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叹息之梦》(斯卡蒂x博士)

轻度OOC、渣文笔、一时脑洞、随笔预警。
封面来自于网络,侵删。(封面画师LOFTER链接:https://mayf42.lofter.com)
前篇:

续篇:


身躯拖动着的那已经略有麻木的双腿终于停了下来。应该称呼他为博士吗?无论是博士,还是简单地称他为那个男人都可以,他都不会在意的。至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男人抬头向上看去,天空一片灰暗,云层将人眼中的天压得很低,仿佛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样。那不是天灾,已经独自行走了许久的男人仅靠自己的经验就能判断出现有的气象状况。但倒不如说天灾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了,如今的这幅景象,只是有一场暴雨即将来袭罢了。
男人低下头叹了口气,这并不是因为他厌烦下雨。在它降临到泰拉以来,下雨的天气便逐渐多了起来,走到哪空气都相当潮湿。只是,下雨就意味着待会他就要去寻找避雨的地方,并且为了之后还将继续的,漫无目的的旅程,他需要收集雨水为自己所用。
他的面前是一大片废墟,残破且已经开始生锈的金属以及被泥土覆盖其他损坏的用具组成了这片废墟。他蹲下身来在这废墟中翻找着什么,仿佛想要从中找出些什么一般。他也已经许多天没有进食了,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他本就不是什么人类,休息与进食仿佛也只是在恢复体力和缓解那无由来的焦虑罢了。
终于,男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一块小小的布片,这就是他翻找这片废墟所能获得的所有成果。岁月与潮湿已经让手中的布片发霉,即便拂去表面的霉菌,也只能够看到那块布片上已经变得十分模糊的图案。
罗德岛。是的,这是男人从布片上的图案所看出来的信息,而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将这块破布放到自己用于放置杂物的腰包里后,男人开始漫步于这片废墟之中。一时间,那些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让男人止不住回忆在这个地方的点点滴滴。
这里曾是他的家,在这里他曾遇到过一群有趣的人,他与那群人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不断奋斗着,其中有欢笑、痛苦与离别。即便是已经离开这里五年了,这些记忆当回忆起来时仍然无比清晰且富有实感。
只是此时环顾四下,这已经支离破碎的得甚至无法辨认出曾经这是一艘陆船的罗德岛里连一具遗骸都已经找不到了。他也拥有力量,拥有的力量甚至可以让他在这片土地上行走而不受任何阻碍,只是他来晚了,当他赶回来时只剩下几具残缺的尸体。他能做的,也只有将他们安葬起来,再无其他。
一股悲伤夹杂着惆怅涌上心头,让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然而就在细若蚊鸣的叹息落下的瞬间,男人猛然感觉身侧的不远处传来了一抹视线。“啪!”男人心下一惊,立即身后握住了背在身后的长矛环顾四周。
恐鱼,还是其他的海嗣?亦或者是更加危险的东西?男人警惕地环视四周,在这个互为猎人与猎物的世界里,只有谨慎才能够最大程度避免成为其他生物的食粮。终于,他在自己右侧近百米的一处残垣上看到了那抹视线的主人。
男人将长矛抽出握在手中,一步步地靠近那块残垣,可当他靠近到足够看清对方的时候,却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她就坐在那块残垣之上,身穿着红色的舞裙,白色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只是,此时的她的手中拿着的已不是巨剑,而是造型特殊的长笛。而她也早已不再是猎人。
“斯卡蒂.......不对,海嗣......”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男人的心猛地颤了一下。除了装束有所变化,那副容貌依旧如记忆中的一样。但是男人心里清楚,面前的不再是曾经的爱人,而是海嗣,亦或者说......海嗣们眼中的海神。
感受到了男人的视线,倾听到了男人的呼唤,“斯卡蒂”朝着自己的爱人投以微笑。只是,为什么是爱人呢?自己为什么要去爱他呢?一瞬间,“斯卡蒂”感到了疑惑,但很快,这个疑惑就被打消,既然在这漫长的途中自己并没有舍弃这份爱,那么这份爱对于她来说就是必须的,遗忘了为何要去爱他,也无所谓。
她跳下残垣,迈开步伐想要朝着不远处的男人走去。但只是仅仅迈开一步,换来的却是对方警惕的凝视与后退。
多么熟悉的微笑,如记忆中的一样温柔。但面前的人却早已不是记忆中的女孩,而是披着女孩外表的海嗣。男人紧锁着眉头,加大了握住武器的力度凝视着不远处的“斯卡蒂”,没有说话。
似乎是读懂了男人的想法,“斯卡蒂”停下了脚步。她一只手虚握着放在胸前,神情充满了不解:“为什么,博士?为什么远离我呢?你是.....在害怕我吗?”是的,漫长的相处换来的是在某些时候双方无需言语都能够明白对方所想。原本这般心有灵犀应当是令人幸福的事,在此时却变成了悲哀的嘲讽。
该死,连声音都一模一样......男人咬牙想着。他看着面前的海嗣,压抑住了想要开口回复她的冲动,他只得更加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看着没有任何回复,只是静静凝视着自己的男人,“斯卡蒂”也没有继续靠近,她只是略微苦恼地看着对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倾诉:“请不要害怕,博士......你与我的点滴我都记得,都十分清楚地印在脑海里......这......也证明了现在的我不是一具空壳,只是一点点地,蜕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仍然是斯卡蒂......”
