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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DZILLA:怪兽启示录》怪兽行星前传 第一章(下)

2020-02-07 13:20 作者:喜欢小怪物的贝贝龙  | 我要投稿

感谢哥斯拉吧吧主@最后之基多拉 提供的汉化资源

卡巴拉


2012年2月 巴西共和国 亚马逊热带雨林

艾伯特·一郎·桑托斯 学生(当时)

你们当中的许多人,或许会因为把同胞留在地球而产生负罪感。觉得这是抛弃多数人,换来少数人的苟延残喘。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你们并不是抛弃,而是把这一切背负起来了,我们将把记录与传承人类历史这一伟大的责任全部交给你们,将你们送入绝对的真空之中。我们不知道你们的旅途是否会有终结的一天,或许等待你们的只有虚无与缥缈,但我们还是想让你们继承,努力活到今天的人类的历史、文化、文明。

好,那开始上课吧。

日裔巴西人,艾伯特·一郎·桑托斯,是地球联合军士官学校的综合历史学者,他负责教导将乘坐亚拉特拉姆号与奥拉提奥号离开地球的少年少女们。地外行星移民这种前所未闻的计划需要移民者掌握很多知识,其中数学、物理学,以及包含化学、工学、医学的生物学占据了比较重要的位置,人文科学教育所占的成分比较少,但艾伯特依旧想在仅有的时间里将前人的智慧授予给少年少女们。他并不把学生当小孩子看待,而是用真挚的话语对他们讲解,让他们认真议论并推进讲义课程。不能够仅仅教授罗列出来的知识,还必须教给他们处理种种具体情况的思维方式……所以他在课上尽量使用的都是平淡的话语,像这样的话知识更容易传递到吧。

如果只是为了将话语传递给下一代……或许不一定非要听艾伯特的课程,但我认为他的话语一定可以让亚拉特拉姆号上的年轻人们铭记(插入点题外话,我的儿子也预定成为他的学生了)。

但我希望向他调查的是,他那奇怪的绰号的由来。一部分的老朋友喊艾伯特叫简,这是埃德加·赖斯·巴勒斯所著的小说《人猿泰山》中登场的主人公泰山的恋人的名字。

我的泰山,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

艾伯特这么说着,脸上露出笑容,爱上泰山的人……这就是他外号的由来,口若悬河的他,眼睛反着的光就像少年一般。

想听我的闲聊的话多少也说给你听,在这里的话是谁都知道的有名话题了,但是真的好吗?实际上我说的这些东西完全没有证据,虽然我毫不怀疑其真实性,但或许这只是梦或者幻觉之类的东西哦,这种不确定的证言有价值吗?

——如果我还在情报军部门的话,那提问确实就是无意义的。但是我相信这种不确定的话语也有能传递的东西。就算这是梦或者幻觉,也能让人思考为何有人会对此坚信不疑呢。

我这般回答了他的问题,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在班门弄斧,但艾伯特依然向我点了点头。

或许就是这样。就算这是妄想,是幻觉,后人看了,或许也能也能给予他们一些提示和帮助,让他们摸索到前人到底在想什么。而且……当这些话被带到宇宙,过了数百甚至数千年后,亚拉特拉姆号与奥拉提奥号上的子孙们回到这里时,我的经历的真实性,就可能会在那时明了吧。

好。

那我要开始了,先从哪里说起呢?…

我的父亲在当年是一位房产公司的老总,就算怪兽出现将街市踏碎,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商机罢了。也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招惹来了不少仇家,他好像也与黑手党有所联系。正因如此,自我懂事以来,就已经陷入没有保镖就寸步难行的境地。这是必然的,我的母亲正是因为厌恶这种环境,所以老早就将子女送往了国外。让哥哥们到法国的学校留学,然后自己也一同前往法国,只留下9岁的我。啊,请不要做多余的担心,虽然我是父亲与情人生下的孩子,并且日裔巴西人的亲生母亲在我上学之前就亡故了,但养母其实也并没有特别的区别对待我,而且我是被父亲钟爱的。据说我的父亲只上过小学,甚至传言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虽然只是传言,但在我看来,他对此也很在意,为了不让别人觉得他粗鄙,同时也为了他那小小的虚荣心,他造了一个小型图书馆般的书库,当然他本人其实从未进去过。作为他其中一个儿子,他非常喜欢我。一直以来,看着小儿子读厚厚的百科全书、练习格斗的样子,同时在旁边一边喝酒是他的一大乐事。平时故作清高的他只有在这时才让人觉得他是个父亲。

但是在14岁的时候,载我放学的轿车被装了炸弹,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得以生还,但司机却遭遇了不幸。经过这件事我父亲也明白了,不能再让我留在这里,于是决心把我送到日本留学,甚至不容我分说。不过我母亲的梦想是与孩子一起回到祖国,把我送到东洋的岛国留学是打算起码实现这个愿望的一半吧。确实,当时的日本不曾有大型怪兽出现,作为屏障防止怪兽从欧亚大陆入侵太平洋,驻日美军得到了加强,因为中国处于崩溃,一部分中国的军队也置于麾下了。总之父亲觉得那比养母和兄长们所在的欧洲更安全。但对我来说却是晴天霹雳。虽然我的脸跟名字都是从生母那里继承来的日本风的东西,但是我却不会日语,而且当时对日本也没什么了解。我从生母那里听说,日本是佛教与神道融合的在宗教上严格的国家,男女在结婚前甚至不允许牵手,总之我就这么信了。当时我还年轻,不想让自己的青春以灰色告终,因此在离开巴西之前,想给自己制造点回忆。当时我邀请了关系还不错的女孩子去里约的狂欢节,想甩掉父亲和保镖的监视……真是太糊涂了,想得太少了。换乘长途巴士进厕所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抓住时,是离家仅仅不足一小时后,那时候真是太笨了。唯一幸运的是与我在一起的女孩子并没有一同被抓。

