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恶勿尽
“凯文，我亲爱的凯文，一定要心怀怜悯，这是你必须要做的。”
苍老的男人对正在整理装备的少年谆谆教导。
被唤作凯文的少年擦拭枪管，小心翼翼在那膛线内壁涂抹上保养用的兽油。
见少年不回答自己，男人向自己的肩膀注入麻醉药剂好以此缓解机械义肢所带来的的幻痛，然后他站了起来缓缓走近。
刺啦作响的灯泡照亮他那具残破的身躯，显露出他大半辈子做赏金猎人落下的毛病。
没有了半截小臂和一整条消退，左脑的天灵盖上镶着陶瓷装甲一直延伸至他的左眼——那只可怖的金属义眼上。
在少年看来，若不是邪教徒永远杀之不尽手中凶悍的火力，以及这老头子的狗屎运，他不会落得这样。
前者没有当场要了他的命，而后者竟然能让他一直活到了现在。
但此刻，这个男人却只是神色平静的使用自己被炸断后改装的机械手臂捏着玻璃酒瓶，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愤恨。
在他那仅剩的一只灰色的瞳孔里，写着的只有狡诈到极致的冷漠。
也就是这冷漠的视线它越过少年的肩膀，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看着少年手上的动作，熟稔的就好像是年轻时的自己，他仿佛像是勾起了他某种遥远的回忆。
他嘴角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笑过之后他又接着说道。
“不过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毕竟这是你第一次狩猎那些疯子。”
少年眼神一变，他放下手中保养好的武器，扭过头看向身后的赏金猎人。
“我会活下来的。”
“然后呢？”
少年沉默不语。
“然后你需要钱维护装备，买药剂修补你的身体，下巢的租金虽然不贵，但想要过上好日子可没那么容易。”
男人说出了那些他不想，但必须要做的事。
“如果有那一天，你真的杀光所有的邪教徒，那这个世界就不再需要你了。”
“然后——你就会因为没有钱从而在这个世界死的悄无声息。”
这可不是耸人听闻的话，少年亲眼见过那些不再被人所需要，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这些人的处境如何。
巢都下层，有着一间巨大的生物质回收工厂，那里可以回收各种形形色色的有机物。
只要其中所含的毒性没有强到致死的地步，那么最终它所生产出的罐头就会成为穷人们争抢的食物。
而这只因巢都下层“自然死亡”的尸体原料太少，粮食又极度短缺所导致的供不应求。
是金钱才让少年自童年至今没有吃过一块‘人肉组织’因此，在听到所有邪教徒死光后自己可能的下场。
他认真想了想，歪过头笑着否定道。
“应该到不了那一天，就凭我的本事，我还真没把握能有一天活着杀死所有的邪教徒。”
“你当然不可能杀死的了所有的邪教徒，不是师傅我瞧不起你，工具再锋利也得靠操使工具的人怎么想。”
少年愣了愣，若有所思。
“那你是想说——”
男人的口气里透露出某种近乎于诱惑的语调。
“有些邪教徒他们也并不全都是脑子坏了，他们也是人，也想活下去，活的不想吃着尸体做成的生物质罐头。”
“跟这些家伙合作虽然有时也有风险，但那反倒是有可能更好的帮你活下来。”
精明的凯文顿时想明白了什么。
“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是这次的任务里面，有我们的人？”
男人露出了欣慰的表态。
“你脑子不笨。”
“既然这样，我就跟你明说了，这次你会去到一个没人携带武器的邪教教会据点。”
“他们会为了邪神献祭自己，而你，只需要在那之前干掉他们所有人，几十个人的人头足够让你立马声名鹊起。”
凯文听罢眉头一挑嘟嘟囔囔说道。
“让本来就注定该死的人发挥最后一丝余热？我喜欢这种安排。”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自己人安排好的，那他会得到什么好处。”
天上可不会掉下白来的馅饼，凯文可不敢相信，一个底层巢都的邪教高层会毫无目的做这种事。
他没必要讨好一个，随时可以名正言顺要了自己的命拿去邀功请赏的刚入道的赏金猎人。
凯文寻思，自己可没有多少值得拉拢的价值。
“倒是谨慎，小子，不用想那么多，这只是一次借刀杀人的计划而已，你恰好只是那把刀。”
“这也算是师傅我给你上道的礼物跟最后一次教学了。”
最后的教学？
一时间少年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而在这时候男人一巴掌拍到少年的后脑勺困惑的叱骂道。
“怎么这个时候糊涂了，我问你，一个猎人，难道除了拿枪跟人突突突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技能了么？”
后知后觉的凯文深思了一阵，灵光一闪，他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您是说陷阱？”
“没错，我亲爱的凯文，陷阱，在古泰拉星球还有野生动物的时候，那时的猎人们非常善于使用这项技能。”
“在动物的必经之路上埋下它们唾手可得的食物，再用他们看不懂的装置要了它们的命！”
经过老头的这样一番解释，凯文觉得自己所观望的一些事忽然清晰了许多。
难怪老头这次从一开始说的就是在告诉自己要有怜悯之心。
就像是宇宙间所有的生物种族，都会被这个世界进行自然选择一样。
猎人，也会选择最合适的猎物。
他抓住了手中的武器，脸上露出了一副轻松的笑意。
“在他们当中的聪明人还没法来得及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前，就赶紧解决掉，再让我们精心挑选过的人上位。”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那过后，我们就可以轻松的过上好日子了，小子，你明白了么。”
凯文明白了。
他想过体面又不吃人的生活，而自己的师傅早已经为此铺平了道路。
那在接下来他只需要杀死那些注定会死的人，榨取出他们的剩余价值就可以了。
而在那之后，会有人活下来，颂扬自己的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