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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娘][怪文书][ntr警告]即使她们被人夺走了…… 第一章

2022-10-24 05:26 作者:真的要寄了嘛  | 我要投稿

1

        我走在不知名的街巷上。

        听到茶座的话之后,我便一直在向前走。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身体只是在单纯地执行着她的言语。

        “随意地死去”

        我感受到身体的疲惫,双腿积攒的乳酸向我传递着停止的信号,甚至连我的鞋底也已经快要被磨破了,我那被折断的右臂也已经发黑肿胀,我马上就会死了吧。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喂!”路旁的杂音不断传入我的双耳,但我没有理会它们的心力。

        “喂,我说你啊!”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似乎是某人在对我说话。

        “啧,我说!”

        那人牵住了我的手,那个瞬间,潜藏在我心底的某种感情不断放大增幅。

        活下去

        我停下了脚步,泪水从我的眼眶中翻涌而出,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跪倒在地上感受着土地的坚硬。

        我失去意识,昏倒在了街边。

        我睡了很久,久违地做了个梦。梦里我仍和麦昆是未婚夫妻,米浴仍然会用“哥哥大人”呼唤我,速子整天给我灌些神秘却无害的药剂,茶座则总顶着麦昆的目光为我冲泡咖啡,但我却第一次分辨出了梦境与现实的界限。           

        过去的幸福都化作了残影,黑暗与绝望才是我的现实。

        半梦半醒中,我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呆在某间简陋的病房中。

        我居然活着,是街上那人救了我吗?

        我未能感到死里逃生的喜悦,在空荡荡的大脑中回响的只有再次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悲苦。

        “这恐怕不好救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听起来约有四五十岁了,语气却十分油滑,像是个三十来岁的地痞流氓。

        “别废话。”回应他的是一个女声,她的声音听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稚嫩中透露着对男人的厌烦,我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拦下我的那人。

        “这家伙的右臂恐怕是得截了才行,耽误太久了。”男人似乎打量了我一下,得出了我不愿听到的结论。我在心中自嘲着,截肢就截肢吧,反正也是捡来的烂命。

        “哈?我还要靠这小子赚钱呢?”女声焦急地说道。原来她是抱着这念头救我的,那恐怕她得失望了,我现在不过是个废人而已。

        “你还需要别人赚钱?我看你就是别有用心。啧啧啧,不过这家伙真瘦啊,这是被虐待了多久。”男人嗤笑着女人的发言,继续检查着我的身体。

        “你管我。别废话动手就是了。”女声不耐烦地应答,嘴里有些含糊,我能听到她咀嚼着什么的声音。莫非她是在吃糖吗?我有些好奇地侧过脸去,却发现她只是服用着某种药物,我转头看过去时,她正将药瓶揣入怀中。

        “啊,醒了。”她看到我,撇过了头去,让我未能看清她的样貌。

        “老弟,我这可没麻醉的条件,你可别死了。友情建议你快点重新昏过去。”男人见我醒来,也凑近我说了一句。我感到自己被捆绑了起来,他向我嘴里塞了什么,然后蒙上了我的眼睛。

        那女孩见状,过来牵住了我的手,某个感觉立刻从我心中涌起。

        好困

        我感受着肢体的疼痛,再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不在医院了。

        我眯着双眼环顾四周,向上拱起的天花板没能让我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建筑,待大脑清醒一些后,才发现原来罩住我的是一顶帐篷。

        我扭头看向一旁,女孩正背对着我坐在一堆篝火旁,有时火星会略过她的身边,落在距我不远处,风声、虫鸣声和木头发出的开裂声让我心底涌现某种情感,但我却没能立刻分辨出那是幸存的喜悦,我想伸手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右手。被截断的右肢不断刺痛着,幻肢痛和实际上残留的痛苦让我连呼吸都仿佛在吸入毒气。

        我将目光集中在女孩身上,她散落的黑发足足有齐腰长,乱糟糟地四散分叉,想来它们从未被自己的主人打理过;虽然基本被头发遮挡着,但我猜她的身材很纤细,让人很难把她和那总带着些暴躁的声音联想到一起;她的耳朵和尾巴正不断跳动着,昭示着女孩心情不错。

        在看到她的尾巴和耳朵后,我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应。我浑身汗毛竖立,下意识地翻滚着爬到了帐篷的角落。

        这动静惊动了女孩,她转身看到我的样子,便没有靠近。

        “喂,你这家伙,是训练员吧?”

