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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黑花/宿昔同衣裳·陆

2023-08-02 17:31 作者:君别云辞兮  | 我要投稿

by君别云辞兮 OOC 古代架空|

陆 长相思 ② “襄阳行乐处,歌舞白铜鞮。” 吴邪抚琴高歌,四下呼声高涨,换盏推杯之声不绝于耳,甜腻的脂粉如蝴蝶纷飞。醉醺醺的人稍一晃神,便伸手去够,扑了个空转头笑眯眯地道:“不知今日是我抓蝶,还是蝶抓我呀。” “这空中哪有蝶?胖爷你往下看看,那蝶正在中央起舞呢!”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哄闹,胖子脚尖轻晃,腰轻飘飘往后一倒,向下看去,拊掌称妙,“这胡姬果然美艳非凡!” 他的夸赞似是美酒倾入火焰,朱弦琴音愈发靡靡,胡姬裙摆如飞燕般上下翻飞,宾客喧嚣,叫好声接连起伏。 “江城回渌水,花月使人迷。”吴邪眼皮微掀,指尖玩弄琴弦。与纸醉金迷的歌舞不同,他的琴声恰似风过竹林,往酒气里洒下几滴朝露。 “吴邪——”胖子双肩微收,整个人便又晃晃悠悠地站稳了,踩着“凌波微步”,拎起酒壶直溜溜倒进吴邪身旁玉杯,也不管琼浆四溢,“吴邪!再,再吟两句李白的诗来!” 吴邪收去眼底阴霾,抬眸又是一片灯火璀璨。他轻声笑起,从胖子手里拿过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好!”一众友人鼓掌不已。 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吴邪灌了满腹酒浆,似苦涩似开怀般大笑,抄起琵琶,起舞下楼,身姿如舞剑一般潇洒恣意,嗓音朗朗如泉水泠泠:“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舞女衣袖轻抛,引来甜腻蝴蝶,扇翅拂过他染了醉意的面颊。吴邪笑着同她共舞,琵琶愈扫愈快,舞步愈跳愈急,转得吴邪头晕眼花,他的笑却愈发张狂了。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吴邪深深吸了口气,“与尔同消万古愁——” “好好好,吴邪真有谪仙人之风采啊!”二楼看客连连赞叹。 吴邪笑着晕晕乎乎坐在舞池边缘,语气轻扬:“李白是天上仙,我?我……”他的声线稍稍低了低,“我不过是凡间微尘罢了。” “你分明是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状元郎!”胖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春华堂。 “对!出水芙蓉状元郎!” 吴邪听闻笑得愈狂,其间悲戚之色淹没于人声鼎沸,只听得他轻悠悠一句:“那我这朵芙蓉何时才能出这淤泥人间?” 隐秘雅间,如月君子搭在衣上的指尖微微蜷缩。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他自嘲般笑笑,声线突然拔高,“却下水精帘,玲珑望秋月。”他醉得躺在舞池边上,顺手摘了一朵荷花。 “此时兴头正盛,不必感伤!”胖子笑着朝四周挥挥手,乐声又起。 吴邪眼前是朦朦胧胧的光晕,时不时有舞裙撩过,就像一只若隐若现的蝴蝶,他伸出手去抓,缓缓张开手指,掌心空空如也。 没有灯火,亦没有蝴蝶。 只有怀中一朵芙蓉,清香无比,不染脂粉酒气。 他合上眼,嘴角还衔着笑,眼角却溢出了泪。 “吴邪,我家公子请你。” 阵阵喧嚣里,他听见悠悠一句,那声音非常耳熟。 吴邪猛的坐起来,惊得胡姬错了步伐,幸而她处变不惊,朝他魅惑勾唇,扭腰拈指间,四周涌来更多舞女。莺莺燕燕里,没人注意到吴邪隐去的身影。 吴邪跟着那人,绕进熟悉的密道,来到紫檀门前,祥云缭绕隐金龙,昭示主人非同寻常的身份。 这里早已隔绝了靡靡之音。 