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惩击战斗群通过了已是废墟的关隘后，他们距离目的地又近了一步。

但爬上山只是这段旅程的第一步，真正的麻烦不是如何上山，而是如何下山。

笨重的钢铁巨兽有着充足的马力爬上陡峭的山坡，可一旦情况反过来，它们自身的重量反而成为了最大的累赘，汗珠直冒的驾驶员们用最大的力气踩死刹车踏板甚至干脆调到倒档行使来减缓下坡的速度。就连哨兵机甲和泰坦也放慢了行进的速度，防止因为失控冲下山崖。

“能行吗，克雷提斯？”赫斯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的驾驶员。

“一...切...都...在...掌...握...中...”

克雷提斯几乎把他的身子斜躺在了驾驶座上，他抓着操纵杆的两只手都颤抖着，一只脚狠狠地踩住了刹车踏板，脸色也因为过度发力有些难看了。

但他必须这么做，一辆黎曼鲁斯或是奇美拉如果失控了其他的车辆还能把它给拦下来，可如果毒刃失控的话，哪怕是钢铁信念号都不一定能让它停下来。

万幸的是直到最后战斗群的驾驶员们都没有出岔子，大部队有惊无险地进入了环岩谷地的内部，一览山谷内部的景色。

与荒芜，凄凉的边缘山崖不同，环岩谷地的内部反而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得益于火山的遗产，这个地区有着发达的矿业、酿酒业和配套的种植业。地面上不时能看到矿井露出的棚屋和空洞，以及被围栏圈住的麦田、果园和一旁缓缓转动的风车。

但如果细看的话，你就会发现这所谓的繁荣都是假象：矿井门口的灯是灭的，果园的果树的枝叶都因为缺乏剪伐过于茂盛，麦田当中长势茂盛的不是大麦而是杂草，而围绕着这些生产设施的村落也是门可罗雀，无人定居。

而更多的地方则完全变成了废墟，建筑被摧垮或是焚烧，被切碎的尸体散落在废墟之间，每一具都已经碎到了无法识别身份的地步。

灵族的攻击已经完全破坏了当地的生产活动，许多人放弃了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房子和产业收拾细软逃向那些有城墙和军队保护的城市，只是从战斗群经过的那座遭到袭击的关隘来看，逃到有着类似保护的城市也不是明智的选择。

惩击战斗群无言的经过那些被摧毁的废墟，灵族的暴行已经点燃了战斗群士兵们的战斗意志，他们现在只想尽快与异形交火，让它们用鲜血偿还欠下的血债。

但首先，他们必须挑选出合适的杀戮场。

丰产城的战斗经验已经证明了面对灵族时分兵埋伏时是完全错误的战略，因为分散开来的部队很容易被各个击破。但让整个战斗群直接在谷地行动的话又太过臃肿，其结果就是部队有能力击退灵族的攻击，但很难进一步扩大战果，达成威慑和吸引敌军注意力的战略目标。

德莱多安主管专门为此和战斗群的高级军官们进行了通话，但这次各方都没能拿出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原因很简单：环岩谷地的地形在这场战斗中可谓是易攻难守。

如果他们的对手是兽人或者叛军的话，环岩谷地的险峻地形能让它的守军借助地势抵挡住在人数上远高于他们的敌人，只要守住进山的隘口，再多的敌人也只能拥挤在狭窄的进山道上，在守军发射的枪林弹雨下爬上陡峭的山坡。

但灵族没有这个烦恼，它们的反重力载具和高速战机能轻松飞越被称为天险的山道和岩壁对谷地中心发起攻击，部署在隘口的守军会很容易被来自空中和背后的攻击击溃甚至歼灭。更别提它们的传送部队和灵能巫师的存在了。

不过结果就是各方依然拿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无奈之下，德莱多安决定让战斗群继续保持集体行动，并在附近的一处废弃矿场和周边的矿工聚居地暂时扎营。

说是扎营，实际上没有人真敢安心的拿出营帐和睡袋。除了泰坦禁卫的生化改造人和克里格战士看起来根本不需要睡眠外，其他人都是交替站岗和休息的，而那些休息的人也只敢在车辆的座舱里小睡一会，然后打着哈欠去和回来的人交接班。

战斗群在废弃矿场周边组成了铁桶阵，所有的战斗坦克都会确保它们武器的射界彼此有交错的部分——这是在帝国与灵族的战斗中牺牲的无数生命总结出的战斗经验得来的教训，只有层叠的火力网才会有击中它们的机会。