        她说话时,我才借着篝火将她的样貌看了个清楚。

        她的脸上布满着泥土与灰尘,让她的五官都被弄得脏污,唯有双眼中闪烁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她戴着一双略有脏污的粗布手套,明明尚还处于秋天,天气并不寒冷,她却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袒露在外的皮肤只有手腕和脖颈部分。她正如我猜测一般的瘦小,明明五官已经成熟,但身体看起来却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我张嘴想要做出回应,却只能发出婴儿学语般咿呀的声音。

        长久地幽闭生活让我忘记了如何用咽喉发声,心理上的重压也让我拒绝与人交流。

        “问你话呢?不是醒了吗?”

        “……”

        我试图向她说些什么,让我就这样死掉吧,很抱歉你救了个废人,但只能继续以沉默应对着她的发问。

        她看我不说话,叹着气向我走来,让我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她打算给我喂两粒药片,已经化为梦魇的动作让我几乎要昏厥过去,拼命地躲避着她伸出的右手。

        女孩见我并不配合,便用自己左手握住了我的左手,这让我注意到她露出的手腕上有些疹子。

        别怕

        我感到心中传来了这样的想法,身体也随之安分了下来,她将手中的药片送入我的口中,用一个破罐头给我喂了些温水。

        “止痛药而已,我说,你不会是个哑巴吧?”她摇了摇手中的药瓶,将最后一粒药片取出自己嚼碎吞下,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并没有恶意,急忙摇头否定。

        “我说你这家伙,至少是想活下来的吧?拖着那样的身体,忍过了那样的手术条件,你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她措辞仍然不善,但我却感到她的语气似乎轻柔了几分。我听着她的话,下意识地想要留下泪水,可眼眶却只是刺痛起来。是啊,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我失去了一切,成了残废,心灵与肉体都早已残破不堪。我这样想着,过去的幸福与美好在我的脑中盘旋,转瞬间又化为了我被羞辱与虐待的画面,她们,那群婊子和贱人的丑陋嘴脸在我的眼前闪过。

        这画面点燃了我的四肢肺腑,我直愣愣地望着女孩身边的篝火,只觉得它似乎在我的大脑中燃烧,这火焰将我心中的不甘与痛苦燃尽,又涌出我的内心将我的双唇灼烂。

        “……复仇。”我的咽喉震动着,逼迫着我用嘴唇将那火焰的名字与过去的尘埃吐出。

        “我要复仇。”

 

2

        在被她捡走的头几天,我基本上都在睡觉,脑子清醒的时候也有一大半的时间在忍耐身体各处的疼痛,剩下的时间则在想她们的事情。

        女孩则将我撂在帐篷的角落,偶尔给我递几片止痛药。

        她也会每天为我准备两顿餐食,一般是钓来的河鱼河虾或是捡来的面包与临期便当。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我感觉身体稍微好些了。我首次踏出了帐篷,才发现我们落脚的地方是在市郊的旧公园,除了我们之外亦能看到几顶帐篷或纸板与锡板搭成的小屋,看来这一片是我们这样的街友居住的根据点。

        公园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水流浑浊看不透彻,但我想里面的游鱼应该不少,这条河应当是偶尔会作为晚饭的鱼肉的来源。

        在我踏出帐篷的那天晚上,女孩向我嘱咐:

        “我是不管你的身体状况啦还有目的之类的,既然被我捡了回来,就得帮我干活才行。明天我给你说说赚钱的活计。”

