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兄弟（一）
出自The Horus Heresy 39《Praetorian of Dorn》
999.M30
伊斯特凡III背叛前六年
I
断裂的旗帜倒在钢铁山麓下。死者与之相拥，他们仍被堆积在战壕上，肉体于严寒中缓缓冒着热气。蝇虫们还未来得及开始盛宴。不过，它们会的。即使是在寒带区域，死亡的进程仍在继续，尽管速度有所放慢。在死者的上方，巢都高耸入蓝天，它的尖顶指向悬停在上方的船只，就像死者控诉的手指。
阿卡摩斯望着队伍走近。每个人看上去都破烂不堪，满是血污，但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来保住一些尊严。 最先走来的是一队步兵，银红色的锦衣扣在脖子上，左手持着烈火枪（laslocks）。他们矫健前行，但阿卡摩斯能看到结构里的污点。一个士兵脸上缠着绷带，鲜血在赭色的干脓旁衬得鲜亮。前排另一位士兵的下巴被包扎住了，她的头垂得不对称，像是断裂了一样。
步兵身后是他们的军官和指挥，每个人都穿着带有弹簧金属撑架的筒靴（sprung calliper boots）而高于队伍之上。他们脸色阴沉，眼神坚毅，但在这蔑视的表情背后，带着些许破绽。最后到来的是世界王子，瘦削得像光秃秃的树枝，银色的长袍倾泻而下，铺洒在轿子边缘。十二个戴着空白假面、赤裸上身的奴隶，汗流浃背地将台椅向前推进。在他们身后，文士、顾问和朝臣们松散地跟着。所有人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就像刚刚他们所熟知、依赖的一切都消失了般。在全部行进的队列中，只有世界王子没有露出投降的表情。他凝视着战场，目光甚至从未转向那些等待他的人，怒火于无声中呐喊。
就在环绕巢都的堑壕线外，罗格·多恩和他的指挥官们在一座小山上等待着。一万名帝国之拳的战士站在他周围，除他们外，还有五十万帝国军的士兵严阵以待。数万辆坦克和战争机器置于列队者之间。三架泰坦立于他们之上，巨大的旗帜在微风中缓缓摆动。这是力量相碰撞的奇观，不由得使人为之屈膝，但新征服这块土地的统治者却不会。
“还在不服气，”站在阿卡摩斯前面的扬纳德说。舰队长未佩戴头盔，冰冷的空气拂过他鹰脸之上的黑发。眼睛像是嵌在铁锈色皮肤上的硬黑晶片。“他的国度被摧毁，军队破碎，但他的内心仍在与我们抗争。”
“那不是抗争，”西吉斯蒙德并未环顾四周。“蔑视罢了。这个人无缘明白他得到了参与更伟大事业的机会。因而他选择假装自己赢得了胜利。还有比这更愚蠢的事吗？”
“留恋于过去是人之常情，”罗格·多恩沉声道。“永远铭记这一点，我的儿子们。”
“大人”，指挥官们颔首道。唯独阿卡摩斯没有动。在他的上方，军团的旗帜于风中飘扬，银色的闪电和深色的拳头在金色领域里交织。他感觉旗杆在狂风中拉扯着他的手，但他依旧不为所动。在他和原体的身旁，二十名赫斯卡尔（Huscarls）站成两排，黑色的斗篷挂在背上，爆矢枪横在胸前。在他们身旁，二十名圣殿骑士（Templar Brethren）拔剑而立。在罗格·多恩左边，身躯高大且紧挨着扬纳德的是亚历克西斯·波拉克斯。这位舰队长的学徒，一如既往板着脸，神情冷漠。在多恩的右边，是因职务而穿着黑白纹饰的西吉斯蒙德，他的佩剑在手中紧握。全副武装，身披铠甲的罗格·多恩就像一尊熠熠生辉的雕像站在他们之中。
“难道……”扬纳德说，然后停了下来，他张着嘴，恍若不希望吐露下一句话。“难道其他军团不希望为此而在场吗？”
“显然不是，”西吉斯蒙德说。
当队伍走到最后的距离时，沉默再次降临。坐在轿子上的世界王子示意停了下来。卫兵们绷紧的肌肉和蓄势待发的武器噼啪作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力。阿卡摩斯发现，一滴血正从一名士兵脸上包着的绷带边缘缓缓渗出。当它滑落脸庞时，她也纹丝不动。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他谨记于心，当这一切结束时就去找到这些战士。帝国需要有如此毅力的人。
“帝国万岁，”阿卡摩斯呼喊道，他的声音在头盔的呼吸隔栅中回响。从帝国之拳的战士到凡人士兵，每一个听到这些话的人都为之呼应。呐喊声此起彼伏，直至世界只剩声音的海洋。阿卡摩斯高高举起帝国之拳的旗帜，引起了从罗格·多恩开始，延伸至全军的瞩目。阿卡摩斯看到一些败军之将在此阵仗前畏缩。世界王子最后看向多恩，目眦欲裂。他说话时，声音虽极力克制仍颤抖着。
“我的儿子，我的外甥，我的父亲，我的兄弟们，我的表亲们……别搞错了，你是用他们的鲜血换得了这个世界。我们将铭记一切。”
罗格·多恩迎着男人颤抖的目光。
“我站在你面前再次给予之前提出的条件，即让你们成为人类帝国的一部分，从而知晓光明的真理，不畏黑暗地生活。为此，皇帝要求你们向祂献上忠诚，并遵循祂的智慧，以及祂赋予权力之人的规则。”
世界王子回过头来，蠕动着嘴唇，曲手抓着椅子的扶手。
“作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他最后说道，将每一个字嚼碎再吐出，“和其人民之主，我……我臣服于你，并宣誓效忠于……于帝皇。”
沉默随之而来，罗格·多恩继续看着那人。
“当你说出这些话时，”最终，他用低沉且冷酷的声音说道，“跪下。”
世界王子眨了眨眼，有一瞬间阿卡摩斯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而后那个男人低头向轿夫示意。肌肉壮汉们慢慢将肩上的重物放下。世界王子没有站起来，而是直接从椅子上向前倾倒，跪在地上，仿佛他已无力再站起。在他身后，跟随王子出来面晤征服者们的队伍也跪了下来，深深地将额头抵在家园的尘土中。
罗格·多恩低头致意。
“以人类皇帝的名义，我接受你的效忠。”多恩说，虽然他没有提高音量，但这番话仿佛已传至地平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