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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TA』立谈中,死生同(1)

2023-08-25 15:55 作者:唐语洛TYL109  | 我要投稿

#民国背景,塔全员cb向,但想磕没关系

#整篇文就是个长刀子,OOC🈶,不喜勿喷

#人物结局参考了微博上一个姐妹的想法,已授权

(文章内容纯属虚构,世界架空。作者政治立场坚定,坚持一个中国原则,求审核菌放过(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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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昨日经年音绕梁,旧曲声声随风逝。 流年转逝逢初见,故人历历入梦迟。 待到归鸿重逢日,相拥不忘旧情志。 “这次故事长的很。”说书人轻轻抚摸着手里抚尺,笑着拍了拍手,“咱们从头讲起。” “这故事呢,还得从那年春天,北平城三庆园的大门外头讲起……” 1 时节已是初春,三庆园门前的玉兰花开得正旺。季少一拄着拐杖一步一晃悠地走进来,也不要仆从扶他坐轮椅。 照他爸季东明的话来说,那就是季少一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哟,稀客啊!”三庆园的班长看见季少一进来顿时眼睛一亮,“今儿季少您有空来听曲儿啊?” “嗯,心情好就来了。”季少一笑笑,“今天有什么戏?” “呃……季少您想看什么?”班长试探地问,“您想听什么就唱什么。” “欸~不能坏了规矩不是?”季少一笑着摆摆手,“你们想唱什么,报来便是。” 见状,班长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报了曲名,又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今儿有咱们头牌,柏先生的戏,那唱的,就跟天生就要专门唱这个似的,大家都说好!” 班长一心掉钱眼里,根本不在乎柏闻唱的好不好听,只是大家说好就说好,所以一番言辞倒显得未免单薄了些。 季少一心知肚明,心中暗自笑了笑。 不过这“柏先生”善戏的名号倒是打得响,北平城没几个不知道的。既然这位名动京城的先生要唱戏,他又没听过,自是要留下来听听的。 “来个上等的厢房。”季少一笑了笑。 班长听到这话就知道生意成了,便眉飞色舞地叫来小二带人进去。 “您请。”小二知晓季少一身份不一般,所以毕恭毕敬。 “嗯。”季少一点点头跟在小二后面。 坐到位置上,季少一看了一眼下方的戏台,点了点头:“不愧是北平最好的戏园。” 小二在一旁答话:“季少过奖了。” “实话实说罢了,你倒也不必客气。”季少一抿嘴笑了笑,把玩了一阵笼中的鸟,轻轻叹了一口气。 仆从试探地问道:“少爷,可是有什么心烦事?” 季少一又恢复了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并没有。” 不过是感慨自己如同笼中鸟雀一般,囿于困境无法挣脱罢了。 也只有那么些稀奇事物能让他不至于太过无趣,倒显得更无聊了点。 想着,笼中之鸟突然叫嚷起来:“红毛孽畜!红毛孽畜!” “滚爷?你还记着江二爷哪?”季少一勾唇笑了笑,“你可别这么叫他,小心挨枪子儿啊!到时候他如果要把你拿来煲汤,我可救不了你。” 然而滚爷却还在叫嚷:“孽畜!红毛孽畜!” 2 “还有多久到柏先生?”季少一轻轻打了个呵欠,该是有些乏了。 “应是下一场。”仆从道。 “嗯,好。”季少一点点头,叫人看不透浅勾着的唇下隐着怎样的表情。 这时,突然就有人冲进门来。 敢在他面前这么威风,还有这种功夫来找他的,季少一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于是他只是轻笑一声,道:“二爷来了?” “好哇老季,跑这三庆园来遛鸟居然不带我啊?”果不其然,一个一身军装的身影快步走到季少一身侧一屁股坐下。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的是青楼,人家三庆园是正儿八经的戏园。”