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二部 侠骨仁心(2019修改版)第十二章 雨夜邂逅

修改备注:
第十二章修改了思恩的人设,以及展昭回府后的情节。

第十二章 雨夜邂逅
巧设计瞒天过海 避风雨夜入神庙
当晚,夜幕在微风中悄悄降临,展昭端坐在书案前,执笔抄写着经文,明亮的烛光将他挺拔的轮廓映在薄薄的窗纸上,沉静如海,坚毅如峰。
白玉堂手握长剑,大摇大摆地走向展昭卧房,昏暗月色之下,身上的白缎银花外氅甚是惹眼。
进房没过多久,便听白玉堂大喝一声:“什么人!”猛地拉开房门,白影一晃,已跃上屋脊,消失在暮色之中。
众御林军尚不知发生何事,又见小顺子从房中走出来道:“适才有人来过,定是刺客,白大侠已经追出去了。刺客或许不只一人,今夜有劳各位多留意些,少主功力未复,他的安全就仰仗各位了!”说着,向众人环环一抱拳。
御林军统领程翔道:“你放心!我等奉王妃之命保护展大人,自当尽心竭力!”
小顺子又向众人一抱拳,才转身回房。
程祥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心道:“我根本没听到丝毫动静,白玉堂就已追了出去,看来誉满江湖的锦毛鼠果然名不虚传,我这点能耐跟他相比,可差得远了!”回望窗扉,见展昭身影如松,仍在气定神闲地伏案书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不禁暗暗钦佩他过人的定力。
程翔哪里知道,追出府外的并非白玉堂,留在房中的亦非展昭,所谓的“刺客”更是子虚乌有。
此刻,展昭已轻身落于府墙之外,一抖身上的白缎外氅,骑上白玉堂的赤焰驹,手握缰绳,回头向府中一望,唇角轻扬,催马向西城门赶去。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不过守城兵士都是开封府下属,见展昭要出城,自然遵命放行。只是众人对他此番的穿着颇感疑惑,在众人的记忆中,展昭不是身着绯红官袍,便是一身素蓝布衣,极少会穿白色,何况是如此名贵的衣料。
众人齐齐望着展昭的背影,见他策马扬鞭,衣摆飞扬,在月下绝尘而去,渐渐融入幽暗的夜色之中。
一路上,展昭细心留意着每个可疑之处,思索着凶手如何行凶,如何埋尸,又如何将另一具尸首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入顾恒箱中。来到林中,展昭将埋尸之处仔细勘察了一番,随即又到附近走了走。只可惜他两次前来都在夜间,纵有火把,也很难看得真切。
展昭本以为此番查探可以令案情明朗一些,不料心中的疑惑却更加难解:这一路虽有几处茶寮可供行人休憩,却都设在空旷之地。顾恒上京途中,即使曾在此停留,也会派人看守财物,凶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盗古玩、藏尸首,谈何容易?倘若这两宗命案当真是同一人所为,凶手为何将王石的尸首掩埋得十分隐秘,却将另一具尸首放入行人的木箱?前者分明是在极力掩藏罪行,后者却似乎生怕无人发现尸首,两者前后矛盾,完全背道而驰。而且,无论是冤魂告状,还是箱内出现尸首,都与八贤王有所关联,不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正思索着,忽然疾风骤起,扬起漫天尘土,点点冷雨随风飘落,展昭出门时未曾带伞,只好到附近的山神庙避雨。
行至庙前,展昭将赤焰驹牵到檐下,正欲转身进庙,隐隐听到里面似有一个女子的呼吸声,呼吸柔和清浅,可见她不会武功,展昭心想:“这么晚了,何人会在这里?”撩袍走入庙中,见里面一片漆黑,于是晃亮了火折子,向声音的来处看去。

只见角落里果然有个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生得灵慧娇美,身上衣着单薄,此刻正抱膝坐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神情看似镇定,却难掩心中的惶恐。
展昭走到神像前,点燃供桌上的蜡烛,转身问道:“夜静更深,姑娘为何独自在庙里?”
女子缓缓抬眸,瞥见摇曳的烛光下,展昭俊逸的容颜,顿觉心跳骤然停滞,怔怔地愣在了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姑娘为何深夜一人在此?”展昭见女子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女子回过神来,本欲立即答话,犹豫了一下,反问展昭道:“你是何人?”
“在下展昭。”
女子听他答得如此爽快,随即答道:“我叫思恩。”嗓音清润甜美,宛若幽谷清泉。
展昭见她不愿说出姓氏,并不追问,转身出门,在庙檐下的柴堆里捡起几根尚未被雨水打湿的木柴,回到庙中燃起一个火堆,让思恩坐在火旁取暖。
木柴渐渐燃烧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展昭身姿英挺,端坐在思恩对面,手握一根柴枝,拨弄着火中的木柴。融融火光映照着展昭的面容,将他精致的轮廓勾勒得越发清晰。
思恩微低着头,默默看着展昭手中的柴枝将木柴一根根拨开收拢。
“还冷吗?”展昭问道。
思恩抬眸笑道:“好多了!”看到展昭晶亮的星眸,心中不由一阵紧张,慌忙避开展昭的目光,无措地伸出双臂,在火旁暖手。
展昭见她身上的粉衣看似淡雅朴素,用料却十分华贵,腕上的玉镯更是玉中上品,价值连城。正欲探问她的家世来历,却听思恩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是不是也迷路了?”
