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的旅行者》 第四卷 落叶非花隐章① 危险的征兆②
……
“普丽缇思！”
“这么久都没做过空艇了，这人还真多呢……”
空艇上，普丽缇思和艾莉丝一前一后走向内舱。艾莉丝跟在普丽缇思身后，普丽缇思靠前一些护在艾莉丝身前。行走在通道里，来来往往地乘客络绎不绝，每走几步便能碰上三五两人。
一对男女从普丽缇思和艾莉丝身边经过，其中女的在前一脸飒爽、英姿傲气，男的跟在女人的身后面无表情地只是淡淡地扫了眼普丽缇思和艾莉丝便收回了视线。
“主仆？不……下属吗……也不太像的样子。”
在男人查看这边的同时，普丽缇思也是不经心地随意看着他们，无所谓的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对错与否，普丽缇思倒是并不在意。反正也就是随意一想而已。
与两人错身而过，普丽缇思和艾莉丝继续走向通道深处。两人拿到的房间号分别是132和133，普丽缇思和艾莉丝一直走到通道尽头，可最后的间房间号也才100而已。普丽缇思和艾莉丝拐过通道，走下楼梯。
普丽缇思和艾莉丝从楼梯上走下，迎面一名男子正好正准备上楼。男人抬头看见普丽缇思和艾莉丝的身影，礼貌地退下了楼梯、侧身让开了道路。
“咦？这不是卡尔特斯吗？还真是巧！”
“普丽缇思！？这是……”
普丽缇思看向那人，一眼便认出了那人。卡尔特斯的穿着打扮和前阵子完全不一样，现如今他穿着便服。青色系的上衣让他看起来年轻很多，而他俊秀的面容，柔和的气质则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
只是，他刚刚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尽管他有注意到普丽缇思和艾莉丝，可是却并没有认真看她们，未能察觉到普丽缇思的样子。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下了楼梯，普丽缇思带着艾莉丝站在通道一旁和卡尔特斯攀谈了起来。普丽缇思上下打量着卡尔特斯，平时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身穿西装面带笑容的样子，这和如今的他相比，实在是有着不小的反差。
“……没什么，就是最近麻烦事比较多。”
“说起来，普丽缇思，这位小姐是……”
“艾莉丝。是、我的朋友哦！”
“艾莉、丝……嗯？朋友？你认真的？”
“嗯。怎么？”
“不、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不过……普丽缇思你不是在帮梦丽莎吗？怎么跟她成为朋友了？”
卡尔特斯看着艾莉丝的眼睛，由上到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艾莉丝注意到他的视线，尽管他的视线是那样的温和，但她还是从他的视线中感受到了别的感情。
“还不是因为梦丽莎！”
普丽缇思小小的抱怨，说明了原因。不过她也并不是真的不满，尽管怎么看都不像公主，但也不能说就一定不是。要是万一是的话，那就有意思了。就是洛达鲁的事情，稍微令人有点担忧，也不知道大公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梦丽莎吗……你也是辛苦呢！”
说到梦丽莎，卡尔特斯一阵苦笑，但他笑着笑着却是挂上了笑容，竟好像真的有些高兴的样子。
“在这里说话也有点什么，我在二楼等你们，一会儿一起喝杯茶吧！”
“嗯。”
普丽缇思点了点头。卡尔特斯攀上了楼梯，普丽缇思和艾莉丝也再次迈开了脚步，寻找起了自己的房间。
下楼的房间号是从101和150开始的，普丽缇思和艾莉丝一直走着，直到走完了一半多的通道才找到自己的房间。
“一会儿艾莉丝也一起去吧！卡尔特斯的话，他不会介意的。”
“卡尔特斯先生……”
“叫卡尔特斯就好。”
“卡尔特斯也是和梦丽莎、普丽缇思还有女王一样的人吗？”
“嗯。”
“他是怎样的人？”
“温柔、体贴，性格很好的人哦！怎么了吗？”
“啊、不。就是……就是……我感觉不到他到底是怎样的人，我的能力对他完全没反应。”
“这样啊……那大概是因为他张开了某种屏蔽探查的力量吧！你也知道现在已经离开潘多拉尼斯，小心点很正常。”
“是这样吗……？”
“不安吗？要是你担心的话，我可以叫达可丽陪你一会儿！”
“不要！算了……我、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去好了！”