季少一递过去一杯茶水,又去逗了逗滚爷,“方才滚爷还提到你,倒真是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江恪轻笑:“我可不如曹孟德,老季你抬举我了。人家那是‘枭雄’,我连‘雄’都算不上。” 季少一也笑起来:“那你是什么?雌?二爷倒会自贬。” “滚滚滚,去你大爷的。我是个糙人,但‘雌’这个字的意思还是认得的。”江恪给他气笑了,也去逗滚爷寻开心,“你说,我是什么,嗯?” 季少一眸光骤然变得好笑起来。他有预感,江大帅哥今天会被气死。 果然,滚爷看了江恪一眼,抖抖翅膀嚷道:“红毛孽畜!红毛孽畜!” 江恪气不打一处来,拎着笼子就往外走:“我要把这臭鸟拿来煲汤喝!” 季少一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行了别演了,都是个有军衔的人了,至于吗?” 江恪也不装了,又走回来坐下,在把滚爷递出去之前拔了根羽毛以示警告。 滚爷“嘎”了一声,又嚷起来:“杀鸟了!杀鸟了!救命!救命!” 季少一失笑:“够了啊,你们一人一鸟还能争起来,为难我是吧?又要学普通话又要学鸟语的?还有你,给人家唱戏的一点面子吧江二爷。” “我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来看戏的。”江恪神色敛了敛。 季少一了然,对手下仆从道:“你们且出去吧,二爷有私事同我讲,人家坦坦荡荡的,不会使阴招,放心。” 那些人也没多作停留,默默退下了。 江恪刹那丢开包袱,整个人都瘫下来:“身上味道不错,抹了洋人的那什么香水了?” “那是兰香,我家里自己点着的,衣服都熏入味了。”季少一翻了个白眼。 “哦。”江恪眯了眯眼,看了一下门口的情况,见没有人便开始放飞自我,“老季,我觉得我他娘的要疯了……你说,我们那个什么鬼上司为什么要让我潜入狗党去做什么狗官啊……我的府邸大门口现在天天都有人堵我说我不干人事儿,我甚至只能从小门出去!小门!二爷我啥时候那么落魄过!我哥听说了以后都觉得我丢人,差点没揍我!” 说着,他解开军装上衣外套,从里侧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在一起的纸,纸页边角稍稍有些磨损,但总体而言还是保存完好的。 “这是……”季少一缓缓展开。 “喏,你想要的那些资料。”江恪抬抬下巴,“狗党近几日的军队动向什么的,内部消息,也就我能探到了。” “干得漂亮。”季少一在空中虚虚握了一拳,“回头我就把劣质的炮弹给卖过去,看狗党怎么打。” “嗯哼,二爷厉害吧?”江恪挑挑眉。 “你倒是和那些狗党官头子混久了,也染上一股狗屁官味儿。”季少一抿了抿唇,“不像我,只能和他们搞些商业往来啊什么的,所以兰香扑鼻,够高雅。” “要不是我没怎么认真读过书,我肯定跟你换。”江恪瞪他一眼,“行了,东西我带到了,回头记得请我吃饭。哦,还有,这鸟归我了,我非要拿来炖了。” 说着,他就要提那鸟笼。 “别,你知道的,滚爷可是向宁的‘爱鸟’,没了的话向宁可要找到我头上的。”季少一赶忙拦住他的动作。 “放眼北平城,谁不知道你们兄弟俩的宝贝八哥?我难道还用你说?”江恪“呵”了声,正欲打开门,但动作却在一瞬间顿住了。 “刚刚我都听到了,尤其是那句……‘我们那个什么鬼上司’。”一个身音淡淡地从门口传来,“事先声明,我的戏可是一票难求,但你们两个包场了,我认真唱完还没人看,记个仇,不过分吧?我可是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脂粉弄下来。” 耳朵聋了都能听出来那个声音微微有些咬牙切齿。 江恪赶忙让开:“欸呀,柏闻你——” “别给我扯东扯西,江恪,你胆子肥了?”柏闻走进门来,打量了一会儿季少一,伸手介绍,“你就是那个季家的大少爷?我是柏闻,幸会。” 季少一已经反应过来,微微挑了挑眉,也伸出手回握,“对,我就是季少一,叫我季少或者少一都可以。不过我着实没想到,名动京城的柏先生,居然和我们是一伙的。” 柏闻的脸被脂粉盖住,白粉和腮红晕染自然,却看不真切他的眉眼。 他微微垂眸,“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3 “师哥?你还没卸妆呢,脸上都是脂粉,不难受吗?”一个一身布衣的青年在几人谈话间进来,手里还带着些东西。 季少一看到那人,微微愣了愣神。 太像了。 这个人……和向宁太像了。 从头发到眉眼,都像的离谱。 “不用你麻烦了,向安。”柏闻摇摇头,“待会儿我自己来就好。” “嗯,好的。”那人朝里头又看了几眼,“虽然有些冒昧,不过还是想问,几位是师哥的朋友吗?” 柏闻答:“嗯,算不上朋友,是我的客人,你放心就好。” 那个被称为“向安”的青年动作顿了顿,似是明白了什么,又离开了。 “这位小朋友是谁?你师弟?也是咱们这边的?”江恪挑了挑眉,看了柏闻一眼。 “嗯,我的师弟,如假包换。”柏闻点点头,“许向安,他的名字。” “哪个向?哪个安?”季少一突然直起身,似乎颇有兴趣。 “向是向往的向,安是平安的安。”柏闻叹了口气,“他是个孤儿,当年我捡到他是个雪天,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狠心,居然把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丢下,裹的东西倒是齐全,毯子里还夹着他的名字,我也就索性没给他改。向往安宁,挺好的。” 听到“安宁”两字,季少一不由得又坐得直了一点。 “说不准是人家家里没钱养呢?”江恪叹了口气,“这世道啊,老百姓一个个都没什么钱,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柏闻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知道引用诗句,你倒有些长进。” “话不能这么说啊柏先生。”江恪轻笑,“虽然上任时间不长,我好歹还是在闲暇之余读过好些书的。” “你是指《唐诗三百首》吗?”柏闻冷笑,“我怎么记得我让你看的是兵书。” “我这叫……劳逸结合,陶冶情操。”江恪耸耸肩膀。 “欸?小江江你这情操陶冶给陶冶的……反正啊,天若有情天亦老,江恪脑残治不好~”季少一站起身,执起一旁搭在桌上的拐杖缓缓站起身,“走了?下午还有几个日商要见我,应该是来找我买煤的。看我回头不送去些烧起来冒黑烟的,一打海仗直接一个黑柱子往天上蹿,气不死他们。” “姓季的你骂我!”江恪目瞪口呆,马上也站起来,但目光落到季少一有些笨拙的动作却顿了顿,“算了,我不欺负病号。” 季少一回眸,朝他们眨眨眼:“柏先生作证啊,这家伙说的,不欺负我。” 4 季少一刚在自己的书房坐下,就听见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哥,爸说找你说件事。” 这声音季少一不能再熟悉,他笑了笑:“向宁?今天那么早回来?先生没多讲些东西么?” 许向宁推门进来,熟练地开始扶季少一的轮椅,俏皮地眨了眨眼:“我逃课了,先生教的都是些‘之乎者也’的东西,我不想听。” “好,我们向宁有志向。”季少一笑着点点头,“爸有告诉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没说。”许向宁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好像表情挺严肃的……” “行,我知道了。”季少一苦笑一下。老爷子估计还觉得自己是给狗党和狗日做狗的畜牲呢吧?虽然错怪他了,但他目前还不能暴露,误会就误会吧,人家江二爷不也是么?顶着个狗党军衔被人追着骂,他这好歹最多也只是被爹打,又算的了什么? 倒是之前在三庆园里江恪给他的资料……他放在书桌中间的抽屉里了,还上了锁,希望不会被发现。 只是今天在三庆园见到的那个许向安……他要和许向宁说吗? 季少一默默紧了紧拳头。不是他信不过柏闻的人,也不是他不相信许向宁与他十几年来的情谊,只是…… 罢了。 推着他走到季东明的书房门口,许向宁代替已经调整好一副若无其事笑脸的季少一叩了叩门。 “进。”一个略微沙哑而又沉稳的声音隔着门板在房里响起来。 “爸,”季少一扯着一张笑脸让许向宁把自己推进去,“找我什么事?” 季东明微微抬头:“你又和那几个狗日约饭了?” 季少一脸上的笑僵了僵,垂眸道:“是” 季东明看着他:“推了,今晚不许出去。” 季少一摇头:“我不。” “你以为那些个臭钱我们季家稀罕吗?我季东明会是那种为了几个铜板就不要尊严和道义的卖国贼吗?!”季东明怒了,“你季少一平时喜欢做什么事情我惯着你把你惯坏了是吧?这种事情你也干的出来?!向宁都比你有骨气!” 许向宁微微张了张嘴:“爸……” “向宁你先出去!我今天非得把你哥给掰正了!” 季少一点点头,扯了扯站在身侧的许向宁的衣角。