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40
Chapter.36 扭转
在听完老者的计划之后，Umbrella一时难以赞同。
虽说经过刚才几个回合的战斗，他们已经大体摸清Red的进攻模式了，但Umbrella必须得承认，他们现在确实正在进行一场豪赌。因为他们的计划实在是太过简单，太过纯粹了。如果对方看出了他们的目的，他们该怎么办？如果计划出了意外没有成功实施，他们又该怎么办？
不知道，他们统统不知道。
已经准备就位的二人摆好了架势，认真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但即使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老者那爽朗的笑容后，Umbrella便毅然选择了相信。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应该也是一种病吧。
想到这一点的Umbrella不由得笑了。
在Umbrella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的那一刹那，FLLFFL就像离弦的箭矢一样飞快地冲了过去。他一刀挑开对方即将蓄能完毕的伞尖，让对方的氢弹吃了个空，随后便横起刀刃快速地横劈了过去——和预料当中的一样，被完美地挡住了。
对面的Red将被挑开伞尖再度对准了FLLFFL，但他这次扣动的不是发射氢核的扳机，而是将伞尖弹射出去的弹射器——伞尖的热量如果还没有散发干净，是没法再次发射氢弹的，这和在之前战斗中遇到的状况一模一样。
然而他这一招也没能得逞，从FLLFFL背后赶来的Umbrella通过卸力让那飞出的伞尖脱离了它既定的轨道，它被Umbrella的X768给弹了上去，黑色的铁丝暴露在了空气中。Umbrella的攻击按计划里的那般快速地跟了上去。FLLFFL立刻抓住这个时机，打破那人的格挡，快速地用自己的喷气剑缠住了那黑色的铁丝。
在发现他们的意图后，那人立马就将自己即将蓄能完毕的伞尖由Umbrella转到了FLLFFL的身上。
但是已经晚了。
FLLFFL打开了喷气剑的喷气装置，任由喷气剑带着那人的武器飞向了他处。
随后他便看到了眼角那抹红色的光芒。
他抬起自己的义肢，用义肢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击。
在被强烈的冲击波掀飞的那一刻，FLLFFL几乎拼尽了自己全身的气力，朝着那人呼喊道：
“Umbrella！！”
在那时，Umbrella提着X768就朝着那人冲了过去，突刺，横挑，格挡，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而计划当中的FLLFFL支援却迟迟没有到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被震飞在地的FLLFFL绞尽脑汁也没料想到现在这个情况——他的义肢在漏电，而且漏电漏得很严重。现在的他整个人都被电流放倒在地上，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挣扎着企图将义肢破碎的部分从连接器上剥离下来，但是失败了。
Umbrella……
他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的Umbrella，想要起身去帮忙，却再度被强劲的电流给放倒在地。
对面的Red很快就从刚刚的变故中回过神来，集中注意力开始狠命地攻击眼前的Umbrella。Umbrella拼命地格挡着，握着武器的手腕只觉得一阵发麻。
他很快就要支持不住了。
他和FLLFFL都认识到了这一点，但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令人窒息的绝望中等待着全线崩溃的那一刻。
当Umbrella的一次突刺被对方挑开的时候，FLLFFL几乎快要叫喊出声。而Umbrella也惊恐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致命的伞尖径直刺向自己的眉心，而他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只能绝望地将伞尖刺向对方的身体，妄图带着对方一同赴往地狱。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一颗能量球精准地将那人的攻击打偏了。
Gyro？
当那人的伞尖蹭过Umbrella的脸颊，径直地刺出去的时候，他几乎惊讶地无法呼吸。
随后耳畔传来的，便是血肉被贯穿的噗呲声。
在Umbrella真正地刺穿那人的身体时，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兴奋，相反的，他有那么一丝不真实的触感。直到他听到那人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面上的叮当声，感受到那人轻轻放在自己后背的双手，听见那人颤抖着开口对自己说：“这不是挺厉害的吗……小家伙……”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
等你哪天变得足够强大，你才会拥有真正的自由。
你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属于你。
所以走吧，别再回来。
晶莹的泪水坠入黑暗，散做记忆的碎光。
“Com……Commander？”
在Cree抱住Yun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因为在那个时候，Cree清楚地看到了那块深深嵌入Yun的腹部的铁皮，感受到了那个正在不停颤抖着的身躯。他看见那双平时明亮有神的绿色眼眸，在此时难以聚焦、黯淡无神，看到那沾满的鲜血的嘴唇动了动，却只是咳出了一口鲜血。