“那就一会儿见了！我准备好了，就叫你。你有什么要准备的话，也快点吧！”
普丽缇思推开房门进去了，艾莉丝也进到了自己的房间。
开门进去，入口边放着一个大大的行李。这是在确定好房间后，托人提前送来的。里面装着替换的衣服，但是现在暂时还用不到。
艾莉丝将行李拖到床边，放到床尾。床尾有一台衣架，床头也有一个矮小的柜台，柜台有好几个抽屉，看起来可以放不少东西。柜台上面也有不小的空间，但大多数空间都已经被一盏座式的台灯占据了。
台灯坐立在柜台上，从外面看，身上没有连接任何线路，看起来是内置能源式，用来应急使用的。
离床不远的位置放着一张圆桌，几把椅子围着桌子。桌子不大，上面放了盏水壶、几个倒扣的茶杯、一些茶叶，一盘水果和一瓶花。
水果主要为落红和青果，都是这个时期盛产的果子。而花瓶里的花，则是一种名为可兰斯迪亚的幽蓝色花朵。其花朵很小，但簇拥而绽。只是一朵的话，既不怎么香、也不怎么好看；但当一整瓶聚在一起，交相映衬之下，就很美了。
而其香气，随着数量的叠加会越来越浓。只是一朵的话，几乎闻不到什么香气，而一捧的话，则能将大半个房间充满香气。其味香浓，能让人心旷神怡，具有安神清心的效果。但是凡多不宜，要是太多了，超过了身体可承受的量，则有可能使人产生幻觉，甚至是过敏死亡。
所以，可兰斯迪亚作为观赏花的同时，也是种隐形毒物。但好在控制好量就没什么危害，而且花本身是无害的。
艾莉丝将行李放好，坐到了圆桌旁等待。艾莉丝将帽子脱下，放在桌子上，她望着桌上的落红和青果，闻着花香。正对着的位置，光芒从外面透了进来，艾莉丝望向窗外，外面一览无余晴朗的天空，只在远处可以看到依稀些许的云彩。
“艾莉丝！准备好了吗？要走了哦！”
过了一会儿，普丽缇思敲响了房门。艾莉丝起身向门外探去，拿起了桌上的帽子，重新带了起来。
来到空艇二楼的休闲区，普丽缇思领着艾莉丝本来准备寻找卡尔特斯的身影，然而要找的人却先一步主动迎来。卡尔特斯等在休闲区的入口，一见到普丽缇思和艾莉丝便打着招呼凑了过来。
“请坐！”
卡尔特斯将普丽缇思和艾莉丝引导到提前预定好的座位坐下。这是一个既不靠前也不靠尾，相对临近中间，离窗户也有些距离的位置，也不知道他是特意挑选还是无意间就选到了这里。
“请问要来点什么？”
三人刚刚坐下，几乎是人前脚后，服务员便来到了面前。
“随便点吧！”
卡尔特斯招呼着，让普丽缇思和艾莉丝随意。普丽缇思要了杯红茶，告诉艾莉丝不用跟卡尔特斯客气，艾莉丝也是跟着普丽缇思同样要了杯莎士林。卡尔特斯在两人点完之后，也是要了同样的。而茶点，在询问了两人一下后，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卡尔特斯也就随便叫了。
“普丽缇思，那天后来怎么样了？”
“那天？哦！还能怎么样！你走了之后，我也就让塔库里斯回去了，之后柯内安雅她们很快就走了。”
“这样啊！还好，要是你们打起来了的话，我还真的有点担心。”
“怎么？你是说我们会输吗？以当时的状况而言，确实胜算不高，但是我们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准备。要不是你当时打断我的话，本来我是想强迫柯内安雅屈服的。”
“那个的话，你办不到的。那天你也听到了，是王妃和公爵们在帮柯内安雅撑腰。除非你能把莱蕾特思从星之间里请出来，不然就是卡拉索准备大开杀戒，再来也就只有万一泰尔格拉迪或是贝鲁斯醒了，否则的话就算是我帮你们，也赢不了的。”
“哦~~？卡尔特斯，说起来你那天早就知道会变成那样了吧！所以你才在来通知我们的时候，先提醒了我们。”
“这个当然。”
卡尔特斯笑了笑。他明明肯定了问题，可看在普丽缇思的眼里，他的笑容却像是在隐瞒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姑且是的。但是很遗憾，我并不能告诉你。”
“真的？就一点点啦！”
普丽缇思放下茶杯，倾身向着卡尔特斯凑了过去。普丽缇思的身体一点点地接近，她的双眼锁定了卡尔特斯的视线。卡尔特斯看着她的样子，不经意间流出了冷汗。
在普丽缇思的逼迫之下，一瞬间卡尔特斯突然有了将心中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都告诉普丽缇思的冲动。但他――卡尔特斯·斯迪兰瓦德·安达尔可是“天翼”，是在安达拉瓦亚人之中毫无疑问最为接近国王的存在。
“普丽缇思……”
普丽缇思的小动作他几乎是在刚刚受到影响的同时便察觉到了。卡尔特斯看向普丽缇思，普丽缇思轻笑着丝毫没有歉意，更没有要收敛。相反地还开始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