之后,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天上了,双手被绑在身后,眼睛被蒙住,可以听见飞机螺旋桨的声音。得知我醒来后,他们从后方剥下我的眼罩,一群恶形恶相的人围在我身旁,有一个像无耳芳一(知道这个日本怪谈也是后来的事了)满是刺青的男人,还有个像仙人掌一样身上各处都是耳钉的男人,他们一边说:“你老爹欠我的份,要好好还给我啊。”,“你能剩几根手指就得看那个贪得无厌的臭老头的回应了。”一边对我拳脚相向。最后我也搞不懂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以及我到底被带到哪里去了。下面是密林……亚马逊气候的热带雨林覆盖了大地,飞机的飞行高度也很低。恐怕是为了避开雷达从太平洋那边飞入哥伦比亚吧。当时那里很混乱,父亲夺得了许多商机,因此得罪了谁也不奇怪。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奇怪的粉碎声,飞机开始摇晃。机鸟互撞……其中一只与飞机相撞,将玻璃撞碎,狠狠的撞到了驾驶员的面部,机体开始大幅度倾斜,围住我的男人中的一个奔向操控席,但已经来不及了。飞机几乎是垂直地撞向绿色的地面,然后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河岸边的树荫下,那是靠近流入亚马逊河的小支流源头的地方。清澈的水流过,我支撑起身子,发现从右腕到头部开始,受伤的地方都被纯白的布包裹着。那是有着不可思议的触感的布,准确的说很接近丝绸,但是比丝绸更厚,之后我发现这种东西还拥有热耐性。到底是怎样制造出来的呢……更不可思议的是明明遭遇了飞机失事,我的身体却没有明显的伤口,右腕仅仅只是钝痛,穿着的衬衫染上了大量血迹,已经凝结成茶色,看来也并不是没有受伤。这么一看身体各处都有伤口愈合后的痕迹。伤口的周围有闪亮粉末……砂金……不,是像鳞粉的东西附着。

到底是谁治好了我呢?我环视周围。

然后,我看到了她。

虽然是30年前的事,但是那副身影依旧烙印在我的眼中。

褐色的妖精(Nymph(译者注:写作妖精读作nymph,日文小说经常搞的玩意,看过天降之物的应该知道,还有幼虫的意思))。

在流淌的小瀑布的底部,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沐浴。

理得短而整齐的银发,可可色的肌肤,与里约狂欢节跳舞的女士相比并不丰满的体态,水流过她紧绷的身体,可以看出潜藏着钢铁般的强韧,像绢丝般的肌肉清晰可见,要比喻的话就是强韧、健康与美丽的完美结合。

就好像跳出了神话的女战神。

我的眼睛被她完全吸引了。

无意中与她的目光重合,我呆住了。虽然知道这时应该将目光错开,但是我做不到,我被她的美所俘虏了。

粗宽的眉毛,能让人感到坚强意志的眼瞳,清爽的美貌,宛若丛林女王的风貌,让人感觉似乎把偷窥其裸体的不敬者当场处刑也不奇怪,想到这我不禁瑟瑟发抖。但是她不仅没有处罚我,脸上甚至还有小小的笑容。为什么她被异性看到身体不会觉得害羞?她离开沐浴的瀑布,甩掉头发上的水珠,双手将头发撩起,胸前那鲜明的颜色刺激到了我的视线,因为这份冲击,我终于清醒了过来,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能醒来真是太好了,你也清洗一下身体吧。

她如此对我说。

——那个,请等一下,那位女性,应该是原住民女性吧,会说葡萄牙语吗?

不,我们并没有用语言交流。

——那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没有语言,但是我就是能明白,她到底说了什么。而她也一样,就算没说出口也明白我的意思。或许是拥有超群直感的女孩吧。

——这也不能说明您为什么能理解她的话吧?

那……应该是心灵感应咯?不过也太过不科学了。

——嗯,对。

所以说是童话啊。要是你不信的话就当成遭遇飞机失事艰难幸存下来的少年被营救前见到的幻觉好了。我不介意的,总之我就在她旁边,把粘着的血、汗水、泥土洗干净。

她的名字叫米拉,在附近部落像是巫女一样的地位,在偶然间目击到我乘坐的飞机坠落然后赶忙前去救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生还者只有我一个,绑架我的不法分子全部当场死亡。令人惊讶的是,事故之后还未满一天。本来那些伤口想要大致恢复的话,我起码要昏迷一周左右。而附着在我身上的像鳞粉一样的东西,好像有什么秘密。不仅是伤口愈合,连骨折的右腕都在一天内接起来了。别一副不信的样子啊,也不怪你,你就当童话一样听下去吧。

我请求米拉帮助我逃出丛林,但她回答说自己虽是有心助我,却也有为难之处。

这片森林在遭受怪物的荼毒。那家伙若果发现了我的朋友和我的村子那后果不堪设想,必须要解决这祸患才能离开。

这是她的回答。怪物吗?我是这么听到的,我跟着穿着朴素贯头衣的她走进茂密的丛林中。在丛林中最应该警戒的是以蚊子为首的昆虫为媒介传播的疾病,但那个鳞粉状物质似乎拥有强烈的驱虫效果,所以虫子并没有对我和她造成困扰。

在倾斜的森林中前进,不久后隐约听到了咆哮声,之后是水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战斗,我们走出丛林。

这是一场发生在内格罗河的小丘边的屠杀。

凯门鳄……本应是捕食者的他们成为被肆意鱼肉的猎物。做到这种事的自然是怪兽。怎么描述好呢,就像是直立的丑陋青蛙,有着疙疙瘩瘩的皮肤,头上两只角,没有尾巴,比起野兽,看起来更像巨人。以怪兽来说并不是很大,可能还没超过十米。

