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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涉川

2023-05-30 16:26 作者:小西粥  | 我要投稿

*大概算沙海时期

*一个真实的幻境



热血溅出来,有几滴落在脸上,烧得皮肤发疼,我以一个仰躺的姿势摔下悬崖,随着下落,上面人的身影由大变小,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黑点。在这一刻,我突然很想闷油瓶,如果他在,一定会利落的把那个汪家人干掉,然后跳下来救我,我微微转头,往下看了看,挺高的,就算是闷油瓶也会受伤吧,那还是算了。

 

快要落地了。悬崖下面这块地我做了部署,铺了一些干草和棉絮,这段时间墨脱一直在下雪,厚厚的积雪把它们掩盖得很好,只要不是特意扒开,就不会被发现,我能做的就是找准位置,落在上面,然后等着胖子带人来。

 

落地的一瞬间,我想的是,不必非要跳下来啊,闷油瓶可以在下面接住我,他一定会接住我的。

 

或许是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身体已经停止下落,我却没有感觉到落在大雪里的凉意,后背被一只手牢牢地托住,这感觉太真实,我顾不上会被那个汪家人发现破绽,小心地掀开眼皮去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在我面前的,是闷油瓶。

 

我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退,但没退成,背后那只手依然在,并且更用力地托住我。艹,我真的被闷油瓶接住了,幻觉吧。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个冒牌货,汪家人识破了我的计划,并且选了一个最能让我自乱阵脚的方法。我的脑子的确乱了,不过这么多年身体的本能还在,虽然还没能理出头绪,但拳头已经快速地打了出去。

 

这个冒牌货的功夫比我想得要好,我后背的力量还在,拳头已经被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而且整个人纹丝未动,完蛋,这是一场硬仗。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左手手肘用力顶到他的胸膛,这一下,我用了十成十的劲,他收了放在我背后的手,往后推了两步,皱着眉头看我。

 

别说,他们找的人还真他娘的像,这皱眉的样子跟闷油瓶几乎一模一样。我甩了两下头,牙齿轻咬舌尖,我要保持冷静,打败这个冒牌货,我必须活下去,也不允许有人顶着闷油瓶的脸过活。

 

我眯了眯眼睛,紧盯着他,他也处于防备状态,但面色并不恶毒,可恶,这一点也学得很像。我向前两步冲过去,右腿直踢他面门,冒牌货身形也快得很,一下歪头闪过,我落在他身后,然后立刻扫堂腿,他又躲过,并转过身向我逼近。我一面后退一面用余光快速地打量四周,想找个趁手的工具,右边角落里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块,我看他没有立刻出手的打算,虽然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趁着这个空挡迅速把那块石头捡了起来,并朝着他高高举起。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了不对。这里没有雪,一点积雪都没有,四周都是树木,碎石块很多,我的背后是一个小洞穴,外头有条小溪,水流正慢慢地往下流。

 

这不是墨脱。

 

我又去摸我的脖子,那里一片光滑,没有口子,也没有血。我不是真实的我,环境也不是真实的环境,那么,我看向面前的人,这个最有可能是假的的“冒牌货”,会不会是真的闷油瓶呢?

 

我举着石块的手变得无力,想收回又不敢,我无法确认,难道要傻到直接问你是张起灵吗?就算是假的人家也不会否认的好嘛。

 

但下一秒,我就打翻了这个想法,因为“冒牌货”终于开口说话了。

 

“吴邪。”他叫到,声音微微沙哑,但是我立刻就确定了,他是闷油瓶,真的闷油瓶。别人可以模仿他的脸,他的声音,却无法模仿他本人能带给我的这种心安。这声吴邪,携着长白的雪,穿过一路的日月星光,越过多年岁月,直击我的灵魂,我躁动的心在一瞬间被抚平。

 

他是闷油瓶。

 