卡尔特斯拼命地抑制着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出口的冲动，同时暗地里也运用着圣光术加固自身的防御结界，守护自己形体同时也守卫着自己的心神。但这，结果却一点用也没有。
普丽缇思的能力渗透卡尔特斯的内心，埋藏进其深处。她就像是蛮横无理的强盗，挥动着锄头翻新着尘封已久的尘土，想要将卡尔特斯的“宝藏”全都挖掘出来。
“呐~告诉我啦，卡尔特斯！求你了！”
卡尔特斯忍得难受。他的圣光术根本无法阻止普丽缇思的侵袭，一吐为快的欲望渐渐地占据他的头脑。卡尔特斯尽量保持着冷静，可在普丽缇思的话语与她的能力的双重侵蚀下，也不知道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说出来的话，你也会很轻松的吧！告诉我，卡尔特斯！全都说出来――”
很快地，只是片刻卡尔特斯便再难忍受。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张开了嘴，卡尔特斯再难坚持。忍受到最后，就在卡尔特斯张口刚要说话的同时，光辉闪耀的双翼在他的身后显现，张开了那宽大地翅膀。
圣洁的翅膀将他包围，圣辉将他笼罩，柔和的光芒并不刺眼、仅仅只是将卡尔特斯一人包裹。只是眨眼间地功夫，圣辉散去，卡尔特斯便恢复了正常。
“安达拉瓦亚人……”
“啊！对不起，吓到你了，艾莉丝！”
“不，是我不好。没事大惊小怪的……”
看见卡尔特斯的双翼，艾莉丝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卡尔特斯是安达拉瓦亚人。她失声将心里所想的事情吐露了出来，卡尔特斯注意到艾莉丝，连忙低头道歉。艾莉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回礼。
然而看着这样的艾莉丝，卡尔特斯却是露出了哭笑不得地复杂表情。
“总之，抱歉了，艾莉丝！”
卡尔特斯示意艾莉丝坐下，等艾莉丝坐下之后，他再次向她表示了歉意。一旁的普丽缇思看着他们这一出，稍微有些扫兴地收回了身子，重新坐直了身体。
她喝着茶，吃起了点心，有些不甘地对卡尔特斯说到：“果然没办法轻易攻破你的心里防线呢！”
“姑且，我也是‘天翼’啊！”
普丽缇思的样子让卡尔特斯头疼地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但如今的她也算是好的了，至少还没有暴动。要是换作以往，恐怕他不只是在心里，而在身体的层面上也要开始感到头痛了。
“天翼呢……我还是‘女神’来着呢！是神哦！无所不能地神，结果别说你了，连柯内安雅都没能搞定。”
“那时候你要是以刚刚对我使用的强度的话，说不定她就屈服了呢！”
“谁知道呢！你们安达拉瓦亚人的圣辉就跟达可丽人的暗月一样，都狡猾得很。”
“我们可比不上达可丽人，不然的话圣战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当时的战损比是二十七比一，还只算我们安达拉瓦亚人的。除了那些跟着柯内安雅幸存下来的真正的安达拉瓦亚人，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战斗力。”
“那也不包括你吧！”
卡尔特斯笑了。
“那并不是仅凭我一个人就可以结束的战争。”
“那场战斗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因为巴尔卡斯，但那实际上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达可丽人被邀请来的时候，这个世界才刚刚因为上一次战争的毁灭而被重新构筑。我们的人、梅尔他们的人、洛内斯她们、还有梅尔蒂娅创造出来的生命，全都在那场战争之中丧生了。”
“毕竟就算说一起协力联手开创了世界，但我们跟洛内斯她们本就是宿敌和世仇，怎么真的可能放下仇恨，融洽相处。”
“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理解，但大公之所以邀请达可丽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充当一个公敌的角色，来缓解我们跟洛内斯她们的仇恨和敌对意识。”
“所以说，其实你并不希望跟露里斯塔他们开战咯？”
“也有这方面的情绪吧！但我个人其实还是主战的，而实际上尽管我没有直接参加战斗，也有在各种方方面面提供辅助和支援。”