不对,你不是,不再是了。男人在心中这么回答着。他很想开口回答对方的话,但他清楚自己必须忍住,站在自己面前的时钟都是海嗣,一个摧毁他曾经的家与好友,夺走他爱人意志与身躯的罪魁祸首。因此,他不得不抬起武器,将矛尖指向不远处的海嗣,用自己的力量把武器缠绕上足以将海嗣杀死的火。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博士......”她这么回答着,‘斯卡蒂’这么回答着,语气与眼神中堆满了幽怨与悲伤,但始终没有一丝愤怒。她站在原地缓缓地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那随时都会刺穿自己的长矛,又像只是想要爱人的一个拥抱那般:“你想要杀死我吗,当然可以......博士。曾经的同僚们想杀死我,我的体内流淌着的不再是血,但在我为此感到满足时她们却依旧拒绝正视自己......我不想谁死去,但我所做的所有事恐怕都伤害了他们......如果这就是你想做的,如果是你的话,我也能够接受......”
她同意了,同意的是谁,是斯卡蒂,还是此时面前的海嗣?男人击杀海嗣从来都不需要得到它们的同意,从那些嘴里吐不出一个像样的句子的生物口中寻求同意毫无意义。因此,男人向前一步,弓起身子紧握长矛准备掷出,而那长矛上缠绕着的火焰也因即将到来的击杀而更加旺盛。
“那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怪物呢?”在那深夜的甲板边缘,女孩这么问着身边的男人。她没敢直白地吐露自己的担忧,而是选择了较为委婉的方式向着男人诉说,乞求得到一丝宽慰。
男人思考了片刻,仿佛在考虑着这种看似虚幻的可能性。片刻后,他才开口回答到:“如果你变成了怪物,你还是你的话,那样的话什么都不会改变。但如果那个时候你不再是你的话,我一定会穷极所有办法让你重新回来。如果这也做不到,我会干掉变成怪物的你......”