那家伙手触即杀彷如屠夫,有的鳄鱼被掰开两颚,生生撕成两半,另外一些鳄鱼被抓住尾巴反复往地面摔打。那个怪兽好像能从身体里发出电流麻痹鳄鱼的肢体使其无力逃生,大半的鳄鱼瘫倒在地只可睁眼等死。此情此景令人心生厌恶,这篇童话的这部分必定令人不忍卒读。显而易见,这怪兽杀戮并非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就只是像坏小孩以闲耍的心态杀死昆虫那样,杀生取乐。

卡巴拉。

她忍着怒火说出了这个名字。

看来说的就是眼前这家伙。

光是想象这家伙出现在她村子里的光景,我就心里发毛。

没错,绝对要将这家伙打倒。

我们悄悄离开,将鳄鱼的悲鸣留在耳后。

米拉的居所是一个很大的洞窟,密林的夜晚来得很快,当我们抵达时已经是黄昏了,夜幕也随之降临。我去看看朋友怎么样了,外面危险,你就留在这里,她这么对我说,自己走向了洞窟深处。结果到最后,我也没能见到她说的朋友一面,因此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她没让我们见面,或者因为身负圣职而不能与世俗接触,又或许因为伤病伤病不可为外人所见,或者说……不是人类……她拥有不可思议的细线与鳞粉……或许那正是……算了,不想了,不可思议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就算是童话也过于荒诞无稽。

回来时米拉带着树木的果实与水果,在简单的晚饭后,我与米拉裹上那些丝编制的布,肩靠肩睡在一起。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睡,但是我太累了,感受着她的气息、心跳以及体温,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黎明后,抱着找到能打败卡巴拉工具的希望,米拉将我带到飞机坠落的地方。虽然卡巴拉只是将近10米的小型怪兽,光靠米拉擅长的弓箭也明显不足以一战。

飞机残骸有几个土堆,看来死掉的绑架者都被米拉埋葬起来了,对他们来说这个报应也还算恰当。我(在胸前)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开始对瘪掉的飞机残骸进行调查,最先找到的是航空燃料,因为是高性能燃料,因此当作火药也毫无问题,有点可惜的是,燃料箱开了一个洞,有一部分流出来了。不过这应该算是幸运吧,要是流出的燃料着火了,我就性命不保了。之后……是犯罪组织拿着的东西,要是有重火器……比如RPG,就算只有一把也是超出期待了,但很可惜只有一些小型火器和生锈的工具。

然后,你会怎么做呢?

艾伯特像教师一样提问。“飞机里还有其他可用的东西吗?”,“关于这个,飞机里并没有什么好东西。”他这般回答。他故意强调飞机里,可能是在暗示什么吧。我稍微想了想,想到了某样东西,然后问:“飞机的框架是铝制的吗?”艾伯特很满意的点点头。

对,铝粉加上从工具上刨下来的氧化铁,混合之后就可以制成铝热剂这种超高温火药。

利用临时的溶解炉和吹风机制作高压喷雾器,精制铝粉。

然后是将这玩意打进卡巴拉体内的强力射击武器,集合已有的材料制成折叠式石弩,这种器材连钢板也能打穿。

我们为付出了两天的准备时间。

那只怪兽是个残暴怠惰又随心所欲的草头王。

除了会一时兴起杀戮亚马逊的生物,其余的时间都在巢穴里睡觉,悠哉度日。这怪兽在本地没有对手,但是他也太过轻视人类的智慧了。

演练作战,确保射击地点与逃走路线,这是米拉的独角戏。经过米拉的筹备,这片茂密的原始丛林已经与拉起战壕的近代都市无异。我们靠近卡巴拉,等天明后开始作战。

用箭射中露出腹部睡大觉的家伙对于米拉来说再简单不过。

“放箭!”

在我放出信号的同时,她按照计划一箭射穿卡巴拉的右眼。那家伙暴跳如雷,用剩下的左眼看到站在山丘上的我。当然,这是故意的。按计划,就算对这家伙做个鬼脸也绰绰有余。为了逃离,我们向河对岸拉了一条绳索,米拉抱着我的腰,用一只手支撑两人的重量,从河的上方滑降,当然那家伙也追过来了。

——铝热剂没有爆炸吗?

其实最难的部分就是起爆装置,在它追过来的时候引爆的话我们也会被波及,想要制作安全又有保障的代替品难如登天,为此,我们要向那家伙借个火,因此才准备了渡河的逃走路线。

那家伙走进河里之后水面就开始泛起泡沫,到底有多少生物在它漫不经心中就被虐杀了呢?不少血溅到那家伙身上,引来了生活在亚马逊河的食人鱼。在平时,这对它是毫无威胁的,只要一放电即可一网打尽,但是现在那家伙的右眼插着炸弹。在它咆哮的同时放出电击,然后——

轰!

赢了,我不由得抱住了米拉,但是她依然保持冷静,“还没完呢。”她说着把我推开了。——莫非是害羞了?