“可是……”
“我觉得我们可以通过和洛内斯她们一起协力打倒达可丽人这么一个公敌的形式形成初步的理解和信任，之后逐渐淡化仇恨，进而和谐相处。”
“洛内斯她们来帮了忙，带来了大量的战力。我们彼此之间放下仇恨，都尽可能地克制自己。我们协力，倾尽所有力量。只是令我们都没想到的是，就算是我们出尽全力也还是战胜不了达可丽人。”
“那是因为你们想的很复杂，还束手束脚的，而露里斯塔他们就很单纯了吧！你们侵犯了他们的天空，他们就跟你们拼命，就只是如此而已。”
“要是真是那样就好了！”
卡尔特斯苦笑。普丽缇思跟达可丽的关系很好，明明达可丽们拒绝与所有人沟通来往，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个世界上要说谁最了解达可丽人的话，除了达可丽人自己，那么恐怕就数普丽缇思了。
普丽缇思这么说的话，也就是说达可丽人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松吗？或者说达可丽人其实并没有像自己等人所想的那般看轻他们。
当然，这也可能就只是普丽缇思就连安慰都算不上的客套话。而这客套话甚至还有些许暗讽的意味。
只是就卡尔特斯认知中的普丽缇思，并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这么说来的话，那场战争不就是由你主导的吗？”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就跟记载的一样，我并没有参与。这都是柯内安雅带领发起的圣战，也是在她的组织带领下所获得的胜利。”
“卡拉索在这里的话，会生气的哦~~！”
普丽缇思戳穿了卡尔特斯的谎言。她和卡拉索曾是同伴，卡拉索的《禁忌处刑》对所有限定范围之内的对象都可以生效。而为了回避这一点，普丽缇思学会了只将事实全述出来的谎言。长期的陪伴与共同生活使得她被迫形成了这样的习惯，是因为她自己平时就一直都是这样的说话方式，所以卡尔特斯一开口，她便知道他的话里有不实之处，其话中还有所隐瞒。
至于真相，就不得而知了。普丽缇思并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可据她所了解到的版本，很多真正重要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被写入记载。
“果然还是瞒不过普丽缇思你吗？”
卡尔特斯笑着，也没太在意。毕竟是普丽缇思，毕竟、她可是就为了目睹世界毁灭的惨状就亲自毁灭过世界一次的“女神”。
“还好吧！我想其他不习惯的人应该是听不出来的。”
基本上来说，很多时候她都是个过来人，经历者。
而且，被察觉到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就好。”
“但是历史这种东西，果然有人参与了记述就变得不可信了。真的假的，总感觉就算是亲身经历过也不一定就能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差不多吧！你不也是吗！你过去所做过的事情，现在都查不到了。”
“那是因为……怎么说呢！就客观事实上来说的话，我想了不可以想的事情、做了不可以做的事情、造成了不可以有的事情、也知道了不可以知道的事情，触犯了卡拉索《禁忌处刑》的全部四条禁忌；虽然我不觉得她会真的对我进行处决，但我为了自己，怎么也得规避有可能被她处决的下场呢！”
“真没想到最信任的同伴成为了你最大的潜在敌人，该说真不愧是你吗？”
“卡尔特斯！你那是嘲笑我的意思吗？”
“没有。我是佩服！打从心底里对你表示倾佩。毕竟你就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就可以做到那样。也不管别人怎么想，不顾同伴的劝阻和我们的阻拦，你就那么做了。我很羡慕你！”
“羡慕吗？确实以前都很开心呢！不高兴了就发泄一下，但要抹除履历的话，很费劲呢！卡尔特斯，你应该也是吧！”
“大家都是吧！《禁忌处刑》要求持有者自身绝对不能触犯任何一条禁忌，不然的话就会跟着受刑者一同被处决。就连马格鲁斯自己也说他自己都没法自由地使用这份力量，谁会想到卡拉索会向马格鲁斯要《禁忌处刑》啊！”
“但你不也从贝鲁斯那里要走了《终焉之黑暗》吗？你要那种能力做什么，贝鲁斯也说了吧！只要你用了，一切就得从零重新开始。除了大公他们以外，就连你也不能幸免。那东西又不能用在战斗中，真不知道你拿来做什么！”
