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OBITS-未来(始)
众口相传的故事总是这样结束,他们说,青年与少女最终走到一起,开始了幸福的生活。
等等,这只是开始,后续的过程又如何,通常讲故事的人会说,你可以自由发挥,浪漫的人会做出各种心驰神往的美好遐想,但客观现实会把一切美好磨平,最终迎来的只能是结束。
2003年,好莱坞知名电影人沃卓斯基兄弟执导发行了著名科幻片《黑客帝国》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矩阵革命》,在发行海报上有句台词:万事有始必有终。
小到个人,大到宇宙,都必有一终。
熵,一种物理学术语,指的是体系的混乱程度,它在很多领域都有重要应用。机器会失灵,人会衰老,这都一种熵的体现,熵主宰着宇宙的一切。故事结局就是,她先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大概几十年吧,孤独而衰老的他也逝去了。
人类在发展,世界在变化,重要的小镇化为乌有,珍视的人也相继离去。
冰天雪地覆盖着地球,寒冷、死寂,没有生气,更无人烟,后代们离家远航,在星河中漫游,他们的哥伦布已发现新大陆,在新家中开拓建设,而这里,无人问津。
直到探究者的出现。
探究者,拥有光滑的反射表面,身形椭圆而扁平,在上方前后突起个球面,从侧面看去,就如一个圆被一条线贯穿,整体来说他们像一面上宽下尖的镜子。
波岗-23正环视并搜寻这片冰层,中微子扫描显示这里曾是富饶城市的郊区地带,永冻层里还能看到不少建筑的结构,大部分都已坍塌成废墟,利用维度切换她可以任意遨游冰层的每个截面,但她没有深入其中,她被同伴的信号呼唤而去。
在遥远大陆的某处雪地上,夏盖-14悬浮在一个胶囊状的容器上方,他在观察或在冥想,用常人的观测都无法洞悉,向着胶囊的球面除了映出面前的景物,看不出任何波动。
波岗-23来到胶囊上方,审视他的发现,胶囊很大,足以放下一个人。以他们的能力,不需打开就可知晓所藏何物。
“时间胶囊。”夏盖-14球面产生细微的波动,如水面泛起的涟漪,“埋藏时间数百年,是她妹妹。”
“功夫不负有心人。”波岗-23用这句东方古谚为同伴庆贺。
“理事会答应把她也加入工程,还有他。”夏盖-14说。
“我没意见,只要能找到他的信息。”波岗-23有意强调说,“但,你这么做,虽说是因为她。请也别忘记工程宗旨,不得过于干涉。”
“我不会干涉任何人!”夏盖-14施加反重立场于胶囊上,两个探究者带着发掘出的古物告别了这冰雪的世界。
工作才刚开始。

“这个就是你的。”医生从一摞打印好的文件里抽出他的扫描结果。
他看着图,不是X光片,而是一张经过修复技术强化过的图片,这张图片来自他的梦。
梦境拍摄!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早在20世纪初,就有用磁共振成像记录梦的报告,时至今日,随着人类对大脑研究越发深入,PGO波(脑桥-膝状体-枕叶波)技术的升级开启了研究的新领域。甚至有专门为睡眠质量制作特殊梦境的公司。
他——千坂雅木,并不需要这种服务,近来不断自我生成的梦就够他受的了。可这并非个案,通过网络,他发现不仅自己,世界上很多人也被梦困扰着。
与过去记载不一样,通常醒来后几分钟梦就会被忘记,而在当下大量报告显示,这种梦似乎以一种居家自拍的形式出现,有人将之称为‘超幻梦症候群’。千坂雅木不幸就是其中一员,记得一个梦在外人看来无伤大雅,对当事人来说却不那么回事,过于写实,尽管有理论认为梦是入眠大脑处理白天多余信息的一种体现,可每一位患者都声称,梦中的感觉绝不是无意识的神经反馈,更像对未知过去的追溯。
因此还诞生了一个宗教,坚称这是转世的证据,是某个伟大意识传达给人类的信号。千坂雅木对此不以为然,不过因供职于一家媒体机构,曾对一位宗教高层进行过采访,对方慷慨激昂的陈词总让他想起老电影里三流政客的演说。
“就算全世界都认同又能怎么样,不过600万人罢了。”一位和他看法相同的朋友曾这样说。