是的,看似虚幻的可能性成真了。他要怎么做呢?他早就已经在陆地中寻找了许久,见到过许多从人转变成了海嗣,但是他找了许多地方,用了所有自己能够想到的,找到的,甚至是听到过的办法都没有任何作用。那些转变成海嗣的人他一个都没能拯救,他们彻彻底底地变成了海嗣,成为了怪物。
啊......多么熟悉的容颜,多么熟悉的声音。连落寞幽怨的神情都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却又矛盾般地缺少了什么。他没能拯救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面前的爱人回来,那么依照约定,要做什么他也早已心知肚明。
“!”男人朝着“斯卡蒂”的方向用力地掷出长矛,缠绕着火焰的长矛带着尖锐的划空声在“斯卡蒂”的身旁飞过,截断了几根发丝,几根头发的发端被烧焦。那火焰长矛钉在了海嗣身后的残垣上,残垣瞬间被火焰烧成灰烬。而海嗣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她仍然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是掷偏了吗?当然不是。在长矛钉在残垣上之后男人就没有了更多攻击动作,他只是站在原地愤怒地注视着那个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海嗣,手中握紧的拳头被过度用力而握得发白。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从附近的残垣中抽出一根残破且略带锈迹地金属杆子作为自己新的长矛,并将其背在身后便开始迈步离开。
毫无疑问的,他食言了。在长矛掷出前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的偏转了掷出的方向。他也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竟然会有如此自信能够杀死面前这个海嗣。是的,他强大,强大得仿佛有足够的力量彻底杀死那个被海嗣们称作神的“女人”。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愤怒,愤怒于自己的弱小。他无法相信自己明知道爱人早已远去,面前的爱人只不过是一个早就成为了海嗣的空壳的情况下竟仍然在最后的一瞬间狠不下心去杀掉她!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迟疑的自己。这个时候,男人意识到自己能做的,恐怕就只有再次离开这片区域,唯此而已。
“博士......”站在原地等待死亡降临的海嗣看着转过身去离开的男人,不由得出声呼唤着。但那转身离开的男人非但没有回头,继续独自离开时她产生了跟上去的想法。于是她也就这么行动了,只是,她害怕对方依旧排斥自己的靠近而选择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是这么远远的跟着。
“斯卡蒂”能够理解,她逐渐能够理解为什么对方不想让自己靠近,也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杀掉自己。她唯一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已经不做任何反抗了,对方却又突然选择不将她杀死。这种事,她自然不会去询问的。倘若此刻死亡,那是自己做出的决断,但既然活着,那么就意味着族群需要她,她便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男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四处查看着是否有其他海嗣或者生物能够充当自己恢复体力用的食粮,却始终不愿意回头看向那个身后远远跟着的海嗣。他又有什么理由能够不去看她呢,但看到她也始终会让自己感到难受而已。男人感觉自己此刻弱小得很,弱小得连对上某个视线都要去逃避......
天空开始倾泄自己的悲伤,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泪水落入土地的拍打声罢了。男人将手中的矛用力刺入一只恐鱼体内,反复确认对方已经彻底死透之后才稍微放松下来。他弯下腰来将恐鱼的尸体从矛尖上取下,却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跟了自己已经将近几个小时的身影。
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悲伤:那只海嗣注视着男人手中的恐鱼,面色复杂。她高兴于男人解决了那只恐鱼,获得了可以补充体力的食物,却又忍不住因恐鱼的死亡而感到悲伤。那是自己的亲族,哪怕是极其低级的生物,也是她的亲族。
男人皱了皱眉,拎着恐鱼的尸体直起腰来转身离去。他需要离开了,得找一个能够避雨的地方,之后的雨只会越下越大......
幸运的是寻找一个避雨的地方并不难,男人很快就在附近一个不深的山洞内生起了火。在将恐鱼的尸体放到一边之后,他看向洞口观望外面的雨势。而雨也像他判断的那样开始越下越大,且看上去还要下很长一段时间。
“斯卡蒂”......不对,那只海嗣还跟着男人,不肯离去。为了与男人保持距离,此时的她正坐在洞外一块较大的石头上,静静地注视着洞里的男人。“啧。”她看到男人皱着眉头看向自己,随后砸了砸舌来到洞口外。
这个距离会不会离他太近了呢?刚刚的咂舌是对自己干扰到他而感到不满吗?带着疑惑,“斯卡蒂”从石头上站起,准备退后与来到洞口的男人保持一个较远的距离。只是她发现来到洞口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只是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他在洞口放了一个看似用来收集雨水的罐子,随后朝着“斯卡蒂”撇了撇头,示意让对方也进入到洞口内。“斯卡蒂”自然能够读懂对方的意思,只是她疑惑,疑惑着对方为何明明对自己抱有敌意,却依旧让自己进入休息的地方。是担心自己会被淋湿,而感冒吗?那种事......已经不会再发生了。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在男人的允许之后,跟随着男人走进洞穴内。
“谢谢你,博士。”即便挤在一个小小的洞穴里,海嗣也按照着对方的想法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多希望对方能够给予自己回应,也多么希望能够如同记忆里的那样,拥抱在一起。只是这些似乎都变得不再可能,即便如此,无论何种情况,“斯卡蒂”都能够接受。
“你......不愿意接受我吗?”她坐在一个距离男人不近不远的位置,注视着他,“这样的我待在你身边,会让你感到痛苦和烦躁吗?没关系的,博士。哪怕你现在可能只会恨我,杀死我,那都没有关系......我依旧会等你,在你觉得可以的时候,我会带你一起回归大海,哪怕那个时候永远都不会到来。这是......我们的约定......”
