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恋》第一百七十二章 暗夜悲伤
汉尼在身后叫,“涵涵你去哪?我才是你要照顾的人。”
秦枫在门外驻足,他狠狠咬了牙根憋回不断上涌的痛楚,然后转过来抬起泛红的眸子深深看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若涵怔在门里面,噙了泪水的大眼睛满是心疼的看着他,她紧紧抿着唇角,心已经碎成几片,她被他蕴着痛楚和悲伤的眼神定住了脚步,却抵制不了泪水在脸上肆虐,秦枫努力挺直了脊背“没事,回去。”涩哑的四个字沉沉说出来苍凉至极,若涵心口猛然一蹙,心痛闭眼,两行热泪沁进唇角,秦枫把所有的苦难都替她承下来,他把她拒之千里之外,他不要她为难。
若涵的泪水象盐水般蚀着秦枫此时此刻痛成一团的心,他抬手缓缓将门关上,一点一点的把若涵挡在那块门板之内,转身,他沉如灌铅的向前走了两步,抬头缓缓仰望星空,长长叹了口气,二先生离开那晚的对话刻骨铭心,叫他心如刀绞。
“呃。”伤口处一波巨痛让他眉峰一蹙,伸手紧紧捂了,单膝撑地抽了冷气,不可以让若涵再为他分心,他青筋暴突的额头上冷汗密布,咬牙憋了口气,抬脚向外踉跄走开。
若涵低着眸替汉尼包好了伤口,汉尼在她刚刚包好绷带,撤手的一瞬伸手一把握了她的手心,将她拉在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审视着她噙着泪的眸子“你在为他哭吗?”
若涵抬眸,脸上的表情让汉尼心痛无比,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写着大大的担忧,但这并不是为他而来的,他心口紧蹙,沉压得喘不上气,他恨恨咬牙,举手竟一拳砸在自己的伤口上“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叫,他从床上跌下来,爬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汉尼。”若涵被吓到了,她蹲下来伸手扶了他。
汉尼痛不欲生的颤颤伸手,将她的冰冷的手心握进手中去,他的眼角噙着泪心痛至死的看她“若涵,我死也敌不过他半分是不是?”
“汉尼。”若涵为难的叫,已经哭成个泪人,生活的艰辛她可以渡,可这心里的劫,却是万万过不去了。
汉尼心痛至死般的哀号,“好好好,让我痛死好了,这样就成全了你们。”
他在说气话,若涵听起来却心惊胆战,他若死了,父亲的全盘计划皆输,她们一家将再无翻身的机会,永世逃不开沈威廉的追杀,还有秦枫,吃了那么多苦的秦枫,他应该怎么办,以他的性子,他会陪着她,可她要他活啊,她欠了他那么多,她只想要他可以活着,远离腥风血雨,她心痛至极的捂着胸口,轻闭眼,两行热泪,伸手轻抚了汉尼满是冷汗的额头。
“汉尼,我答应过你,和他绝不会再有什么,等和爸会合后,我只有一个请求,让他走。”若涵哽咽的不能自己。
“让他走?”汉尼眼睛一痛,表情痛楚。
“你在怕什么?若涵?”汉尼紧紧蹙眉。
若涵默默流着泪,她怎么会不清楚父亲的计划,他早就想好了牺牲秦枫,善良的秦枫为了她一步步的走进他的陷阱中来,她推他,她骂他,她狠狠的用冷来刺他,可他都在忍,他舍不得丢她一个人承担危险,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卑微,可他为了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和汉尼有一个约定,她想,是她为秦枫做的最后的付出。
“让他走。”若涵哭着点点头。
“他走,你就可以全心爱我了吗?”汉尼一字一句,沉着心痛。
“我会。”若涵点了头,这是他对父亲的承诺,对整个家族的承诺。
“好,好。”汉尼伸手抹了眼角的泪水,他痛楚的蹙了眉峰,心疼的看着哭成泪人的若涵,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然后轻轻抚拍着她颤得不能自己的后背。
“你说我就信,涵涵,你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汉尼轻轻闭眼,隐隐咬了牙根。
秦枫坐在草棚边的大桐树下,地上的草是潮的,他也顾不得许多,找了一些干树枝,点了堆火,映着火光,总算感觉到些暖,轻咳几声,看看闪着星星的天空,还好是个晴夜,不会下雨就好。