他指尖搭上冰冷房门,垂首低声问道:“他……在里面?” “别让公子等久了。”那人只是笑笑。 公子……吴邪点点头,推门而入。清冷月辉倚着窗棂,洒在公子如玉面庞,落进他深蓝海水般的瞳孔里。 吴邪收紧颤抖十指,拱手鞠躬。 屋内的灯一下子亮起,随即门也被缓缓合上,只留他二人,闻窗边风铃吟唱。 “夜夜笙歌的滋味如何?”良久,把玩折扇的公子才轻轻开口。 “醉生梦死。”吴邪收敛神色,垂首低眸。 自张起灵令他反省那日起,他便不肯再回别院,而是躲到“清秋桂水”日日借酒消愁。意外结识常往来于西域中原的商人——王胖子,两人相谈甚欢。 那人洒脱非凡,虽不知他为何而愁,却以磕磕巴巴的“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无限杯”把吴邪拽到春华堂,将自己的好友悉数介绍。 借酒消愁愁更愁。吴邪虽于其间风生水起,却越是轻狂张扬,越心中烦闷。 醉到极致时,他反而清醒异常,脑子一遍遍闪着往日温存,妄想冲进朱墙,倾诉满腔相思。可一想到那日决绝背影,心里的火焰忽的又灭了。 自己如今醉梦生死的模样,他应当早已失望至极。 吴邪恍惚了,他茫然无措得像个孩子。他希望张起灵对自己失望,遣他还乡,却又时时不安,怕张起灵真的厌恶了自己。自己心中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问过无数遍,终究没有答案。 他没有勇气去见心心念念的郎君。即使是那承载过软语温存的院子,他也望而却步。 “我……不,不。”吴邪顿了顿,跪下来,“ 臣自知德行有亏,才不配位。还请,还请皇上革了臣状元名分。” 张起灵没听见似的,从身旁拿起一朵干枯的荷花,放在桌上。盯着它的那双眸,摇摆着破碎的光,“这朵芙蓉我用心养了许久。” 吴邪微微抬头,那朵芙蓉是初见是自己赠的——他寻了许久的并蒂莲。瞧着,像是才枯萎没几日的样子。 “如今丞相权倾朝野,肆意妄为。朕欲夺其势,招揽新科以求瓦解,已初见成效。只是……中书舍人一位迟迟未有可用之才,办起事来阻碍甚大。”话锋一转,张起灵眉眼间凌冽了许多。 “朕不得已忍耐许久,其中滋味无人可诉,唯有这朵芙蓉常伴身侧,如今,连它也离朕而去了。出淤泥而不染……想来紫禁城已被淤泥塞满了。”张起灵垂着眸,温暖烛光下,他的神色却愈显清冷。 “可帝王将相,哪一个不是活在自己的无奈之中。” 吴邪怔在原地,他呆愣愣地盯着那朵花,脑子里盘桓着张起灵的话。 “臣的怀中,恰有新荷。” 吴邪将怀里的荷花双手呈上,张起灵轻拿起来,凑近鼻尖,清香萦绕。 “臣,愿做芙蓉,常伴圣上身侧。”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你若还有疑虑,今晚,我有问必答。” 吴邪心里一咯噔。醉意早就散了,但此刻,他又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中。 他偷偷抬眸,想瞥眼张起灵的神色。可对方似是等着他一般,他的视线刚往上移,就对上一汪深沉,安静又温柔。 “我,我想知道,状元之位与往日恩情到底……有无牵连。”吴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没有。”张起灵依旧用那双海纳百川的眼眸盯着他,温柔得像个陷阱,里面什么都没放,却吸引着吴邪不由自主地往里面跳。 “真的?” “君无戏言。” 吴邪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臣,定会为圣上效犬马之劳。” 张起灵伸手欲扶他起身,吴邪忽又诚惶诚恐地自己站到一旁,低着头,不发一语。 “做了君臣,便不再做夫妻了么?” 吴邪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讶然抬头,磕磕巴巴解释道:“不,不是。我,我十分思念郎君。只是,只是……” 一个月来,他天天在春华堂鬼混,博了个放浪形骸的名声。虽从未与他人有过肌肤之亲,却也有个不思进取、放纵声色之错,心下如何能不发虚。 