对,当今全球人口只有600万,在21世纪20年代左右,人类迎来了一场有记载以来最大的灾难,曾经恐龙的遭遇在人类身上重演,两颗陨石将人类灭亡近9成,而这一切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在21世纪前期,乌克兰问题导致美俄关系破裂,新冷战时代悄然到来,双方将军事竞赛从常规的地球内发展到外层空间,此外由于中东乱局及日本成功解禁集体自卫权,五常的另外三国出于各自利益考虑,也开始明里暗里加入这场角逐,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往军备中转移,视觉隐身、液态机器相继军事化,而在繁多的新式武器中,一项技术拔得头筹——小行星空间转向法。
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卡尔.萨根曾忧心忡忡在自己的书中描述过这骇人的发明,可他没想到,自己逝世不到半个世纪,这项技术就彻底成熟了。
结果应验了一句网络语:不作死,不会死。
幸存的人类开始挣扎求生,生命的顽强光辉又一次战胜了人祸,文明得以延续,在21世纪中后期,人类成功渡过劫难,全球幸存的人口集中到一起,目前居于欧亚大陆间的靠海区域,直到今日,2137年。
千坂雅木在历史课上学过这段触目惊心的历史,也通过虚拟现实技术在曾经的废墟游览过,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诊断报告,莫名其妙的梦深深困扰着他,导致年纪轻轻就得靠服用锂性药物来缓解大脑。抱着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迫切,他来到这。
为获得自然数据,医生给他大脑植入进微型探针,利用无线传输将每晚睡眠后的脑波信号发送到存储器,两周后,得到的就是这个。
“这只是其中一张,我们还发现些别的,也在这,你可以看看。有建筑物,像是20世纪的公寓楼,天哪,我发现你们这些患者的梦都能出本历史科普书了,五花八门的古董信息....”医生说着不免想这是否是一种灾后创伤的后遗症,人们开始怀念大灾变(陨石事件的官方称呼)前的美好,可眼下这批人离那个时代都太远了,怎么能无端回忆起百年前的事,这成了目前脑科学界的前沿话题。
千坂雅木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在看到图片的瞬间就怔住了,这张图提供的可用信息少得可怜,只是两个人的背景,近处是个男人,看着有点沧桑,在稍远处是个蹲下的少女,像在挖掘什么,她有一头长的出奇的银发,在头部,有对醒目的非人类的三角状耳朵。
“这俩人你认识吗?”医生问。
“是唧!”他低声颤抖着说。
唧不是传统意义的人,是他买回来的复古形人工智能。
在这人口锐减的时代,人工智能得到极大发展,为了补充劳动力,类人机器人的数量跟人比最多时达到5:1的程度。早期开发因受制于恐怖谷理论而步履艰难,大量机型被销毁。为此人们在原有工艺上进行了最大化去恐怖效果,研发团队给了新机型夸张的形象,如充满日漫风格的眼睛、体型、发型颜色,机械耳朵等,随着市场实践成功,他们进入千家万户,成为现今社会发展的标志之一。

千坂失魂落魄的走回家,站在楼道半天,却不进去,一种说不出的痛楚攥紧了他的心。
“年轻人,被扣工资了。”和善的声音源于他的邻居,肤色略黑的西方人。
他叫尼尔,社会学、心理学和历史研究者,曾撰文发表过多篇21世纪的学术报告,虽然外表不过二十三、四岁,实际是个年近7旬的老人,利用干细胞培养人造器官再移植等生物技术延续青春是时下常态,千坂的父母也是在60岁左右才决定生育后代,因为地球仍有很多地区被定性不宜居住,目前人类思想并不支持大量延续后代。
年轻的老人是这个时代一大特色,千坂雅木虽还没到要靠这种方法保持青春,不过15岁时滑雪遇到事故,肝、胃、肠损坏到无法修复的程度,医院索性给他打造了一套新的,为铭记教训,父亲刻意请医生留下手术的痕迹。以至现在洗澡或游泳都能看到身上淡淡的伤疤。
“想聊聊吗。”早在为工作搬来这时尼尔就跟千坂雅木结下了友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知道年轻的邻居正被‘超幻梦症候群’困扰,或许他在心理学的造诣能助其答疑解惑。
“我接受。”他情绪很复杂,但却不想,也不能跟唧去说,他从没像今天这么心酸,为她而心酸。
尼尔目前单身,所以在他家聊天很方便,从以往的交流中得知他有个妹妹,居于别处,平日往来不多。此外他也有一台人工智能服侍,不过从没出现,似乎大部分时间被安置在工作单位。