许向宁会意,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只好走出去,默默关上了门。 “现在说说你。”季东明看着季少一,目光严厉,“你还去不去?” 季少一不卑不亢地看着他:“去。” “你说什么?” “我会去。” “少一,人不能失了底线。”季东明看着季少一,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所以我必须去。”季少一垂眸,“爸,我有我的苦衷。” 说着,他自己都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但语气坚定而又期盼。 “让我去吧。” 5 许向宁低着头站在自己房间里,拿着本印着《论语》二字的讲义,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种东西他都看烂了,越看越觉得无趣且荒唐,也不知道先生是怎么觉得这东西好的。 季东明和季少一的对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只能干着急。他知道,季少一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只是……只是父亲对他的误解太深了。 深到明明现在一个月都不太能见上几面,却还是听信了旁人的话。 想到此,许向宁不由得紧了紧拳头。 门突然被敲了几下,许向宁赶忙抬眼去开门。 是季少一。 “哥!”许向宁惊喜地从仆人手里换过轮椅,把季少一推进房间,“爸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季少一爽朗一笑,“老爷子让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许向宁却突然愣了愣,问道:“条件呢?” 季少一顿住了。 “什么?” “爸不会轻松答应你的。”许向宁垂眸,把手里的那本《论语》搁在桌上,“哥,爸跟你提了什么条件?” 季少一倒是轻松地笑了笑:“一个不算条件的条件。” “嗯?”许向宁好奇了,“是什么?” “爸说,永远不要忘记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我们的东西。”季少一抿嘴笑了笑,“我说,我当然记得,生在泱泱华夏,我自豪不已。” “我也是。”许向宁眼睛亮了亮,跟着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季少一冲他眨眨眼,又指了指门外的方向,“把我推回我的书房吧,滚爷还在我那里。” “好的,哥哥!” 听着许向宁的这一声“哥哥”,季少一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却还是插科打诨道:“又叫我哥哥?你小子憋什么坏主意呢?” “我没有!我很乖~”许向宁“嘿嘿”一笑,“不是吗?哥哥?” “是是是,我们家向宁天下第一乖。”季少一无奈地回答,“准备一下,晚上你或许还能陪我去和那几条狗周旋周旋。” “好的!” 6 “哥哥,你为什么还是把上等的煤卖给他们了?”许向宁推着季少一的轮椅,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俯身在季少一身侧和他耳语。 季少一浅笑答道:“自然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江恪给我的敌方部署可不止现在他们的那么一点点计划,他们缺燃料,缺粮食,缺人马,咱们现在就讲一个熬,熬不死他们那群狗。” “我懂了!他们人少,战线拉不长,现在只是战争初期,但是之后不久他们就禁不住这么长的战线了!人力物力消耗太大可不够打仗的。”许向宁点点头。 “聪明。”季少一打了个响指,目光在周围打量着,“剩下的回去再说吧,就这么在大街上走,容易被偷听到。” “嗯。”许向宁点点头,没再说话。 街上车水马龙,偶尔甚至还能听到有钱人家的汽车发出“滴滴”的喇叭声。灯红酒绿的高楼让他们甚至有来到了夜上海的感觉。季少一差点没被一家香水店里浓厚的合成剂的味道呛晕过去,许向宁便默默地把轮椅推得离那些店铺远了些。 到底要不要把那许向安的事情告诉向宁呢?季少一闭仰着头闭上眼,许向宁推着轮椅,看他这副反应还以为他困了:“哥,你跑来跑去累了一天了,好好睡一觉吧。” “嗯。”