更何况他只知如何做意中人的卿卿,却不知如何做皇帝的梓潼。 张起灵知他内心窘迫,不欲为难,“你不曾越界,无妨。” 吴邪依着他的手势靠过去,水似的贴进朝思暮想的怀里。张起灵抱着他,他抱着荷,依偎在烛火前,接了一个久违的吻。 他整个人落在云上似的腾起来,落进柔软床榻,温凉指腹摩挲着他的眉骨,那人的声音清清落落的,轻飘飘地风似的钻进他耳里,“那次,你就在这张床上含情脉脉地盯着我。” 调笑意味极深,他双颊洇开绯红,盖着双眸的眼睑抖得宛若蝴蝶振翅。 搭在眉骨上的力道又重了些,芙蓉花瓣蹭着两人脸颊,香气散在空中。 他不发一语,等着那缠绵悱恻的吻。 虚无里,他又瞧见那只蝴蝶,墨蓝双翅,清冷的月华破碎了,散落在它的花纹间。轻轻振翅,便飞远了。 分明近在咫尺,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伸手,都是徒劳。 “吴邪!”胖子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开。 他猛的瞪大双眼,丝竹之声尚未停歇,舞姬步伐仍然翩翩,眼前还是明灭灯火。怀中荷香依旧,蝴蝶却不见踪影。他捂着空落落的心脏,感受着紊乱气息。 “梦醒芙蓉。风檐近、浑疑佩玉丁东。翠微流水,都是惜别行踪。宋玉秋花相比瘦,赋情更苦似秋浓。小黄昏,绀云暮合,不见征鸿。”他喃喃自语道。 “吴邪,你怎么醉倒在舞池边上?”胖子不等他缓过神,一把拽起他,不由分说地把他塞进马车里。 “吓死胖爷了,我以为你牡丹花下死了呢。”胖子递给他一大碗醒酒汤。 “蝴蝶。你瞧见蝴蝶了么?”吴邪抓住他的手问。 胖子瞧他痴愣愣的模样,大笑起来,“胖爷酒后胡言,你怎么当真了。哪有蝴蝶?” “不,不。”吴邪失魂落魄地摇摇头,手不停比划着,“我瞧见了,墨蓝色的。” “你醉得不轻啊。快喝了。”胖子捏捏他后颈,“你要真想要蝴蝶,明日到郊外花田里去逮。” 吴邪颤颤巍巍接过醒酒汤,毫无章法地往嘴里灌,漏得湿了衣衫也未曾察觉。 “你怎么了?”胖子看不下去,抢过碗,扔帕子给他,“学庄周梦蝶,也不至如同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吧。” “我们这是去哪?”吴邪抱紧怀里芙蓉,半晌恢复理智般抬起头。 “清秋桂水啊。你醉成那样,不得送你回去吗?” 吴邪摇摇头,说了别院的地址,坚定地要到那去。 胖子听完皱起眉头,“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官家的别院。我知道你是状元郎,但深更半夜擅闯官家私宅,可是跟闯皇宫一个罪名!” 吴邪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问罪,我一人当。”原本迷蒙双眸此刻亮烈非常,饶是星光璀璨、锦绣堆叠也压不住半分。 胖子瞧他神色坚决,知是拗不过,点头妥协。 “多谢。”吴邪轻声道谢后便垂眸望向怀中芙蓉。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胖子掀开轿帘,望向夜空。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吴邪低声复诵,脑海中浮现如月君子。 年少时,吴邪见过名山大川的月,见过乡间田野的月,见过乌巷水乡的月,他以为自己早已看够了月光,直到与君子遥遥相望,对上那冷冽又清透的双眸,才知自己未曾真正见过月光。 繁星漫天,世上却仅此一轮明月。 吴邪轻轻叹气,“陪伴月的,不止一颗星吧?”他好似在问胖子,又好似在问自己。 “吴邪,去做最别致的星,最独特的星。就足够了。”胖子拍拍他的肩。 说着话,已到了别院所在巷口,胖子送别吴邪:“好了,止步于此,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两人抱拳行礼,相视一眼便各自回头。 “吴邪,下次还去清秋桂水找你喝酒。”胖子上了车,声音悠悠扬扬传来。 “好!” 