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神藏（2）
第二章 无量神藏·诗文馆
不是巧合，她真的知道。
她到底是谁？
她怎么知道的？
………………
无数的问题涌入楚苍茫的脑海，纠缠在一起，又消失不见。
“楚苍茫，神游物外了？起来，回答问题！”还是王彦老师的声音把他拉回了人间，全班同学纷纷转头给他行了注目礼。.
“啊啊？什，什么问题？”楚苍茫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回神，望向了白板。
王彦看楚苍茫一脸茫然的样子，咳嗽了一声，重复了问题：“你说说看，‘童心说’与‘性灵说’之间有什么异同？”
楚苍茫脑袋飞速运转：“童心说”是李贽的观点，“性灵说”是袁枚的观点，然后他们之间的异同……不行，思路乱了，心绪还没稳定下来……
“王老师，我帮他回答吧，他刚才帮我划前面的重点了。”旁边的少女忽然站起来出言相救道。
楚苍茫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王彦眯了眯眼，笑着说道：“朋友间互相帮助是好事，但是别耽误正常上课听讲。行，念同学你先来答一下吧。”
“我认为，二者存在两个层面的类同之处。首先是创作动机，二者都讲究由心出发，李贽说‘根于心，发于言’，而袁枚也认为‘非从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念拂秋顿了一下，似是等待老师的回应和点评。
王彦有些惊讶：“不错啊念同学，说的很好。两者都强调自然抒发，讲究真情实感。你接着说完吧。”
“第二，两者在形式上都反对复古，主张不拘于形。”念拂秋不紧不慢的说道。
楚苍茫暗暗点头，李贽有"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的观点，袁宏道亦有“学其意，不必泥其字句也”的主张，这也是两者的共性。
所以人家古人老早就说了，作诗写文别死抄老祖宗的东西，还是得推陈出新，革故鼎新，不然就走向僵化了。
念拂秋举的例子也与楚苍茫所想仿佛。说完了两个“同”之后，就该谈“异”了，正当她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王彦打断了她：
“很不错，这两个点都有自己的见地，基本上也没有问题。楚苍茫，你现在来说说二者的不同吧。”
楚苍茫的心理素质本就过人，此刻已经压住了震惊和不安的情绪，苦笑一声道：
“行，不过有念拂秋同学珠玉在前，我可能说的不够好。我就谈一谈自己的一家之言，老师和同学们姑且听之。”
随后，他说道：“‘童心说’的时间在前，很大程度上只是李贽个人思想的一个体现；而‘性灵说’则是在继承‘童心说’部分思想的基础上，由袁枚、袁宏道等等文人不断完善和发展的一个思想体系。”
不是每个后继者都能像学说创始人那样把握写诗作文内容与形式之间的“度”，后期性灵派也走入了误区，从而失之精华，渐入鄙俗。
“回答的还是不错的，就是要像念拂秋同学那样多结合实例来说明，坐吧。”
王彦还是比较满意的，先前上课的那个班整个死气沉沉的，同样的问题点起来一个，半天支支吾吾，搞得他也尴尬。
楚苍茫之所以能跟包括王彦在内的众多学科老师混熟，也正是因为他平时愿意配合老师的提问。做大学老师的，尤其是人文类的老师，还是希望学生能跟自己思维互动和思想交流的。
“刚才多谢了。”楚苍茫坐定之后小声感谢道。
念拂秋右手托腮盯着白板，嘴上说道：“不用客气，帮助代理馆主是我应尽的义务。”
义务？
念拂秋皎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来你对【无量神藏】和【诗文馆】的了解很有限。你是素人？”
楚苍茫颔首，素人他还是懂的，萌新小白嘛。他也知道自己的疑问太多，既然有人主动接触了自己，不如等她慢慢解惑。
“王彦老师的眼睛落在你身上两次了，如果不想再被提醒的话，就装装样子吧。”
楚苍茫立马正襟危坐，眼睛跟追光似的跟着老师走了。
学生嘛，除了学习之外，最需要的就是察言观色。
下课之后，念拂秋离开课桌，迈着清脆的步伐到讲台去找王彦去了。
看来她确实是有事要找老王，这让楚苍茫稍稍放心了一点。
师生之间的对话并未持续多久，随着王彦的点头，念拂秋露出了笑容，轻轻鞠了一躬，回到了楚苍茫身边。楚苍茫对她找王彦有啥事没兴趣，但对之前被中断的对话很有兴趣：
“介意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两个专有名词嘛。”
“【无量神藏】和【诗文馆】？”
“嗯哼。”
念拂秋饶有兴致的轻声说：“不妨自己凭借字面意思猜一猜？”
楚苍茫很不喜欢这种把聊天主动权完全交给他人的感觉，但他同样深知，未知的事物应当审慎对待，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来的自己很可能要后悔。
“它在脑袋里一直叫我‘代理馆主’，诗文同源，是类似文学类图书馆的地方？”
“八九不离十。“
“那这个无量，是摩诃无量的无量吗？”
“你《风云》看多了。但的确没错。”
“这么说你不也看嘛……神藏，神明的宝藏？还是类似于道藏？”
“后者。”
楚苍茫了解了正确的说法，心想其未免夸大其词：“看来其中定然是包含森罗万象，堪比九山八海、恒河沙数了。”
念拂秋察觉了楚苍茫话中隐隐的质疑，将手上的钢笔放回了便携袋，冷冷道：
“你是素人，对神藏出言不逊我可以理解。但身为代理馆主，最好对自己的身份有足够的尊重。另外，我建议你在了解清楚之后再对神藏进行客观的评价。”
“这东西忽然出现在我的脑袋里，不定期自说自话，还让我精神越来越差。难道我还得对它感恩戴德不成？”楚苍茫的语气有些生硬。
念拂秋嘴角多了一抹弧度，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原来如此，你没有经过正统静坐或禅定的修炼，神元相对孱弱。而神藏需要神元维持基础功能，所以会抽取你的神元，如此入不敷出，自然精神不振。”
“不光如此，它还每天晚上十一点给我突然来一句：‘权柄暂阙’，重复三次之后就熄火，雷打不动。”楚苍茫的话语已经带着一丝幽怨了。
“嗤——”念拂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赶紧用玉手轻掩，可谓是将笑靥如花这个成语演绎的淋漓尽致。
楚苍茫无意间侧过头来，却差点没被这画面摄住了心魄，好在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赶紧问道：
“所以，你说的那个‘索隐权柄’到底是什么？”.