“威慑！用来震慑的话，不是很有用吗？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这样的、……好吧！其实另有用途，但以结果而言，这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一点用也没有。”
“哦~~？”
“普丽缇思，你跟卡拉索虽然已经算是来得最早的了一批人类了，但你们也只是经历了夜之盛宴从单纯地聚会到游戏，再由游戏演变成竞争的转变而已。在你们到来之前，贝鲁斯曾经离开过这个世界一次，为了去接莱蕾特思。”
“他们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正好是圣战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打败了达可丽人，自以为已经将达可丽人尽数歼灭了，重新从地上回到了天上的潘多拉尼斯居住。”
“我们将潘多拉尼斯重建，而后迎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公、贝鲁斯和泰尔格拉迪的沉睡。”
“沉睡！？”
“嗯。你最近跟梦丽莎走得比较近，所以应该有听她说过吧！大公、泰尔格拉迪和贝鲁斯很少会活动，应该基本上都在沉睡。”
“……”
普丽缇思沉默。确实就这段时间的相处，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公、泰尔格拉迪和贝鲁斯中的谁醒来过，就连洛达鲁也是个完全搞不懂在想什么的瞌睡虫。而梦丽莎表示，一直都是如此。
“好处全让拉乌拿走了，脏活、累活、苦活全都丢给了我。我就跟个做白工的一样。”
甚至两个人平时闲聊的时候，梦丽莎还如此自嘲过。
“你也知道了。其实我们跟洛内斯她们……不对，准确的说，是马格鲁斯、梅尔蒂娅和乌格姆洛斯她们、战斗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安达拉瓦亚人和梅蒂尔德斯人，跟墨梅亚人和墨梅尔特人在这个世界的战争。”
“在那场战争中，所有真正意义上最先造访这个世界的人，除了马格鲁斯他们几个，其他的都死光了。战斗到最后，乌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召唤了死神之影，为了打败死神之影，马格鲁斯和梅尔蒂娅也用了‘芭尔图斯’。这在我们安达拉瓦亚人中也算是禁术了，它可以轻易地洞穿死神之影的身体，将其瞬间整个烧尽。”
“但是洞穿死神之影的同时，‘芭尔图斯’也洞穿了世界空间上的构造。然后整个世界就跟你那时候一样，很容易的就没了。唯一保住的，就只有原点，也就是莱蕾特思现在守着的那片区域。听说就算是那时候，大公他们三个也依旧还在沉睡。”
“他们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吧！”
“谁知道呢！”
卡尔特斯并不认可普丽缇思的说法，但是他自己，目前为止也还得不出结论。虽然有亲口询问过，大公他们也分别给出了回答，可三人的答案却是都不是如今的他可以理解的。
尽管三人的方向各有不同，但三人的想法毫无疑问地都是与常识正好相反的。那并不是关不关心世界会怎样，又或者会死多少人的问题。从始至终，他们所在考虑的就只有自己。
就只是生或死，这样最简单的事情。
以常人的思考方式，自然是选择生或者死。生死不定，毕竟各有各的隐情。
但是大公他们都得出了答案。他们的答案在概念上来说，倾向于死，却不在理念上的“死”这个选项之中。毕竟泰尔格拉迪就是死神，死亡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种状态，而且是一种正在进行时的状态。
也就是说，若以理念上的生死去定义的话，那么她本身就“已经”死亡。因为她没有身体，也没有所谓的灵魂，她就只是一团聚在一起的意识。若非刻意，那么她便不会留下任何的生命活动的痕迹。
甚至于若不是同样或者接近、类似的存在，又或者她愿意，不然就算她站在他人面前，与他人发生了接触，别人意识不到她的存在。她是一个无法向公众证明其存在的一个人――如果她不愿意的话。
当然，大公和贝鲁斯也是一样。
马格鲁斯也好，梅尔蒂娅也好，乌格姆洛斯、蕾格尼斯，就连卡尔特斯他自己……真要说的话，他也是一团具有意识的光芒。类似的存在，也只有莱蕾特思，就只有她是有身体的。
而她，是贝鲁斯的盟友。
但同样的，她也无法理解贝鲁斯的沉睡。她只是将其当成是一种习惯。尽管不了解两人的过去，但是很显然地，莱蕾特思并不是夜之女王。
至少，她并不是和贝鲁斯一同奋战的那一个……
