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 (同人文)(花城视角) —— 菩荠观中只影成双【2】

(封面图源:微博:STARember)(原著:墨香铜臭)

[文: 若情况许可 (bilibili)]
折腾到大半夜,二人又躺到了席子上,插科打诨,胡乱闲聊。
草席上没有枕头,花城枕着自己手臂,谢怜也学他枕着手臂,道:「你们鬼界那边看起来真的很清闲啊,都不用报到的吗?」
花城微微侧过头,支起腿道:「报什么到?我就是最大的。而且都是各自为政,谁也管不着谁。」
「原来如此。那么你见过其他的鬼王吗?」
「见过。」
「青鬼戚容也见过?」
花城闻言挑起一边眉,很是嫌弃地道:「你是说那个品位低下的废物吗?」
「……」
「打过个招呼,他跑了。」想了想,花城悠悠然地加了句,「顺便得了个『血雨探花』的号。」
「那么……青鬼戚容同你有嫌隙么?」
「有。我看他碍眼。」
「……」
闲聊了一会儿,谢怜望了一眼紧闭的木门,道:「半月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说起半月,谢怜似乎愣愣地出了神。花城大约猜到他在想什么,低声对他道:「那句话真不错。」
「什么?」
「『我要拯救苍生。』」
「……」
谢怜翻了个身背过花城,蜷成虾米,一双手掩面,呻吟道:「……三郎啊。」
花城见状,挪过身子靠得更近些,在他背后轻声细语:「嗯?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傻乎乎的。」谢怜放弃逃避花城的追问,翻了回来,无奈地道。
「怕什么。敢言苍生,不管是要拯救苍生,还是要屠尽苍生,我都由衷佩服。前者比后者困难多了,我当然更加佩服。」
谢怜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摊平了身子,一手遮住双眼。
「唉。好吧,其实半月说的已经还好了。我年纪小一点的时候,更傻的话都说过。」
「哦?什么样的话,说来听听。」
恍神片刻,谢怜微微笑着道:「很多很多年以前,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自己活不下去了,问我到底他活着是为了什么,活着有什么意义。」
那次……殿下竟然还记着……
谢怜望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花城的眼里似有微光闪烁,他满是期待,轻声问道:「怎么回答的?」
「我对他说:『如果不知道要怎样活下去,就为了我而活下去吧。如果不知道你活下去有什么意义,那么请姑且把我当做你活下去的意义,把我当做支撑你活下去的支柱吧。』」
这一句话再次出现在了花城的耳里,同样是由同一个人说出,只是第一次充满了勇气,第二次则是充满着无奈。
满腔的热血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
恍惚间,花城似乎有好像看到年少的自己在小破庙里,听到他的神明,说出了这句给予他光明与生存意义的话。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神明则忍俊不禁,取笑着他自己。
「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我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只有那么年轻的时候才能说得出这种话。那时候,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无所畏惧啊。现在你让我说这种话,我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见花城没有接下去,谢怜叹了口气,缓缓地道:「我不知道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成为某人生存的意义,已经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遑论什么拯救苍生呢。」
菩荠观里,良久静默。
半晌,花城淡淡地道:「拯救苍生那种事,怎样也无所谓。那么年轻就敢说这种话,虽然勇敢,却很愚蠢。」
「是啊。」
「虽然愚蠢,却很勇敢。」
「……」
作为别人的生存意义,谈何容易。不过,您做到了。
至今,无时无刻,我也会牢牢记住的。
谢怜莞尔:「真是多谢你了。」
「不客气。」花城盯着菩荠观的小破顶,还是想继续试探:「不过,太子殿下,我们才结识了几天,你对我说这么多,没问题吗?」
「哎,有什么问题。随便啦。就算是结识了几十年的人,要成陌路也不过在一朝间。想说就说吧。萍水相逢,聚了又散。投缘便聚,不投就散。说到底,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大家都随便点吧。」
花城轻声笑了一下:「假使。」
「假使什么?」谢怜转过身来。
花城没有望他,只望着菩荠观破破烂烂的小屋顶,淡声道:「……我不好看。」
「啊?」
花城微微转过头来,望着谢怜明亮的双眸,诚实地问道:「假使我原本的样子不好看,你还想看吗?」
谢怜怔了怔,道:「是吗?虽然没有原因,可我总觉得,你原本的样子,也一定不会太难看的。」
花城笑着,半真半假地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我青面獠牙五官错乱,丑如罗刹恶如夜叉,你待怎地?」
「这个嘛……」谢怜斟酌了一下,诚挚地道:「其实,我想看你原本的模样,只不过是因为,你看,我们都这样了……」
