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65【牢狱之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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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凌桥枫察觉丞相要派凌杉去刁难林子诚，佯装醉酒离席，传递消息，但似乎为时已晚。
对于创立新学的事，林子诚兴趣十足。
他身边的人，也全都为此事忙干得热火朝天：杨撷湲和严茶负责招收学生，维持学堂日常；林子诚则带着杨撼不断地招揽教书先生，已经找到近二十位颇有才学之人在汉廷县明新学堂任教。
这日，林子诚正在学堂一屋中与杨撷湲核对账目，听到隔壁正在教授时务的一位先生大夸特夸兴帝杨俑开凿蜀汉渠、安定西域、攻打燕国的雄才大略，简直要将兴帝捧到天上去了。林子诚原以为学堂内的先生都是寒门出身，虽中举多年但无官可做，大多对时局并不满意。他们即使不便在教学时明说自己内心的愤懑，也应该不至于如此夸赞兴帝，以求自保吧？
学堂校舍是破旧宅院翻新，隔音不好，她不敢大声说话。杨撷湲只得小声问：“这人谁啊？”
林子诚轻轻出门，向隔壁看了一眼，回来道：“他叫黄道，是我前几日从吏部熟人那找来的一个候补翰林。此人候补了七八年也没等来一官半职，我曾与他谈过，感觉此人有些真才实学，才聘他来的。”
“你眼力不行啊，怎么没看出他是这般想法？”杨撷湲悄声道。
此时，隔壁又传来黄道先生的响亮话语：“今上之武略，雄阔古今，比之秦皇汉武有过之而无不及。尔等学子，当仔细研***韬略……”
“不敢提杨俑残暴如桀纣也就罢了，还一通夸……这可好了！他教出来的学生得成什么样子？！”杨撷湲小声讽刺道。
林子诚深感自己对人的判断出现重大失误，要不是碍于影响，他真想冲进去中止黄道教学。踌躇片刻，他惭愧道：“我马上传书麒麟阁，让上官阁主查对此人过往。”
麒麟阁中，上官珑居于暖阁，仆从先后递来两个纸条。
第一张纸条是林子诚询问黄道之事；
第二张纸条上写着：“相府宴会，凌骢欲下逐燕令，意会凌杉考验长安君。杉已出相府。凌公子无暇脱身，传信已迟。阁主速决。”
上官珑想都不想，扣下第二张纸条，然后把第一张递给仆从道：“帮长安君去查这个人。没别的事了。”
说罢，他打开手中小暖炉的盖子，将丞相府眼线发来的纸条慢慢点燃。
飞鸽传书之后，林子诚和杨撷湲继续对账，等候回信。其间一直听着这位黄先生在隔壁大放厥词，也实在煎熬。好在没过半个时辰，麒麟阁就回信了：
“黄道，现年三十八，燕冀州巨鹿人，小贩之后，无妻无子。立业十年来兴，立业十九年登科，候补翰林，多年未逢补缺。尝于长安西市五安茶楼说书，好评秦汉伟绩。立业二十二年，图拜户部侍郎刘津门下，又图拜礼部主客司郎中凌㭇门下，皆未果。近年供职于长安六合书馆，穷困然好言，喜于各大茶楼谈论时务，吹嘘今上丰功伟绩，以博市井赞言。”
“原来他试图投靠丞相一党，两次都没成功。看来只是个投机未果，夸夸其谈之辈。但若非名门望族把持官缺，或许他还能一辈子老老实实当个翰林。”林子诚接连摇头，后悔自己识人失误，也在盘算着如何找借口辞退黄道。
杨撷湲却道：“这麒麟阁的消息还真全啊！小小一个落魄书生就能这么快查出底细，他们到底搜集了多少人的过往？”
“仔细想想，的确让人胆寒。”
“不过……以后再招募先生，都让他们查查，也挺好的。”杨撷湲道。
林子诚道：“其实我们的一举一动，也皆在上官珑掌控之中。家中、府衙，乃至这学堂里，都有他的眼线。”
杨撷湲虽然不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小声道：“好在他阳寿也就几年了。等他死后，你一定要遣散他的眼线网。”
“一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还是办好学堂。林子诚马上要回长安府衙与属下议事，只好先让杨撷湲想想有什么借口辞退这个误人子弟的黄先生，自己先骑快马走了。
长安府中有两三个年轻的属官，偶尔也会被他拉到汉廷县的明新学堂讲学，这些人回来以后都说那边的学生很好学，远胜于富贵子弟。俗务之余，他们也常常讨论如何把新学堂搬到长安城内，近日都打算在城中挑个地方开工了。林子诚正是和他们约好了要在今天商议此事。他快马进入府中，对那几个属官道声久等，然后热烈地讨论起办学计划来。