“为什么要来？”Cree只觉得现在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但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要来？你TMD不要命了吗？！”最后那一句话Cree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双眼被泪水模糊的那一刻，拼尽全力吼出来的。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躺在他怀里的Yun艰难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艰难地睁着双眼，看着前方，盯着自己。
“别睡，Yun，我求你了，别睡。”Cree终于是放肆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水落在怀中人的面颊上，融入即将干涸的鲜血。
“别离开我，Yun。”他认命般地把头深深埋进Yun的怀里，感受着那人最后的一丝生气。
“抱歉，打搅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Cree闻声抬起了头。
走廊尽头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女人站在那里，笑语嫣然。
“请问，你听说过NEMESIS这个组织吗？”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Nordin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都结束了。
Oxob和Jomm赶来了，他和Gildedguy得救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
晚了。
在Nordin抱着那个已经咽气男孩时，他绝望地这样想着。
即使是时至今日，Nordin仍能清楚地记着，那人头顶残破的羊角，浑身鲜血的身躯，以及死后嘴角上挂着的那浅浅的微笑。
“代我对Jade说……这不是她的错……对不起。”这是那人在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这场战争彻底结束，Nordin才知道那人的名字。
Ibex。
那个改变了他一辈子的名字。
“处理好伤员之后，空余的兵力就到别的地方看看吧。”
提着双刀的Jomm神情沉重地看向了Nordin怀里的Ibex，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已经没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Chapter.37 援救
Yun腹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意识到这一点的Cree惊愕地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正在Cree愣神的时候，那名金发女士说话了。她说的没错，Yun的脸色的确要比刚刚好上许多，原本断断续续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了起来，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为什么要帮我们？”Cree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痕，沙哑的嗓声中带着浓重鼻音，“你难道不是军方的人吗？”
Cree敏锐地发现那名女士原本正在操作机械仪器的手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刹。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应该就是NEMESIS的Cree吧。”那名女士在做完所有的调试工作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抬起头来看向了Cree，柔和的表情中掺杂着些许的惆怅，“虽然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不太相信，不过……能告诉我现在Umbrella在哪里吗？我知道他一直待在你们那里。”
Cree显然有些惊诧于她提出的问题，但转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得，变得有些若有所思。
而那名女士看着对面一直没有回应的Cree，语气不由得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的病只有我才能治好，而且……”
“停停停……虽然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但请容我先问一句。”好像终于想起什么来的Cree只觉得自己有点头大。
“你的名字不会是……King吧？”
听见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King先是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对面一脸难以置信的Cree，随后便不由得笑了出来。
“是的，我就是King，曾经是Umbrella的主治医师。”
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是Umbrella的老师呢！
Cree默默地在旁边翻了一个白眼。
Umbrella几乎是和Red同时倒下的。
在听到Red临死前附在自己耳侧说的那些话后，Umbrella在精神上设下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是崩塌了。在战斗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该怎么赢，所以等到战斗真正结束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什么程度。
他几乎连喘气的力气都没给自己留下。
在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那名老者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了。
“Umbrella！Umbrella！臭小子快醒醒，你可千万别睡！”