季少一笑着答应,“你走路小心点,我这身子颠簸惯了,磕着碰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在家里一贯养尊处优,磕着你的腿那可是真要命。” “哪里的事,哥哥你可别瞎说。”许向宁也笑了笑,像个得了糖果的娃娃,模样倒很乖。 “又憋什么鬼点子呢?”季少一闭着眼也想象的出来许向宁的表情,“总不至于是干脆把你哥我的腿砍了吧?” “怎么可能!”许向宁撇撇嘴,“哥,你怎么冤枉我!” “开玩笑的,别当真。”季少一虽然闭着眼,眼睛却开心地弯成两弯月亮,“向宁可是我的好弟弟!” “嗯!”许向宁终于笑了笑,“哥你以后别胡扯,我刚刚吓了一跳,还以为哪里得罪你了!” “我们向宁多乖啊,带着滚爷在北平城里叱咤风云的,”季少一悠悠道,还准备盘算许向宁的罪证,“十一年前,你把滚爷带回季家大院,直接把大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季东明先生吓得差点心脏病突发去世;九年前,你嫌弃学府无聊,偷偷带着滚爷去了那里,结果先生叫你们念‘路漫漫其修远兮’,滚爷没忍住,直接回了句‘我看你像是个大傻逼’,当时整个学府的学生都在笑,先生脸都黑了;七年前,你——” 许向宁打断:“哥!” “好,我就说三天前,江恪来我们季家的老宅子找我闲聊,结果滚爷非得要在我俩聊天的那个房间门口一直叫‘打架了!打架了!’季东明先生还真以为我俩打起来了,直接把门踹开和正在喝茶的我俩四目……不对,是六目相对。” 许向宁垂眸,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然后滚爷就飞到江恪哥面前一直叫他‘红毛孽畜’……” 季少一笑着点头:“亏你还知道,江恪还嫌弃滚爷不懂待客之道来着。” “滚爷平常明明很乖!”许向宁撇撇嘴。 “是很乖,”季少一狡黠地睁开眼,“前几个月刚啃烂老子一套定制西装。” 许向宁:…… 7 周末,瓷延茶楼。 “说吧,约我出来干什么?”柏闻轻轻抿了一口杯中茶水,“还知道约我来茶楼,点的是碧螺春?有点诚意。” “那是我这个星期零花钱。”季少一挑挑眉,“柏先生可要给个面子。” “你先说,我看着办。”柏闻点了点头。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问柏先生,当初你见到向安……是在哪里?”季少一揉揉鼻尖。 “上海,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柏闻抬眼,“向安难不成还是你某个走失的亲戚?” “只怕他是我那干弟弟的那个走失的亲戚。”季少一苦笑,“他们两个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发色都一个品种,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弟弟多大?”柏闻微微挑了挑眉,“几年前捡到的?” 季少一长长呼出一口气:“我爸在上海捡的,十九年前,他刚满一个月大。” 柏闻瞳孔缩了缩:“哪条街?” “记不清了,好像是在虹口区那一边。” “叫什么名字?裹着他的那条毯子是什么颜色?” “我哪知道啊。”季少一苦笑,“这得问我爸他老人家去。不过……” “不过什么?”柏闻放下茶杯。 季少一被他这么盯着,心里发毛:“当年我爸告诉我,向宁应该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当初是严冬,下着大雪,他老人家身体不舒服,一次只能抱一个回去,他本想分两次抱的,反正季家也养的起。只是……第二次来时,另一个小孩已经看不到了。” 柏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季少一垂眸摆弄着茶盏,“我在想,要不要让他们见一面。” 柏闻又抿了一口茶水,还未开口,季少一又道:“可即便他们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那又怎样?半辈子都这么过下去了,再让他们相认,他们会接受对方么?” 柏闻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可是向宁他,他……”季少一两手支着下巴,不置可否。