“难道是恐怖谷的阴霾,拜托,她身高只有1米58,不是1米87,她穿粉色连衣裙,不是黑色皮夹克。”尼尔以稍显轻松的方式作开场白。
“我们是在一次购物中认识的....”千坂神色惘然的自述道,那时他工作有半年了,赶上年底单位业绩不错,每人都分得一笔不菲的年终奖,出于生活需求,他想买台机器人照顾饮食起居,便去了市内一家电器专卖场。
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工智能,根本不知该选什么好,直到他路过一处写有打折促销,却依然无人问津的柜台。她就安静的坐在那,双目轻闭,似乎只沉浸于自己梦中的少女,不谙世事的样子激起了他的注目。
这是家名为克拉姆公司生产的复古形人工智能,以大灾变前日式动漫风格为基础的批量品,但就当下审美眼光和销量来看并不理想,后来大部分都被回炉重制,出于一种说不清的冲动,他买下了她。
“这是克拉姆的小不点系列第9款产品,谢谢你的惠顾。”销售员殷勤得说,说实话,这个系列的销量一直徘徊在中下游。
把她带回家,取出纸质说明书,(在这个虚拟现实互动时代纸并没被淘汰,依然在社会中保持着惯有的公用)启动位于左耳下侧的开关,先是微弱的嗡嗡声,她的身子跟着轻微摇晃,继而双眼睁开,一道道带电粒子流轻轻的滑过,他这才察觉竟没有安装盘。自己买了一台裸机回家,见鬼!值得庆幸的是,附赠几件替换搭配的衣服,她穿上肯定很好看。
正欲联系厂商索要系统盘时,裸机竟面露喜悦,扑过来抱着他脖子,顿时收势不住俩人摔倒在地。
千坂躺在地上,被撞得有点浑浑噩噩,脑海中一些如破碎拼图般的画面开始断断续续的交替展现。
少女幻化出多个分身,红色连衣裙,粉色洋装,水手服,白色的衣裙,还有特殊工作制服......这都是什么,千坂整个陷入茫然的状态,直到耳边传来人工智能悦耳的嗓音,“秀树,秀树。”
她亲昵地把头埋在他胸口,不断喊着这个名字。
秀树!秀树是谁,他感到心烦意乱,胸口沉甸甸的,启动的机器人正压在他身上,还不断乱叫人的名字。
自己买了个什么,没有安装盘,启动就扑倒他,还乱叫一个人名字,该不会是研发团队某人开的玩笑吧,如果是的话这不好笑。
“你先起来。”情况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通常碰到这事可能让人觉得愤怒或反感,但这两种情绪都没有出现,他反而觉得有点可笑和无措,可笑是他竟遇到这么活泼的机器人,无措是他不知道如何对待她,只好先把她推开。
少女机器人很乖,以跪坐的姿势仰望着他:“秀树,秀树,早上好。”
她这是在叫我吗,还有,早上好!这都快接近中午了,连基本时间都没设定好,系统盘也没有,这是什么无良厂家。“现在快接近上午12点了,道早安似乎晚点。”
“秀树你饿了吧,唧去给你做饭。”少女说着起身,千坂赶紧把她摁在椅子上,他可不想让这貌似什么也不懂的机器人随意乱动。另外,这个唧的发音是什么意思,名字吗!销售商有点过份了,连起名权都要剥夺。他从没听说过有别的首次启动的机器人自称名字,顶多有个编号。
“你乖乖坐着别动,我去去就来。”千坂叮嘱说。
少女乖巧的点着头:“唧明白,秀树不让唧动,唧会老实呆着。”
毕竟什么样的白痴会给机器人起这种昵称,动物园饲养员还是马戏团驯兽师。进到卧室,关严门,他近乎粗鲁的拍了下墙。洁白的墙壁变换出一块30寸左右的屏幕,利用墙幕是目前两种常见的通信手段,现代住宅内基本每一寸墙壁都可以应主人需求变化,这是公共方面的联系。他迅速拨通克拉姆的客服,对方得知情况后查询了产品编号,“缺少系统盘应该是装配问题,至于为什么裸机胡言乱语,我们暂时也不好作答,如果您有时间,我们将上门进行检测,如果不行就将她硬盘拆掉销毁给您更换新的,或整体换个造型。”
他本该欣然接受,可却犹豫了,说不清原因,想到那青春活泼的面孔可能会因技术故障而销毁,内心深处的怜悯让他回绝了建议“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再买盘吧。”接线员开心的挂断了电话,没投诉,不用上门维修,惰性心理在这个时代仍随处可见。
她还是坐在那,等待着他下一步指示,该怎么称呼她,她刚才称自己为‘唧’,是这个念法,“唧,是你的名字对吧。”
他想拍自己的脸,不明知故问吗。唧却单纯的说;“唧,我的名字,秀树给我起的。”
“秀树是谁?”
食指扬起,离他的鼻尖只有几厘米,他甚至能想象细腻的仿生皮肤触及的感觉,令他惊讶的是,唧口中的秀树就是自己。今天意外太多了,裸机会说话,给主人起名字,造反了!