她并不奢望男人会给予她什么回应,她只是想将这些都倾诉出来而已,向着自己必须去爱的爱人。
自然,男人只是这么听着,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正专心地处理着自己刚刚击杀的恐鱼,好让它变成自己的食物。他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恐鱼或者是其他生物的尸体了,经验令他每一个动作和细节都无比熟稔和高效。
是啊,他听着,他知道这个体内流淌的不再是血液的人还记得曾经的约定,那些他与爱人的约定。这个约定在此时听来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意思,爱人也不再是爱人,男人甚至无法确定身边的这个海嗣是否还需要呼吸。有的,只剩下回忆过去时胸口所传来的痛,以及对自己邀请一只海嗣进入自己休息处这种疯狂行为的自嘲。
用于补充体力的食物已经做好了,在火焰的炙烤下飘出淡淡的香味。在确认温度已经降到足够放入口中之后,男人就开始如同以往一样将食物咬下一块咀嚼起来。这个时候,他再次注意到了那只坐在不远处角落的海嗣。
她在注视着坐在篝火旁的男人,脸上带着温柔恬静的笑。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这么注视着男人,似乎在看到男人吃掉自己的亲族是一件令她高兴的事一样。明明刚刚击杀了这只恐鱼是她表现出了悲伤。
那些悲伤是她故意表现出来的吗?还是说她在为我能填饱肚子而感到高兴?她呢,那只海嗣,她会感到饥饿吗,需要补充体力吗?要不要......分一些给她?男人心里这么思考着,然而当他又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应该关心这个的时候,他只能用力地甩了甩头,把这些不由自主地产生的想法甩出脑海。
在他人的注视下吃完晚餐是一件难事。或许曾经对于男人来说这无足轻重,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每一次咀嚼都让他感到悲痛。终于,他放下手中那个已经只剩下残骸的恐鱼,喝了口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水,随后靠着洞穴的石壁长吁一口气。
他想要和谁说说话,他上一次和别人说话可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面对的,只是一个濒死的人而已。他知道自己可以和那个坐在角落始终注视着自己的海嗣说话,她能够说出完整的句子,他们甚至曾经亲密无比,但现在又有什么用呢?换来的只是悲伤和徒劳......最终,他也只能躺在已经熄灭的篝火边,用背包枕着自己,在洞外雨声之下和希望明天已经能够醒来的祈祷中逐渐入睡......
“博士,不对。这个地方唱错了,调应该再高一些才是。”女孩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手中的曲谱,皱了皱眉,对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男人点评着。后者无奈地瘫在椅子上,道“啊?可是我已经练了好几遍了,是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嘛?”
在两人几乎是在同一个宿舍居住之后,斯卡蒂便利用每天晚上睡前的一小段时间来教导男人唱歌。但不论她怎么去教,男人唱出来的歌谣却始终无法达到一个较好的效果。
她并没有在意男人抱怨似的询问,只是又一次重新审视起自己编撰的曲谱,自言自语般小声道:“难道这一首歌的难度还是太高了吗?要不还是把难度再想办法降低一点......”
看着努力寻找解决办法的虎鲸,男人苦笑了几声,半开着玩笑摆手道:“嗐,要不还是算了吧,可能我需要先去找一本阿戈尔语和音乐的相关入门书籍,研究一下。”原本是半开玩笑式的建议,却没想到被面前的女孩一口拒绝:“不可以,博士。这是约定,得好好完成才行。来,趁着睡前再来一遍,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去修改一下。这次我先给你做一次示范,之后你再跟着唱。”
言毕,斯卡蒂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曲谱,稍稍清了清嗓子后开始跟着谱子唱了起来。那悠扬的旋律相当简单,曲调经过反复练习大多数人都能够学会,只是其中各自所用的语言,配合上曲调来唱则选择颇有难度。
听着面前的女孩歌唱,男人下意识觉得也许只有她才能够唱的如此动听。只是......为何这声音在自己的耳边显得如此奇怪,仿佛声音并不在耳边,而是在稍远些的地方呢?
