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西比重镇纳切兹和以它命名的古道

这两天选择住在密西西比的小镇Vicksburg,一是因为这里有一个美国战场国家公园,另外就是因它介于密西西比州府所在地杰克逊,和原州府所在地Natchez之间。Natchez是原来此处的印第安部落的名字,一般译作纳切兹。小城坐落在密西西比河东边的一个悬崖之上,俯瞰西边今日的路易斯安那州。即使有百年一遇的洪水,纳切兹居民也从来不慌,因为对面的平原是天然的泄洪区。也因如此,路易斯安那州土壤极为肥沃,是深南地区大量种植园和棉花田的前置条件。
车程一个半小时,沿US-61继续向南,一路丘陵,路旁植被似乎是雨林气质,只是冬天叶子不多。纳切兹城中心街区分割极小,一脚油门就一个灯或者STOP标志。满城历史遗迹,如今多处被内政部NPS接管,成为纳切兹国家历史公园。游客中心的黑人大妈Ranger极为和善,给我诸多含金量极高的贴士和历史速成。更重要的是,她顺带给我一个更大的画面,就是这里与我们居住的Vicksburg,以及路上一处极美的小镇Fort Gibson之间的有趣联系。
殖民时代,法国在纳切兹建立定居点,度过蜜月期后,与印第安人关系开始紧张。印第安人发起突袭,屠杀了三四百个法国人,并掠去孩子妇女。法国当然要寻仇,两边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法国印第安战争”。历史学家对这场冲突的定性相去甚远,有的认为是英法七年战争的延伸,有的认为就是殖民者与原住民的梁子。但战争打完,这个地方先是归了西班牙,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美国本土势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产权证改成自己的。

河边有个Saloon,老板撑着门和我搭讪,请问你是哪里来的?我才说出Cali,他就帮我念完fornia,还加一个of course! 的后缀,其实有点尬。我们带着孩子,犹豫要不要进去,他还在刨根问底,结果里面靠门坐吧台的一个红面小汉,可能是有点弱不禁风,抢着把手要关门。老板很加州地笑脸对他说,再给我一分钟。
河边昔日防御工事旁,有一个美国内战前就已经看起来豪门深似海的白色大宅,叫Rosalie Mansion。还是那个Ranger讲,美国在百万富翁数量达到33位的时候,在纳切兹居住的几乎占了他们的一半,原因是这里控制着密西西比河连接内陆和加勒比海的水道。那个时候,遍地是暴富的机会。一个17岁的小伙子,空着手来到这里,居然逐渐拥有大片棉花田,自己还做伐木生意。有钱之后,用自己的木料,造成了这个Antebellum时代最具特色的大宅。

给我们的讲解是个和蔼丰满的白人老太太,很会和孩子互动。一个小时之久的讲解,两个娃轻松听下来,偶尔还会提问。至于这个大宅门的故事,则多少有点悲惨。话说原主人娶了一位父母因黄热病早逝的孤儿,两人一辈子没有孩子。女主人对孤儿很有负担,但中年还是因黄热病离世。丈夫早就立遗嘱所有产业归太太,但太太先走,他又活了三年,都懒得改遗嘱。最后,州里公开拍卖,这片产业交到了一对来自宾州的Wilson夫妇手上。结果这对夫妇也是没有孩子,也是领养了一个孤儿女孩子Fannie,她结婚后生了六个孩子,这个豪宅里积累已久的无后诅咒似乎终于被打破。然而,这六个孩子居然没有一个有后代!真是天可怜见的。
游览结束,讲解员鼓励孩子去敲楼下一口密西西比号BB-41美国战列舰退休时卸下来的大钟。钟声洪亮悠长,多少驱散了他们心中也许积累的一些沉闷感。
纳切兹在内战中因为投降没有受到战火侵扰,和我们居住地Vicksburg被格兰特将军率领的北军打个稀烂形成鲜明对比。直到今天,Vicksburg仍然感觉没有找回生命,最知名的,是一个不算太古老的战场。而两个城镇之间的Fort Gibson,则又是一番景象。主街道两旁历史上基督教各主线宗派修建的教堂,十分高大上,丝毫不输大城市。原来,格兰特将军当年也觉得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以至于不应该烧毁。Too beautiful to burn。这句话现在成了小镇的名片。


回程时走的是Natchez Trace,就是一个古道。当年顺河而下的生意人,到了纳切兹或者新奥尔良之后,卸货结款,回家时就要走这条陆路。逆流而上,在蒸汽船没有成熟之前,宛如陆上行舟,费劲不讨好,非常困难。这条古道一直通到民谣之乡Nashville,沿路风光也算有名。我们回程时就走了一段,路经印第安人公元前一千多年堆砌的祭拜用的Emerald Mound。堆高两层的山包,不禁让我想起圣经旧约里拜偶像的丘坛。孩子们狂奔烧能量,我爬上去还有点喘。
感谢上帝,又是完美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