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小谈

在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江湖。

很是向往南方，因为那边有江有河，有着“只恐双溪舴艋舟”“抽刀断水水更流”“春江潮水连海平”等等诗词的起源。可惜北方鲜有江河，而我却生得温软的书生性子，很想亲自去感受那“遮不住的春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听说那边至今还有茶楼。有没有抚琴的姑娘，拍案的说书人虽不曾得知，不过那古朴的小店，清溢的茶香，天南地北的行客也足以构成一幅让人神往的闲适画面了。

    想想自古黄河汹涌，长江悠然，所养育的风土人情自是带了些山水的习气。北方是金戈铁马、莽莽黄沙，南方是烟柳画桥、葱葱绿杨。而这江湖也是一半豪情万丈、义薄云天，一半谦谦有礼、温润如玉。一半大侠好汉舞枪弄棒、开怀畅饮，一半书生君子舞文弄墨、小啐新茶。

这江湖似是一阵风，爱恨情仇都染着一丝风的味道，如飞扬的衣衫，又如展合的纸扇，不论是饮酒谈笑，还是刀枪相向，都有一种畅快。不论王侯将相还是市井小民，在这江湖里都欢喜的纯粹，厌恶的也纯粹。因为这些纯粹的喜恶，江湖才能成为江湖而不是一池死水。

    人常说“有人的地方，才有江湖”。

这芸芸众生各如一家小店，你来我往间便成了一条繁华长街。有的人自成堂皇的花楼，招人快活风流，有的人愿为朴素的客栈，于匆匆行客略掸风尘。客人会带来一些故事，店家也很乐意听一些故事。

从酒坛初启，到杯盘见底，灯火依旧。

故事还未有结局，讲故事的人却又要披着星月匆匆赶路。客人走向了来时的五湖四海，店家扔等待着下一个萍水相逢。往后，客人记不得将愁绪落到了哪家小店，店家也忘了故事的主人姓甚名谁。所有的人都在路上，都有着喜悦和忧愁，在相逢与告别之后，忧者仍忧，但总记得有那么一餐酒盏之时曾驱散过孤单，可细细想来有怎么也记不起究竟是何时何地缘分。

如此巧妙的缘起缘灭，如此美丽的迎来送往，正是江湖特有的魅力。

初出茅庐的少年，辛辣老成的政客，身如飘萍的歌女，仗剑天涯的侠客，逢上自己命中的爱憎，会像孩子一样互攻互抢。其中有骇人的手段，阴狠的阴谋，可仍有无数痴儿如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络绎不绝。江湖之所以能吸引无数鲜活的灵魂，是因为它的人情世故，刀光剑影、推杯换盏间都散发着生命的温度。

    可是现今的江湖人们改口成了“社会”，光是名称就感觉到了冰凉。提到江湖，想到的是百川到海的恢宏与气概。提到社会，联想到的是寒光闪闪的匕首和千人一面的微笑。

    也罢。

    我所追寻的，呼唤我前往的，可能不是贤人故居、旧朝遗迹，而是一种江湖的气息。我所爱的，可能不是前人留下的亭台楼阁，应该是飘荡于大地长天的某种情怀吧。

作者：吾辈是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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