那家伙的巨大的身体倒在水边,半边脸被炸掉,因被遇水不灭的火焰烧灼而痛苦挣扎。食人鱼一拥而上,河水尽赤。就算是这样,它还有口气挣扎求生……或许是被血吸引过来……又或许是等待复仇的机会,能看见大群的鳄鱼从河流上游顺流而下,无数鳄鱼都趁着这个机会袭击那家伙。恶有恶报,我心中没有产生丝毫的遗憾和怜悯。

这个冒险故事到了尾声,我们造了一首小船顺着亚马逊河而下。度过了在木头的间隙里眺望满天的繁星的3天船上生活后,我邀请米拉一起到城市生活。但是她却反过来对我说。

真的要回去吗?怪兽的出现宣告着你们文明的终结,人类应该再一次探索在森林里生存的办法才是。

当时想,那真是一条平行线啊。就算是亚马逊热带雨林里也有卡巴拉一样的怪兽,就算住在哪里危险性也是一样的……倒不如说住在没有像样的武器的森林里更危险吧。

实际上她才是对的,怪兽的出现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频繁,最终“他”也出现了……人类已经失去四块大陆。为什么在南美大陆却能怪兽的侵袭得以保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或者是……南美没有怪兽为祸人间的原因是这里被对人类友善的怪兽所掌控?

总之,在第四天的早上,她不辞而别,留下任何痕迹,当我被军队的巡逻艇发现时,我的冒险正式宣告结束。至于我的故事是幻想,谎言还是事实,识随尊意。

……在给亚拉特拉姆号乘员的讲课结束后我就打算辞职了,为了寻找她而再度探索亚马逊。我对联合政府也算仁至义尽了,我是单身寡人,能自由支配自己直到老去。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没准已经有了孩子和孙子了。

或许在不远的未来,人类文明就会被怪兽毁灭。我们对怪兽也已经快要束手无策了。但是文明的毁灭,也不等同于人类走到末路。就算是曾经称霸一时的恐龙,现在也让出了统治者的地位,变成现在的鸟类生活在这片天空下。人类也应该有这种选择吧,将这颗星球的王座让给怪兽后摸索到共存的方法。

而她,就是我们人类之中率先选择这种方式去生活的先行者吧。

达加拉


2016年12月 南太平洋

约翰·史密斯(假名)  美国海军战斗机飞行员(当时)

自1999年开始的对怪兽战争是一种人类从未经历过的新型战争,可以说在战略、战术上引发了根本性的范式转移,但基于海战的航空母舰的重要性并未被动摇。以美国建造的核动力航母为首,她们一直占据着海洋前线基地的重要位置,当然也发现并驱逐了许多怪兽,因海洋型怪兽切断海上航路,航母也因此被投入到了无穷无尽的海上运输与难民救助的作战中……许多航母因此沉没。直至2047年,人类政府拥有的正规航母仅剩3艘,原美国海军所属的尼米兹级航空母舰萨拉托加,企业号航空母舰,以及以威尔萨德提供的技术为基础建造的最新型、也是人类最后建造的航母——马提亚·杰克逊级航母的一号舰 马提亚·杰克逊。

而其中一艘,萨拉托加在2046年的日本决战中失去了大半的舰载机,自身也陷入中破,众多的士兵从日本逃往南美。由于丧失的舰载机无法补充,萨拉托加伤痕累累的船体只能停留在里约热内卢的海军工程站中。

地球联合海军中校约翰史密斯(姓名军衔均为假)是被同僚称为“不知死活”的运输机驾驶员,无论是多危险的场所,他都会降下运输机然后成功归还。因他获得明天的口粮、或是被救出的难民数不胜数。这样的他,曾经是萨拉托加号上的舰载机驾驶员。根据记录,与萨拉托加交战过的怪兽在13只以上。但他对我说起的,是没有留在记录上的怪兽。

在小时候,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卡玛奇拉斯破坏纽约。

我决定入伍的原因是因为听说解决那只巨大怪兽的是合众国的轰炸机。身为渔民的父亲对我说:“孩子,要参军的话与其去空军不如去海军,那样的话不仅能坐船,还能坐到飞机上。”之后,我成为了海军士官候补生。啊,那个时候大概是最后的参军志愿制时期吧。合众国在不久之后也恢复了征兵制(注1)。那时候我一心决定要乘坐战斗机。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战斗机是最热门的,运输机之流不过是胆小鬼和落第者乘坐的机体而已。

对怪兽战的基础在军中是要得牢记的。

First Look,First Shoot,First Kill。

预先发现,预先攻击,预先击杀。

卡玛奇拉斯事件实际上是我们的失误。怪兽在人口密集的地区登陆后,就算我们有神兵利器也无法发挥。正因为是自由主义阵营的国家,所以和当时的中国、俄罗斯不同,这里不会罔顾数千万人的性命而展开攻击。这是为了降低受害……为了取得真正的胜利,所以必须在那些家伙上陆之前就发现它们然后击杀。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些怪兽,明明是这么的巨大,却有着能吸收电波躲避侦查的性质,回过神来的时候,它们已经在大都市登陆了。

就算如此,在2010年,由于世界各国的大力投入,我们得出了对怪兽的相应对策。军事预算增加,多艘装备了最新式雷达与声呐的神盾舰被制造出来。开发进展缓慢的F-35综合战斗机也对隐身性能作出妥协——毕竟怪兽是没有雷达的(注2),取而代之的是对地对舰装备性能的强化。萨拉托加斩获头功,是在我服役稍许前些的时间,2015年的伊比拉III。那是第一次成功在早期发现怪兽并在水中驱除的作战。

人类与怪兽战斗。

并开始怀抱期望是在那之后。

2017年12月25日。澳大利亚。悉尼,达加拉。

「赤色圣诞节悲剧」。

你没有疑问吗?

为什么澳大利亚轻易的就让达加拉登陆了。

当时的澳大利亚政府也大幅增强了海军力量,最新锐的霍巴特级驱逐舰也提前竣工了,而日本方面也投入常规动力潜艇进行预警。但还是让它登陆首都了,到底为什么没能在登陆前发现它?

