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启的战国 第二章 黑暗时代的不适合者
我（天策龙启）抱着木桶坐在床上，面色惨白，听着臣秀向我汇报昨夜的情况。
“少主，昨夜来犯之敌已经探明底细，是北古家派来袭击我们的。”
“我早就知道！”
言生安耐不住叫嚷了起来。
“北古家的那个老贼，北古昌利明面上与家主大人亲如兄弟，暗地里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陷害家主大人！现如今又打起了少主的主意！”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臣秀白了言生一眼。
“我军伤亡一百三十余人，斩获敌首二百八十三人，俘获二百九十七人，请少主定夺。”
“这样啊......”
我把用来呕吐的木桶缓缓放到一边，抬手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
“让他们走吧......”
谁知两人居然愣了一会儿。
“那个......少主，请问，您刚才说什么？”
“让那些俘虏离开吧，你不是问我怎么定夺嘛？”
我看着臣秀的脸色有些变化。
“俘虏不是重要的事情......臣的意思是让您制定下一步计划，是继续前进，还是进攻附近的北古家的食邑。”
一想到还有可能打仗，我的鸡皮疙瘩立即起来了，我赶忙摆手。
“啊呀，已经打够了就不要再打了，大家赶路都很辛苦，不是要去迎接家主嘛，我们快走吧，别耽误行程，言生，你也同意我的看法对吧。”
“呃，少主。”
愣头青似的言生挠了挠头。
“现在军中群情激奋，纷纷要求进攻北古家，您放心，我们尚有三千兵马，攻取一座食邑，轻而易举！”
“我不是这个意思！”
“救命啊！”
“饶命啊大人！”
帐外骚动起来，臣秀的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回事？”
我问臣秀，臣秀默然不语。
“言生，外面怎么了。”
我起身想去揭开帐篷的帘子。
“少主，您身体还很虚弱，请不要走动！”
言生急忙拦住了我。
“啊啊！来人啊，杀人了！”
“闭嘴，你们就该死！”
“我们明明已经放下武器了！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俘虏！”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一把推开了堵在门口的言生，冲出了帐篷。
只见一群人排成串状手上系着麻绳，正在被士兵推搡着向外驱赶，期间不断有士兵对他们拳脚相加。
“怎么回事！”
我喊了一声，有可能是声音太小，人群并没有停止移动。
“住手！”
我冲了上去，言生臣秀也随我上前。
我站在队伍前方，张开双手拦住了他们。
“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少主大人，我们......”
为首的士兵低着头支吾起来，又抬起头来看了看臣秀，臣秀则扭过脸去。
“看他干嘛，你说。”
“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放下武器的人吧，你们要把他们送到哪里去？”
“大人！他们是想杀了我们！”
“大人！救救我们，我们也是被迫而为！”
俘虏们跪了下来，朝着我哭诉道。
“我们是被迫参军的！我们在几天前都还是农民！”
“少主面前不得喧哗！”
一名武士挥了挥手中的刀，俘虏们立即吓得抱住了头。
“哎，你不要这样，让他们说。”
我制止了那名武士的恐吓。
“你们不要怕，尽管说，我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人的。”
“大人。”
一位胆子稍微大点的中年男子向前挪动了一步，他的脸色是长期营养不良而导致的蜡黄，嘴角已经因为干燥而开裂，他身上满是血污，他那浑浊的眼珠滚动着，泪水在顺着眼角流下。
“我们是北古家交不起赋税的农民，按照家族法规，无法按期交税的农民是要被杖毙的......可最近家族里在闹旱灾，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自己吃的都全部交上去了，就在前几天家主召集我们，我们当时都很害怕，结果他说可以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袭击大人您......我们实在是别无选择......”
“原来是一群临时拼凑的农民啊......”