我浑身僵硬,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闷油瓶面上有些疲惫,他走过来,拉下我举在空中的手臂,石块还在我手上,但他没有接过去,只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手背的皮肤开始有了温度,这点热一点点蔓延到全身,我一下子放松下来,把手里的石块扔掉。

 

“你还走吗?”我问他。闷油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你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似乎连闷油瓶都被问倒了,他垂下眼睛,想了好一会才说:“没发生什么事情,突然就到这里了。”我捏着下巴,越过他往外走了两步,仔细回想了一遍坠崖之后的事情,似乎也是一切正常。

 

我转回身,心想算了,管他怎么来的我怎么来的,分别许多年,我有很多话想跟闷油瓶说一说。谁知刚要说话,却发现他脸色一变,垂在裤子旁边的手轻轻摆了两下,这是要我提高警惕。

 

我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小心地吞了口口水,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就被闷油瓶一把拽住了手腕,然后冲出洞穴,往北边狂奔。

 

虽然很突然,但这些年逃命的时候不少,我也不是当年什么都不会的小菜鸡了。我一边跑一边转头去看身后的情况,他娘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怎么有十几个野人追着我们跑?不是,都一几年了,怎么还他妈的有野人啊?

 

身后跟着十几个皮肤黢黑的野人,都披头散发的,上半身光着,下身用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堪堪遮住,跑这么快,我都担心会不会掉了,他们手上拿着长短不一的木棍,正嗷嗷地疯狂追逐。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脑海里只有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双腿开始发软,脚步虚浮,要不是闷油瓶拉着我,我搞不好要摔个跟头。闷油瓶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右手用力拉我一把,我猛地撞到他身上,他小声说:“找地方藏好。”然后抡圆了胳膊把我甩了出去,我一下子被甩出好几米,正好落在一片草木茂盛的大树旁。

 

我听话地匍匐着,然后慢慢移动到粗壮的树干后面,屏住呼吸,认真聆听,大概半分钟后,搏斗的声音传了出来。跟之前我经历过的不同,这声音是沉闷的,一听就是拳拳到肉,但不知道是闷油瓶的拳头落在了野人身上,还是野人的拳头落到了闷油瓶身上。

 

我心口狂跳,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一挑十几免不了要吃亏。我的视线快速地扫视四周,终于在草丛中寻到一根长树枝,走过去才发现,这应当算是一根细一点的树干,颠了颠,发现重量还可以。

 

我把它扛在肩上,脚下轻而快速地向打斗方向靠近,等预估到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把树干放下,抬起一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喊:“小哥,跳!”闷油瓶背对着我,他没回头,但在听到我声音的一瞬间踹飞了身前身后的人,凌空一个跟头,翻出了野人的包围圈。

 

我看准时机,用尽全部力气,把手里的树干化了一个大大的圆,不远处的野人猝不及防被我的扫堂树干全部扫到了,闷油瓶又快速冲回来,接过另一头,又扫了一圈,这下,野人们都栽了,有一个抬了抬头想爬起来,被闷油瓶一脚踹到脑袋上,晕了过去。

 

他冲我一挥手,我心领神会,跟他隔着几米宽的距离重新开始狂奔。闷油瓶斜着冲我而来,之后身影始终在我前方一米远的地方,我跟着他,大概跑了半小时,他停了下来。

 

“呼,呼,可以了吗,小哥?”我喘着粗气问他。

 

“嗯。”他应着,“他们不会分辨方向,应该不会再追上来。”我这才拍了拍胸口,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但是,”他又开口,把我吓得一激灵,“野人会追踪气味,我们身上有他们的味道,所以要洗一洗。”

 

也很巧,我们又往前走了走,拐了个弯之后发现了一处小湖泊。闷油瓶把外套脱下来甩了甩道:“你先洗,我守着。”在这种事情上,我从来争不过他,而且我也的确没他靠谱,所以听话地脱了衣服跳进湖里。

 

湖水不算凉,我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湖不深,我往中间游了游,整个身子都埋在里面,只露了个脑袋出来,开始还能看到闷油瓶,后来他似乎走远了一点,看不见人了,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觉得心安,闷油瓶跟我待在同一环境下,这就很足够了。