“我....我的全称是什么。”千坂想看看她能给自己起什么名。
“本须和秀树。”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感觉有点蠢。名字蠢,而且允许一台裸机跟自己说这些,让他觉得更蠢。不过简短的对话让他确定了不少事,这台人工智能绝不是裸机,她拥有清晰的对话能力,可能逻辑思维处于误认状态。好吧,管他是设计失误还是恶意玩笑,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方法教育她,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往正常方向发展。
拉锯战开始了!
“跟你的子供向产品过得如何。”由二维全息影像构成的同事佐藤元这么说,利用全息联络基本是私人会晤,如亲朋好友之间。早期的技术是利用一个基座投影出三维头部效果,但很快被取消了,看着头颅在天上飘,总令人不安,现在全采用等身比例二维影像。
面对同事的挖苦千坂唉声叹息,这场较量他节节败退,在起名上就先输一场,他曾构思过不下十几个新名字,东方日式的,西方的,甚至带有神话风格的,可当他想把新名字教给唧时,就发觉不对劲,唧也一定程度抗拒,她反问为什么改名,难道秀树不想要这个名字吗,他只得放弃。
“请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千坂怀疑这可能和唧口中的本须和秀树有关,他再次拨打了人工客服,询问是否有这么个人物,得到的答复是,克拉姆公司内有不少亚洲员工,但负责AI研发的仅有两个中国人,三个日本人,一个伊朗人,被问到的本须和秀树没有这个人。碰壁后,他便拜托同事私下调查。
“我查了人口档案,可费了番功夫。姓本须和的目前全球有5个,叫秀树的是2个,但两者都符合一个没有。”佐藤耸耸肩说,“言归正传,调教得怎么样了,嗯!”
这个用词不当的白痴,“勉勉强强吧”,他答道,起名的事不了了之,但在生活方面,唧学习得很快,打理饮食起居方面得心应手。可还有点令他难以启齿,第一天晚上,就寝时,唧竟要跟他睡一张床上。
制作团队不会是看着工口漫把她造出来的吧,千坂的世界观在土崩瓦解,这又是什么情况。当然,现在的技术已高超到确实有人工智能能满足这方面生理需求(早在21世纪就有用机器人从事成人产业,美国最大的成人杂志花花公子专门开了被誉为性感机械的专栏,在他老家日本也很普遍)他以前谈过女友,但失败了。可还没堕落到要靠台机器满足情欲。
别让我撞见你的设计师,否则我会给他免费上趟柔道速成课。
对待AI休息的方法要么像外太空宇航员一样,利用附带的支撑杆让其直立着处在某种低耗能状态,或者找个椅子沙发靠一晚上。千坂另辟蹊径,把家里的闲置的一间屋整理给她。唧却有点伤心;“秀树不喜欢我吗,不想跟我一块吗。”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千坂手舞足蹈的解释着;“不是的,不是的,我怎可能抛弃唧,我只是,我,你知道,我的床小,容不下俩人,总之,你,先打一宿地铺,第二天我来解决,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唧,你我的时间还长。”
“唧,想要秀树教自己。”
“当然,你得先休息。”
“唧,未来可以睡在床上吗?”
“可以。”
他没食言,不过也没让唧睡他床上,第二天他去家具店买了张单人床。如果对方知道是给机器人买,不知会用什么表情来看他。这还不算他回去后苦口婆心的劝说唧接受这项礼遇,“我希望你有一定的私人空间,呃,距离产生美不是吗,我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唧一看作为礼物,开开心心的接受了。不过她还是想跟千坂睡一块,最后方案是他的房间内有两张单人床。
“如果你跳槽,可以去幼儿园,哄小孩绝对是能手。”佐藤当时笑得前仰后合。现在,尼尔也得出类似结论。
这只是重重考验的第一步,千坂依然没搞清唧的系统设定是怎么回事,某些日常行为跟成人别无二致。有次他领她外出散步,路过家蛋糕店,唧愣愣的向内观望片刻想要推门进去,千坂以为她出了故障,赶快领回家检查,没查出问题。自那以后唧就自学起做蛋糕来,工艺味道毫不逊色于店内的机器人。