我喃喃道。
“不是的，大人，家主让几十名武士率领着我们。”
中年男子补充道。
“那么那些武士呢？”
“都跑了，留下的没几个。”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不一会儿一个穿戴与众人不同的男子被推了出来。
“他是北古家的武士！”
男子有些恼怒，但也无可奈何。
“没错，我们武士也是重视名誉的，既然兵败在您的手下，但求一死！”
“我没说杀你。”
我走过去，开始为他松开手上的绑绳，但笨手笨脚的我在发现怎么都解不开的时候，只好让人将绳子用刀挑开。
武士活动了一下双手，诧异地说道。
“您这是要干什么？”
“麻烦你回去告诉你家家主，两家要和平相处，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
“啊？”
几乎是同一瞬间，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啊了出来。
看得出来，武士在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恼怒。
“您是在拿我开玩笑嘛？您是在羞辱我？”
“少主，北古家与天策家之间断无和平可言，望您三思！”
臣秀在一旁说道。
“现在北古家想要谋害少主您，又要为难家主大人，这怎么可能和平，您说得......太简单了！”
将士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臣秀的意见。
“拿俘虏祭旗本来是祖上传下来的习俗，您怎么能够废止呢？”
言生也说道。
“少主！天策家唯有死战！”
士兵们跺着脚大喊道，俘虏们吓得缩成一团。
“够了！”
我大喊一声，顿时场面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可是......这些和普通百姓有什么关系呢？白白的杀害无辜的人，算什么武士？又是一些放下武器的人，怎么能叫做仁义？”
“少主，请收起您的妇人之仁吧，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美好了......今天您放过敌人，明天没准儿就会被敌人所杀。”
“不，我不相信这些，世界总会和平的，比如我那个时代，国内很安全啊！”
“什么？什么叫做您那个时代？”
“啊，忘记了，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总之，和平总会到来的，虽然不是现在，但我决不允许你们伤害那些人。”
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俘虏们。
“杀俘祭旗这种行为，是十分野蛮的，十分抱歉，以后请不要再让我看到。”
“可是，不祭旗就会得不到阿皮罗多神的庇佑，打仗就不会取得胜利。”
言生叹着气摇着头。
“不要信那些啊！没有神，打仗是人去打，不是神去打！”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人们的惊恐。
“什么？他说什么？没有神！天啊！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臣秀急忙拦住我。
“少主，不能乱说话。”
他凑到我耳边，放低了声音。
“让神听到了，会遭天谴的。”
“嗯嗯嗯，少主，您要小心啊。”
言生在一旁疯狂点头。
“呃......”
我顿时感到亚历山大。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话说我是要放了你们对吧，那赶紧走吧，我们还要赶路呢，那个武士先生别忘了和你们家主说一声啊。”
武士苦笑着点头。
“好吧，我会说的。”
俘虏们的绑绳被挑断，都十分高兴，毕竟死中得活也是一件莫大的喜事。
“臣秀，咱们军中有多余的粮食吗？”
“有是有，您要干嘛？”
“发给这些可怜的百姓吧，他们看起来很饥饿。”
“啊？放了人就不错了，您还想......”
此时的我被迫动用自己的身份压一压臣秀。
“嘶，臣秀啊，你是少主还是我是少主？听我的，准没错！”
“呃......臣这就去办。”
得到粮食的百姓不可思议的望着手里的袋子。
“大人，您这是？”
“听说你们都吃不饱饭，这是送给你们的，以后努力劳动，不要再与天策家为敌了。”
“扑通！”
众人跪倒在地，刚才的中年男子更是涕泪横流。
“大人饶了小民的性命，小民已经感激不尽，现在又赐了小民粮食，大人，小民定不会忘记大人的大恩大德！”
百姓们哭着与我们告别，我站在营地外一直向他们挥着手，臣秀言生在一旁脸色铁青的看着。
“Bye,bye~哎哎哎，臣秀言生你俩怎么了，你俩也饿了？”
臣秀直勾勾地盯着远去的人群，僵硬地转过头来。
“大人，您这样做，会被家主骂的......”
“啊？为什么？”
“因为，您一直因为您的过分仁慈与家主吵得不可开交，您忘了？”
“哦？”
原来这个人之前也是和我一样的烂好人啊。
“没事没事！”
我拍着臣秀的肩膀安慰他。
“家主会理解我们的。”
马蹄声传来。远处飞驰过来一批骏马，马上之人背插印有天策二字的大旗，等他到了我们的近前，勒住了马，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举在空中喊道：
“家主急书传递！”
“发生什么了？”
言生接过信封递给我，我有些好奇地撕开信封又想到自己不认识那个时代的字，于是又递给了臣秀。
“你帮我念吧。”
“啊......好。”
臣秀接过信，抖了抖，开始念道。
“吾儿龙启，这可不是我在占您便宜的啊，这是您父亲这么写的。”
“我知道啦，念。”
“狡猾肮脏之徒，北古昌利者，表面与我结盟，实则暗地与左羽家勾结，待我行至木鱼山后，将我围困在此，敌兵数万，为父仅千余人，尔弟亦已带兵前来，望一日之内赶到，共抗敌兵，取北古老贼之项上人头以解吾恨。父亲笔。”
“又要打仗？不是吧！”
我听完后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少主，现在不是打不打仗的问题，事关家主的性命安危，不可不去。”
“好......好吧，我能不参战吗？”
“您自然不用，都交给臣吧！”
言生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闲了好几个月了，现在终于要打大仗了！哈哈哈！”
我一听说要在木鱼山附近交战，便稍微安下心来，是我们的崛起之战啊，肯定是胜利的，我参不参加都无所谓，哈哈哈......
想到这里，我于是就大手一挥。
“那就出发！”
“打仗去喽！”
“不，和谈去！”
“噗！！！”
臣秀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少主，您怎么想的？”
“三千对几万，优势在我？”
“尽管这样还是要拼死一战吧！”
“你的意思说是去送死？”
“不拼一下怎么知道？”
“啊......”