当男人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洞外的雨已经停了。除了早晨扑面而来的寒意之外,还有那熟悉的旋律和歌声。那是梦中爱人曾教过自己的歌,他曾学过很多次但始终未能完全学会,也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的歌。
他惊讶地从地上坐起来,循着声音看去,发现那海嗣依旧坐在原来的地方,似乎从未曾移动过那般。“早上好哦,博士。”在发现男人已经醒来之后,歌声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句问候。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鼻子发酸如鲠在喉。那熟悉的歌声依旧存在,那熟悉的样貌也依旧还在眼前。只是,没有了那句希望他注意安全的叮嘱,叮嘱的主人的灵魂也不再是记忆中的那样。
“唉......”男人叹息着,带着些许颤抖从地上站起身走向了那只海嗣。对方依旧如同昨日那般,如同以往那般微笑着注视着自己。只是毫无疑问,自己的心已经遭到了腐蚀。他取下自己别在大腿绑带上,用于处理食物的小刀,用自己的力量将火焰缠绕到匕首上。这将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无法杀掉面前的这个海嗣,那他就将永远都无法下手。
他凝视着面前的海嗣,与其四目相对,对方则依旧坐在原地,就连脸上的微笑都未曾变过。
她在蔑视自己吗?还是说她确定自己无法下手?男人在心中这么想着。但在两人如此对视了许久之后他才猛然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什么:那暗红色的双眼闪过了一丝近乎于错觉一般的痛苦。
她在等待,等待着自己,这是男人从那抹痛苦中读到。那不是来自于面前的这只海嗣的眼神,而是来自于斯卡蒂......那个他早以为已经灰飞烟灭的,熟悉的灵魂......
原来她还未远去,她一直都在自己的体内不断地挣扎着,等待着男人到来,等待着那个他曾许下的约定。
男人注视着面前的这只海嗣,哪怕刚才熟悉的眼神一闪而逝,那一闪而逝的眼神也足以改变某些事物。男人所注视的仿佛不再是那只摧毁一切的海嗣,而是那头熟悉的,多愁善感的虎鲸。至此,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从男人的眼中夺眶而出,匕首上的火焰也逐渐变小直至熄灭。
“博士?”看着面前流泪的男人,“斯卡蒂”疑惑地歪了歪头。正当她打算询问些什么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就已经抱住了她。
“对不起.....蒂蒂......对不起,我来晚了......”男人用力地绷紧着自己的身体,以求不让自己的情绪更加失控。他拥抱着这只海嗣,但拥抱的,却是那个真正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爱人。他感受到了自己怀里的海嗣正在颤抖,但他并不知道颤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直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真是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守信用......”男人听到怀里的海嗣传来了熟悉的语调,那声音中带着哭腔,像是在责备一般,“来的太晚了啊......”
她颤抖着,努力地控制住身躯,驱使着双手将男人轻轻抱住,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流出:“约定,还记得吗?”
男人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匕首,抱紧了怀里的女孩,哽咽着回应:“记得......但......我没有办法......”
“不行,博士......”女孩抽噎着,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约定要好好完成才行。比起成为那种东西.....我想直到最后.....我还是斯卡蒂.....你的猎人......”
“......”男人无言地咬紧牙关,手中的匕首再次燃起火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彻底包裹住刀刃并将其延长了许多。
下一刻,炽热的刀刃带着火焰贯穿了两人的要害,身躯也开始逐渐燃烧起来。“原谅我......”男人咳出一口血液,颤抖的直起腰,微微松开拥抱着的双手,想要再看一下爱人的脸。后者颤抖着的身躯放松了下来,直到最后这一刻,她才得以重新回来。
她看着男人的脸,尽管疼痛且炙热,她还是露出了以往那抹淡淡的微笑,温柔的看着面前的人:“这样......至少我们还在一起......那......带你回到大海的......的约定,以后再去......好吗?”
火焰越来越旺盛,即便钻心的痛苦也已经变得麻木。男人看着面前与自己一同燃烧的女孩,点了点头,再次将其抱紧:“当然可以.....以后再.....一起去......”
火,交织成了漩涡,将两人包裹在一起。两人的身影被火焰笼罩,逐渐变得模糊直至最后消失......天空已然灰暗,那火焰已不知道燃烧了多久。当火焰散去时,山洞中不再有了人影,只剩下一些杂物以及一把通红的匕首。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往了哪里,但也许......他们去往了一直没能去到的大海。又也许,这注定只是一场引人叹息的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