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人黛影月下双分 湘竹湘妃泪泪离魂
(高中生课后红楼专题学习任务)(权作分享,不喜勿喷) 九十八回 黛人黛影月下双分 湘竹湘妃泪泪离魂 “啧,茶凉了。”青面布料上的晶蝶微微抖动,眉儿一挑,隔岸尘烟卷云斗霄。林黛玉喃喃道:“今儿的风还怪暖的……”眸神卷帘,睡意攻心,她敌不过了夜的召唤,身子倒在石桌上。竹意满潇湘,天地为谁合帐? “临风钓,酒旗飘,碧影烧,人寂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转身莺啼月牙落古井” 在林黛玉睁开眼之前,缕缕回忆把故乡写在梦中。宫商角徵羽,五音的并蒂,管弦的联姻,惹了她的波澜。 林黛玉睁开了眼。 怡红院内,袭人在檀制木盆内洗着衣服,燕状风筝落在墙边,早已无人去放。远远地,袭人看见百尺外贾宝玉从亭子中走来,呼道:“宝玉快回来!夜风凉,当心冻着。”外面一身素白的公子这才加快脚步,手中攥着几页纸,纸里夹着的芙蓉花瓣溢了出来。走近后,麝月见宝玉脸上隐有泪痕,唇齿欲动却又被袭人暗戳后腰拦下。宝玉抹了抹眼:“没什么事……我有些饿了,吃饭吧。”袭人既命端上粥菜来。青窑中盈着温润与委婉,香融了脾胃。袭人把着汤匙,吹着尝了一口,看向宝玉。宝玉道:“你且歇着吧,我自己来。”袭人放碗桌上,不语坐在床边。“林妹妹你可看了么?”宝玉嘬了一口,问道。“看了”袭人应。“怎么样?”袭人没说话。“怎么样啊?”宝玉再问。袭人脸上勒出一丝勉强的笑,说:“我不知道……你若操心,明儿咱再去?”宝玉起身看了看洋钟,微叹。“我总觉着不对……” “不对” 王熙凤坐在床上,对面前的贾琏说道:“我总觉着不对……”吊梢柳叶缠在一起,勾出整个春天。“又怎么了?”贾琏坐在床对面的凳上,想了想后说道:“你说宝二弟的‘事’么?”“正是了。先前老太太因为庙里原因,一直对宝兄弟这事意思不明白。而今能提起了,总是向着林丫头的,可二夫人私与我说他的意思是……”王熙凤指了指头上的簪子。“唔……你是说夫人和老太太……”“这事难办的紧,我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你也知道林丫头的身子向来不好……咳咳咳!”趁凤姐饮茶润嗓子之际贾琏的眉蹙紧了。凤姐又说:“林丫头我看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样的人却偏偏落了这么个病……咳咳!现在老太太的意思不太明朗,夫人却是开门待客了。下人们也都向着宝丫头的。”王熙凤环顾四周:“也不知老太太那时候还做不做的了主……“贾琏脸色更阴:“这事儿可真肏的不地道,林丫头初来事,带了多少银子!本就是他爹娘给他治病当嫁妆的,后来都去哪了?啧。”贾琏看了看窗外那全金陵女孩最多的地方,又看向凤姐。眼神有半分戏谑,半分厌恶。凤姐却不畏惧他,三角眼一吊,还了三分怨怼。窗外清雷顿响,骤雨纷纷而下。贾琏站了起来,抖了抖衣服,走了。凤姐哭骂道:“还没惊蛰呢……怕也他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哇一声,篮子里的巧姐儿哭了。 林黛玉睁开了眼,天边仍挂着一帘的白月。只是天幕隐隐泛了些蓝色。让人分不清这是将晚的夜还是欲昼的晨。长子沙沙作响,紫鹃醒了:“姑娘醒了?我去给姑娘拿衣裳。“嗯…”黛玉沉吟片刻,道:“几更了?”无人应答。