展昭不解道:“山中虽有两条路,但一条向西北,一条向西南,道路清晰可辨,姑娘怎会迷路?”
“什么两条?分明是三条路!”思恩道:“一定是你不熟悉山路,记错了!”
展昭心中笑道:“我在京城多年,这里的山路,我怎会不熟?”
却听思恩继续道:“我上山不久,就看到一个岔路口,分别指向正北、正西、正南三个方向,我见正南的路好走些,才选了这条路。可是不知为何,当我看罢山上的风景,想要下山时,却不见了来时的路,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会绕回这座山神庙。”
她的话,展昭听得越发不解,心道:“她看到的山路为何与我所熟知的大相径庭?山中只有这一座庙,她往不同方向下山,怎会都经过这里?”

思恩心想:“无论他是否熟悉山路,他既能上山,想必就能下山。”于是问展昭道:“你能送我下山去吗?”
“好!”展昭微笑着对她道:“待雨停了,我便送你下山。”
思恩开心地点点头,不知为何,展昭的笑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她安心。
展昭继续问道:“姑娘家住何处?为何独自上山?”
思恩怔了怔,清眸微垂,叹道:“我家就在京城,是座深宅大院,至于我为何上山……”抬眸看向展昭,抿了抿薄唇道:“我若是说了,你可要帮我保守秘密!”
展昭笑着点了点头,只见她身子向前微倾,悄声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说到“逃”字时,神情颇有些得意。
展昭想到自己今夜也是从府中溜出来的,不禁一笑。
思恩黯然道:“我从小就独自被关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园子里,虽然锦衣玉食,却从无自由,就像笼中的金丝雀,见不到亲人,也交不到朋友……我好想走出那座园子,看看外面的天地!”看到展昭同情的目光,洒脱一笑,道:“不过也没什么,我早已习惯了,听娘说,再过几日我就可以自由了!都怪我自己按耐不住,昨夜见守卫有所松懈,便偷偷溜了出来。”
展昭叹道:“姑娘自小被禁锢家中,也的确难为你了。只是你悄悄离家,令尊与令堂必定十分焦急,既然还有数日便能自由,姑娘还是赶快回家去吧!”
“可我真的不想回去!”思恩轻咬下唇,长睫低垂道:“虽然外面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可毕竟……”说着,泪水已潸然滑落。
“你别伤心!我不会逼你回去。”展昭见庙外的雨已停息,对她道:“你久居家中,不知世间险恶,独自漂泊在外,实在不妥。”,站起身来道:“这样吧!姑娘暂且随我回……”,本想说开封府,但想到自己是悄悄跑出来的,怎能再带个人回府?于是接着道:“回城去,找个客栈先安顿下来,其他的事容后再议,如何?”
思恩虽不愿回城,但心知展昭说的句句有理,沉默良久,终于对他点了点头。
展昭熄灭柴火,与思恩一同走出山神庙,见外面骤雨虽停,冷风却未歇,又见思恩衣着单薄,于是解下自己的外氅递向她。
思恩微微一怔,并不推却,含笑接在手中。
展昭拉起缰绳,对思恩道:“委屈姑娘与我共乘一骑。”思恩含羞一笑,点头应允。
于是,展昭将她扶上马去,自己也翻身上马,轻抖缰绳,向城门而去。
思恩没想到自己平生第一次骑马竟是与男子共骑,一路上,时而环顾四周,时而仰望星辰,笑容甜美悠然,心中欢喜无限。展昭担心白玉堂在他房中被人发现,本想尽快回府,见思恩不擅骑马,只好让赤焰驹放缓四蹄,稳步前行。
行至西城门外,城门尚未开启,展昭在城外下马,让思恩坐稳,自己牵着缰绳,向城门走去。
守城兵士见展昭昨夜一人出城,未到天明便带了一位绝色佳人回来,纷纷猜测着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入城之后,展昭在开封府不远处寻了一家客栈,选了间干净雅致的上房让思恩住下,离开之前,叮嘱她道:“这里的掌柜姓‘曾’,是个好人,你若有需要,尽管找他就是。不过,你自己还是要小心,没事最好不要出门。即使你不想马上回家,至少也该写封书信回去。明日我会派人来看你,你写好书信,他自会帮你送到家中。记住,他叫小顺子!”