 

刚刚活动量太大,我有些累,怕在湖里睡过去呛水,所以没敢洗太久,泡了十几分钟就爬了上来,条件有限,我拿最里面的背心擦擦身上的水,然后把衣服穿上,湿了的背心搭在后背,这样能干得快一些。

 

刚收拾完,闷油瓶就回来了,他的外套拧成了包袱的形状,里面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有不少吃的,他额前的头发乱了,鼻尖上也蹭了一点黑,看起来有些许狼狈,但似乎心情不错,而且难得地露出微笑,还抬起右手,给我看刚猎到的兔子。

 

“晚饭。”他轻声开口。有些可爱,我没忍住,走上前,帮把他鼻尖上的东西擦掉,又接过他的野兔,说:“那就交给我吧。”

 

——————

 

事实证明,人还是要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我刚才说的时候,想的是他捕猎来我做饭,两个人分工明确,可是却完全忘记了,我压根不会处理,眼看着闷油瓶已经洗完澡在穿衣服了,我还在划兔子的肚子,为什么大白狗腿不跟我一起来呢?我好恨。

 

闷油瓶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走到我面前,或许是我的样子格外可怜滑稽,他轻轻摇了两下头,然后找来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小石头被放在大石头上磨出锋利的角,他就用这个角,处理了这只兔子。

 

环境特殊,没有任何调味品,闷油瓶把兔子清洗过之后,塞了一些酸枣进去,随后穿在树枝上,架在刚刚烧起的火堆上开始烤。

 

“没有盐,酸味也可以激发食欲。”他对我说。我应着,随后坐到他身边,拿过兔子接着烤,要熟应该要很久,老举着手他得酸死。

 

天色微微发暗,我和闷油瓶守着一个火堆,对坐无言,别说,还挺像当年分开时的画面。那个场景,在他刚离开的前两年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没想到一晃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度坐在一起,心底忍不住冒出一些雀跃。

 

“笑什么?”听他这样问,我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在越翘越高,笑容就这样摆在脸上。

 

“你烤的兔子真香啊。”我答非所问。“是你烤的。”他却较真,这倒是难得,闷油瓶一向是个大多数事情不在意,在意的事情很严肃的人,像这样近乎无聊的话,他从来没说过。

 

不过不管谁烤的,挺香是真的,兔子肉嫩嫩的,自带香气,再加上微微的酸味,确实激的人胃口大动,我俩一口一口地吃完了之后,天也黑了下来。

 

闷油瓶把火堆弄灭,扯着我的袖口把我带到另一个洞穴口,鉴于白天的经历,我心里还有点不安,他捏捏我的肩膀告诉我:“我检查过了,这附近很安全,但是不能用火,睡觉会冷。”

 

能有多冷?还能有敞着喉管躺在雪地里冷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答他:“没事没事,可以忍耐。”

 

这个洞穴里有少量的干草,还有两块破布,看起来以前也是住过人的。闷油瓶把我推到里面坐在干草上,然后跟我挤挤挨挨到一块,两块布一人一块铺在膝盖上,上半身就拿外套盖一盖。

 

确实冷,夜越深越冷。

 

因为今天很累,身心俱疲的那种,所以我没一会就陷入了睡眠,但睡得不踏实,处在半睡半醒中,一直在做梦。一会梦见三叔,一会梦见潘子,梦到黎簇又闹事,胖子上去收拾他,还梦到长白送别,梦到掉落悬崖,梦里闷油瓶的脸就近在眼前,却突然变成了汪家人的脸,然后我一下子落在了悬崖下的雪地里。

 

太冷了,冷的我一下睁开了眼。却发现没有雪,也没有汪家人,我还在这片树林里,跟闷油瓶一起。

 