但偶尔唧的天真程度(他能想出的形容词)跟个孩子没区别。有次她沐浴前直接当着他面开始脱衣服,吓得他差点蹦起来,她还希望秀树(她总这么叫,当着外人也这么叫,单位里知道这事的同事戏称她为反人类小妹妹)帮她洗,最后实在没招了,千坂利用墙幕输入唧的体型数据,网购一款泳衣让她穿上帮她洗,当然只帮忙洗头发,光洗它就用了15分钟。完毕后吹干耗时20分钟,还只是局部。
“你现在还帮她洗吗?”尼尔以花岗岩般的口气问。
“现在不,她能自理。”千坂答得有点尴尬,他隐瞒了唧还要帮他洗的事,这可不是用尴尬能诠释的,不过,在看到他身上留有的疤痕后,唧流露出忧伤的神色。
“还疼吗。”她的手轻轻摸着疤痕。怕弄疼他,不敢太用力。
看她一反常态的认真样,千坂不自然的心态淡化了,安慰说:“早没事了,你看我现在很健康。”
唧抱住他,把头埋得略低:“千万不要出事,会死人,死亡很寂寞,什么都没有。”
“唧....”她的关怀在他心中唤起浓浓的感触,在这个生物治疗技术大大改善的时代,总给人种错觉,就算头断了都能给救回去,这种对生命爱惜之情除了刚康复那段,现在再次被激发起来,“我会注意。”
隔天清晨,他用完早餐,穿戴好准备出门时,往常唧只会说句再见,但这次,他出门时感到衣角被唧拉住了,“路上小心,别受伤。”
“我会的。”
这应该只是系统自我生成的问候机制,可为什么在他听来,却这么温暖。他说不清,但很享受这感觉。
“继续说。”尼尔耐心地倾听着,他知道,邻居还没讲到令他烦恼的核心。这对能否帮到他,至关重要。
生活每天波澜不惊,唧来后更惬意不少,他可以接受她可爱的自我称谓,也可以默认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可这一切都随着‘超幻梦症候群’的出现复杂化了。
陈旧的公寓立在面前,被无形的导线牵引来到二楼,一扇门缓缓打开,他看到青年怀抱着缠满绷带的少女,虽然两个人的面孔很模糊,他却总感觉很熟悉,他能感受到青年的难为情和紧张,然后看到青年把手挪向少女两腿之间,往里按....
你手在干什么!他正想喊时从梦中惊醒,我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看着另一张床上熟睡的唧,屋内的阴影掩盖着他通红的脸,该不会对自己的AI产生邪念了吧。
这场梦只是起始,后续各种梦境频现,梦中出现其他的场景和人物,他记得公寓下有个充满精密仪器的实验室,形形色色不同的人,还有呢喃的少女,若即若离的从天空飞过。有时梦里是一场雨,少女把伞扔到一边蹲在树下挖着土,用沾满泥土的手捧着朵花,想要送给他。每当他想凑近观察,她就更加模糊,如海市蜃楼,只可远观不可近看。日复一日,梦中少女的音容相貌令他魂牵梦绕。每当苏醒,他就有一种万念俱灰的空虚,像失去某些无可替代的事物。
千坂雅木的困惑尽管没碍着工作,但还是被同事察觉了。
“怎么了,体内被查出癌细胞了。”贾卡说。
癌症,上个世纪就是困扰医学的难题,在1971年,美国为能战胜癌症,在40年中,断断续续投入近2000亿美元,尽管如此,癌症仍是美国死亡率占第二的社会顽疾,在世界其它地方,更可想而知。
进入22世纪,运用纳米技术、基因疗法、新型疫苗等综合手段,已经能在发病前极早的周期作出预防。每户家庭的卫生间和浴室里都分布有大量DNA检测器,可随时对人进行全方位扫描,现在癌症导致的死亡比上世纪锐减85%。以至你体内癌细胞增生成了本世纪人们互相开玩笑的短语。
是癌细胞就不用这么烦恼了,千坂心情压抑没有理会他。
“莫非跟你的AI有关,你就没考虑给她换个发型吗。”另一位同事三岛说,她正在翻一本模特杂志,并就里面的发型品头论足,在她看来,唧的长发简直华而不实,风大了可能影响本人和周围,“送过来,我几剪刀就帮你搞定。”她还断言唧之所以卖不出去就因头发太长。
千坂作求饶状:“你们放过我吧,我烦着哪。”
“看你精神不振,难道是失眠。”摄影师魏格纳脱口说,但引出个猜想,“你该不会也成为‘超幻梦症候群’患者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是千坂去做梦境扫描的主因,得到的就是那些照片。
“这张照片怎么了。”尼尔认真检查着,但只有两个人的背影,旁边的景物大致判断是街道。
“你相信吗。”千坂指着照片中近处的背影,是个男性,“他是我。”而在他前方的少女,“她是唧。”