        女孩躺在帐篷的另一端,这是为了不让我产生应激反应而拉开的距离。

        她总是背对着我发话,在我神智恢复后我们偶尔会这样躺着聊天。说是聊天,但我基本上只能发出些语气词来回应,所以大体上都是她在对我说话。

        比如今天捡了几百日元,公园西侧的那群流浪猫又少了几只,或是感叹着城里人的铺张浪费。

        “喂,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这家伙的名字呢。”她翻了个身,面朝向我。她稍微向我凑近了一些,让她在黑暗中略微泛光的淡绿色双眼停在我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

        “随你喜欢吧。”我几乎要忘记自己过去的名字,“垃圾”、“废物”对她们是对我的指代,每次想到她们,我心底的火焰就会燃得更旺,但我却偏要去想她们,我要为那火焰鼓着风,让它能燃得更烈。

        “是吗?那我随便给你起一个名字好了,我叫‘流浪猫’,也是我自己取的,你这家伙就叫‘流浪狗’。”她呲着牙笑了起来,眼中起初有一丝戏谑,但很快就被兴奋取代。

        “哈哈,真不错,我还挺有起名的天赋嘛。”她说完,欢快地滚回了原来的位置,背对着我,摇晃着尾巴。

        “嗯。”我用鼻腔回应她,名字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我曾和麦昆想过几个孩子的名字,但事到如今那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睡了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她话音落下后没几分钟就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陷入了睡梦。我只能盯着她的背影,咀嚼着她给予我的姓名。

        “流浪狗”,确实是很适合我的名字。

 

3

        “首先是现金,”她走在我前方一米半左右,头也不回地向我交待着:“基本上就是靠捡!便利店、自动贩售机附近基本能找到不少掉落的零钞和硬币,超市就不行,除非运气很好否则早就被人路过捡走了。”

        她说完便告诉我要给我示范,她走到一台空置的贩卖机旁,整个人都附身在地上,长发都垂落到了地上,让人联想到放在地上晒干的海带。

        她将手伸入机器下方摸索,过了一会才起身向我摇了摇头,之后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似乎因为没能在我这个菜鸟面前秀一手而有些鼓气。

        她沉默着领着我来了一片居民区,步伐很快,十几分钟的路程就让我累得气喘吁吁。

        她的步伐与发力方式很优秀,是可造之材……我摇了摇头,甩开了脑中的杂念。就算想着这些事情我也无力改变我们的现状,现在的我正如她取得名字一般,只是一条流浪的野狗罢了。

  “罐子最重要,然后就是看起来最像金属的东西,运气好甚至能简单些旧电器什么的,不过要注意一定不要去抢别人的东西,一个人要是去抢,整条街道都容不下他。”

  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向我说道,掏出两个皱巴巴的塑料袋示意我与她寻找“猎物”。我学着她的样子趴在草坪上寻觅起来,我没有右手,开始时只能用嘴叼着袋子免得它被风吹走,她看我滑稽的样子,给我的袋子中扔了几个罐子,好让我把它放在一旁。

  我们忙活了一上午,最后也不过装了一小袋子,惭愧的是我因为肢体的残缺所以效率低下,最后找到的可回收物也不到她的一半。

  她带我去回收站,两人捡的东西加起来勉强换了几百日元。

  “吃饭嘛基本上就靠钓鱼和捡!有时候会有好心人布施,不过今天是没有了。今天嘛,干脆就去吃点好的好了。”她递给我一个500元硬币,甩着头发带我到了路边一家小摊边,小摊上摆着些速冻食品,基本上都是三五百元一袋子,买来后老板便会帮忙加热。

  我们各挑了一袋,找老板讨要了双一次性筷子,直接用袋子当碗,坐在路边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尚未能适应仅仅使用左手的生活,所以只能让她喂我,我们尽量拉开距离,她隔着快一米用筷子向我投食。

  “谢谢。”用完餐后,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向人表达善意让我有些反胃恶心,但她对我的帮助让我足够无视心理上的不适。

  “捡来的小狗当然要照顾到底了,走了,还有个人要你见。”她一笑而过,但仍能看出脏污的脸蛋有些泛红,她推着我向街角走去,又触电般的松手。

  她领我走到了一间老旧的楼房中,掉漆的墙皮被涂上了叛逆的涂鸦,楼梯间能见到几个正垂着脑袋的流浪汉。

  我们来到最高楼,其中竟然是一间小诊所。

  “这家伙是庸医,说是庸医但多少还是救了你一命,你就别跟着我叫了。”

  她没打招呼便推人而入,指着里面精瘦的中年男人,男人看起来快60岁了,比我想象中要更加苍老,他有些驼背,头发也掉了许多。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正阅读着什么。

  “哈,小老弟你可真是恢复的不错,这就是那什么?生命之火熊熊燃烧的样子?”