“明日你不来吗?”思恩道:“我还想让你陪我逛逛京城呢……”神情颇有些失望。
展昭道:“姑娘想去哪里,让小顺子陪你就是,你一人在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好好游玩两日,之后我让小顺子送你回家!”向她拱手道:“姑娘保重,展某告辞!”清风一笑,转身离去。
思恩伫立门口,静静目送着展昭,直到再也望不见他的身影。
行至府墙之外,展昭将马栓好,在它颈上轻轻一拍,赤焰驹便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嘶。 展昭含笑抚了抚马鬃,纵身跃上屋脊。
小顺子早已闻声迎出门来,高声叫道:“白大侠!您终于回来了!”众御林军四下观望,忽见一人从对面屋脊飞身跃下,白影一闪,没入展昭房中,小顺子连忙跟进去,口中问道:“白大侠!您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曾抓到刺客?”说着,已将房门掩上,屋内再说些什么,外面的人便听不真切了。
展昭进得门来,见白玉堂并未抄写经文,而是在床上闭目打坐,低声问小顺子道:“他在练功?”
小顺子点头道:“白大侠方才向奴婢问起少主是不是已打通仙脉,奴婢照实说了,白大侠便有些不悦,说您能做到的事,他一定也能做到!”
展昭走到床边,见白玉堂双眉紧蹙,面色泛青,心道:“不好!他欲强行运功冲破灵穴,真气已不受控制,若不慎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当即盘膝坐到白玉堂背后,双掌贴在他后心,将真气注入他体内,试图以自己的内力引导他的真气。
起初,进展十分顺利,白玉堂的真气随着展昭的牵引,逐渐汇于丹田,随即在体内缓缓游走。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已打通天门、百汇、承灵、天冲、天柱、魂门、气海附近的七处灵穴。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位于天枢附近的最后一处灵穴却丝毫没有被冲开的迹象。
展昭心想:“今日我二人合力都无法冲破此处穴道,他日若仅凭白玉堂一人之力,如何打通仙脉?”于是将剩余的全部内力缓注于白玉堂体内,助他冲破灵穴。
小顺子眼见展昭脸上渐渐失去血色,汗珠滴滴从额上滚落,心中焦急万分,有心上前阻止,又怕骤然打断二人运功,反而伤及他们。
正当小顺子手足无措之时,白玉堂已然清醒,猛然发觉体内有一股强劲的真气正在助他冲破灵穴,心知那人必是展昭,连忙运功将展昭的真气反推回去。
展昭感到真气回流,即刻敛气收掌,由于内力消耗过大,顿觉精疲力竭,眼前一阵昏黑。
白玉堂跳下床来,见展昭面色灰白,气息不稳,知道展昭必定为他损耗了许多内力,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忧急,忍不住对他怒道:“我自己能打通仙脉,何必你来帮我?你伤势未愈就妄动真气,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公孙先生交代?怎么跟包大人交代?”
展昭笑道:“别急,我没事!”说话间,小顺子已端了灵芝水过来。
展昭接过药碗,发觉触手温热,心道:“想必我进门之前,小顺子刚刚煎好灵芝水,他对我的行踪果然了如指掌。”
白玉堂见他服了药,面色略有好转,这才放心,想到自己这一夜的煎熬,抱怨道:“出门前你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抄写经文,弄得我还要继续装模作样帮你抄。我又怕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会随时过来看你,不敢上床睡觉。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里,这一夜简直要把我憋闷死了!”
“白兄何必呆在房里?”展昭含笑问道:“你不是会分身术吗?”
白玉堂见展昭竟然接他的短,直气得七窍生烟。回想那夜与灰袍人对战,他的分身术在关键时刻骤然失灵,越发觉得丢脸。
正在此时,府外街巷里传来铁牌敲打之声,接着便听一人高声道:“诸佛菩萨,普度众生!”原来是寺院的行者在为城中百姓报晓。
白玉堂连忙脱下身上的蓝衣道:“天快亮了,赶紧把衣裳换回来!”见展昭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衣,奇道:“我的外氅呢?”
展昭这才想起,原来适才走的匆忙,将白玉堂的外氅落在了思恩那里。
“你倒是说话呀!”白玉堂追问道。
“抱歉,我将它借给了一位朋友。”展昭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遇到思恩的事告诉白玉堂,虽然他自问光明磊落,可在这位白大侠面前,纵然有理也未必说得清。
“什么?你把它借给别人了!”白玉堂夸张地瞪大了一双凤眼道:“那是我的衣裳,不是你的!”气呼呼地坐在圆凳上道:“你别忘了,我留在这儿可是为了帮你!替你坐一夜的‘牢’不说,连衣裳也丢了!那可是全京城一流的料子,一流的绣工!”
展昭歉然道:“白兄莫急,衣裳并没有丢,等天亮了,我就让小顺子取回来还给你。”
“算了吧!”白玉堂把蓝衣丢在床上,起身穿上展昭脱下的白衣道:“我还是再去买一件吧!”不过银子得记在你帐上!”一脸郁闷地道:“那件衣裳就便宜你那个朋友,不用还我了,别人穿过的衣裳,难道我白五爷还能穿吗?”
展昭闻听,不禁失笑,心想:“那你身上穿的这件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