从头发长度和突出的耳朵形状尼尔很轻易得出相同结论,他也见过唧,至于第一条:“你把自己和她代入某些无端的妄想了,如果你能理性看待,这是一个心理及神经方面的问题,但若陷得太深,演变为玄学问题,我就爱莫能助了,你知道,我是无神论者。”
玄学!千坂还没到要去靠曾采访过的宗教寻找精神安慰的程度,但是想到这个宗教曾提出的前世观点,配合医生的话,众患者的梦都能当历史书参考了,着实令他诧异。不过他目前并不信所谓转世论,真正让他揪心的是照片的含义。
“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梦里那么老,但.....”说到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似地说,“我肯定,做过的梦都跟唧有关,这张图代表唧的死。”
唧是机器,生与死的概念不适用在她身上,为什么他能得出如此结论,他又为什么会为她的死心痛。
“她怎么死的。”尼尔淡淡的说。
“我真不知道!”千坂绝望的面如土色。
“我只能说。”尼尔镇定而从容“你与她,是活在当下的,这很不容易,且行且珍惜。”

千坂家里,唧正站在屋内一角,利用无线电波充电。三岛说对了一点,因为她头发过长,千坂大部分时间都让她呆在家里,(她曾表示要去打工的意向,千坂没敢同意)每天晚7点-8点30的散步成为少有的外出时间,不过作为宅AI,她并无抱怨,只是盼着秀树赶快回来,回到她身边。
就在系统显示充电100%时,某个声音忽然传入到她的量子处理器中:过来。
是说我吗,谁!秀树,但声音不是,记忆体中没有这个声音,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来访者。
“过来。”声音再度呼唤她,很温柔,很友好。
唧依然在原地保持不动,变换的是她的意识,在虚拟世界,她被声音越拉越远。因为世界被破坏,绝大多数辉煌的人工奇迹都不复存在,现代人只能凭零星的资料并借助虚拟现实技术怀古伤今。千板曾透过安置在家的VR头盔带着唧领略过21世纪的日本,甚至看过虚拟奥运会。
但这次唧来到的并不是任何一处古代或近代的复原场景,而是片新天地,一个纯卡通风格的世界,剪纸样四方的楼,和天上不断滑过的五角星,每个楼体都被画出许多窗口,有些显示出最原始的人形剪影,有些则没有。
“是谁,我来了。”唧追寻着声音说。
在这纸片楼的中央是一栋现实风格的建筑,一座老式的2层公寓。
公寓前的院子内有几棵树,还有几辆散漫摆放的自行车,一切都透着上世纪的古朴。唧走入垸内,看到一层的左侧有间屋子亮起灯,有个人影,打开门,穿过楼道,伴着清脆的脚步从门口渐渐步出。
人走近了,怎么看着像....
唧看到对方将一双洁白的手臂伸出,接着是与她容貌别无二致的银发少女出现,从头到脚的黑色连衣裙仿佛如古老的蛛丝织成。
她的脸色平静而安详。
唧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犹如镜子的两面。
“在这第三个千禧年中,我们又见面了,妹妹。”她面露微笑。
第三个千禧年!?她对年代有概念,现在应该是22世纪,不是什么第三千禧年,“你是谁,为什么我感觉见过你。”
她的微笑中隐含着遗憾:“你再次忘记了一切吗,他不是说过,没有什么会消失的吗。”
“信息的量子函数波会随着时间发散,连本须和秀树都不完全,你也如此,更何况唧。我们无法100%的将已经逝去的东西完全复原,这超出我们的技术能力。”回答她的是面镜子,在最上侧正反面各突出一个球面。“或许大工匠可以。”
唧虽不明白话中内涵,但涉及秀树,顿时她的注意集中起来:“秀树怎么了,他没事吧。”
“你眼中的秀树怎么样。”黑衣少女问。“他还是过去的,属于你的人吗?”
“秀树有点怪,他不让我这么称呼他,但和他在一块,我....”唧倾诉着困惑,她总觉得秀树变了,却不懂这种变化。
黑衣少女摸了摸她的头,轻叹说:“你和他,对过去的记忆大半部分都....过去再也回不来了,希望你们在新的时代幸福能继续。请原谅我,抛下你们这么久,但我还会看着你,为你祈福。相信爸爸和妈妈也会这么希望的。
“爸爸,妈妈?!”这个称呼又一次在唧的心中泛起波澜,可她已经没空详细询问,整个空间剧烈的摇晃起来。
立刻她就发现,摇晃的是她自己,千坂正抓着她肩膀用力摇晃,“唧,唧,回话!”