实际上,澳大利亚政府早就得知达加拉的存在了。是从我们合众国海军这得知的。

达加拉在袭击澳大利亚两周前引起的东萨摩亚流行病你知道吧。没错,众所周知,这是澳大利亚悲剧的前兆。美属萨摩亚群岛的港口中涌来了神秘的赤潮状物体,产生的未知细菌及造成的感染症令被感染的3名居民中的1人死亡。并且确认这与达加拉在悉尼散布的细菌……贝雷姆是同一种东西,那家伙推测是从大西洋海域出现的……记录上也是这么写的。

事实却并非如此。

初次确认达加拉这一存在是在2017年11月末。美国海军核潜艇海狼在南纬47度9分 西经126度43分的太平洋难抵极的海底附近与不明物体接触,并紧急上浮。断定造成外壳损伤的“不明物体”是巨大生物……怪兽,并立即向太平洋舰队发布警戒,开始搜索。2周后,警戒机在懂萨摩亚海峡发现了达加拉,并对我乘坐的萨拉托加发出攻击命令。

——慢着,在登陆悉尼之前,美国海军就与达加拉交战了?

对,你相信吗?我自己就是攻击队的一员。

——您请继续。

周围是毫无阻拦的大海。萨拉托加上搭载了超过70台舰载机与3千吨弹药,以此为中心由搭载宙斯盾系统的导弹巡洋舰、导弹驱逐舰以及攻击型潜艇组成航母打击群。理想的状况是在早期成功发现怪兽并歼灭,不可能输,仅仅是驱除害兽,本应如此。

——它逃走了吗?

不,早期预警机E-2D完美的捕捉到了那家伙,2艘攻击型核潜艇也不会让它逃出这片地狱。而我是攻击队第一波战斗攻击飞行队(VFA)12机中的一员。

“加尔达Garuda0202,许可飞行。you are cleared for take off.”

甲板作业员完成最后检查后发出飞行许可,我驾驶的满载对舰导弹的战机被弹射器投射到蓝天中,清澈的蓝天。对,那时候还能见到这样的天空,不是现在被污染成黑色的天空……

率先展开攻击的不是我们,而是尾随的潜水艇。受到MK54鱼雷的极近距离打击后,那家伙飞到空中。对,是飞,我们确认它存在翼状器官,完全超出预料……真是,这种完全无视航空力学的巨大身体居然能飞(注3)。不过嘛,那家伙能飞倒是正合我意,变得更容易瞄准了。我们的机翼下悬挂着两枚AGM-84鱼叉对舰导弹。虽然武器库内可装载的联合打击导弹的开发受到延迟,但得益于对于隐身性能的妥协……就算对手是怪兽也没有问题。我方射程在200千米以上,早期预警机E-2D也完美的捕捉到了那家伙的动态,并将情报同时提供给我们的12台F-35C。我的HMD已经锁定那家伙了,随时可以攻击。那家伙却是一丁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12台死神瞄准了。

教科书般标准的First Look,First Shoot,然后First Kill。

“加尔达0202,对舰导弹发射!FOX3!FOX3!”

我扣动扳机发射导弹。最初攻击的是包括队长机和我在内的4机,4枚对舰导弹拖着白烟以亚音速飞出。

不久后,E-2D管制官传来“命中,命中!BINGO!BINGO!”的声音。透过HMD的雷达信号得到的消息,令人惊讶的是那家伙还在飞……这边还有残存的导弹,就算12机搭载的导弹不够,也还有下一队的波状攻撃,那家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能在这里解决它,全员都是这么想的。我再次将手指放在扳机上,等待队长机的攻击命令。

但是,我的耳中却传来了这样的命令,“射击终止!Cease fire!射击终止!Cease fire!”我不禁怀疑我的耳朵。开什么玩笑啊,我怒不可遏。但是管制官不断重复“不允许攻击”、“这是舰长命令”。之后发出了仅留下E-2D追踪,其他战机着舰的命令。追踪达加拉,但是不允许攻击。

——就是说,是美国海军故意放过了达加拉?

就是这样,我完全不明白,要是放过了那家伙,它就会在大都市上陆啊。也不想想纽约死了多少人?归舰后我最先做的就是对舰长怒吼,但是被甲板作业员阻止了……而队长,在痛打舰长后回到宿舍了……

——到底,为何要下这种命令?

贝雷姆,那是达加拉身上携带的细菌。而成为其最初牺牲者的,既不是澳大利亚的人民也不是东萨摩亚的居民。而是在我们的潜水艇入港维修时就开始增殖了,大概是在核潜艇与达加拉接触的时候就附着了。记录上说,在歼灭达加拉后才知道它体内携带着未知的细菌。实际上合众国在相当早的阶段就注意到其危险性了,并且早已暗中通知了澳大利亚。但还是没能阻止达加拉登陆悉尼。

——如果这是事实,为何没有公开?

因为我们的攻击而受伤的达加拉再次潜入海中,3天后,那些贝雷姆细菌,把海水染成了赤红色,并袭向东萨摩亚。终止攻击的命令或许是正确的。要是当场将达加拉消灭的话,不仅是澳大利亚,整个大洋洲也会被毁灭吧。

但是军队与政府犹豫是否要公开事实,大概是害怕酿成丑闻吧。“由于军队莽撞的攻击导致流行病在东萨摩亚扩散” 这样的话,可能会对今后的怪兽作战产生严重阻碍。

——所以军队隐瞒了事实吗。

就是这样,虽然情理上可以接受。但是我……

(约翰史密斯对我提问)

你看过贝雷姆感染症的记录吧?