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8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流云缱绻,许向宁背着装了几本书的包袱去了图书馆。 那个什么先生那里他是不会去了,死板迂腐不说,教的东西也不是他想听的。倒是北平的图书馆里东西多,也真真正正地有意义。 把上回借的书都还回去,许向宁又去看了看放着关于马列主义的书籍的书架。架子上的书很少,但是许向宁钻研地很细。比起那些“之乎者也”,他对这种治国之道就感兴趣的多。 架子上的书罕见地被拿走了不少,许向宁微微蹙了蹙眉。这些书基本都是他在借,还有谁会借? 想到此,他的眼睛一亮,小步跑到登记台找到服务员:“姐姐,能给我看看今天有谁借了B区3排的一本书吗?那本书我很喜欢!” 服务员诧异道:“那本书没有了吗?小弟弟,要不要我帮你找找?” “嗯,那本书整个图书馆只有一本。”许向宁垂眸,装作一副遗憾的样子,“姐姐,帮帮我,好不好。” 到底是许向宁嘴甜,服务员微笑着把登记簿推过去:“好,小弟弟,本子在这里,你自己翻一翻,别给我拿走啊!” “好。”许向宁笑着接过本子,细细翻找起来。 “许向安……”许向宁看到那个名字愣了愣,“和我的名字好像。” 服务员愣了愣:“许向安……他借的哪本书?” “一本叫《建党时期马克思主义文献丛编》的书,书名很长,但我不会记错的。” “好像有点印象。”服务员点点头,“他和你长的好像挺像的,你们真不是堂兄弟什么的?” 许向宁摇头:“我不认识他。” 服务员抿嘴一笑:“说不准呢?反正认识认识也没什么。他应该刚走出去不远,你去追一追应该能看见。你们两个的头发颜色都挺特别的,往人群里一站,估计别人都会看你们两个了。” “姐姐你不用这么夸我的。”许向宁笑着答应,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那我先走了!” “好。”服务员也招了招手。 …… 许向宁向前跑着。 许向安,许向宁。 他有预感,这两个名字绝对不是巧合。 跑出图书馆几十米,已经到了一处繁华街市,人挤人人挨人,他甚至不知道该向哪边走。 追不到了吗……许向宁垂眸,站在一处树荫下,擦了擦额角的汗。 就在这时,一只手递来一张帕子,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清亮的声音。 “额……你好?请问需要吗?” 许向宁抬眼,看到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质朴少年。 和他的眉眼,一模一样。 9 是他吗?许向宁有些惊诧地看向了对方。 刚好,对方也看了向他的脸,两个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有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 “你好?”许向宁微微一笑,“可以认识一下吗?” “啊,啊……好的。”对方点了点头,“我叫许向安。” “我叫许向宁。” 许向安却突然愣住了:“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许向宁,和你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许向安看着许向宁的面孔,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他就这样看着本该和他一起长大的亲人,将自己视作刚认识的朋友一样看待。 是的,许向安知道许向宁是他的弟弟,甚至一直期盼着能找到对方。柏闻之前说的关于他捡到许向安的时候的那些描述都是真的,唯独有一个地方撒了谎——不,也不能算是说谎,而是压根没说。 那条裹着许向安的棉毯里,有一张许向安和许向宁的照片。 那是他们刚满一个月大的时候的照片,也是他们从小到大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张照片柏闻起先一直存着,后来许向安长大了,便交给了他。照片后面是一个清秀的笔迹,签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许向安,许向宁。 太阳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烧人,空气里都突然出现了闷热的感觉。