他们刚刚在矿场停下来就遭遇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几架灵族夜幕战机穿过云层扑向了战斗群的驻地，它们立刻遭到了战斗群的防空火力的拦截，但那些战机并没有发起攻击，它们以仿佛是在炫耀技巧一样的鬼畜机动在交叉火力间穿梭，然后从容不迫的离开了。留下战斗群的士兵——主要是九头蛇的炮手，对着天空挥拳痛骂。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没有灵族进攻的动向，战斗群的鸟卜仪网络也显示不出任何新的灵族活动信号，抱怨和不满的情绪开始在战斗群当中蔓延开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们在被异形耍的团团转的现实。

然后他们的抱怨就暂时消停了，因为鸟卜仪上出现了新的灵族活动信号，然而就当士兵们摩拳擦掌的进入战斗岗位时，它们又从鸟卜仪的探测面板上消失了。

无奈之下，德莱多安主管和各部队的指挥官批准了长期驻扎的命令，那些废弃的房屋被利用起来作为部队的营房进行清理和加固，至于那座矿井，战斗群直接炸垮了它的入口，免得夜长梦多。

安顿妥当后的部队很快开始了针对灵族的战斗训练，训练内容则包括了结成密集队形、组织齐射、利用破片手雷和喷火器压缩活动范围、应对传送突袭等等...这些都会是对付灵族需要注意的事项。

现在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都会是未来少流的一滴鲜血。

“这些文件就拜托你了，中尉。”赫斯特把一摞文件堆到了木桌上，坐在木桌前的詹提娜看着摆在面前的卷轴和数据板，脸上露出了一丝哀怨的表情。

“我还以为这次任务需要处理的文件会少一些呢。”她抱怨道。

“文件和敌人永远不会少。”驭铁中尉安慰了一下战术官，然后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了一本书。

“这批文件不赶时间，你慢慢忙吧。”

“那你去哪？”战术官不解的问道。

“去上课。”赫斯特说着给她看了一眼手上书的封面：

《欧格林人也能懂的低哥特语教学》

环岩谷地，惩击战斗群驻地外

马嘎哈很享受在外面的感觉。

狄罗德人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在用一块小巧的磨刀石打磨他的两把斧子——狄罗德世界出来的战士用这对武器代替了原本通用的刺刀，它们有着更强的劈砍力，作为生存工具来说也比一般的战斗刀更泛用，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不能装在激光步枪上冲锋。

每一名狄罗德男性都会在他一生中的两个重要时刻分别获得两把斧子——满月和成年，它们一开始都是粗糙的石斧，但随着它们的主人一天天长大，他也会用新的材料来升级和装饰它们，这些斧子既是武器，也是工具，更是身份的证明。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狄罗德的，帝皇，狄罗德人称呼祂为至尊战神，派遣祂的使者来到了他们的家园世界，让他们献上最好的战士加入祂在至高天的伟大战争，而他作为部落最出色的战士和冠军，毋庸置疑的成为了这支大军的一员。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部落的祭司们说那些参与到伟大战争的战士将获得刀枪不入的神甲和无坚不摧的雷光，每餐都能畅饮美酒和大啖鲜美的兽肉，并在和最强大的敌人的战斗中赢得他们自己的诗篇。

而等到被征召的狄罗德人踏上运兵船的甲板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事实和祭司们说的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合身的衣服，糟糕的食物，陌生的武器，以及态度恶劣的教官和封闭的舱室...

这就是马嘎哈离开母星后才见到的真相。

不过幸运的是，他在新兵训练营被那些穿着袍子的铁皮人挑出来了，它把他带到了这支陌生的连队，强迫他呆在那头钢铁怪物的体内。

他们甚至不让他战斗，他的任务就是呆在那头钢铁怪物的肚子里，掰动杠杆，按下按钮，让那些大铁块前往它们该去的地方。

他从不知道那些铁块去了哪里，他只知道它们能让那头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战吼，消灭至尊战神的敌人。

他很少和其他困在钢铁巨兽体内的人交流，他听得懂他们说话，但他不会用行动之外的方式应答。

而他在战斗、训练和休息之外的场合就只会做一件事：保养他的斧子。

这是他和已经远去的家园世界唯一的联系。

马嘎哈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走了过来，但不知道是谁。

部落战士的本能让他握住了其中一把斧子的斧柄。

“我不是敌人，马格赫洛卡什（狄罗德语）”

第二装填手惊讶的回过头，他看见赫斯特——他的长官，站在他后面，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你会我们的语言？（狄罗德语）”

“会一点。（狄罗德语）”

驭铁中尉向他举起了手里的书。

“但我希望你能尽快学会我们的语言。（狄罗德语）”

“我会教你。（狄罗德语）”

