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左佳】女神求别撩（十七）
女儿
左婧媛在一栋居民楼楼下对着玻璃门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见穿着整齐了，这才提着一个大蛋糕，按照记忆中的地址上了楼，敲开某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性，浓妆艳抹，两个耳朵挂着沉甸甸的金耳环，粗短的脖子上还有一条珍珠项链，富态十足。她隔着防盗门警惕的询问左婧媛：“你找谁？”
“您好，请问您认识刘蕊女士么？”左婧媛在门外问道。
女人听到这个名字脸瞬间就变了，“你找她干什么？”
“我和刘蕊是朋友，今天是闹闹十五岁生日，刘蕊托我来看看她女儿。”
女人当场冷笑，“这个扫把星，害死了自己的老公还不够，如今又要来害自己女儿了？闹闹从小奶娃长到现在这么大，她刘蕊出过半毛钱抚养费没有？这夫妻两个管生不管养，结果还不是要来拖累哥哥嫂子一家。”
她言语刻薄，左婧媛不悦的皱眉，“女士，闹闹到底在不在？”
“她现在上的是寄宿学校，不是寒暑假回不来，你要找就去学校找吧。”女人报了闹闹的学校班级，嘭的关上门。
左婧媛在这家扑了个空，只好拦了辆车去闹闹学校。
正值元旦小长假，就算是寄宿学校里也没什么人，校园里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和到时间响起的铃声什么也没有，左婧媛一个成年人走在空荡的校园里都有点害怕。她方向感不强，校园里的地图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明白，在学校里瞎转悠一个小时，最后七拐八拐，瞎猫碰上死耗子撞着了闹闹的那个班级教室。教室门虚掩着，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子在安静的自习。
女孩很瘦小，低低的扎着马尾辫，头发又黄又细，跟没长开的小婴儿的头发似的，教室里假期不开暖气，她里三层外三层穿的很厚实，几乎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团子，左手揣着兜取暖，握笔写字的右手露出一截筷子粗细的手腕，外套和裤子洗得发白。
左婧媛敲了敲教室的门，温柔地笑道：“小同学你好，请问你认识卢静同学吗？”
女孩抬头，看见是一个很亲切的大姐姐，笑容和蔼又好看，就像......就像冬天里暖洋洋的太阳，于是放下笔甜甜的笑了：“我就是卢静，姐姐您找我么？”
左婧媛这才看清卢静的模样，她的脸很饥瘦，脸颊两边凹陷下去，瘦得太过，显得两只眼睛格外大，眼珠却不十分明亮，看人时眼光总是怯怯地，笑起来没有肉的脸蛋能挤出浅浅的两个酒窝，总的来说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不是姐姐，是阿姨。”左婧媛走进教室，坐在卢静旁边的凳子上，把蛋糕递给她，“闹闹，生日快乐。”
卢静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两只筷子一样的小手捧过那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眼睛一酸，“妈妈，你终于来看闹闹了。”卢静放下蛋糕，扑进左婧媛怀里，泪水蹭了左婧媛满怀，“婶婶老说你死了，可从前奶奶跟我说，她说只要我听话，等到我十五岁的时候你就会来看我......”
左婧媛下意识接住卢静，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比她想象的还要瘦弱，左婧媛一只胳膊就能圈住她的腰，她全身重量压在左婧媛身上，依然轻得像羽毛。
卢静情绪激动，不一会儿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抽噎，“妈妈......闹闹......闹闹很乖......我好好学习，将来赚大钱孝敬妈妈，保护妈妈......”
左婧媛听了眼睛也忍不住发酸，如果刘蕊还活着，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么听话懂事，她一定很高兴。左婧媛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等她顺过气了，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擦干净她的眼泪，“闹闹，阿姨不是你妈妈，阿姨是你妈妈的朋友，妈妈说今天是闹闹的十五岁生日，她叫阿姨陪闹闹过生日。”
卢静擦着眼泪道：“妈妈为什么自己不来？她是不是不要闹闹了？”
“不是。”左婧媛掏出一块手帕擦干净她的脸颊，“妈妈最爱闹闹了，她不能来，是因为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阿姨，我妈妈她......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左婧媛收起手帕摸着卢静的头沉默了很久，“闹闹，以后阿姨陪你长大，阿姨当你的妈妈好不好？”
卢静刚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这么说婶婶说的是真的，她的妈妈的确已经......已经......
“妈妈是大骗子！她说好了要来看闹闹的！闹闹还要给她看我的奖状！还有我上次月考又进了年级前十，她骗我，她说了要来看我的......她为什么不来......”