  男人没理会她的无礼,合上了正在阅读的书籍,大笑地看着我。

  “你好,……”我知道是他救回了我的性命让我有了复仇的机会,思考着该如何称呼着自己的恩人。

  “叫我‘医生’就行,附近的街友都这么叫我。”他摆了摆手,算作是对我打了招呼。

  “我是……‘流浪狗’。”我第一次用她为我取的名字做起了自我介绍,有种奇妙的感觉泛起。

  “噗,还真是挺配的名字,你们两个一只猫一只狗,挺好,挺好。”医生大笑,见了他一次半,我发觉他竟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放声大笑。

  他对我说话时,“流浪猫”从他的陈列柜中拿了几盒药,将它们全部取出倒在了自己的药瓶里,将之装得满满的才罢手,医生只当做没看见,继续打量着我。

  他凑到我身前,虽然我对男性的恐惧不及对女性的恐惧,但还是不适应地向后退了几步。

  “啧啧啧,一样的毛病。怪不得她会把你捡走。”男人绕着我看了几圈,抬着我的右臂确认我的状态。

  “一样?”我向他发问,发觉了医生言语中的暗示,思考时却被女孩打断。

  “走了走了,还要去钓鱼呢。”女孩将药瓶揣到怀里,牵着我的衣袖向外走,这是我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可以可以,破纪录。”医生又笑起来,他的笑声让女孩走的更快了,她干脆握着我的手拉着向外走,我只能加速跟上。

  我看着牵着我的衣角走在前方的女孩,感受着她手套的粗糙和指尖的颤抖。

  或许我们确实是一样的,我们正对这个世界感到恐惧。

  我回握住她的手,流浪在街角的动物,再次感到了活着的触感。

 

4

        白天赚钱,晚上钓鱼。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两三个月,我开始明白哪些地方容易发现掉落的钢镚,哪些地方容易被抛下可回收的废品,河边哪处有鱼眼,日子仿佛走上了正轨。

        但我心中却渐渐积累的烦躁,这样下去,我离自己的复仇目标只会越来越远,可我又无法抛下流浪猫一个人离开,我只能日夜冥想着仇人的脸庞,试图让心中的烈火继续熊熊燃烧。

        就在我快要做出某个决定之时,我与流浪猫也一起走入了第一个冬日。

        “好冷好冷。”她隔着手套搓着手,我们围坐在她升起的篝火旁取暖,在她因寒冷而颤抖时,我将今天捡来的毛毯披在她身上。

        她很怕冷,因此入冬之后总要升起一坛篝火才行。

        “唔,怎么不拿去卖了,这可是好东西诶。”她低声向我抱怨,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蜷缩在其中。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撕下了一块鱼肉,喂给捡来的野猫。

        “而且还捡这种东西回来,明明自己都是我捡来的!”她狠狠地用肩膀顶了我一下,让我差点跌倒在一旁,吓得野猫一个炸毛叼着鱼肉跑进了帐篷里。

        “喜欢就捡来了而已。”我享用着鱼肉,向她回答。

        “哈?”她背过了身去,我能看到她耳垂被火光照得绯红。

        “我说的是,你喜欢猫。”我不紧不慢地解释到,她这才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

        “才没有好吧,谁喜欢那种东西了。”她看着在帐篷中大快朵颐后闲庭信步地走到我身边呼噜叫唤的野猫,试图用眼神将它赶跑。

        “要摸吗?”我抚摸着它的下巴,它乖巧地跳上我的大腿,弓着背让我继续“服侍”。

        “……不了。”另一只猫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没关系的。”我牵过她的手,她挣扎了一下,但没有拒绝。我为她摘取手套,将那只遍布红疹的手凑近了野猫。