他走到蛮人战士的旁边，打开了书。

“我们会从基本的开始，首先....（狄罗德语）”

还没等他开始上课，突然传来的尖叫就打断了即将开始的课堂。

“搞什么？”

赫斯特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向着他们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穷追不舍的封建士兵打扮的人，从他们的打扮来看像是艾塔洛迦本地人。

那个女人看见了两名钢履军，她声嘶力竭的尖叫着什么，但是赫斯特根本听不懂。

不过他也不能忽略眼前的状况，且不说这些艾塔洛迦人是从哪里来的，光是他们靠近军营的行为就已经很不妙了。

“砰！”

赫斯特拔出爆矢手枪朝天开了一枪，枪声吓得那个女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而追赶她的几个士兵也停下了脚步。

“停下！这里是军事管制区！”

赫斯特用低哥特语警告道，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些人不是塔尔玛，他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那个女子貌似摔晕了过去，而那几个士兵却并没有理会赫斯特的警告，而是继续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砰！”

第二枪打在了带头的人的脚边，这已经是很严肃的警告了，但他依然对警告熟视无睹，继续向着这边走过来。

赫斯特感觉到了情况不对，他把手搭在了格雷古尼尔的握把上。

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当那个带头的士兵突然以非人的速度举起手中的长矛刺向他的时候，他有机会拔出尚未激活力场的动力剑拨开刺向他的矛尖，让它从一侧的肩膀上滑了过去。

赫斯特没有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有任何犹豫，他激活了动力剑的分解力场，噼啪作响的蓝色能量直接烧尽了长矛的木柄，但那个士兵并没有因此感到害怕，他直接张开了嘴巴，露出了长满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向着驭铁中尉的脖子咬去。

“砰！”

第三发爆矢弹打穿了这只怪物的肚子，在它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之前，赫斯特再挥刀一砍，把它的一只胳膊连同那颗丑陋的脑袋一起砍了下来。

那具丑陋的尸体倒在地上作最后的抽搐，赫斯特也没有因为它的死就放松警惕，他举起爆矢手枪对准了余下的士兵，扣下了扳机。

第四发成功在敌人开始冲锋前打了出来，它炸开了一个变种士兵的胸口，但也仅此了，余下的变种人已经离的太近了，以爆矢手枪的重量来说无法有效的对付它们。

赫斯特扔下了手枪，双手握住了格雷古尼尔的剑柄，以一敌多会很困难，但不是不可能。

“哈啊！”

但是马嘎哈，或者应该叫他马格赫洛卡什，大吼着加入了战斗，他挥舞着形影不离的那一对手斧冲向其中一个变种人，还没等对方举起武器，他就先发制人将斧刃砍穿了它的头盔，劈开了它的脑袋。

另一个变种士兵朝着第二装填手冲了过去，它背部的衣服裂开了，露出了第三只爪子一样的手向着蛮人抓了过去。

马格赫洛卡什侧身闪开了这一击，同时一斧砍向了敌人的大腿，斧刃刺破了皮，咬进了肉，挑断了筋，劈开了骨。

而在那个变种人倒下的时候，狄罗德人已经转过了身子，将另一把斧子砍向它背后的附肢，然后再把第一把斧子的斧刃镶进了它的脑袋。

破损的头盔被甩向一旁，露出了那个变种士兵光秃秃，长有骨节的脑袋。

在第二装填手解决掉第二个变种人的时候，赫斯特正在对付最后一个变种士兵，他举起了格雷古尼尔径直劈下，而对方则试图举剑格挡。

这是个致命的错误，因为哪怕是单从武器品质的角度上来说这些封建世界的原始武器是无法与一把精工武器相提并论的。

动力剑劈开了格挡的铁剑，劈开了那个士兵的头盔，劈开了那个变种人的脑袋，让血液，脑浆和骨头碎片从开口里贱了出来。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赫斯特收剑入鞘，然后捡起了前面丢掉的爆矢手枪，万幸的是这把武器没有因为刚才的粗暴对待受到任何影响。

他会等下为它的机魂道歉的。

而另一边，马格赫洛卡什从一个变种人的尸体上扯下了一块布来擦拭他的斧头，它们的斧刃再擦去粘在上面的血肉后依然锋利的可以看到反光——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蛮荒世界的工艺能做出的作品。

急促的脚步声从驻地的方向传来，一个班的卡迪安人跑了过来，他们盯着两名钢履军脚下的尸体和那个晕倒的女性瞪大了眼睛。

“王座啊，这里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士官问道。

“说来话长，先把这个女人收押起来，看来我们需要她来解释这个星球上发生了些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