他轻靠着树桩,两只大长腿颓然的伸在地上,伸手在火上烤了烤,待整个手臂都暖了温度,才拉开皮衣拉链,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刺入鼻中,秦枫艰难褪去皮衣,黑色的衬衫上胸口部位已经被血渗透,指尖映在火光里,漫着红,他轻呼了口气,抬手解了扣子,把衬衫也褪掉右边袖子,胸膛的绷带露出来,绷带是暖的,被他的血渗了温度,一阵冷风吹过,他赤裸的肩头微打了颤栗,抬手往火边再靠了靠,几个微小动作,却叫秦枫痛得又打了颤,他靠在树桩上缓了缓,才有劲抬手将绷带松了松,血流到手指上,伤口看来又裂开了,看着流血的程度应该不是全部,他暗自庆幸,拖过皮衣,从口袋里掏出药袋,拿出块撒了云南白药的敷料,还好有准备,才不至于那么狼狈,他喘着粗气,伸手一把撑开绷着胸口的绷带,伸手想扯出里面的敷料,敷料早已经给血渗了又干,干了又渗,一些部分都粘连在伤口上,破皮烂肉这样一扯,痛入骨髓,秦枫埋首痛楚的哼了声,狠狠心,用力一把扯了敷料,伴着敷料的扯出,伤口又是一大股血渗出来,“呃。”他仰头咬牙一声痛哼,伸手抓进泥土,抵制住打着颤的手臂,狠喘了几口才渐渐平息下剧烈起伏的胸口,伸手将新敷料一把按上伤口,疼痛让他的喉间扯着牙根痛成一团,伸手抓了根树枝咬进嘴里狠狠咬了,蜷缩起大长腿,抱成一团打着颤栗,独自忍受着蚀骨的疼痛,他已经筋疲力尽,但有火,有一丝温暖他就不会倒过去,他还要守护若涵呢,想到若涵,秦枫痛苦闭眼,心口痛成一片。
在树下不知靠了多久,冷风将秦枫从半睡半醒间冻醒,他才发觉自己还裸着上身,抬手想将衬衫穿好,一边有人踩踏树枝的声音,他警觉竖耳,从旁边地上把枪拿起来,寻着方向。
“秦枫,秦枫。”若涵的声音在风中轻轻的唤。
他心尖一痛,她已经顺着火光看到他了,抬脚急奔,在他身边跪下来“老天,你在这,你在这。”
秦枫的手臂给她温暖的扶着,心头微暖,她满是泪痕的小脸映在火光里,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疼,他想伸手,心头微痛,终是低了眸默默抽回手臂。
若涵的手空怔在半空,伸手抹抹眼泪,看着他还裸着的胸膛,伤口上有新敷的敷料,心头微微放下,伸手替他把微松的绷带重新绷好,他伸手上来,“别动,秦枫,求你别动。”她黯哑的嗓音让他心口一痛,在心里轻叹了声,悄悄挺了挺脊背,她走到他背后,帮他把腰际的衬衫穿好,再转过来,抬手给他扣了扣子。
他象棵树一般僵在那,她不看他,眼中泪水一个劲的掉落,砸在他的腿上,他启了启唇,却终是没说出什么来。
若涵伸手把眼泪抹了抹,然后从地上把皮衣捡起来,走过来给他轻披在身上“走,进屋。”
秦枫没有动,“我不进去了,在这里,才能发现危险。”
若涵蹲下来往小小的火堆里再添了几根树枝,冷风吹过来,她拢拢肩膀。
“外面冷,你快回去休息。”秦枫心疼的看着她萧瑟的瘦弱背影。
她不说话,站起来看看秦枫“伤口,真的没事吗?”
秦枫苍白嘴角轻轻一扬,摇摇头“没事。”
她不说话,一低头,泪水又掉下来,他眉头一痛,眼见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在手心,朝他递过来。
“外面太冷了,你把它披上,我就进屋去。”
“小姐。”秦枫心头一蹙。
“你受着伤,明天还要走很长的路,求你,秦枫。”若涵抬起楚楚可怜的眸子,哀求的看他。
秦枫伸手接过外套,轻叹了口气“回去吧。”
若涵苍白的嘴角似是轻轻绽了下,她抬脚往草棚走了。
临进屋时,她又不放心的回头,他靠在树边,手里拿着她的外套,她噙泪的眸子轻闪了欣慰,转身进了屋子。
汉尼早睡着了,她给了他两粒镇痛药,这会睡得安稳,她在小桌子上伏下来,秦枫的伤没事,他没事就好。她能给他的无非就是一件外套了吧,她把指尖翻过来,上面刚刚沾了秦枫的血迹,她心疼的把指尖贴在脸颊上,轻叹了口气。
沈若涵伏在桌上睡了一夜,再睁眼时,窗外渐渐有了亮,她坐起来,揉揉酸痛的肩膀后背,忽然发现身上披着自己的外套,“秦枫。”她心里一蹙,匆忙走出去。
秦枫不在树下了,火堆已经灭了,她心里一凉,忽然奔起来,她围着草棚转了个圈,也没有找到他,他走了吗?不,他在哪,在哪?
她着急的四处寻着,心灰意冷的在草棚前驻足,他走了,她忽然想哭,眼睛一红,泪就掉下来,秦枫,秦枫。
她不是要他走吗?可他真的走了,她竟没想过自己会怎么样。
秦枫从林子里闪出来的一瞬,沈若涵整个人明亮起来,她抬脚就奔过去,离他一步远的时候,她站在那,噙了泪的望他,“你,你去哪了?”
“小姐饿了吗?看,我抓到什么了?”秦枫额头上沁着汗珠,薄致的嘴角扬着少有的笑,他把裤腿挽在膝盖上,右手里拿着个简易的长树叉,左手里提着条二三斤重的活鱼在若涵眼前晃了晃。
若涵眼里一晃,明亮亮的眸子闪了惊喜“鱼。”
“前面有条小溪,我去喝水的时候发现有不少鱼,简单叉了条,够你们吃了。”秦枫提着鱼往前走,言语里有着难抑的兴奋。
若涵默默跟在身后,她看重的不是鱼,而是心底那层微漾的安心,她把随着的他的眼光调回来抬头看看微亮的天空,轻轻闭眼,嘴角绽出一朵暖阳般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