        她的皮肤病并不会通过接触传染,但她始终戴着手套不愿意轻易与人接触,连带着对动物也小心翼翼。

        野猫像是嗅了嗅她的手掌,用头蹭了她两下。我瞥见她惊喜的眼神,将猫塞到她怀里,小猫接触了柔软的毯子,下意识地踩起奶抓挠起来。

        “啊!这是我的!你这家伙,不准抓!”她龇牙咧嘴着将野猫赶走,重新裹紧了毛毯。

        “同类相斥?”我接住跳来的小猫,她又撞了我一下。

        说起来,我曾和麦昆商量过为家中增添一只宠物,猫在当时是第一选择。

        想起了麦昆,就不由得想起她们的脸,我心中的火焰将升起的温情燃成灰烬。

复仇,我要复仇才行。

        我坚定了决心,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加重,不小心弄疼了野猫,它跳下我的身子转了几圈。

        小猫“吓”地叫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身边的女孩伸手想要安抚它,可那时小猫已经跑远了。

        “对了,今天是圣诞节前夜!”身旁的女孩愣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拽着我往外走。

        “……”我没问她要做什么,熄了篝火,跟着她向外走。

        她总是做出意料之外的行动,在这种时候,我只需要负责陪着她闹上一闹就好了。

        我被她领着,渐渐走到了位于市内的喧嚣街道上。

        我们还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对人群的恐惧让我们只能贴着街边移动。

        圣诞节前夜的街上四处都是情侣,而那些如对出双的人群在路过我们时总会主动绕开——这正合我们的意愿,没想到我们残破不洁的外表倒是帮了我们大忙。

        沿着街道走到底,我们来到了一处街心广场,广场的中央正燃烧着巨大的篝火,年轻的男女正围着它牵着手跳舞。

        我们没打算混入其中,而是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观看。

        火焰直冲而上,凝聚成一条蛇形在黑夜中挣扎着向上,仔细看去又似溺水者伸出的手掌;四散的火星随着夜风的吹拂而飘远,消散在黑夜里,混入星尘中;听惯了的木头开裂声夹杂在人群的吵闹中传入我们的耳朵,让我们下意识地屏息聆听。

        “哼哼,厉害吧。”女孩似乎走累了,她疲倦地靠在我的身上,用得意的语气向我炫耀。

        “嗯。”我向她点头,其实我曾在学校里与担当们一同看过类似的场景,但此时此刻与她共享的场景却占据了我整个大脑。

        “……生命之火。”她喃喃自语着,倒在我的肩膀上,沉沉睡去了。

        除了皮肤病,她的身体中还有某种我不清楚的病症,今天走了这么远,她一定是累了。

        我让她倚靠了一会,用左手艰难地将她移在我的背上,我没有理会瞩目于我们的人群,背着她向家走去。

        她粗重的呼吸声在我背后响起,我逆着人群,走向没有灯光的街道。

        约莫十二点,在我艰难地走到熟悉的街区时,我感受到了背部传来的微弱晃动。

        “我的爷爷曾对我说过,篝火,bonfire是生命之火的含义,所以人们会在圣夜的前夜点燃篝火。我听说今年市区也会有,想看看才会来的,抱歉,今天这么任性……”

        她从未用这样脆弱的脆弱面对我,已变得不善言辞的我只能沉默以对。

        “小时候,父母离婚了,我跟着妈妈走了,养父对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逃走了。”她的语气缥缈且虚幻,似乎就要离我而去一般,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休息。

        但她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想去找爸爸,但到家时却听说爸爸已经因为事故去世了。家中只剩下爷爷一个人,爷爷很讨厌我,他认为是我和妈妈害死爸爸的,所以不愿意让我进家门……”

        “但是妈妈已经抛弃我了……我只能睡在爷爷家里的院子里,因为一直和街上的流浪猫依偎在一起,所以爷爷总是叫我‘流浪猫’……”

