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惊鸿入心来〈九〉
文by君别云辞兮☁
古代架空OOC 不喜勿入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眨眼已经是婚后第五年年关了。落雪时,吴邪总是跟张起灵撒着娇要去长白山。张起灵每每都无奈顺顺他的长发,安抚道来年开春便去,待到达时天池也该融化了,那会的景色才最为动人。
其实,张起灵不是不想带他去,而是他发现好像相处的时间越长,对方眉眼间的忧愁便更浓郁几分,自己的夫人好似刻意地瞒着什么。可不管再怎样精致的掩盖,那凝望天际时眼底流露的郁气与整个人状态失神是无法自控的,更没办法骗过别人。
家里常有飞鸽携信而来,夫人说都是胖子寄来的。天真每每躲着自己看完后便悄悄烧掉,有时候竟无端落下泪来,空洞的眼睛氤氲着湿漉漉的雾气,面前弥漫着未散的烟,灯炉里皆是灰烬。具体发生了什么从未将真相告诉过张起灵。
张起灵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边盯着那人纤瘦的背影。距离不过六七步,却觉十分遥远。
默默退出去,抓住属于自己的信鸽,取下来信,凝视短短十几个字的纸条,目光慢慢黯淡下去。自己都有事瞒着对方,又怎么能求对方坦诚相待呢。
张起灵叹了口气。揉碎了纸条毁灭得干干净净。
看来,这次是必须出发了。
雪纷纷扬扬在空中飞舞,张起灵接了一片在手里,很快就融化于掌心。忽的身上多了一件大氅。
“下雪了还站在外面。”吴邪笑着捏了捏张起灵的脸,牵过他有些冰凉的手走进被碳炉熏得暖烘烘的屋里。
“夫人……”张起灵摩挲着手心里对方的手指,轻声唤道。
“嗯?”吴邪依旧笑盈盈地盯着闷油瓶。
“我……得离开一段时间。”犹豫着,说了出来。
吴邪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愣了愣神,眼里露着迷茫:“离开多久?要去哪儿?你要做什么?”
“京都。我得解决一些江湖上的事情,半年内一定回来,”张起灵一把将人抱进怀里,脸贴着对方的脸。
“半年……要去这么久啊。”吴邪失神地看向别处,呢喃道:“不可以过完年再走吗?”
张起灵心疼地吻吻他耳廓。五年前自己接了他人的任务,因自己受伤便一拖再拖,那时从未想到会遇上天真,也从未预料之后的各种情愫情缘。如今那人已飞鸽传书催了许久,再如何不舍,也不能失信于人。但这会是最后一个任务,张起灵往后都只想陪着他的小老板,如果还回得来。
见天真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张起灵更忍不住吻他侧颊、鼻梁、眉骨。和他在一起的平淡又温馨的生活过得越久,过往刀头舔血的生活便更远,远到张起灵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是江湖上身负盛名的杀手。
张起灵暗自下决心,此次定当万分小心,结束之后便彻底安定下来。只与夫人相濡以沫,再不过问江湖。
“就这一次。以后,岁岁年年我都在你身边。”
吴邪轻轻伏在他胸膛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疲惫来,小声问:“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你知道的我也会武功。”
张起灵不知如何开口向他解释,只怕这些太过黑暗太过危险的事情吓到他这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茶楼小老板。
“在家等我。等我回来,带你去长白山看看。”张起灵抚摸着天真的脸颊。
“我想同你去,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怕你有事。”
温软的语气潜入窗外萧瑟的风,张起灵紧紧抱住他。其实自己又何尝愿意分开呢?
任务一日不停地盘旋在脑海里,那个——刺杀当朝太子的任务。张起灵头痛地皱皱眉,他独身也就罢了,本就是亡命之徒,死在宫中不过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如今心尖尖上落了个江南书生,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心地纯善……如若自己回不来,便害得他一辈子为自己伤神郁郁。
不如放弃这个任务吧,大不了将金子全部退还,自己安心和小老板相濡以沫。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毕竟是行走江湖之人,一时失信于人,往后便步步难行了,且对方位高权重,自己浮萍浪迹尚且无妨,此后定居下来,他人来寻,必定会给天真带来不必要的甚至危及生命的灾难。
张起灵暗自攥紧了拳。
“听话……我答应你,平安回来。”
吴邪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再一次深深吸气又吐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好,我等你回家。”
张起灵自觉亏欠夫人,临行前的这段日子比往常更加爱护关心对方,恨不得把所有能够想到的好都献给他,尽可能地照顾到他每一刻的思绪。
吴邪却日渐焦虑和不安起来,更多的时候目光都失了神,空洞地透着绝望的颓然。给人一种花期将尽,临近凋零的消亡感。张起灵待他越好,他这种表现越强烈,宛如只要张起灵一离开,他便像彻底撑不住的残花一样败落。
“夫人,我们是夫妻,你的心事可以尽管向我倾诉。”临行前一晚,张起灵搂着吴邪道。
吴邪缩进他怀里,似乎是强行压制着非常强烈的正翻涌着的情感,颤抖着嗓音问:“夫君,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了?”
