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二
今天的主题是坠落。
坠落,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反复萦绕在我脑海中的一个感受。
我时常会有这样的幻想,在一个金灿灿的傍晚,温柔的夕阳在树叶间流淌,这使得那些树叶的绿,从平日里那种给人以生机盎然的感觉切换成了另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奇妙感受,那层浅浅的阳光,就像是被人用刷子精心地涂在叶子上一般,因为当微风拂过时那些阳光还是那么均匀地包裹在叶子上,和叶子一同摇曳。
而我,倚靠在一个小小的阳台的半身栏杆上一边享受着微风,一边静静地注视着这美丽的景色,不,不能说是注视,更像是我被这样静谧的美景给包裹了起来,正在注视着这一切的我其实也是这景色的一部分。
接下来,我会缓慢地放松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将自己身体的控制交由重力,我那依靠着栏杆的身体以靠点为支点,逐渐地向外倾斜,直到我的身体的大部分都在栏杆外后,我会悄悄地滑落,之前的美景变成一个个模糊的像素点向后飞速地移动,轻柔的微风在我坠落时流动地更快了,但是在拂过我的脸庞时依旧是柔和的,在坠落的过程中我会感到格外的祥和,我会让自己像树叶一样任由自己的四肢随着风与重力去摆动。
在短暂的坠落后,是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就像一个装满重物的纸箱子一样,“啪”,地一声就结束了。
之前是树叶的沙沙声,在被这清脆的落地声短暂地打断之后,亦是树叶的沙沙声,随后,我的鲜血缓缓地从身体里淌出,和谐地加入到了这一整个静谧的景色中,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被融入了这一个环境中,而不仅仅是这个环境中不那么和谐的一部分......
好吧,我描述的看起来是有一些夸张,不过这的确是一幅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的画面,虽然坠落只在这一整个过程中占有极少的一部分,但却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一般在我的脑海中涌现出的坠落的景象都并不单单是坠落这个过程本身,无论是从百米高楼上,还是从在云层之上的山峰,抑或只是一个小土坡上,在坠落之前的景色都是非常必要的,我一定是在凝视过某些事物之后才会开始坠落,我虽然是享受坠落的这一过程,但似乎坠落前我看到了什么,也是极为重要的。
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两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坠落的过程仿佛是一个制作的过程,对于在坠落之前我所凝视的景色,我似乎一直都有着一种想要彻底地融入其中的冲动,或者说,我希望被这景色包裹起来,就像陷入一个巨大的充气垫,或者是沉默在一片液体中的那种感觉,而坠落则是融入其中的重要一步,可以发现,我所描述的那种被包裹的感觉,都是需要通过坠落来触发的,因此这种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这里存在第二个问题,因为我最为享受的其实是坠落的过程本身的感受,那么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在我坠落之前的风景其实是我坠落的过程中的一种辅料,用来增强我坠落时的感受。
好吧,写到这里其实我已经有了一种手足灌铅的感觉,总觉得用如此理性的分析方式来解析自己的情绪是一种尴尬痛苦的体验,我在使用这种思考方式时情绪会本能般地消散,而在没有情绪的加持下去强行进行分析让我感到万分不适,或许我需要对这种思考方法加以改进,以期既能够保留足够多的情绪,又能让思考的过程显得有条理。
让我们继续试试,为何我会喜欢坠落?
因为在坠落的过程中,我会有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我想我们在儿时肯定畅想过关于在天空中翱翔的感觉,我想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一说到无拘无束,应该都会想到的是在空中自由飞翔的鸟类,而为何我反而会觉得坠落才能提供这种感觉呢?就在方才,我手足灌铅的感觉让我有了答案。
其实答案很简单,甚至有点好笑,那就是煽动翅膀可能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而如果只是任由着重力的拉扯的话,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就也能享受到在空中飞过,风不断吹拂在脸上的那种感觉了,而完全放松整个身体的感觉又其实和躺在床上类似,也就是说,在我脑海中的坠落其实就相当于是躺在床上飞翔。
而之所以会将坠落的过程和那些景色联系起来,这也很好理解了,除了我之前说的那两种理由外,欣赏美景也是一件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看着就好的事情。
在我写一些小故事的时候,我笔下的人物通常都会有一个注视着远方发呆的动作,我很喜欢这样的场景,在美妙的夜空下,繁星灿烂,被风托起的发丝在夜的背影下不易察觉地飘荡着,而我那可爱的主人公就在这片繁星下注视着远处的灯火,他/她的目光涣散,因此在眼中,那些灯火也如天上的繁星一般在夜的城市中闪耀。
又或者是在乡间的小路上,推着自行车漫步在落叶之间,时不时,一些枯叶被车轮碾过的声响与风吹过的声音一同进入耳中,带着锈迹的停车标牌反射着一圈彩虹色的光晕,透过光晕,我们看到的一切景色,一片片田野、一庄庄村舍、路边的杂草和野花、飞过的小飞虫,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该死,真美啊!
每当我想到这样的景色时,我所掌握的词汇就会变得苍白无力起来,我该怎么才能真正的让人们看到我脑海中如此美妙的景色?我该如何让人们感受到我所感受到的那份存粹?
于是我便无力地垂下了双手,坠落的感觉,由此就产生了。
不用再努力地挣扎了,只需要坠落就行,只需要坠落,我就能进一步地沉醉其中,只需要坠落,我就能忘却一切的苦恼。
就这样坠落下去
就这样坠落下去
就这样坠落
坠落
坠落
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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