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看见的是老者焦急的目光和那破碎着的、还闪着电光的机械义肢。大概是意识到老者不会拆卸义肢这个事实，Umbrella眼疾手快地躲过老者的手臂，将那义肢迅速拆下，扔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氢核发出的轰鸣声让他头痛欲裂，躺在老者怀里的Umbrella瑟缩着身子，连说出的话都开始破碎起来，连不成整句，“对不起……当时设计的时候……应该加上一些应急的脱离装置的……”
“没关系，没关系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改，不是吗？少说点话，保存着点体力啊……乖……”
老者近在身前的声音逐渐变得缥缈起来。
“不是说好的一起回去的吗……Umbrella，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吗……”
他难以聚焦的瞳孔望着老者的面庞，望着他那惊慌的目光，试图通过这样来唤醒自己疲惫的灵魂。
对不起，Alfa。
眼睑像灌了铅似得沉重无比，他挣扎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又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现实如同指间吹过的微风一般，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我真的，还能活着出去吗？
Commander……
再没有力气的他终是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看着昏睡过去的男孩，FLLFFL脱力般地低下了头。他噙着泪水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那孩子的面庞，心中是满满的自责。
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让我能带着这小子出去转转。
他小心翼翼地在那人的眉心印上了一个吻。
明明说好的一起回去的呐……蠢小子。
拿到Jet sword后，FLLFFL再度来到了昏迷的Umbrella身边。虽然自己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但依旧是放心不下。他腹部因为刚刚与Red的战斗而裂开的口子现在还在流血，说实话，要不是靠着那顽强的意志力，他估计自己早在义肢漏电的那一刹那就昏死过去了。
然而现在的他也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考虑他们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了，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两眼都开始发黑。
但就当他快要因为绝望而想要放弃的时候，一直戴在他耳朵上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了声响。
“喂！控制室里还有活人吗？有的话请回话。”
是Jomm的声音。
“Jomm？你为什么在这儿？”
站在门外已经对着通讯器吼了半天的Jomm好不容易听到了回话，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老爷子，“我靠，老爷子你在里面的吗？！”他放下手中的喷气刀，那哐当一声响在寂静的走廊显得大得惊人，“你们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我们现在在门外正在想办法进去，虽然现在还没找到好办法……”
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FLLFFL在挪动身子。
“Gyro和Umbrella都受伤昏过去了，我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Umbrella的情况比较糟糕，氢核泄漏得很严重。”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乐观不起来了。
Jomm有些难受地咬了咬下嘴唇，他现在一个人还真拿这扇门没办法。这硬邦邦的门，就算他力气再大，你也不能指望他能硬生生地把它劈开吧？毕竟在那个基地，那扇门都还是在Oxob的帮助下才打开的。
也不知道Oxob那边怎么样了，哎，算了，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嗨，Jomm！没想到你也来了！”
还在思考该怎么稳住老爷子的Jomm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
我靠，那不是Cree吗？
噫？！Blue怎么也在。
不行不行，信息量有点大，让我消化消化。
站在门口的Jomm有那么一丝丝的凌乱。
匆匆忙忙从地下部分冲出来的Cree迎面就撞上了Blue、Shuriken和Shura。Shuriken和Shura那两个小子见到Cree身后跟着的那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时，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等他俩回过神来的时候，Cree和Blue已经交换完双方掌握的信息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意见，让Shuriken和Shura去支援现在还没有音讯的Fox和Benjamin，而他们则和以King为首的研究人员一同前往控制室。
所以说刚刚发什么了什么？我们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咋就让我们走了呢？
Shura和Shuriken一脸懵逼地目送着Cree和Blue带着一群漂亮的大姐姐从他们跟前溜走了。
哎……命苦啊……
说实话Cree遇到Blue他们一行人的时候心中还有有那么一丝震惊的。根据King交代给他的情况，他们应该现在还被困在那些陷阱里出不来才对。毕竟那么结实的大门不是随便一打就能打开的。