许向安看了一眼天上太阳,又看了看四周的店门。……好像只有一家他能付得起钱。 许向宁倒先拉起他的手,像个调皮的小孩子一般冲向了一家咖啡店:“向安哥,冲啊!” “欸?许向宁那里太贵了我消费不起!”许向安在半路上终于看清了那家咖啡店的招牌,有些抗拒地放缓脚步,却还是被许向宁拉着小步跑。 “我请你向安,不花你的钱。”许向宁眨眨眼,拉着许向安就进了咖啡店,趴在前台点单,“两杯美式,谢谢姐姐。” “好的,请稍等,马上就好。”前台点了点头,去后厨递点餐的单子。 许向宁拉着许向安在一处座位坐下,首次体会上层生活的许向安小同志现在整个人还有点懵。 “怎么了向安哥?”许向宁支着胳膊,却看向了许向安手里拿着的书,“《建党时期马克思主义文献丛编》?向安哥,你也喜欢这本书吗?” 许向安把那本书放在桌上:“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能认识一个志向相投的人真的好有缘分。”许向宁笑了笑,“向安哥,我哥要是认识你的话肯定会很开心。” 他……有哥哥吗?许向安微微愣了愣神。 向宁的那个哥哥……是指谁? 10 “向安哥,以后你要来找我就去季家的宅子,我和我哥都住在那里,我一定要把你介绍给他!他也肯定会很惊讶的,毕竟我们长的那么像~”喝好咖啡,天色也不早了。许向宁把许向安送到一个岔路口,朝他招了招手。 “季家?”许向安顿了顿,“那个经商的世家吗?” “嗯!”许向宁点了点头,“想不到吧?我是季家的小少爷呢!” 许向安懵了:“小少爷?” “嗯,哥哥说,我是他的堂弟,但父母都已经死了,所以我被现在的爸爸,也就是季家的家主季东明先生收养。小时候的事情还是哥哥记得更清楚……他们都说我从小就被当成少爷来养呢!” 这样吗……许向安垂眸,堂弟什么的估计都是幌子,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季家有姓许的亲戚。 不过听许向宁所说,季家人待他都还不错。 “那你平时做些什么?”许向安不由得好奇。 介于不方便说全,许向宁只好隐瞒了些东西,同许向安道:“我一般都和我哥待在一起,他经常带我去和……和洋人做大生意,超级大的那种。他腿脚不方便,一般出行都是我推着他的轮椅走的。我不在的话还有仆人,反正总有人围着他,他就是这样,但是平日里待人可亲切了些” “和谁做生意?” “额……洋人。”许向宁挠挠头,“反正是大生意就是了,向安你放心。” 许向安却开始发疑了,却不敢多问,只好回了戏园。 他越思索越觉得许向宁口中的季家大少爷他有点印象。 是谁呢……姓季…… 突然间,许向安记起来了。 是几天前早上,那个西装革履,遛着只八哥的人!好像是叫……季少一? 许向安躺在三庆园宿舍的床上,仰头望着刷得学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他身侧,柏闻的铺位还空着,算算时间他应该还有一台戏要唱,要不然就是正在回来路上。 果然,没一会儿柏闻便推门进来,看见许向安那幅出神的表情不由道:“向安?还不睡吗?” 许向安马上回过神:“无事的师哥,我就是有些失眠,躺一躺便好了。” “是不舒服还是怎么?为何无端失眠?”柏闻思索了会儿,“还是……有什么心事?” 许向安不想瞒着柏闻,索性直接问柏闻:“师哥,你还记不记得那张照片?” 柏闻换睡袍的动作顿了顿:“什么照片?” “我小时候那条毯子里裹着的那张。” 柏闻点点头:“嗯,有你弟弟,长得很可爱。” “我突然……就想他了。”许向安右手拍了拍床铺,“很想见他,怎么办?” “怎么突然想见了?”柏闻继续换睡袍,“你们是同胞兄弟,有缘自会相逢。” “嗯。”许向安闭上眼,“我明白了,师哥。” “先睡吧,总会找到你弟弟的,这辈子找不着就下辈子。” “好,”许向安虽然应下,可还是忍不住调皮,“可是师哥,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啊。” “你啊——”柏闻失笑。 许向安默默在心里想着:希望季少是真心待向宁的……只是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真让他有些不放心。 —— 后续会继续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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