吴邪迎着月色,一路小跑至别院门前,缓缓伸出手握住门环,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轻叩两下。门扉很快从里打开,来人瞧见是他,行礼笑道:“公子回来得是时候,官家正在书房里。” 吴邪点点头,熟门熟路绕到书房。里面亮着灯,映出颀长身影。四下无人替他通报。他怔在门口,踌躇不定。 蝉鸣起伏,风拂草木,发丝与衣袂翻飞不定,怀中芙蓉亦颤动得泫然欲泣。吴邪贴在门上的指尖战栗不已,他紧闭双目,蹙起眉头,良久,早已僵硬的手指用力一推,门应声而开。 端坐桌前的君子微微抬眸,目光冷冽又清透,胜过月光。 吴邪合上门,走过去跪在桌前,双手呈上荷花,“臣今日寻得新荷,献与圣上。” 张起灵的手修如梅骨,在蝉鸣声里拈起荷花,细致把玩,精致得如同一幅工笔画。 “上次的并蒂莲,仍如此鲜妍动人。” 吴邪心尖一颤,微微蜷起手指。 “起来吧。”张起灵薄唇轻启,听不出喜怒。 “谢圣上。”吴邪恭恭敬敬站到一旁,不知所措。来时的万语千言,此刻全然堵塞于嗓间,吐不出半分。 “你没有别的话同朕说了么?”张起灵轻抚芙蓉细腻花瓣,垂眸盯着书,轻言细语间压得吴邪喘不过气。 吴邪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作弄人的相思,孤注一掷般行礼道:“臣心中有一疑虑,困扰良久,求圣上垂怜。” 张起灵微扬下巴,叩了叩桌面,立即来人呈上来一沓卷子。他挥挥手,卷子便呈在吴邪面前。 吴邪讶然抬头,他仔细查看考卷,瞬间醍醐灌顶,“这是……糊名?” 所有的卷子被原封不动地抄录下来后,将姓名糊住,才送往阅卷处。如此避免阅卷官辨别笔迹、知晓姓名。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天恩舞弊。 那么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主观臆断,无理取闹…… 吴邪“扑通”跪下,嗓音止不住颤抖:“谢圣上解惑。臣不辨是非、不明真相,请圣上治臣不敬之罪。” 张起灵轻轻抬眼,下人识趣退出去。他的嗓音云淡风轻,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知者无罪。” 但吴邪心里明镜似的,上次张起灵转身而去,一月之内音信全无,分明是气着了。自己不肯示弱也就罢了,还在外鬼混,若刚才再不分青红皂白又求撤回旨意,怕是真的要被治罪。 “春华堂的女儿红比之远山净儿如何?”张起灵拿起芙蓉,仔细端详。 “世上没有什么酒,能比得上那次与圣上共饮的远山净儿。”此话,倒是发自肺腑。 张起灵走到他面前,俯身伸出手。 盯着面前脂玉般的手掌,吴邪眼里泛起涟漪。这只手,曾紧紧握住自己,曾温柔抚摸自己,曾为自己斟酒倒茶,曾为自己提笔作画……他记得薄茧生在掌中的位置,那是练剑留下的;他记得掌心的温度,温暖得如同和煦日光;他记得整个手的触感,似玉般温润。 他小心翼翼地搭上去,借力站起,抬头望去。 张起灵在他抬头那一刻,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抬手拂去他眼角的泪,目光温软许多,“我等你许久了。” 吴邪轻轻扑进他怀里,像是飞鸟投林,像是离人归家,满怀欣喜,满怀雀跃。 “对不起……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你。”靠在他肩头,再度闻到熟悉的沉香,吴邪终究没忍住,低低啜泣起来。 他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话,像是要诉尽相思似的。可开了口后,才发现这长长的相思,是如何诉也诉不完的。 但他很庆幸,他终于碰到了蝴蝶,抓住了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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