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707-01#

*** 他在粗重的喘息声中躺下。已经顾不得被濡湿的毛发。 脑袋空空。好似它应该就是空空荡荡，停止了有意义的思考。却又膨胀得厉害，压迫着神经，阵痛。视网膜上扫过一排排的雪花噪点。他干脆闭上眼睛。 人，这种生物，为了片刻神魂颠倒的欢愉，会做出不符合常理的，失去理智的行为。他模糊地想到，心中生出一股厌恶。 所谓瘾君子——君子都算不上，算瘾混混。 连叫喊出声的力气也没有。 “笨蛋。”他低声咕哝着，挠了挠脸。脸上的毛发纠缠不清。头没有那般钝痛了，变得沉重起来。像灌满了粘稠滞重的水银。他不自觉将眼撑开一条缝，又很快地阖上。 清楚地感受到身下的潮湿。但毕竟，累了，起来是不大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他想。 在浑身酸痛之前还是没有睡熟。手臂稍微动一下，骨骼里便传来被啃噬的痛感。翻身的时候把嘴角什么地方咬破了。 他就这般不安稳地在睡眠中下沉。 *** 生物钟的作用让他很早就醒了。他尝试睁开眼时再次被阳光无情地鞭打，于是把脸埋进手臂翻身继续浅睡。 空气寂静，只有尘埃沙沙漂浮。某处偶尔传来缥缈的一声鸟鸣。他坐起来之后才意识到是休息日，随即再度破布般的倒下。 约摸十多分钟后再度坐起来的时候听见某个声音在口齿不清地嘀咕。“连生活都厌倦的人大抵没有多少剩余价值了吧。” 可笑的是又过了几分钟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在自言自语。也说不准。 “笃。笃。” 几声敲击声。他没在意。大概是楼上楼下在闹什么动静。 “笃。笃。笃。” 还真有够没完没了。他咂咂嘴，决定躺回去蒙头继续睡。 “笃。笃。笃。笃。” 他听清楚了。声音从外间的窗台上传来——他不耐烦地抖抖耳朵。是谁？ “笃。笃。” 看到小犬倚在窗台上抓着窗扇来回晃悠的时候，他的大脑显然没有立刻理解看到了什么。但是很快又觉得……似乎也不是太出乎意料的事情。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他感到喉咙一阵干渴，声音嘶哑地从口中发出。“下来吧。”他说。 小犬乖巧地坐到饭桌前。而后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很困诶。”小犬说。 “也许吧。”他顺势打了个哈欠，去厨房接了一壶水。水汽沸腾的声响在沉默中回荡着。 他想问“有什么事吗”，但意识到这种问题问小犬没有意义。小犬是谁，要干什么，一概不知。却又在意识中很明白什么也不必问。 只能被自己看到也说不定。他胡乱地想。求证还是免了。 水烧开以后客厅再度陷入空洞的安静之中，空气中的沉默在流动中缓缓凝固——像某种粘稠的流体。他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说不出来。掉进了一个回声被皆数吸收的冰窖里。 碌碌无为的人生。凌乱不堪的生活。蛀满虫洞的个人精神。一串排比就这么从如乱麻般的思想中兀自飞出来。烦躁地只想令人抓头。 于是他抓了抓头发。本就一句话也无法组织明白，也无法阐述清楚。 “你忘记什么东西了。”回过神来是小犬在说话。尽管小犬的目光半分也没穿过他这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犬已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喝着……明明应该是很烫才对。 他更烦躁地挠着头，原本就干燥得分叉的毛发被搓得掉了一小把。倒也不会秃——这个想法冒出一个泡泡又马上破裂。想说的话想石头一样堵在喉咙前，像没打出来的嗝把他呛得难受，最后变成长长的一声叹息硬是被扯出来。一种呕吐感，不存在的某种情绪被呕吐了出来。 “能是忘了什么……” 结果自言自语着话语便从口中探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很轻的声音。 那还能是忘了什么。 *** 小犬却又回答了他自觉的自言自语。 “你自己看嘛。” 临街的短围墙。凹凸不平的狭窄人行道。掉漆的墨绿色栏杆。头顶茂盛的绿荫。如常嘈杂的街道。围墙上不知能形容成什么形状的斑驳脱落仍然还在原来的地方。他倒是知道这是以前。 一个在他某岁之后便已经彻底消失，从既有事实中抹除了的场景。如同从深海中打捞出来的巨大船只一般的，残存着不属于现实的痕迹。 “不是梦喔。” 他倒是完全不想管这是什么。当做是没睡醒也一样的事情，那就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这么想着，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秒针已经暂停了下来。 *** 记：乱写。也许过几天就改。也许过一年就改。也许也不改。或许就不写了也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