——对。

简直是可怕的症状,那根本不是人该有的死法。从体内冒出红色的泡……然后人被活生生的溶解了……那时候真是束手无策,最前线的澳大利亚医生先一步死亡。而东萨摩亚更不幸,因为那里缺乏先进的医疗设备。但是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我得知事态严重之时,悉尼已经毁灭了。差一点,我就能成为亲手打倒怪兽的英雄,但却被愚蠢的高层阻止了。但是当东萨摩亚化为地狱时,我却不断自责,是我亲手发射了导弹才引起的悲剧……怪兽是未知的存在……在艾克希夫提供数字命理学演算技术,能事先了解怪兽的生态之前……谁都无法知道这种事……

(约翰史密斯抱着头用力地甩了一下。在沉默之中,我听到他啜泣的声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再次开口。)

之后的事态我没有直接了解。因为有与达加拉接触可能性,我们被暂时隔离了。之后澳大利亚军与合众国军合作,展开诱导达加拉的作战。澳大利亚对保存海洋资源也非常上心,因为怪兽,海上运输变得困难,说令其变为了生命线也不为过。绝对不能让海洋被污染。但那是无用功,那家伙目标直指悉尼。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怪兽会执意袭击都市?想要饵料的话吃鱼就好,其他的动物不也是这样的吗。明知人类有可怕的武器,明知道一意孤行袭击人类会被干掉。但是怪兽不追求饵食,也不乞求生存,简直就像憎恨人类一般……(注4)

因为惧怕那家伙体内的猛毒,人类无法出手,因此达加拉登陆悉尼,并蹂躏了悉尼至纽卡斯尔一带,在那里,澳大利亚军展开攻击。到底是谁下的攻击命令,现在也没有搞清楚。可能是中心城市被毁,政府机能暂时停止时而下达的命令吧。那家伙受伤后飞离澳大利亚,力竭后掉进海中。猛毒般的贝雷姆从它的尸骸涌出,瞬间污染了澳大利亚的海域,很多很多的人病倒,并活生生的溶化……

海洋污染对澳大利亚的自然环境打击也相当巨大,由于饥荒、流行病,死亡人数在2018年就超过了300万。国际社会就算想伸出援手,船也无法开进被污染的海中,能做的事也相当有限。到最后,紧接着非洲大陆,澳大利亚大陆成为了人类失去的第二片大陆……

达加拉成为了我扣动扳机攻击的最后一只怪兽。在那之后,我再也没办法攻击怪兽了。要是这家伙也有毒素,再次引起悉尼的悲剧的话……

之后,上层对我的工作进行了调整,我作为战斗机驾驶员的生涯结束了,之后我一直都驾驶着运输机。

……大家都说我不知死活,不怕怪兽。啊,的确不怕。饿着肚子的孩子们在等我运送粮食,孤立无援的难民等着我从怪兽的脚下救他们出来。多简单啊,失败就是死,成功的话大家就能得救。相比于因想成为英雄而扣动毁灭世界的扳机,这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注1 美国通过一般征兵法是在2017年。18岁至26岁的美国公民及永久居民不论男女需服兵役21个月,并义务编入预备役5年。

注2 正确地说,有雷达或是近似的器官,或者是有这种可能性的怪兽少数存在。

注3 关于飞行型怪兽的飞行原理,仍有许多航空力学的不解之谜。有力说法指出其可能拥有控制重力能力。

注4 虽然说法众多,但多数怪兽的确拥有接近大城市及人口密集地的性质。

奥加


2022年5月

玛丽·凯拉 非裔难民(当时)

11%。

自怪兽出现的半个世纪以来,人类已经失去了4片大陆,如今只能在南美大陆的一部分中肩并肩生存下去。被无尽的电力支撑,被大都市中铺天盖地的广告所覆盖的消费社会已经成为了历史教科书中的东西了。现在的人类缺乏各种各样的资源,比如食粮、能源、医疗品、矿产资源…… 而其中最缺乏的就是人力资源。

长达半世纪的怪兽战争令地球的总人口减少到了十分之一,而残存的人口3成以上都被军队所动员,这种超出限制的总体战体制已经持续了十年以上。本应成为社会栋梁的年青一代接连丧命,出生率也持续降低。就算拥有艾克希夫、威尔萨德方提供的科学技术,也无法完成社会的完全自动化,地球联合因极度的人手不足而渐渐崩坏。

哥伦比亚第二人类救济都市

——

旧哥伦比亚的首都波哥大,现在是人类存续委员会所管理的都市,是一个集合了威尔萨德的科学技术精髓重建的人类救济都市。

“在过去,这种场所被称为难民营。”

统制这座都市的年轻管理官……市长玛丽·凯拉从办公室俯瞰着下面的港口并如此说道。

的确,人类存续委员会的前身是联合国下属负责筹划难民对策的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但她所说的难民营是与之完全不同的东西。

在港口上入港的,是刚通过北美大陆救援作战收容的人们乘坐的大型运输船。而这座都市,是保护地球上最珍贵的资源 “人类”,并训练、教育成军人或劳动者的据点。

——为了人类的存续,从失却的大陆中救出2亿人,将人口恢复到10亿……

这样的口号张贴在办公书中。她的事迹,包括我在内,地球联合的劳动者无人不知,与数十位老兵进行困难的交涉,与外星人携手,将大量的难民从怪兽支配的地域中救出,30出头的她居然真的达成了这些目标。

“过去的人类,把被怪兽夺去故乡的难民当作累赘,只给予他们最低限度的住所,就放着不管。”

凯拉这样说着,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但她的笑容却不让人反感。她生在非洲大陆,曾作为难民逃往欧洲。她也是她口中“累赘”的一员,尽管如此,却听不出她的话语中带有怨恨或愤怒。

“我们难民是来抢夺土地、工作、福利的麻烦东西,而且被认为是会不断涌现的。现在看来,这是多么幸福的幻想啊。”

