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伞花】合久必婚(四)
“小少主,不管如何,还是速速回岛为妙。”为首的蓬莱男子语气愈渐不善,“有什么打算可在此之后安排,我等绝不再多加阻拦。”
被吴決抱在怀里的周致蘅开口了:“元先生,您好歹是九章别院的掌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方少主他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吧。”
元轩枝心中一愣,可脸上不露一丝表情:“小友知道我是谁?”
“说来在下曾在蓬莱学艺,有幸听过先生的课。”周致蘅示意吴決放自己下来,自行晃晃悠悠地走到那人身前作了一揖,“晚辈姓周,周致蘅,那日我执意要拜别师门进入中原,您还派海雕送过我一程呢。”
对此有些印象的元轩枝伸手上去拧住了他的下巴,上看下看的,浅色眸子深处浮现出几丝无奈,神情竟跟着柔和下来了:“你怎的变成这般模样?蓝雀那五毒妖女还是对你下手了?”
“唔让元先生见笑了……”
“你干什么呀!”不忍周致蘅跟个布娃娃似的被任意挼玩,吴決扑上来就把他俩分开,将人护在怀中,“师叔你没事吧?这、这怎么都掐出红印子了!方殊辰,你们蓬莱的人下手都没个轻重的嘛!”
元轩枝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向后退开一步,不动声色地躬身道歉:“是我误会了。”说着又将视线落回到方殊辰身上,“少主,还是莫要让你的友人们为难了。”
“我……”方殊辰脸上带着窘意,临被一众蓬莱弟子簇拥起来时还不舍地望了一眼,承诺道,“阿決,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只听得海雕齐鸣,周致蘅抬头望天,用肉肉的小手摸了摸吴決的脑袋表示安慰:“知道你舍不得,别难过了……师叔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吴決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恹恹地“嗯”了一声。
“师叔……”吴決将打包好行李的周致蘅抱了起来,直觉这人是认真的,说什么也得阻止,“我先前是有担心过阿辰,但他现在毕竟是东海少主,断不会受到亏待,而且你现在这样……”
倒不是动气,他实在是觉得这人太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纵使心智不改,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的体质就摆在那,哪里经受得住出海时的风浪?
周致蘅不高兴了:“阿決,换作是你,要你同认定的好朋友分手还硬塞给你一个素未谋面的联姻对象,说不定这辈子都不得出岛了,恼不恼?”
“这……可师父说过的,君子贵在自重要懂分别,阿辰如今身份尊贵——”被他盯得一阵心悸,吴決别过脸去,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那日方殊辰被接走时那受辱般的神情,一时间多是不安,声音都是抖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可能都要见不到他了,是吗?”
如果那天是两人此生最后一面,那自己原先还故作矜持,那副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态度岂不是太过分!
“阿決,你不会让自己后悔的,是吧?”
……
“蓬莱的海雕经过特殊训练,脚程比一般可载人的鸟类快上数倍,追是肯定追不上的了;我们还是得先想想如何过了海禁那一关才是,像这样的普通渔船可是进不去的……阿決你有在听么?”
“啊?哦哦!”吴決因为发呆而顺手给周致蘅编了两个细股麻花辫,还挺好看。
唉,要早知道这孩子这么在乎蓬莱那小子,当初就索性该让他跟着自己师父外出历练的——不见上面就好了,小时候的承诺也就成了家家酒的玩笑话,无聊了想起来的时候还能笑上一笑,哪会落得跟现在这样蔫了吧唧的!
“阿鸣,你饿不饿?”吴決扭头看向候在旁的银翼苍冥雕,朝他招了招手,“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上阿辰的面……”
兴许是察觉出主人心情不佳,周围仿佛萦绕着一股沉重的悲伤氛围,阿鸣垂着头绕了两圈,跟着低声呜咽。
外头正下着雨呢,雨势已经变小了,却依旧很密,像数不清的银针似的被风吹得打斜,最后都落进漆黑一片的海面,争相激起涟漪。
“到地方了,得下船了。”
那方小小布帘被掀开的时候吴決尚未完全清醒,他不知何时依偎着阿鸣睡了过去,听见有人说话就循着声跟上了,待弯着腰走出那狭窄船舱,才注意到眼前这个颀长瘦削的人影,便问:“师叔?你什么时候变回去的?”
他缓缓抻了抻身子,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正要接着问问题呢,就又听见那个陌生的清淡男声:“我不是你师叔,认错人了。”
“那你——”
“阿決,我在这呢,快点跟上!”
吴決轻声向那清俊青年道了歉,招呼着阿鸣快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方殊辰那小子的眼光……好像不错?”
……
“我认真想过,左右是你们俩的事,我想办法把你送进方殊辰的寝殿,你们两个看着办便是,只消注意着点时间……”
吴決却是不解,脸上隐约有了愠色:“单是见一面都不被应允?那他这少主当得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岂不是还得拿绳子拘着?太过分了!”
周致蘅跟着叹息:“知道你替他气,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方才若不是有贵人相助,我们可是连岛都上不了,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盘问不清的可疑人员交代在海边。”
“方才那人是蓬莱弟子?他愿意帮我们?”