跟尼尔交谈尽管没解开心结,但也舒畅不少。回家后他照常说我回来了,却没得到答复,就看到唧立在他面前,墙幕提示电已充满,可唧如失灵一样目光涣散直视前方,任凭他焦急的呼唤却没反应。
我看到唧的死!这不祥的暗示瞬间占据他的头脑,千坂整个慌了,连忙联系厂商催他们派人来维修,同时拼命晃着唧,希望能使她清醒,“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秀树,欢迎回来。”没摇几下,唧的目光变得清澈,她回来了。
紧张消除,松懈劲让千坂差点跌倒,他把她拥入怀里,“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唧不会死了,他太开心了。
“唧不会出事,秀树,不要担心。”唧贴着他胸膛说。
他看着她的脸,忽然有种想吻她的冲动,下意识的就凑过去。而这时,门铃响了,维修人员到了。原本贴近的唇,飞速远离,千坂捂着嘴慌忙去开门,我一定是疯了,想吻自己的AI。
“以后充完电要及时停止。”维修人员检查着唧的状况,不是因为充电太长造成的短路,系统也没有问题,硬件软件都在最佳状态,唯一令人疑惑的是,查询数据库显示她曾被人从外联网,至于对方的位置,无从考察,可能是黑客的恶作剧,千坂更新了唧的防火墙,付款送走了修理员。
当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试图找到梦中的事物与现实的对应,唧启动时的种种古怪,自己对她超乎寻常的痛心,神秘的梦境,就像盘根错节的乱麻,看不出其中的关系。想着想着,徒劳无果的他被困意击倒,而这晚的梦是崭新的,比较温益,唧送了他礼物,一枚戒指。她也有一枚一样的,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或许是不好意思,他没有戴,只是很珍惜的握在手中。

“他继续毫无线索的瞎想迟早要疯掉”虚拟的世界中,夏盖-14面对着一张大脑扫描图,在整个项目中最令他们意外的就是‘超幻梦症候群’,不过当计划启动时就该想到可能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他和她都没有料到千坂陷得这么深。
“不可能一帆风顺,一如曾经。”弗莱娅虽有担忧,但却持乐观态度。
夏盖-14球面的波动从轻微变为静止,他想到个办法,创造一个机会,让千坂可以一定程度的接触到那段岁月,可以利用他的工作。
弗莱娅挥手撤去大脑扫描图,“你们是不能过于干涉的。”
“只是让他干点本职工作,他们不是做过几期历史人物的纪录片吗。”夏盖-14说。
弗莱娅沉默不语,但脸上掠过一丝忧虑,她总觉得,有点急于求成,这通常会带来反效果。
夏盖-14的球面再度出现波动,他不理解弗莱娅为何反对,认识都一个世纪以上了,他还是看不透她。

“这就是我们的新项目。”总监指着墙幕上出现的人说,是张老照片,拍摄于21世纪。在头像旁边附有介绍:国分寺稔,上世纪最伟大的人工智能专家之一。(备注,他的时代机器人被称作人形电脑,以下资料均沿用该称呼)单位将围绕他的生平作一个5集的纪录片。
机器人的历史最早能追溯到1495年文艺复兴时期,莱昂纳多.达.芬奇绘制过类似样品。而在智能领域,为研究作出奠基贡献的是20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英国人,阿兰.图灵,他提出了著名的图灵测试。科学家根据这点,前仆后继的投入研究。先后有:道格拉斯.特纳尔、罗德尼.布鲁克、马文.明斯基都在此领域做过尝试。可过程曲折而艰难,AI的发展像过山车经历一个巅峰就要迎来一个低谷。就在众人争先恐后欲缔造历史时,人工智能巨头之一的日本,率先取得突破。
三原一郎,东京一位年轻有为的AI界研究者,在不到30岁的生涯中与他的团队为人形电脑的诞生与推广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以至于近代研究科学史的学者把他誉为像超新星一样耀眼而短暂人,后世公认他为人形电脑之父,据说他没有留下子女,连他的孩子都是一对人形电脑。(至于为何起名叫人形电脑,按他本人说法他不希望他们被机器人三定律束缚,后世对此众说纷纭)
而今天说到的国分寺稔,也是及朝气和才气于一身的人形电脑专家,他曾对整个日本的电脑安全防御体系做出改良,也为下一代人形电脑确立了发展方向。但真正让他成为焦点的是,他与多人联名反对将人形电脑用于军事领域。因为上世纪中东恐怖主义泛滥,作为美国亚太盟友的日本,以积极和平的名义开始配合,因而令本国海外公民成为目标,随着日本加快修宪脚步,集体自卫权解禁,自卫队走向海外。在中东协助美国执行了数年任务,付出一定损失后,日本政府考虑组建一支以人形电脑为主,人为辅的部队,只要海外公民遇到危险或盟友提出请求,即行派部队前去援助或参战,在设想中,政府将授权人形电脑使用非杀伤性武器,如微波、次声、激光眩目等装备。