2022年5月,年幼的她在远离故乡的土耳其被怪兽夺去家人。

事先说明,我并没有直接目击到那只叫奥加的怪兽。而且我离开故国的时候是还没上过学的幼童。甚至没能理解那时我被置于怎样的环境中,因此记忆中模糊不清的部分很多。

在谈话开始之前,凯拉就直接摆出了开门见山的态度。我的任务是进行怪兽的相关调查,一开始对她进行采访时她就说了她不合适。但即便如此,我也想拜托她配合调查,因为无论如何都想听她的直接供词。

那好,虽然我不保证能正确地想起多少,但我会说的。但是为此,你也有必要稍微听听我出生之前的事情。

在五块大陆中,人类最早失去支配权的就是非洲大陆。最初出现在非洲的怪兽据称是2006年于南非出现的安吉拉斯II,是否正确我不清楚,也有之前就确认目击到小型个体的传闻。 在2030年之前,人们就已经通过众多的牺牲成功击退过怪兽,但是除去埃及、南非等少数例子,其他落后国家只有寒碜的装备,对付20米级的中型种还有办法,但对超过50米的大型怪兽是束手无策的。

2012年在非洲西海岸登陆,横穿非洲大陆并消失在海里的美加洛,让事态急转直下。

美加洛造成了严重的损害,直接死伤者超过2000万人,许多小国被美加洛毁灭,更糟糕的是之后产生的众多难民,一些独裁国甚至对国民隐瞒了怪兽的出现,舍弃国家将政府中枢秘密转移到欧洲避难。我父亲就生在这样一个可鄙的国家,本来美加洛造成的损害还很轻微,却因为独裁者将军的突然消失而瞬间陷入内战的泥潭。因此我父亲决定舍弃这种国家,说服自己的双亲以及周围的居民——其中包括之后的我母亲前往埃及。因为当时的埃及并没有受到美加洛的打击,而且是临近诸国中福利最好的,与怪兽战斗的军备也最充足。但拥有同样想法的人很多,时至2015年,已经有超过一千万的难民涌入埃及。南非等政情较稳定的国家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态。当然,光靠一国无法给如此之多的难民提供庇护,非洲各国向国际社会申请援助,但是以欧美各国为首的世界各国得抵抗来自怪兽的威胁,光是开展复兴工作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能提供的援助甚微。

在最初,我们还是能维持生计的,我父亲找到了自行车维修员的工作,娶了我母亲,之后生下了长女,也就是我。对,我是生在埃及的,从未踏入过祖国。但是在那一段时间里,进入埃及的难民数持续增加。对于这种状况,国民对持续接收难民的埃及政府产生不满,排外主义高涨。终于在2020年发动军事政变,之后的新政权发布了难民一概不接收的宣言,之后开始流传强制收容国内难民的传言——实际上这就是事实。

失去工作和居所的父亲带着母亲与我,还有刚出生的妹妹离开埃及,向欧洲进发。我们一家向偷渡业者支付了几乎全部的金钱才逃离了埃及,2021年6月,在离开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埃及受到成群格里芬的袭击,首都开罗沦陷。一年后,美加洛在南非再次出现。随着南非毁灭,非洲大陆的沦陷基本已成定局,而紧跟着我们一家的,是被怪兽驱赶,想往欧洲、中亚逃离的3、4亿人。然后那场该死的印巴战争打响了,更多的人丧命……

自2012年美加洛出现起,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非洲人口减少到了一半。呵呵,当真是无计可施才会这样吗?如果联合国军决定回应非洲各国的要求出兵的话……要是早期就驱逐格里芬,并防止其繁殖的话……最起码,要是能停止人类之间的战争的话……

(我向着沉默的凯拉提问)

——通向欧洲的道路如何?

嗯,美加洛出现之后,不少北非人期望能逃到欧洲,因此以走海路为主渡过地中海,但是船只严重不足,不少人用不足以称为船的简陋小艇渡海而被海浪吞没。欧洲海岸每天都能发现遗体。不仅是欧洲,甚至是南美都有发现载着被认为是非洲难民遗体的小船。然而,从2010年后半年开始,从海路前往欧洲开始变得困难重重。因为克拉肯……怪兽杰索拉在地中海出现了。

——有说法称,欧盟各国为了阻止难民到达欧洲,故意放过了杰索拉。

抱歉,我也没有依据来回答这个问题。当时的我只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总之,我们一家人如果想通过海路到欧洲无疑是自杀。但是陆路的旅途也十分艰难,没有公共汽车,我们像是货物一样被堆在卡车上,并且要忍受数十小时。不知何时,我妹妹停止了哭泣……刚出生的婴儿无法承受这一切,而母亲也无法产奶了,因为仅剩的食物都分给了我……

(凯拉结了一个艾克希夫的圣印,之后她继续说道)

我的六岁生日是在土耳其伊兹密尔的难民营中度过的。那天我们正好挖出了一口井,在那之前,我们的供水都是靠分配的,因此一整天都像祭典般热闹,所有人都在庆祝,来自联合国的姐姐给了我不曾吃过的美味点心,还有一位像熊一样的大胡子叔叔,他给了我一个漂亮的人偶……那或许是谁的遗物吧……就像我的妹妹一样,那个叔叔的女儿或许也在路上……

后来那个人偶遗失了,是怎么遗失的,我也已经记不得了。

对我而言,难民营的生活并没有什么艰苦的回忆。土耳其政府在总统的领导下,全力包容难民,对于国内的民族问题,也向库尔德人进行了大幅的让步,整顿难民营,给予有意者就业许可。当时是2022年,土耳其国内的灾民数达到了4000万人,接收的难民几乎是本国人口数的一半。