        “爷爷最后也没有让我进家门,但却让我住在院子里生活,教会了我怎么扎帐篷和生火……”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训练员,他有时候会用自言自语的方式给我讲些赛马娘的故事,所以我也很向往啊,……赛马娘。”

        “对不起……其实是因为看过你的新闻,发现了你是特雷森的训练员才会救你的……对不起……”

        我再次摇了摇头,我们的相遇并非某一方的别有用心,而是受伤的灵魂产生的相互吸引。

        “爷爷很快就去世了,房子被拿去抵了债,那些人还想带走我,还在我趁机跑掉了。我靠着爷爷教给我的技能开始了流浪……最后的最后,爷爷还送了我一件礼物。”她抱紧我的脖颈,将脸贴到了我的脸上。

        “怎么说呢,是某种超能力一样的东西。”

        “能够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对方,但是我不能强行灌输对方从未产生的情感,那样的感情只能停留一瞬间,而且我太笨,想不出办法,所以也没有用来赚钱就是了。”

        “不然我们也不用吃苦了……”

        “这股力量,或许能帮到你也说不定。”

        “想要,复仇吧。”她没了声音,静静趴在我的背上等待着我的回复。

        “我……”听着她的话,我感到口干舌燥,这样的能力确实足够让我完成许多事情,但我尚未理解她话语中潜藏着的意义。

        “我曾经有过心爱的未婚妻,信赖的搭档,还有亲手提拔的后辈,但我却被他们背叛,我被当成垃圾般对待,内心被荼毒,肉体也被摧残,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啊,我要复仇,我一定要复仇才行。”

        我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心中的火焰仍在燃烧,若不能完成复仇,终有一日我会被它燃烧殆尽。

        “害怕吗?”她将我们的脸颊紧紧贴近,发动了能力。

        我感受着在肌肤接触处流传来的温度与情感,没有发话。

        圣夜的街道没有行人,没有灯光,只有被人遗弃的猫狗互相舔舐着伤口。

 

5

        “她的养父,我的堂弟,是个纯粹的人渣,仗着家里有钱,黄赌毒一样不落,身体里的疾病也不在少数。”我站在病床边,等待着医生的诊断,医生却絮絮叨叨地对我讲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所以,她也染上了些不好的病症。虽然没法做出详细的诊断,但是我只用看也能看出来……”医生叹了口气,我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最后只选择死死地盯着她。

        “她要死了。”医生为我递了杯热水,我却未能接过。

        “带她做些她想做的事情吧。”医生勾起嘴角,但最后也没能挤出半分笑声来,只是让他的脸变得扭曲难看。

        我带她回了家,她发了几天烧,然后浑身又变得冰冷,一开始她还会因疼痛而发出呻吟声,后来干脆没了动静,而这几天里她始终未能醒来。

        就在我以为万事皆休时,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醒来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安慰我。

        早就做好了准备,虽然她笑着向我传达着自己的意志,但我仍记得遇到她的那天她向我心里传递了什么。

        活下去

        她说过,不属于自己的情感,无法传递给对方。

        “啊,不过也刚好,我死了以后就能把能力传给你了。”

        “小狗君的意志这么强大,肯定能做到比我更多的事情。”

        她仍然趁着强安慰着我,我只能抱紧她,不让她发现我的泪水。

        那之后过了几天,她终于可以下床了,又过了几天,她竟然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

        “啊,烦死了,错过了新年参拜……那可是能白捡很多食物的时候诶……”在完全看不出她身体的异状后的某一天,她抚摸着野猫,向我抱怨。

        “行了,带你去个好地方。”我收拾好东西,唤她起身。

        “嗯?”她没料到我会主动带着她乱跑,愣了几秒后兴奋地起身,跟在我的身后。

        我牵着她走了几圈,走到了目的地。

        “没问题吗?”我看着扶在栅栏上的她,有些担心。

        “给你说了放心啦,你怎么和老妈子差不多。”她白了我一眼,轻松地翻上了围栏,又一把将我拉了上去。

        “这不是学校吗?来这里干嘛?”进入目的地后,她好奇地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我留下的“惊喜”,当然她只能一无所获。