虽然不太忍心打压他,但周致蘅还是得实话实说:“那是蓬莱医宗内定的下任宗主,光是放我们进来给的面子就够大了,若是闹大了可就得牵连人家了……走这儿,跟上。”
“那是不是阿辰的青雪?”
两人躲在花丛中,吴決一抬头就看见檐角上栖着的白色海雕,正骄傲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她冷不丁的将视线扫了过来,发出的嘹亮啼鸣瞬间吸引了守卫们的注意——
“少主的海雕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好像是说在那个方向……我去看看,你多加留意些。”
借着青雪将人引走的空隙,吴決本想趁乱进去,可现下仍有一人守在门口,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少主还是不肯用饭,这样下去身子垮了如何是好!”那是一声略显夸张的叹息,从屋里退出来的人又开始抱怨,“也真是为难我!一天天的两头跑!到时候也不知是少主先病倒还是我的海雕先累倒……”
那守卫冷着脸表示慰问:“劳烦温宗主了。”
“怎么还真客气起来了?”温鸿一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锁门了。
在“喀”“喀”两下后,温鸿一又随意望了一眼,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少主这样绝食下去不行,我那正巧晒了些梅子干,上回尝过一回倒是开胃……我就不跑这一趟了,待会派人送过来,酸不死他!”
“温宗主慢走。”
周致蘅拉住老往外冒头的吴決:“先别想着硬闯了,有人来帮你了。”
“这便是……您方才提过的那位医宗宗主吗?”
周致蘅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还算机灵嘛。”
“来人呐!来人呐!来人呐!”
吴決顶着满脑袋黑线望向悬在门口的鸟架,就见一只眼神智慧的鹦鹉歪着脑袋大叫。
“那鸟是用来试药的,平日里是烦了些,但是留着看门还是不错的,若是介意,我收起来?”温鸿一在院里吃茶,石桌上正摆着几个用纸绳绑起来的小纸包。
“温宗主——”周致蘅正弯腰作揖呢,就被对方一把提溜了起来,笑道:“先说好,他可以进去,你呢就乖乖留在这供我研究如何变小的……咱们各取所需如何,我的便宜师弟?”
吴決担心自家师叔受委屈,本要阻止,却见对方丢过来一枚玉制令牌,扭头示意:“隔壁房间已经备好衣服熏香,顺便洗个澡,换好后我再另叮嘱几句,尽量少说话,别露馅。”
……
“我看看……进去吧。”
“嗯?你都没有详细检查,就不担心这人图谋不轨?”
“是温宗主的人,说是给少主送点小零食过来的。”
听见门开的声音,窝在床上的方殊辰心头一动——若是趁其不备将人打晕了再换上他的衣服溜出去,让温哥替自己背阵子黑锅也不是不行!
“唔!”“哎呀!”
屋外。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就那种……”
“我就说不妥!刚才进去的分明是个男装的姑娘!少主他该不会憋久了……”
自知坏事的两个守卫面面厮觑,默契地往外走了几步,全当作无事发生。
“从我身上下去,你压死我了!手拿开!”
熟悉的声音叫方殊辰当场愣住,心不由得往下一沉,颤着手把蒙着人脑袋的被子掀开,当场僵住了。
“一上来就想把我闷死,这样以后谁还敢来‘探监’啊?唔嗯——”吴決险些缺氧,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对方再度扑上来,没躲过去,被方殊辰牢牢搂在了怀里:“阿決……真的是你呜呜……”
吴決拍打着他的胳膊,却不敢用力,单睨了方殊辰一眼,低声厉喝:“你休要得寸进尺!”
唯恐他误会诸多,方殊辰忙拉吴決从地上起来,向人解释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你还打算扒我衣服?臭不要脸!”像是受了屈辱,吴決红了耳朵,将衣襟紧紧攥住,一时间都要直直晕死过去,“太无礼了!倘若来的是个姑娘呢!这般孟浪……真是看错你了!”
方殊辰确实悔恨,心中蓦地一软:“温哥身边从不曾有过女子,他说会帮我想法子,我自然就以为……阿決,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吴決的胸膛依旧在剧烈起伏着,也不知是气着还是紧张,久久没敢看他,嘟哝着:“听他们说你这天都在绝食抗议,要不要那么蠢?把身子搞坏了一点都不值当!”
“我没事!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方殊辰微微笑着,拉过他的手就往自己脸上贴,“你摸摸,一两肉都没少!”
被这人抓着手腕,手掌正擦过嘴唇的位置,温热的触感叫吴決心头生出几丝羞愤,头顶传来的声音虽然随意,可是……
此处毕竟是方殊辰的寝殿,正是午休时间,对方身上穿着材质清透的亵衣,吴決又低着头,视线正好隔着一层丝纱精确落在他锁骨处的一枚小痣之上。
“方殊辰!你再这样动手动脚的我就真要不客气了!”
“阿決莫气,我这不是看见你特意来见我……高兴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