此题案一曝光便在社会引起轩然大波,终结者时代真的降临了吗,各大媒体进行过针锋相对的讨论,支持的一方主要以政府、军界、武器承包商、雇佣兵公司为主。反对声音则主要来自以国分寺稔为首的科学界和民间反战人士。
“当时在学者圈子里流传着这种说法,国分寺稔之所以反对,除了他的人道主义观外。主要在于,他的爱人就是人形电脑。其形象还是用他已故姐姐为蓝本设计的。”总监说。
“伟大的姐控。”佐藤元半玩笑半钦佩地说,他从历史书里看过,国分寺稔的时代正是人工智能繁荣期,如果不是后来的大灾变,理论上现在AI水准应该更高才对。还值得一提的是,22世纪都没有几件人和AI恋爱的记录,而那时遗留的资料竟能搜出不少,最著名的是一家叫‘奇洛尔’蛋糕店老板的事,当时可是新闻,现在还能找到部分视频资料。
“佐藤,你和千坂跑趟档案馆,查些资料。”总监吩咐道,因为大灾变后百废待兴,上世纪很多资料至今还处在整合阶段,并没有上传到网络,有些甚至是纸制文件,22世纪历史研究者们的首要课题,就是尽最大努力还原大灾变前的社会面貌。
正在走神的佐藤被叫到连忙答应,他不知道的是,连千坂都在走神,他走神的原因是他在想数天前唧跟他说姐姐到访的事。
起先他莫名其妙,机器人怎么会有姐姐,莫非是同一流水线的产品,不可能,未激活前她们根本不可能互相知道对方,难道是入侵的黑客,不过冒充AI的姐姐,这位也够秀豆的。
好在被点名前他已将思绪重新集中到工作上,所以反应比佐藤快:“行,我和他去。现在路上不堵吧。”
贾卡调出实时交通监控,“走这条道,目前人最少。”
磁性轿车无声的在由超导材料铺垫的路面上飞行,窗外,其他轿车、卡车、甚至火车在城市空中呼啸而过,在街道上还能瞧见有少年利用磁力滑板凌空秀漂移。相对早期在地面行驶的车辆,磁性轿车的优雅就如艺术品。二人都记得超导公路首次投入运营时,电视台还特意以崭新的磁力时代为题作过报道。
“国分寺稔,”千坂反复嘀咕着他的名字,不全是为工作,对这个21世纪的人,他竟莫名有种老朋友般的亲切,似乎相交多年,但这可是初次接触到国分寺,太不可思议了。
“知道吗,本来应该安排我和贾卡去,我特意提出更换的,”佐藤神秘兮兮的说,“我在翻阅早先找到的国分寺稔资料中,发现这个,是他的回忆录。”他将车转成自动驾驶,把资料透过挡风玻璃显示出来。大致是一段他对自己感情生活的叙述,提到他和柚姬的关系,以及一个叫本须和秀树的朋友对他的影响。
本须和秀树!竟...竟然从这得到消息,千坂眼睛瞪得老大,“喂,开什么玩笑,这已经不是牵强,完全是扯淡。”谁会相信一个22世纪的机器人会和一个21世纪的人有关,而且这个本须和秀树保守估计都得死掉50年了。
你就为这事把我叫来!千坂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本须和有什么资料吗?”
挡风玻璃上没有出现新信息,千坂摆手,资料关闭。
佐藤不知好歹的说,“怎么感谢我。”
“请客就免了!”千坂生硬的回答道。
佐藤也不指望占便宜,“无需破费,我只想再看一遍这个。”他转身从后排座位上拿来个17阶12面体魔方。
原来你的目标是唧!千坂知道意图了,他,或者说组里其他人,想再看一遍唧玩魔方的过程。魔方,是匈牙利布达佩斯建筑学院厄尔诺.鲁比克教授在1974年发明的。发展到现在已经衍生出多种形状与阶数,而在这个时代,魔方和其他玩具发生了质的变化,有人说21世纪是手控玩具时代,而22世纪是脑控玩具时代。如基木、赛车、魔方,都靠放置在玩家头部的脑波检测装置来操控,这个魔方本身也结合了超导材料和磁力技术,可以悬浮在半空,凭借玩家意志自由变换,也可被机器人操控。同款魔方目前的世界记录是人凭借意志在4小时变完,AI的纪录是12分钟,有回千坂把东西落在家中,唧给送到单位,因为外表和行为方式让同事们围观了,反人类小妹妹的外号就是那次得到(因为她给主人起名),当天正是午休比较闲散,有好事者把平时大伙解闷用的魔方拿出来让她试试。屋里有不下20人曾挑战这个,耗时3周连一面都没拼回来,有人想起AI记录的事,便想逗逗她。
在接下来的17分钟内,全场人大开眼界,只见空中的魔方以令人眩目的速度从参差不齐到整齐划一,变完后唧把它交给千坂,像等待奖励的孩子“给你,秀树。”
没人取笑,大伙都在鼓掌,“把她留下当吉祥物吧。”同事建议,千坂没答应,他看透了这帮人的小心思,只答应以后若需要会让唧帮忙处理采访文件,趁着不忙就把唧送回去了。但是事情远没这么简单,好戏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