面对一步步逼近的臣秀言生，我有些害怕，不由得朝后退了几步。
“你们......想干嘛？别过来！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凑个数就行了。”
“少主跟我们走吧！”
“啊！来人，救命啊！”
我被他们抬起来扔上了战马......
迷迷糊糊行军几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木鱼山，木鱼山的正北面是开阔的平原，南面连结高大起伏的山脉，东西两侧是险峻的峡谷，此时的敌军正在北面驻扎。
“少主，事不宜迟，应该马上救援家主！”
臣秀抢先说道。
“呃......我认为应该等等吧，万一......”
“没有万一！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敌人不会发现的，我们只需要悄悄派人从山上接下家主就行。”
“能行吗？听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
“臣请求前去接应！”
言生伸着手喊道。
“让臣去吧。”
我一时也拿不出好主意，只好答应言生的请求。
“好吧，那你快点，接回家主咱就跑路了，打个啥呀打。”
“请您不要说泄气的话嘛！”
言生上山后，臣秀走到了我的身边。
“现在士气很低落，一是您白天放走了那么多俘虏，二是您还污蔑了神灵，大家都认为这场战争必败。”
“那正好，咱们更应该撤退了。”
“少主，您的想法太过于天真了......”
这时的我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峡谷上探出的敌兵。
“话说我还有个弟弟？”
“您连这个都忘了？天策龙昭啊，哎呀，虽然不是一个夫人所生，但您也别忘了他啊、”
“不是一个母亲？那么又怎样？”
“他一直嫉妒您的位置，总想找机会取代您，为此费尽心思在家主面前说您坏话，您可千万要防备，常言道三人成虎。平时在家主面前表现好点，就没事。”
“这是个什么弟弟啊......”
我面对这种亲情关系有些崩溃。
“嗖嗖嗖！”
一阵箭雨袭来，臣秀抽刀挡在了我的前面。
“不好！有埋伏！”
疲惫不堪的士兵被这一阵箭雨清洗过后，人人惶恐，顿时乱作一团。
“发生什么了？”
“敌人在哪里！”
“撤！”
臣秀指挥军队向着来时的路退去，可还没走几步，早已埋伏在道路旁的敌军就杀了出来，我们不得不向木鱼山上撤退。
“啊啊啊！”
双方的士兵都在嘶吼着，长矛相互敲击的声音下，双方不断有人倒地。
“可恶啊，原来这一切早就是密谋好的！从一开始就想把我们也逼上山给困住！”
退到山上后，敌军慢慢退去，在山下驻扎与我们僵持，臣秀望着山下的敌军骂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有些发蒙。
“这......臣秀，该怎么办？”
“中计了......只能等待救援！”
“啊？”
我在马上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晃晃像喝了酒一般。
“被围住了啊......不要啊！！！”
我揉了揉太阳穴，头痛欲裂。
“少主，家主就在山上，您还是先去见见家主吧，您的弟弟已经带兵赶来，请您不要担心。”
“好......”
我被臣秀搀扶着下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上走去。
“果然......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在这个战乱的时代......”
我轻声言道。
“少主？”
“我是个活脱脱的不适者啊......”
说完话，我转头看向了一脸惊恐的臣秀。
“话说，我们要去见的人是我的父亲？”
“呃......是的。”
“他叫什么？”
虽然有些恐惧，但臣秀还是说了出来。
“您的父亲是秀武大人。”
天策秀武，名字还不错。
“到了。”
我们在山顶的一处寺庙前停下，寺庙很大，从外面看去里面有几座高高的佛塔，外围是朱红色的后墙，插着天策家的旗帜，我走上前去细细抚摸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的黑底白半月让我惊叹不已。
“臣秀，这个家徽的含义是什么？”
“啊，这个是天策家始祖月清大人所绘，传到现在差不多有二百年了，当初月清大人只是看到了天空的月亮，后即兴而作，再后来您的祖父智辉大人受封时使用了这个图案，我们国家被称为月升之国，相传月亮会先从这里升起，智辉大人把月亮比作天下，而自己可占一半，体现了智辉大人的雄心壮志。”
“这样啊......”
“叫笨蛋龙启过来见我！”
院里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是！”
院里匆匆忙忙走出来一个人看到我们两个后，急忙跑了过来，原来是言生。
言生擦了擦头上的汗，面露惧色拍了拍我的肩膀。
“少主，家主找您，他现在很生气，您自求多福吧......”
“唔......好。”
我吩咐臣秀在外面等候，独自进入了寺庙，在侍者的指引下穿过了大殿，走进了家主所在的房间。
“你......来了？”
刚进入屋内，一股莫名的压力陡增，伴随着佛门的焚香遗留香气，让人感到有些紧张。
一名身穿轻便短衣，剃着月代头，留着浓密胡须的中年男子横卧在面前的床上。
“是......家主大人？”
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