但在他看到Blue背后那巨大的红黑色大剑时，心中就大概有个数了。
这一定是硬劈开的啊！
虽然心中已经有个数了，但在自己真正亲眼目睹的时候，Cree还是不由得在心中唏嘘了一声。
看看旁边的Jomm，呦呵，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但在大门真正被劈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浑身是血的FLLFFL，颤抖着用喷气剑撑着自己的身子，守在昏迷的Umbrella和Gyro身旁。等他动作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的时候，他有些释然地笑了。
随后他便晕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Cree身旁的King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她和她的同事们先把伤员进行了简单处理后，就赶忙抬起担架冲向了地下的研究室。
在这期间，Cree一直都跟着。直到看到自己的队友被安安全全地抬出手术室后，才肯舒出了一口气。
唯独Umbrella，他的手术时间格外的长，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下午。
等看到Umbrella也被抬出手术室后，Cree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可算是松了下来。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疲惫。
于是他当着King的面就昏了过去。
在彻底睡过去之前，Cree听到King笑着说了一句话，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好像是——
“又给我凭空增加工作量了呢，Cree。”
这下子，他是彻底睡了过去。
Chapter.38 生与死
从总部赶来的Kursura虽然早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和医师的报告给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Jade、Gyro和Yun重伤昏迷这事先不说，Umbrella氢核泄漏，赶去支援的老爷子也因为失血过多以及劳累过度而昏了过去。Benjamin和Fox倒还好，他们俩和他们的队员虽然一直都被困走廊的大门之间，但却没有遇到多少敌人，所以只是受了一些轻伤。而在自己赶来之前不久，一直负责安排队员休息的Cree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直接在听报告的时候睡了过去。
但这都不是最严重的。Kursura环着胸站在寂静的走廊里，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
Ibex死了。
在听到Jomm说出这句话时，Kursura瞬间就蒙了。
“他的身上原本就有两处致命伤，失血很严重，更何况还给Nordin那小子挡了一刀……”Jomm在说到这些的时候，也难掩眼中的自责，“等到我和Oxob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在Jomm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之前，Kursura听见他这么对自己说。
“节哀顺变吧，Kursura。”
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吗？没有了。
蹲在走廊里的Kursura闷着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只是觉得很难受，而这难受不仅仅是为自己死去的同伴而感到悲伤那么简单，他感到了迷茫，令人窒息的迷茫。毫无疑问的，他们NEMESIS在这次战斗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甚至连整个Dojo也是同样，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活了下来。
而现在，作为活下来的那部分人，Kursura却被身上那重担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支离破碎的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寻求帮助，继续和军部斗争下去，还是直接就地解散，各走各的路？他不清楚，一点也不清楚。
或许有些时候，活下来的人确实并不一定比死去的人要幸运多少。
因为，至少，死去的那些人不用再为自己的将来担心了。
Kursura如此疲惫地想着。
寂静的走廊里传来了高跟鞋撞击地面所发出的脆响，一间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Kursura知道那个人正朝着自己走过来，但他却连抬起头来的心情都没有。
直到那黑色的高跟鞋彻底进入他视野中的时候，他才抬起了头。
“能回答我一些问题吗，这位先生？”他听见那人这么说道。
一觉醒来的FLLFFL只觉得头昏脑涨，意识依旧迷迷糊糊地，不是很清醒，但他却又不想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这床板太硬，硌得他腰疼，再加上他现在对Umbrella放心不下，恨不得现在马上冲过去拽过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来，好让他问个明白。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转转脑袋看看四周有没有盯着他的人，如果没有人的话就打算偷偷地溜出去什么的——反正这事他已经干过不止一次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他床侧的King。
那个面带微笑的金发美女。