“说回正题。在进入原点沉睡之前，大公将芙瑞德姆交给了马格鲁斯。而后马格鲁斯将芙瑞德姆更名为‘芙瑞多姆’，之后一切照旧。大公邀请的人还是间歇性地会造访这个世界，有的在这个世界上留了下来，有的则回去了。”
“这中间过了很长时间。随着到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我发现这些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存在一定的问题。不仅如此，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之中的一部分人也开始出现了类似的问题。”
“就跟你知道的一样，这其实谁都有。只是以前没那么明显，或者说各自隐藏得好。但在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没那么多顾虑，也就变得显眼了起来。”
“那个时候已经很紧张了，虽然不至于变成战争，但也是骚乱不断。然后我跟马格鲁斯说了这件事，而得到的回应是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处理就好。”
“之后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建立了夜之盛宴，将像我们这样的人集中了起来。我为大家提供了一个好像是休闲地的场所，以便于发生事情的时候可以快速处理。随后芙瑞德姆和芙瑞多姆也相继建立。我的初衷是让那些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通过最为直观的方式了解这个世界曾经的历史，让他们有一个最基本的认知，不至于去做一些傻事。”
“也就是说，有发生过什么让你在意的事情吗？”
“嗯。那达斯，你知道吗？”
“知道啊！当时在OG444开始前，刚刚成为爵就公开宣布不会参加OG444的那一组人，我记得就有那达斯家的人。那还是个我认识的，虽然都死了好久，我都忘了他叫什么了。”
“他叫库塔。”
“你认识？”
“你也知道，那达斯家算是我的人。他们家最开始的那个创始人是一个追求刺激的家伙。他喜欢做一些一般人敢想但却不敢做的事情。那可能能给他带来成就感吧！”
“就是在我筹建夜之盛宴的时候，这家伙就给我暗地里搞破坏，然后当然的被我抓了个现形。我本来打算顺手就让他告别这个世界的，但我正好缺人手，便让他帮忙跑腿。后来两所学园的建立他也有出力，也就是这样类似的傻事了。”
“也就是说，他们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咯？”
“差不多吧！包括你们在内，那时候刚到这边的人除了在力量这方面外，其他的地方并不比我们差不多少，所以多少有点放不准自己的定位吧！”
“这还真是……然后呢？”
“就在夜之盛宴、芙瑞德姆和芙瑞多姆相继建立之后，马格鲁斯找到了我，然后把管理者的权限交给了我。”
“等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马格鲁斯把管理者的权限交给了我。你很吃惊吧！因为除了马格鲁斯、大公他们，也就只有莱蕾特思、柯内安雅和我才知道这件事。这就连梅尔和洛内斯她们也不知道，而你当然也不可能会从其他的地方听说。”
卡尔特斯端起了茶杯，看向了窗外。他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清淡地说到：
“从你到来之前，这个世界其实就已经叫‘卡尔特斯’了。这些年我一直以自己的想法管理着这个世界。普丽缇思，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你能来帮我吗？”
卡尔特斯看着普丽缇思，很是真诚。他征求着普丽缇思的意见，静静地等待着回答。
“嗯……”
普丽缇思回应着卡尔特斯的视线，但是卡尔特斯无比坚定、认真的视线使得普丽缇思不住地想要闪躲。她不太习惯这种太过认真的场合，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卡尔特斯，在回复你之前，可以先让我问点事情吗？”
但是普丽缇思的心思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运转，并且她也没有被卡尔特斯单方面的话语所牵动。尽管卡尔特斯说的那些，看起来都是真的。其所说的让她深感震惊，但要说可不可信，暂时还不需要下达判断。