有风钻进来,吹得腿疼,我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想把腿蜷起来,却一下被闷油瓶抱进怀里,他没睁眼,不知道是不是醒了,我只感觉到他把我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胸膛,然后右手挡住吹进来的风,又把身上的外套扯了扯,盖住我的头和露在外面的半个肩膀。

 

我仿佛和寒冷隔绝了,好暖和,闷油瓶的怀里真暖和,只犹豫了一下,我就放任自己安心地躺进他的怀抱,很快又睡了过去。

 

就放纵一次。

 

早上是被脖子上的痒意弄醒的,天已经亮了,闷油瓶还在我身边,我们维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清醒状态下,我才意识到,这太暧昧了,所以有些慌乱地想坐起来,但被闷油瓶阻止了。

 

他的手落在我的喉咙上,来回摩挲,痒意就是这样来的,不过他不让我动我就不动了,安静的任他动作。

 

“来到这里之前,我的脚踝伤到了。”

 

“嗯,嗯?”我一惊,想到昨天的一路狂奔,就想去掀他的裤脚检查,但他又把我按回怀里,说来到这里之后,伤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我心里一沉,已经预料到他想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他翻过手,用指关节蹭了蹭我的脖子,严肃地问:“这里,刚刚受过伤是吗?”

 

骗是骗不过闷油瓶的,所以我选择坦白,但还是把程度降低了。

 

“是受伤了,打架的时候划了个小口子,有点疼。”我小声说。

 

他推开我,低下头看过来,我拿出平时查账的冷静面孔,生怕被看出不对,但闷油瓶没再继续问,他只说我瘦了很多,我笑了两声,说这些年太忙了。

 

闷油瓶不说话了,气氛变得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被割喉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甚至越来越痛。

 

我抬起眼皮去看闷油瓶,他也刚好在看我,手又伸过来,在我的脖子上抚摸,“痛感回来了,我们要分开了。”

 

我下意识地抗拒这个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闷油瓶也缓缓地站起来,右手落在我的后脑勺,轻轻地揉了揉,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那一天,我听到你在叫我,一声又一声。”

 

我在叫他?什么时候?我努力回想,才突然明白,是了,我坠崖的过程中不是一直在想闷油瓶吗?我嘴巴张不开,但我的心在呼唤他,我觉得他会拉住我,觉得他会接住我,那根本不是我对生的渴望,而是我对闷油瓶的思念。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原来我这么想他。

 

我不想跟他分开,所以我抓住他的衣服,冲他摇头。但脖子上的伤口越来越疼,我知道分别就在眼前。

 

“小哥……”我叫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什么。

 

闷油瓶双手合拢,把我的手拢在手心里,我的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了,只能努力分辨他的唇形。

 

“我在等。”这是失去意识前,他告诉我的话,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我一动,身边立刻有人被惊醒了。

 

“天真!卧槽天真啊!你可算醒了,这次真要把我吓死了!”胖子的大嗓门在耳边响起,我想让他小点声,但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你会很久不能说话。”另一个声音传来,我才发现小花也在,他坐在靠进门口的椅子上。

 

胖子摸摸我的头,眼睛都红了,他摆了摆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只有微微的酸痛感,除了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别的倒是都还好,只是饿得很,我拍了拍肚子,做了个吃饭的手势。

 

胖子一拍大腿,说忘了忘了,说后厨一直备着饭,紧接着就一溜烟地跑出了门。我的目光落到小花身上,他眼角下一圈乌青,看来这几天也没休息好,见我看他,他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接着走过来,坐到刚刚胖子的位置。

 

“放心,不会让你这刀白挨的。”小花语气轻轻的,但话里的杀意却不轻。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推了推他的肩膀,指指自己干裂的嘴唇,他把水杯和棉签递过来,我蘸了一点,这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以为你会消沉一段时间,没想到完全没受影响啊。”他把东西放回到桌子上,带着点笑意开口。

 

我抬头望向天花板,右手放在纱布上,虽然之前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但一定要成功的想法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当然,他还在等,我不能停。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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