缓缓踱步,说:“你气色很不好,我要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暂时放下那些可恶的事,其他的交给我来办,不需要几天,你的妈妈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如果、哥哥不愿意释放妈妈呢?”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谢谢、谢谢您……”塞拉抱住了利姆露,因为身体娇小,在利姆露的怀里她就如同妹妹那样。
“不用客气,将来有一天,也许没有那一天,我会请你报答我,在那天之前,就把这份帮助当成我给予人鱼族王室的友谊吧。”利姆露把她推开一点,“很晚了,你去休息吧,迪亚波罗会带你去的。”
“请随我来吧。”迪亚波罗过来搀扶塞拉,带着她离开了教堂。
利姆露也走出教堂,“今晚,雪下的好柔。”他抬头仰望天穹,没有说话,静静感受缓缓飘落的雪片划过脸颊的触感,在一片黑暗中借着乌云缝隙间透出的月光,回忆那些雨中或雪中注定发生的一幕幕悲剧。
神。
魔王。
精灵奴隶。
洛里斯王国。
世界大战。
现在的,人鱼王国内乱、海洋世界剧变。
去年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今年还要继续流血吗?
战争与和平总要选一个,我们要懂得铸犁为剑,也要学会铸剑为犁,没有人可以把战争打到世界末日去,利姆露也不行。
“先试着和平解决吧。”利姆露吩咐道:“泰斯塔罗莎,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以前你去过人鱼王国,明天再去一次,把他们的女王弄出来。记住,别急着起冲突,不要无故树敌。”
“请问,我该以什么身份出访呢?魔国联邦政府的外交官?还是您的私人信使?”泰斯塔罗莎来到他的身旁。
“私人信使,这件事没必要上升到国家力量来处理,我的面子,和国家的面子一样大,挺管用的。”
尽管没有对任何人坦白海洋世界剧变的源头是自己,但至少目前看来,利姆露是打算负责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他演的很好,把理应负的责任,搞成了一次恩惠,既负了责任,又收获了人情。
他总说代价,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的那些事会付出多少代价,很多事他都不在乎,很多人他都不关心。
物是人非。
曾经的利姆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