而且，在此之前……
“可以。”
卡尔特斯点头同意，普丽缇思也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卡尔特斯，你是不是知道大公他们想做什么？”
“不，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你也有参加吧？卡尔特斯！”
“……我们都有参加，你也可以。”
“但那不是大公他们几个的游戏吗？”
“是的。那就只是大公他们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但你想插手强行挤进去的话，自然也是可以的。毕竟现在也是‘什么都可以’的状态。”
“最后，我就问问你想做什么好了！难得你都邀请了我，根据你的回答我会做出决定的。”
“做什么吗？现阶段的话，姑且是去卡尔达尼亚。”
“卡尔达尼亚？这么巧？我们也是――然后呢？”
“然后、吗……想做什么的话，其实前阵子我都已经告诉过你和梦丽莎了！”
“以个人而言，我很想看看大公露出的不甘表情。”
“但这怕是没可能了。大公、泰尔格拉迪和贝鲁斯都已经回黑暗领域了。连接都已经断了。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吧！”
“或许是吧！”
卡尔特斯没有反驳，他肯定了普丽缇思的话。带着些许惆怅的声音，他的身影看起来很是沉重。面对丝毫不在意输赢的对手，他显得有些无力。毕竟就算是赢了，也达不到想要达到的目的，获得胜利自然也就没了意义。
不过――
“不过只要赢下了这次的游戏就好了。”
“而且……除此之外，我也做了一些准备。”
只是一瞬之间，卡尔特斯身上的无力、沉重和惆怅都消失了。他与普丽缇思对视，用着柔和的视线静静地等待着普丽缇思的回答。
普丽缇思回应着卡尔特斯的视线，她端起茶杯，一手撑着脸转而看向了身边的艾莉丝。此时的艾莉丝愣愣地望着卡尔特斯，看起来就像是个人偶一样。似乎是因为听到了一些太过冲击的事情，她的认知与她所接触到的东西都跟这些差距太大，她的脑袋完全理解不过来，使得她的脸上尽显呆滞和迷茫。
本来的话，不去思考的话，就不会有事的。而就算是去思考，只要不太过深入，自然也不至于会如此。只是，艾莉丝的情况，看起来是将卡尔特斯所说的事情照本宣科的都接受了。卡尔特斯所述说的事实冲击着她的认知，她一定很震撼吧！跟洛达鲁不一样，真是可爱。
“可以哦！我也挺想看看大公不甘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件事还请务必让我出手帮忙。”
喝了一口茶，普丽缇思将茶杯放下。她再次对上了卡尔特斯的视线，微笑着同意帮忙。
“说起来，卡尔特斯你很在意艾莉丝呢！”
“那是当然的，毕竟她可是――”
“可是什么？”
“普丽缇思……”
卡尔特斯轻吐着浊气，有些泄气。
“卡尔特斯，你认识艾莉丝吧！不，让我换个问法吧！”
“……”
普丽缇思蠕动着嘴唇，询问了卡尔特斯。既然卡尔特斯拥有管理者的权限的话，那么他就一定知道这件事。
“不对。我会认识艾莉丝，是因为别的事情。”
“尽管她已经不记得了，但在她很小的时候，其实我们曾见过一面。”
“哦？”
普丽缇思看向艾莉丝，然而艾莉丝却仍是木讷的样子，还在那里一个人纠结。
“但这，也说不通吧！你平时见过的人老多了去了，你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记住吧？”
普丽缇思有些不确定。尽管这以常识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卡尔特斯本身就脱离常识，而根据其性格来判断的话，相反的很有可能会变成这样。
“以前确实如此，但是现在已经不会了。”
“艾莉丝的姐姐……蕾雅·卡里斯·托亚，她是我的人。”
“……是这样吗？”
普丽缇思的心中有了底，如果说艾莉丝的姐姐是卡尔特斯的人的话，那就很好理解了。可就算真是如此的话，这也只是能解释清楚一件事。
“姐、姐……？”
身边的异动，似乎是听到了姐姐的名字，艾莉丝受到了刺激发出了无机制的声音。她僵硬地动了下头，双眼中逐渐充满了感情，总算是从无意义地纠结中回过神来。
“我刚刚好像有听到您说姐姐的事情对吧！？”
但或许是受到的刺激过于严重吧！艾莉丝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卡尔特斯，身子前倾；尽管她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但她这样其实有着逼问的意思，可以说是很失礼了。