花城心中一动:「嗯?这样是哪样?」
「嗯……我们现在,也算是交了个朋友吧?那,既然是朋友,当然要坦诚相对了。所以,我才说想看看你真实的面貌,这跟你的本相好不好看,又有什么关系呢?你问我待怎地,当然是不怎地了。你放心,只要是你真正的样子,我一定都……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心话。」
花城闻言,很是欢喜。先是感动,后是看见谢怜真挚的样子,忍不住想发笑,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谢怜郁闷地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推了一下:「三郎……你做什么笑成这样?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花城瞬间止住了笑声,转过身来:「没有,你说的很有道理。」
「你好没诚意……」
花城支起手臂,神情真诚且严肃地道:「我发誓,上天入地你再找不到一个比我更有诚意的了。」
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探讨下去,谢怜翻了个身,背对着花城:「算了,睡觉。好好睡觉,不要说话。」
噗。
「下次吧。」花城轻笑了半刻道。
谢怜饶有兴趣地接了话:「什么下次?」
「下次再见之时,我会用我原本的模样来见你的。」
说完,花城望着那人背过去的身影,直到那人沉沉地睡去。
正当花城打算翻过身去,闭眼入睡时,他收到一个紧急通知:
被关押在鬼市里的真正地师明仪逃走了。
嗐,还真是会挑时候。
花城暗骂一声,便小心翼翼地从囊中取出一个一条极细的链子。
银链之下,吊着一枚晶莹剔透,做工十分精细的指环。
那是花城将自己的骨灰化成的信物。
他将谢怜的头轻轻抬起,将那条链子松松地挂在谢怜的项上。
他的头靠得很近,与此同时,他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谢怜温暖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无意间,他看到了谢怜耳垂上的一个细孔。
他禁不住,想凑得更近,在那里轻轻一吻。
冰冷的嘴唇与温暖的耳垂间还差着不到半公分的距离,理智还是把花城拉了回来。
不行。我不可以这样。
花城用手捂住了嘴,坐起身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外,把院子里满地的落叶扫成了一堆,将装着半月的那只小陶罐立在一旁。
临走前,花城恋恋不舍地走到门前,看着那微弱烛光下已经熟睡了的身影。
便抛出一颗玲珑骰离去了。
.
片刻,他来到了一个鬼市附近的山坡上,前方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磕磕绊绊、踉踉跄跄地跑着。
花城变出了数只死灵蝶,飞去环绕着正努力逃跑的地师。
待死灵蝶停靠在地师身上,地师身形一定,停止了脚步。
「怎么不跑了?」花城悠悠地走过去,语带戏谑道。
地师被银蝶的法力定住了身形,也封住了口,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挣着微带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花城。
正当花城打算驱使法力把地师带回鬼市之际,地师在他身后咬紧牙关,使出了全身的法力。
顿时,火光四射,火龙啸天。
烈焰烧毁了他身上的银蝶,地师挣脱后向着另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
花城一惊,回头伸手拔出厄命,向那身影掷去。
.
鬼市,极乐坊内。
花城坐在木椅上,拿着一块方巾慢慢地擦拭厄命的刀柄。
须臾,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极乐坊的大门走了进来,花城放下弯刀,上前踢了踢地上被打晕过去的地师,抬头望着那人调侃道:「明兄,来了?」
那人走到了跟前,黑着脸道:「闭嘴。」
「黑水,瞧你这态度。这次的烂摊子又要我来帮你收拾,你又欠上我一账了,该怎么还?」
「……先搁着。」
「喏,抓的时候留了一手,你想怎么办?」
黑水提高声线,语带不善:「我的事你不要管。」
「切,就问一句,招你惹你了?把你这老朋友搬走吧,一会儿那老头该又瞧上我这里了。」
「……」
「对了,搬走后,来我这里卖个苦肉计吧,这样才像一点。」
「有这个需要吗?」
「还想报仇吗?」
「……」
「行,就这么说好。」
「……」
.
等黑水玄鬼离开后,花城来到了鬼市中灯火通明的千灯观。
观里黄金塑成的神像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被雕得十分细腻,唯独神像的其中一只耳垂上缺了一只红色耳坠。花城将从辫上深红珊瑚珠取下,放在掌心。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颗珠子从何而来,也不会忘了这颗珠子的原主人。
抬头仰视那尊神像,刹时间,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人怀里,对上那让他百世沦陷的目光。

(呀呀呀,这章还挺长的,忍不住写了好多哈哈哈)(不过后面是花花回忆录,要自由发挥,所以可能相比起来会短一点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