当然,土耳其能准备这么多的难民营,背后应该有欧盟各国的援助。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派遣了大量人员,勉强确保了最低限度的医疗。不过,这恐怕是将难民困在土耳其而给出的交换条件吧,关闭难民原本目的地的大门。欧盟各国还在国境处设置了栅栏,国境警备队随时准备将枪口对准接近者。欧盟将欧洲合众为一的的理念,在隔离难民这一点上倒是体现出来了。

不过……欧洲各国也不是最初就摆出这幅态势,比如德国,在2016年就发表宣言说要接收50万难民……但是蜂拥而至的难民,却远超这一数字。

时至2020年,非洲毁灭已成定局,欧洲的态度也逐渐硬化。恐怕是因为欧洲将被非洲人取代的愚蠢流言蔓延的缘故吧。各国排斥难民移民的民族主义政党与埃及同时掌控政权,在国境处筑起墙壁。不仅是欧盟,在黑海出现偷渡的难民之后,俄罗斯舰队也在黑海集结,对土耳其施加压力,在怪兽这一人类共同的威胁面前,各国的人们却封闭国境,封闭内心,在被怪兽分裂前,就已经内部分裂了。

在土耳其的日子已经过了快一年了,我想我的的父母一定相当着急,但就像刚才说的,我本人并没有尽早到达欧洲的想法。因为我生来就是一个“难民”,比起在埃及和到土耳其路途上的生活,难民营的生活已经十分优越了。联合国分配的人道食物……牛奶和饼干,对我而言是无可替代的美味佳肴。

但是……在2022年的5月,就连我也知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了。大人们都在期待那“即将发生”的某件事。

那一年……由于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努力的对欧洲各国政府进行持续交涉,欧洲终于逐渐向难民打开了大门。临时欧洲议会召开,欧盟全体议论的结果是,将接收300万人规模的难民。那时,土耳其坐拥4000万难民,还留在非洲的民众则还有数亿,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不过也算迈出了第一步。与此同时,为了根本性解决人口流入欧洲的问题,联合国出兵了……重夺非洲的作战计划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要是得以实行……我或许能回到祖国吧。

在满怀期待的那一天。

2022年5月11日。

——奥加在伊兹密尔登陆了。

伊兹密尔本来就是由塞浦路斯通往欧洲的中间站之一。由于杰索拉的出现而无处可去的人们只能留在那里,而土耳其最大的难民营就在那里,而奥加还偏偏在那里出现了。那个地方,恐怕是世界最大的人口密集地吧,土耳其政府因此投鼠忌器,而奥加也开始了对伊兹密尔的蹂躏。我们的难民营就在它的前进路线上。在十万火急中,难民们组织出一支义勇军,我父亲被选为队长。但是对付那种巨大怪兽,连武器都没有的我们又能做到什么?或许土耳其政府准备了武器?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是小孩子的缘故,我得以坐上了直升机,那是只让孩童乘坐的直升机。为了尽可能把多的人载走,我身为姐姐,在乘上直升机时手抱了两个婴儿。而母亲……她是从陆路逃脱的,在我们离别之时,她承诺我们以后会团聚的……但最后,父亲也好,母亲也好,都没能回来……

……约115万人,你知道这个数字吧?

——这是,地球联合官方记载的奥加造成的死伤人数吧?

对,看起来在怪兽灾害中是较为轻微的损害。但那却并不包含我们难民,包括我父母在内,死者恐怕超过了一千万吧。但因为没有官方记录而没有录入。我父母的死,不过是115万人后小小的一笔……

我觉得十分可惜,要是那一天奥加稍许晚一些出现,应该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吧。或许我们在与艾克希夫和威尔萨德接触之前,就已经能建立地球联合了也说不定,但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为了争夺土耳其的复兴主导权,欧盟与俄罗斯之间的斗争,最终在很短的时间内转变成将国家一分为二的代理战争。在怪兽与来自非洲的数亿难民面前,再度展开了愚蠢透顶的冷战……

非洲难民没了去处,逐渐成为怪兽的牺牲品……那些都是贵重的,无可替代的生命……

——在瑞士接受难民注册的您在之后成为了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的职员。在2036年,人类借助艾克希夫与威尔萨德两者的力量,展开了亚欧大陆与非洲大陆的难民救助作战,在此期间,为了取得外星人的恒星间移民船的协助,和不少知名人物与他们不断交涉,而其中就有您的名字,这一连串的作战带来的伟大成果,也与人类存续委员会的设立息息相关。

……是啊,大家几乎都把我当成圣女或英雄,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与众多的职员一样。

——身为管理官的您亲自乘上艾克希夫的移民船进行指挥,救出了被孤立在西伯利亚的难民。而被救出的人当中有许多是欧盟、俄罗斯裔的居民。根据非官方记录,在黑海展开对奥加作战的俄罗斯舰队对奥加使用了生化武器,许多难民被卷入其中。而且还有证言说,为了防止难民营土崩瓦解后难民大量流入俄罗斯,俄罗斯对难民使用了这类武器……

你说想说,欧盟的人们抛弃过我们,而俄罗斯人是我的仇人吧。这是事实,但是我不懂也不在意,就算这是事实又怎么样?我没有不去解救在西伯利亚受冻的人们的理由对吧?

……

大概就是这些了,说的尽是些没什么用的话,不好意思。

——不,您说的都很有用……但是在最后,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听说管理官您拒绝乘坐奥拉提奥号,这是真的吗?

对,向地外行星移民是人类存续势在必行的。我明白这是正确的选择。但我的任务是尽可能的救出沦陷在人类生存圈外的两亿人,要尽可能的多救出一些人才行。就算这座都市会迎来毁灭,我也要作为人类存续委员会的一员,站在人们的一边直到最后。就好像那时联合国的职员们为了让我这样的孩子乘上直升机而留在当地一样,与难民患难与共到最后。

我到最后都要和地球与共。

这就是我的献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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