当然，若说是平等的存在的话，自然是没什么。最多也不过是被人指责一声无礼，但是很遗憾的平等是建立在相对认可的基础之上的。只有类似，或者说是接近的人之间才会有平等；而卡尔特斯和艾莉丝之间，自然是不存在这样的关系。
“嗯。你有什么想问的的话，就问我吧！在可以的范围内，我会都告诉你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坐下吧！”
“嗯！？对不起……”
艾莉丝坐了下来。她看向卡尔特斯，很快地又视线向下。她的双眼在下方转动，似乎是因为在意刚才的事情而心生自责，使得她迟迟没有开口。但是……犹豫的话，就停滞不前了。艾莉丝抬起了头，对上了卡尔特斯的视线。
卡尔特斯看着她，充满了温柔与包容。尽管他看起来就只是比艾莉丝大了个几岁的样子，但他的视线，毫无疑问地是将艾莉丝看作了晚辈。他作为一个长者，充分地体谅艾莉丝，静静地耐心等待艾莉丝询问。艾莉丝踌躇了许久，结果张开了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没来由地艾莉丝的眼里泛起了泪花。艾莉丝察觉到眼泪的存在，立马撇过了身，挥动衣袖挡住了面部。卡尔特斯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普丽缇思看着他，却是轻笑出来。
“前几天莱蕾特思才告诉过她，她的姐姐已经死了。也跟她说了存在抹消的机制，所以……大概是想起来了吧！”
因为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想问也问不了什么了。而要说还有什么是可以问的的话，那就是……
“但是……果然是你害的吧！”
关于对蕾雅使用了存在抹消这项机制的幕后凶手。
可这件事，除了艾莉丝也跟着她的姐姐一起消失之外，是不可能以其他的形式了结的。普丽缇思在卡尔特斯说出蕾雅是他的人的时候，便已经想到这里，可这就算是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嗯。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
同样的，卡尔特斯也因为无力而显得有些自责。
“但这样的话，确实是没什么可以让你问的了呢！这样好了，艾莉丝！我和你约定，总有一天一定会将蕾雅带回到你的身边的。”
“以我‘天翼’卡尔特斯·斯迪兰德瓦·安达尔之名――和你约定。”
艾莉丝捂着头，撇着身子。她听到卡尔特斯的声音，连忙挥动着衣袖擦干了泪花。她泛着微红的眼睛看着卡尔特斯，突然双眼一动，不自觉地看向了普丽缇思。普丽缇思看了艾莉丝一眼，又瞥了眼卡尔特斯，料想是卡尔特斯偷偷地跟艾莉丝说了些什么吧！倒也并不在意。
“怎么了，艾莉丝？”
“不……没什么……”
艾莉丝不会撒谎，她的话中不实，就算不是普丽缇思，换成任何一个人也能一眼看穿。但尽管如此，普丽缇思却没有戳穿艾莉丝那过于单纯的谎言。
“是吗……”
她只是这样轻声地回到，而就是她这样无意义的回应，艾莉丝却还是“嗯”了一声。面对这样的艾莉丝，普丽缇思忍不住在心里轻笑。她看向卡尔特斯，突然间，一声“对了”吸引了卡尔特斯和艾莉丝的注意力。
“卡尔特斯，刚刚我有说过要帮你。不过，输赢的话，我姑且是押在梦丽莎身上的。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梦丽莎……吗？”
“怎么了？”
“不。我只是在想，要是这样的话，你就不该离开她才对。要知道继大公他们都不在了之后，就连你也离开了她的话，那要对付她的话，就实在是太容易了。”
“……”
“柯内安雅一定会动手的。就算说这样一来必定会连同大公代理一同杀死，她也一定会将梦丽莎排除的。”
“这话怎么说？”
“怎么？有点难以置信吗？柯内安雅她可是大公的忠实支持者。”
“不，我是说别的。你拥有管理者的权限的话，我还能理解，可柯内安雅为什么也知道大公他们的事情。”
“这个吗？这个很简单啊！你去见过莱蕾特思的话，莱蕾特思没跟你说吗？”
“什么？”
“她将ID管理之类的事情都交给了梅尔蒂娅处理的事情。而柯内安雅，她是帮忙梅尔蒂娅管理ID的监视者。大公他们的事情，她自然会知道。”
“可是这样的话……还真难懂……既然她是支持大公的话，那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妨碍你们吗？这也很简单啊！”
――因为大公代理就是如此期望着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