“我想回姑苏了……”仍没听见声儿,林黛玉抬起疲惫的眼,紫鹃就现在门前,手里还拿着一件鹤氅。“姑娘,姑苏祖宅已变卖,我们回哪里去呢?”黛玉沉默,笑了笑:“我还有多久呢?”唇角微微一勾,却已闭了潇湘馆所有的花。 月光过窗,温柔地在眼睑上舞蹈,白白的唇瓣却还润着,一如出水清荷。“泪却比前几年少了。敢是不中用了么?”“姑娘别说了”紫鹃刚把青色氅子披在黛玉被汗浸湿的后心,黛玉突然瞳孔一动,揽过衣角,嗽了好久。她把唇抵在衣角,惨惨笑了笑:“你看,这是什么?”可叹青蝶成血蝶,应怜兰花变桃花。这花蝶却温暖不了少女的春天,化不去芳心中的冰雪。因为这是她用生命滋养的美丽。边笑着,林黛玉的眼中渗出了泪花,两人对泣不语。黛玉抹泪道:“我就说个笑,权当我说个笑吧。我哪也不去的。”黛玉的右手握着紫鹃的手,左手在被子下紧攥,指尖渗出了血。 她睁开了眼 她伏在石案上,桌上却只留空空一个杯子。一瓣雪花落在她额上,同冰肌玉骨共体化。她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亭中,鹰角斗穹,额顶怀冰,基底抱玉,梁间踱燕。想是天地为她敬了杯茶,她透过青花瓷,嗅出了西湖的味道。饮尽杯中风雪,周围景物也渐渐发生变化,那是人们口中日日夜夜的江南。 她站在一处古宅门口,披着一身伤回了故乡,“此地为姑苏林府“,她对身旁的丫头笑道。丫头为她揽了揽袄子,两人不知怎的进了门。踱栏越槛走至一处门前。住了脚。丫头俯首退去。开门,贾敏与林黛玉对席而坐。凤头金炉,融出红雾,一室异香,为少女的脸上养出了红晕。而贾敏抚着她的头发,脸颊上香味遮不住腐朽与苍白,而爱怜的眼神终于酿出了一丝严苛。“黛玉,《女训》可背了吗?“贾敏缓缓问道。“背了“。黛玉下席,弯腰答。“四书呢?”“背了”“诗可写了么?”黛玉自袖中拿出纸卷,递与贾敏。“三帘黛苏月溶雪,山涧红雨泪赔年……”贾敏没有退去眼中的严苛,艰难拿过笔:“……你年纪尚幼,泪……还是少些。”她在“泪“上圈了一个点,改成了“爱“字。雨雪纷纷来席,窗外由飘飘变成潇潇。母女二人沉默不语,黛玉先开口了:“母亲,何为爱呢?”贾敏仿佛在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心头一动,从口中喷出几次血沫。一滴洒在了那杀死泪的黑点上,另一滴滴在了爱上。血点在纸上渗透,最终连在了一起。 她合上了门,丫头为她捧上一杯茶,她笑了笑,一饮而尽。 渔人渡了又渡,月儿升了又去。 “而风满楼外,云盈鬓钗,你从何处来?“歌声自小巷而出。 她不知自己从何处来,更不知为何而来。 “燕回燕来,花辞花开,两鬓着你斑白。” 歌声渐婉,而她的两鬓永远不会斑白。 “缺玉已白,碎玉已败,珏珏泪拓海。“歌极凄。 “缺玉……” 马车沿小街颠簸,满街素衣白绫,都属于林黛玉一人。 马车进了林府,里面却早已没了胭脂与朱雾,林黛玉面色煞白。眼睑血丝发青,整个人像是瓷雕的一般。她跪下了,江南的所有竹子也跪下了。 马车离开了林府,贾琏扶持黛玉上了车。黛玉声冷,而一缕哭腔还是从口中溢了出来:“琏二哥哥……还会回来吗?”“还想回来吗”贾琏终于有了些长者的模样。转头不语。 “想去西湖看看吗?” …… “三潭春夜,二泉映月,一步一泪,却难绝。”林黛玉道。 一行大雁饮着暖风飞上天空。 青衣不停抖动,黛玉的发乱了,她挽了一把头发,用簪子铰下。撒向天空。贾琏一动。黛玉回眸一笑道:“我已无父无母,这头发可还剪得么?”泪容与笑意相融,她回头,空中已不留半绺头发。