        “给。”我从破烂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方盒,放在她手中。

        我好歹也算做过训练员,这种事情不会失手。

        “诶?”她拆开礼物,哑然失语。

        “穿上然后跑一次如何。”我看着她端详着跑鞋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坐在一旁,就好像要认真指导她一般。

        赠与她的并非比赛用的专用跑鞋,而是练习用的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劣质的跑鞋。若在原来,我甚至不愿意让队员穿它进行练习。但这已经是我能送出的最贵重的礼物了。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背对着我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沉默着站上了跑道。

        我向她比了个信号,她便起跑了。

        没有计时,没有规划,没有指导,只是单纯的奔跑。

        黑色的身影融入在黑夜里,在赛道上奔驰。我太久没见过赛马娘的跑姿了,但我下意识地觉得她做的很不错。我想将她比为划破黑夜的流星,但从今往后,我只会将流星的光辉比作她的身影。

        黑夜让我我无法精确定位她的身姿,只有在她经过我时,我才能看到她的眼睛,她那蕴藏着无穷魅力的绿色双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一圈、两圈,她很快就跑到了一公里。

        “跑得……怎么样?”她气喘吁吁地在操场的对侧向我呼喊,泪水和笑脸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

        “训练员!”她口中的称呼让我没能回过神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称呼过了。

        我向她奔去,她却倒在原地失去了意识。

        我好恨自己残缺的身体,竟不能立刻扶起她。

        到最后,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是欣赏她仅有一次的奔跑。

        她是最棒的赛马娘,但我却是最差劲的训练员。

6

        那之后的数天,她都未能醒来,但每夜都会发出痛苦的低吟。

        我只能将从医生那里要来的止痛药磨成粉混在食物里给她喂进去,试图减少她的痛苦。

        大约半个月后,她才勉强恢复了神智,但基本只能躺在床上,每天有一大半时间都失去了意识。

        很快,她本就瘦弱的身体就更加虚弱了下去,甚至能清晰看到骨骼的痕迹;活泼好动的她在最后只有在我出入帐篷时才会摇摇尾巴和耳朵招呼我;她本来富有朝气的声音现在需要我将耳朵凑到一旁才听得清楚。

        她会来回说些相同的话宽慰我们俩,她会轻声告诉我她感谢我做的一切,在朦胧中会叫我训练员,说自己无意间救了我非常地幸运。

        但这一切都只加重了我心中的苦闷,每次听完她的话我都只能掩面而泣,她则会拉住我的手臂,向我传递着心中的感情。

        小猫也知道她身体不好,偶尔会舔舐她的脸庞为她鼓劲,但她只能稍微发出些细微的声音宽慰它。

        我每晚都会呆坐在帐篷外,尝试点燃篝火,却怎样都做不好。

        三女神啊,若你们真的存在,那请你们向这可怜的女孩施以援手吧,我愿意放弃一切作为交换。

        我每天都向上天祈求,但奇迹并未出现。

        一个月后,她死了。

        那天我回家晚了,身体残疾的我实在难以肩负同时照顾两人的经济负担,晕倒了在河边,直到傍晚才醒来。

        我飞奔回去时,她并未摇动耳朵或尾巴,只是静静的趴在那里,微微张着眼睛。

        在我靠近她时,她突然握住我的手,将我攥地生疼,她近日只有幼儿般的力气了,我没想到她身体里还留有这样的力量。

        她的皮肤热得发烫,嘴巴一张一合,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只有纯粹的愿望从我们肌肤相触的地方流动。

        认真地活着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单方向的感情只能停留一瞬。

        我心中的火焰不合时宜的燃烧着,吞噬了她的话语后反而燃得更旺更烈了。

        我感受着她滚烫的躯体变得寒冷从四肢到身体,最后是她的心脏。

        感受着她所说的“能力”传入我的身体。

        我爱你

        这感情是自我传向她还是自她传向我呢?

        我意识到它太过柔软以至于会让我变得软弱。

        我将它寄放给怀中的女孩,等待重逢时再取回。

        愿那时的她也能露出像这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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