左婧媛哽咽道：“妈妈她想来看闹闹的，她做梦都想来看你，可是她来不了。”她来不了，从前来不了，以后更来不了了，刘蕊一直记挂她的女儿，这辈子居然连一面都没见到过。
卢静十五年来第一次遇到一个人对她这么温柔，不会嫌她吃得多，不会嫌她生活费贵，也不会骂她是扫把星，记得她的生日，还会慈祥的安慰她。她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又温暖又安心，就好像被妈妈抱在怀里，于是她张着大眼睛看向左婧媛，“阿姨，我能叫你妈妈么？”
“不能。”
卢静眼里的期待暗了下去，左婧媛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柔声道：“闹闹，你要记住，你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阿姨会把你当自己的女儿，可你的妈妈永远只有一个，她叫刘蕊。”左婧媛拿起卢静桌上的笔和草稿纸写给她看，“刘蕊，花蕊的‘蕊’。”她的字清秀又潦草，下笔很重，收笔时又有一种轻描淡写的轻佻，被唐莉佳说过很多次故作轻浮。左婧媛是个骨子里很认真的人，从前又不愿在人前表露，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连同她的字都认真的故作潇洒，正应了那句字如其人。
“阿姨，你的字真好看，我妈妈的名字也好听。”卢静道：“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左婧媛又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姓左，左婧媛。”
“左姨的爸爸一定想让你成为一个大官，所以起个玉名，哈哈哈！”卢静挂着眼泪又哭又笑，左婧媛附和道：“可惜左姨最后没有成为大官，闹闹可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努力用功，知道吗？”提及父亲，左婧媛又想起当年他把她打出去之后，站在门口老泪纵横地样子，左婧媛这辈子谁都对得起，唯独对不起父母，受他们养育之恩，没有在他们身边尽孝。
左婧媛的父亲的确是想好好培养左婧媛的，可惜左婧媛自己不争气，并没有往当官那方面考虑。她父亲酷爱书法，一双儿女却是谁也没天赋，他在培养儿女练字方面下了不少苦功，可左婧媛和她哥哥却都只练了个横平竖直。
也不知二老身体怎么样了，母亲心脏不好，可千万别动气，还有父亲的尿毒症，换了肾，病应该好了吧......
“左姨？左姨！”卢静把左婧媛拉回神，“左姨，我们切蛋糕吧？”
“好。”
蛋糕盒被打开，露出里面被五颜六色的奶油和水果装饰的漂亮的蛋糕，蛋糕上还有一块白巧克力牌子，写着“祝闹闹生日快乐”。
卢静长到十五岁，竟然一次蛋糕都没吃过。她的生日从来都是不被记起的，婶婶家有个弟弟，弟弟过生日卢静要么不在家，即使在家了婶婶为了家里的面子也会把她撵出来，直到送走了客人才能回去，或者婶婶一家人干脆直接订了酒店为弟弟过生日，蛋糕从来没她的份。
那一年弟弟生日，卢静等客人走了才回来，弄得满屋子都是，卢静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用手指头蘸了蛋糕盒上的一点奶油放进嘴里，香甜的奶味刚在嘴里蔓延开，弟弟就捧着肚子和婶婶告状，“妈！卢静偷吃蛋糕！”
卢静一张脸涨红，当时就在想，等自己赚了钱，一定要买一个大大的蛋糕，和妈妈一起过生日。
现在还是白天，红红绿绿的蜡烛即使点了也看不出什么效果，可卢静依旧很高兴，小脸红扑扑的，听左婧媛为她唱生日快乐歌。
“左姨，你对我真好。”
左婧媛笑了，“快吹蜡烛吧，我们吃蛋糕。”
卢静吃得比猫儿还少，左婧媛的胃口也不大，娘俩各吃了一块蛋糕就涨的肚子疼，左婧媛捂着肚子，想起还没给卢静送生日礼物，从背包里拿出昨晚连夜买的平板电脑，“闹闹，给，生日礼物。”
“左姨，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的！”卢静连连摇头。平板电脑她曾经看过班里同学和弟弟玩过，婶婶严厉警告过她这东西很贵，碰都不许她碰，这么贵的东西，她不敢要。
“给你你就拿着，阿姨听一个姐姐说这东西现在你们小孩人人都有一个，那你也该有，给你拿来学习的，知道么？”
卢静依旧不敢收，左婧媛直接拆了包装盒硬塞给她手里，“得了，包装拆了退不了了，你不要也不行。”
“左姨，我以后能跟你住一起么？”
左婧媛道：“等左姨安顿下来就过来接你。”
“那左姨，你能经常来看我么？”
“左姨现在工作不规律，闹闹放心，等左姨找一个稳定的工作一定经常来看你，好不好？”
“不许骗人？”
“谁骗人谁是小狗！”
卢静想，如果她在做梦的话，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