我爱花,爱竹,爱这江南的万物,不知这天地可会怜惜我么?看这些头发便知了。”身后发丝尽落污泥洼土之中,林黛玉转过身,嫣然一笑。“透凉眸中堪读,微依彻雨纱㡡。不慕,不慕,上瓷三绺青乌。”笑声在庭间肆意,林黛玉笑的很潇湘。她转身看着贾琏,贾琏亦认真地看着她的眸子。把贾琏看人的眼神早弄脏了,而面对林黛玉,他不得不干净。他拿起了王熙凤早年给他的帕子,逝去了黛玉的泪。 她走在路上问着丫头:“林黛玉…一定会死吗?”丫头低下了头,揽了揽自己的衣服不语。她脸上现出一丝奇怪的情绪,大概是蝶,看茧的样子。 “我们回金陵。” 她在路上走着,城郊处春意正闹,忽起风,斗下百转残红。她站在树下好久。 “试看春残花渐落”她启齿喃道。 “便是红颜老死时”润意袭眸,她微蹙眉头。 “一朝春尽红颜老“水珠在瞳眶中修得泪身。 “花落人亡两不知”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下。 那云中鬓,燕间眉,双唇如醉柿,仍可斗桃花。梦惹萧冷之弱,柔罪青白之色。回首间,鸿羽登仙,赤壁醉情天。湖中依稀白月,三尺春水恨青莲,五万长师弃戈间。定风波何处起尘烟?画娇颜,千里凌云,易安再少年。梧桐寂寞无鸳,浴乎西湖水无滟,葬乎终南月无缺。如梦令写谁银汉间?不笑而娇,不泣而潇,出水如洛神下瑶,行棺则花骨千腰。蹙眉罥烟,舒眉回雁,合屏则万鸟伏雀,闭轩则王嫱欲仙。 那是林黛玉的模样。 她眼睛通红,泪水从脸颊点点而下。可那早已不是染病的泪。她回过头,看着漫天飞花。 “林黛玉,一定要死吗?” 落红无言,她亦不语。在树下石阶题字而归。 “我们回金陵。”她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穿过人群熙攘,繁华闹场,穿过街边乞人,穿过王侯将相。金银着不到她的衣裳,血泪溅不上她的面庞,她不带一丝风尘而来,却要带一片落花离开。 跃入大观,越蘅飞霞,渡红蕉下,问稻离葭。她要去的地方,只有潇湘馆。 越过大门,踱步玄关,月下门推,心细步碎。 林黛玉看见了她,她快步向前,把黛玉搂入怀中。 泪水打湿了林黛玉的肩,而她把脸凑到林黛玉的耳,喃喃几句。 她把身上披风褪下,披在林肩。 她无影无形,飘然而去。 林黛玉愣了好久,笑了。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笑容,但绝对与街上人的不同,大概是清晨第一缕阳光——哦不,那笑容便是朝阳本身。 “紫鹃” “拿酒来” 紫鹃什么都没说,她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紫色衣裳。 林黛玉把酒一饮而尽,望向远方。 酒水从嘴角流下,远方飘来一片花瓣。 林黛玉想起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泪水不是恨,是爱。” 她看向远方,眼神悲天悯人,人神共敬。 眼角泛出泪意。 她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金陵城郊 没人看懂那上面写了什么,要让我翻译的话,大概就是: 不惧怨谤 不悔如玉 不会自戕 不为一块玉儿而死 不愿死于他的怀里 落花不知 世界亦不知。 你不被世界所容,我带你抛弃世界。 几年前 贾府 “宝玉来了” 他握住她的手说 “妹妹看着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