没聊多久，长安府署丞凌杉亦快马赶来，直接推门进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长安君，属下听闻前些日子，你在汉廷县把高桥乡伯辱骂了一番，又轰走了他。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凌杉毫不客套，直接发难，丝毫没把顶头上司林子诚放在眼里。
林子诚正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聊得热火朝天，见凌杉如此兴师问罪，不屑道：“是他无理在先，站在学堂门口高声谩骂了老半天。汉廷县既是本侯的封邑，也是本官的治下。我在自己的地界撵走滋事之人，似乎没什么不妥吧？”林子诚嘴上说着，眼睛还一直盯着自己桌子上的长安地图，连头也不抬，根本没把凌杉的话当回事儿。
“此事已在长安传遍，连丞相大人也有所耳闻。他听说此事之后，贬斥你不尊长者。”
凌杉言辞强硬，已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但林子诚依然不买他的帐：“是那胡交先为老不尊的。他不自尊自爱，凭什么让我尊他？！”林子诚偏偏就是认死理的主，他觉得自己做的一点也没错，即使是凌杉搬出来丞相压他，或者拿皇帝压他，他也不愿松口服软。
“你真的以为，自己如此正确吗？”凌杉逼问着，靠近了林子诚道。
“我有错吗？错在哪里？”林子诚直起身来，亦直勾勾看着凌杉反问。
凌杉道：“开办新学本来就是大错！汉廷县明新学堂肆意招收贫贱子弟和女徒，实在是伤风败俗。”
“我问你，大兴哪条律法规定，女子和穷人家的孩子不能读书？”林子诚问。
凌杉被问个正着，只好搪塞了一句：“天经地义之理，何须律法言明？”
“别把你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说成是天经地义。”林子诚冷眼道。
“林子诚，你身为长安府尹，不务正业。众所周知，陛下命你在长安府尹任上，一年之内筹集五十万两军费。值此征战之际，你不好好筹集军费，竟然动些闲心思去办新学。你如何报效陛下？”凌杉此时已经动怒。他一开始还敬林子诚一声“长安君”，现在居然开始直呼其名。
这无异于对他直接宣战。
“哎，你管我那么多闲事干嘛？长安府尹的职责，是让长安百姓安居乐业，让都城百业兴盛、井井有序。我创立新学，是为了给朝廷培养未来的人才……我为何要向你解释？”林子诚突然呛了他一句，然后不再作答，只是冷冷地道了一句：“凌署丞，我和几位同僚还有要事相商。没什么别的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凌杉看着他，抿着嘴，不住地点头道：“好，属下告退了，你可别后悔。”
林子诚当然知道这个姓凌的人背后是谁。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岂能认怂？
于是凌杉走了。旁边几个亲善林子诚的小吏立马围了上来：“君侯，您可不该招惹他啊！”
“都已经惹了，还说这些何益……”林子诚也感到有些后背发凉。他逞一时口舌之利，虽已察觉不妙，但还是没打算改口。
一个年轻小吏对众人道：“长安君说的句句都在理，也并未触犯任何律例，凌杉能奈他何？”
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下属道：“你懂什么啊，他若真想害君侯，自然会再找别的名目。”
此时，一只白鸽落在了府衙的房梁上。林子诚抽身过去看了一眼，见是凌桥枫的字迹：“遇人以言相激，只可顺意服软，万万不可顶撞。”
“凌大哥，你这鸽子送晚了一步。”林子诚似乎预感到，将祸事降临。
当晚，他忧心忡忡，只好传书问上官珑是否知道丞相一党有何图谋，自己是否已经身处危险。上官珑回信，只道不知详细，但丞相近期有可能针对燕籍官员发难，届时只要自白胡人身份即可。丞相最多将你收押监牢，证明身份后，无法再为难你。
林子诚看罢，方才安心不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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