念拂秋止住笑容，但眉目仍有余迹，开口道：“每晚十一点至凌晨一点为子时，神藏此时示意并不奇怪。至于‘索隐权柄’，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
风姿绰约的少女转过螓首，完全直视着楚苍茫的眼睛：
“你是否愿意，承担【无量神藏·诗文馆】馆主的义务？”
…………
“谁都知道，权利和义务相统一。要让我承担义务，总得告诉我‘馆主’有哪些权利吧？”楚苍茫义正言辞道。
念拂秋默然，半晌，她答道：“我只能透露我可以透露的。”
“不妨先说说看。”楚苍茫毫不让步。
“罢了，你身为代理馆主，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念拂秋将发丝拨弄至耳后，向楚苍茫进行了详细的解释。
无量神藏，相传为太古时期由众仙神合力铸造并投入人间以录众生浮沉之至宝，世间一切人为事物皆入其间。神藏生而有灵，入人间后自寻其主，并可因人而异，因时而变。
“卧槽，那不是拉普拉斯妖法宝版？”
“拉普拉斯妖假设在量子力学出现后已经式微。另外，是‘人为事物’，不是万事万物。”
“相对于康德的‘物自体’来说的？”
“康德是不可知论者，但对于神藏来说，不存在与人相关的不可知。总结一下，人所接触、认知、改造乃至创造的事物都会以知识的形式被收罗在神藏之中。”
“懂了，就是大号图书馆。”
“…………”
见念拂秋一脸无语又没法反驳的样子，楚苍茫暗笑一声，故作正经道：
“我有点明白了。现在我所拥有的，不是完整版的无量神藏吧？”指头轻点课桌，楚苍茫心中有了答案，“【诗文馆】应该只是神藏中与文学相关的馆藏？”
“你很敏锐。”念拂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继续说道：
“人身本脆弱，脑力有穷尽，无量神藏所包含的信息量不用我描述你也应该知道有多庞杂，如果完全灌输给一人，结果可想而知。”
“看来是无量神藏把自己给解体了是吧，散作满天星。”楚苍茫比了个“分离”的手势。
“从结果来看确是如此。”
楚苍茫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问道：
“神藏本质如何我大概有数了，但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他顿了顿：“馆主的权利有哪些？哦不，是代理馆主的权利。等等，这个‘代理’怎么说？还得转正？”
念拂秋轻揉眉心，发觉这个男人跟她想象中和学妹描述中的都不太一样。
不过，根据传闻……这个楚苍茫或许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在完成九大试炼之前，你我的头衔前面都会有个‘代理’。”
楚苍茫摸了摸鼻子：“果然，你知道这么多东西，看来也是哪个馆的‘代理馆主’？你历史系的，那就是历史馆？”
念拂秋闻言轻咬银牙，微微低头道：“不是，我也是【诗文馆】，代理……副馆主。”
“那你是历史馆馆主的话，我有一个问……嗯？”
楚苍茫正顺着话说呢，突然反应过来，带着讶异的眼神望向了脸颊微红的念拂秋。
“副馆长？诗文馆的？那岂不是我的……啊唔唔唔——！”
右脚背的上半部分传来了钻心的疼痛，楚苍茫下意识要开口大喊，又意识到刚刚打了上课铃，左手又迅速把自己的嘴捂住，最终发出了这样的呜咽声。
“扑哧——”本来有点小气愤的念拂秋看到这样滑稽的场面，有些忍俊不禁。她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哪怕是这样朴素的浅笑。
楚苍茫面色愤然，但心情却有些放松了。
看来这个少女也有喜怒哀乐，要是一直维持之前那样冷热不侵的模样，那他就不得不做好长期保持一个审慎的态度来处理二人之间的关系了。
“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