张起灵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永远不会。”
怀中人好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又立即被吊起来般,遏不住伏在他胸膛上低声抽泣。
“怎么了?”张起灵搂得更紧。
吴邪咬着张起灵的寝衣,逼迫自己不发出太明显的哭声,战栗却愈发剧烈,晶莹的泪肆意横流。好久好久,捱过悲伤到极致的无声宣泄,才裹着浓厚的哭腔回答:“只不过是……舍不得你。”
张起灵何尝不知原因不止于此呢,只是对方没有敞开心扉的欲望,再多的探寻就成了逼问。他默默轻拍怀中人发抖的背部,轻哼了几句自己浪迹江湖时,无意听见一位母亲哼给孩子的哄睡曲。
那瞬间的触动张起灵描述不出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母亲一日的温暖,甚至于脑海中她的印象完全模糊。连再见一面都是奢侈,更何况是哄睡呢。
某时在万家灯火中偶然了解到,原来母亲是这样温柔而慈爱的形象。怔愣之余,回首蓦然发现,世界之大,竟无自己的容身之所,不知从哪来,不知到哪去。直到遇见天真,才给了他一个家,一个可以早出而知晚归的家。
张起灵给不了怀中人什么,只能把自己缺失的、所渴望的温情都给予他。
直到怀里的他渐渐弱了哭声,在啜泣中不知不觉睡去,张起灵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替吴邪擦干净脸,换了身干净的寝衣抱着人,感受他因熟睡而均匀的呼吸。
张起灵却如何也睡不着了,吴邪时不时的梦魇呢喃令他心疼不已,窗外的明月在雪中分外清冷,他痴痴地盯着那轮皎洁,眼底落了雪。
清晨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吴邪替张起灵收拾好行李,一头栽在他怀中,塞给他一个浅绿色绣有荷花的香囊。
见闷油瓶用眼神询问自己,吴邪头搭在他肩上软着声线:“这里面是我的头发……还有你亲手在院里种的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吴邪这是想要张起灵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的思念之情,青丝连着相隔千山万水的两人,即使再远也紧紧相依着,而红豆便如嵌入心间的朱砂,深深烙下对方的印迹,无论如何都不能忘却。
“这是我请临安最好的绣娘绣的,绣了你的名字。”说着翻过荷包反面递给张起灵。
张起灵见上面赫然绣着三个字“闷油瓶”,忍不住勾起唇:“什么时候给我取的?”
“谁让你话少……”吴邪把头埋在张起灵颈窝里。
忽然发上落下温热一吻,道别的话就砸了下来。
“夫人,我得出发了。”
吴邪依依不舍地送他走到门口,待他骑上马,眼眶就红了:“我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张起灵又翻身下来,捧着吴邪的脸亲了一记:“等我回家。嗯?”
“嗯。”吴邪委委屈屈嘟囔应着。
他们在清晨的小雪中相拥许久,张起灵一骑绝尘,只留下一地的马蹄印。
吴邪愣愣地站在原地凝望着张起灵远去的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不知几时身后站了几个卫士打扮的人。他一转身,眼神立即冷了下去。
“太子殿下,皇上期盼着您早些回宫。”为首那人毕恭毕敬请道。
“本宫知道了。”吴邪顿了顿,“三皇叔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吧?”
“您放心。对了,刚才那人也是三皇爷的人,要不要——”那人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不许动他。”吴邪眉头一皱,那人紧忙弯腰认错。“派几个人保护好他,如果他有寄给本宫的信鸽立即拦下送进东宫。”
“是,太子殿下上马吧。”
众人服侍吴邪上马,转入小道前,吴邪忍不住又看了眼张起灵离去的路。
“我们,要比他快才行。”吴邪如是说道。

啊啊啊事态逐渐狗血起来了!
我果然是没有办法在九更完惊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