还好他还没忘记自己身上有伤，要不然他就不仅仅是单单坐起来的问题了，抄起Jet sword从窗户那儿冲出去都不成问题。
正当几乎没跟女人单独接触过的FLLFFL还在愣神的时候，对面的King说话了。
“能跟我说一下Umbrella的事情吗？”
她笑着这么说道。
Yun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病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要不是还能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那细微的疼痛，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但即使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他也知道这里大概不是NEMESIS。可如果不是在NEMESIS又会在哪儿呢？他侧过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床位，床单和被子都乱糟糟的，明显被人动过。
他微微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思考着要不要坐起来看看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哟，醒了？”
推门进来的Cree敏锐地察觉到了床上那人的动静，他刚刚出去跟Kursura见了一面，了解了一下联盟那边的情况。Jomm和Oxob在所谓的‘HIPUS总部’的控制中心里遇到了那个被Jomm称为Wrench的男孩——更准确地说，是之前被他杀死过一次的男孩。至于战斗更具体的细节Jomm并没有细说，他看上去很避讳这件事，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至于Blue、Shura和Shuriken，他们压根就没有碰上过什么像样的敌人。基本上还没有走到基地深处就已经触发了机关，被困在了基地内。但是由于这些机械门在Blue的能量刃面前基本就是一个摆设，所以倒也没被困太长时间。反倒是Blue为了恢复和联盟的通讯，在基地里捣鼓了半天仪器，等回过神来的时候，Shuriken和Shura那俩小子为了拆门已经把自己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至于Zetabrand他们则和Blue一行人差不多情况，不过当时因为SOLDIER氏族传来了基地遇袭的求救信号，再加上他们距离NEMESIS的任务地点太远，也就没有来这边，而是选择去帮助SOLDIER。
而这也是Jomm在安排好NEMESIS这边后就着急忙慌地离开的原因。
虽然SOLDIER基地受袭的具体原因Jomm也没跟Kursura细说，但即使这样，Kursura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大概跟那个叫Wrench的孩子有关。
但让Cree觉得奇怪的是，Jomm这家伙虽然脾气比较古怪，看上去吊儿郎当地很不正经，但却是很少杀人的，更何况去杀一个估计还没成年的孩子呢？但事实上，Jomm确实是杀了他的，而且还杀了两次。这其中或许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但Kursura和Cree都已经懒得深究了。
毕竟现在他们的NEMESIS已经没有余力多管闲事了。
“Ibex死了。”
坐在病床旁沉默许久的Cree突然开口说话了。而那句话的内容则让半坐在病床上的Yun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攥紧了拳头，随后又缓缓地将拳头松开。
“Jade呢？她怎么样？”他开口问道。
“Jade啊。还好当时Nordin和Gildedguy赶去地及时，要不然……嘛，不过还好是赶上了。”Cree舒展了一下腰肢，将身子半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至于其他人，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就是……除了Fox和Benjamin，别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半残废就是了。”
“这样啊，”Yun看了一眼自己腹部上那块基本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叹了一口气，“那我们还真是损失惨重。”
“这已经够好了，要不是那个女的，哦，我是说King，你知道的吧，那个教Umbrella编程的人，”Cree弓起自己的后背，向前凑了过去，“要不是她，你这条命也早没了……妈·的，你当时那样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撑不过来了。”
对面的Yun一时没有回话，只是撇过头来看了Cree一眼，绿色的眸子里有些让人看不清的思绪。
虽然当时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但Yun还是能听清Cree当时说的那些话的，甚至还能从那模糊的视野中察觉到他眼角滑落的泪水。那个时候他也想说话，想回应他的呐喊，安抚他的情绪。但他确实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说实话，在那个时候，他基本上已经放弃挣扎了。死神那冰冷的气息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召唤自己，将自己的灵魂拖入更深的泥沼。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却连害怕的气力都没有。
只是在回想起那天差点从高楼摔下去时，那人抓住自己的那一幕，他的心中还会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
但他终究还是闭上了双眼，沉溺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了。
但是当自己睁开双眼，好好地坐在那个人面前，并再次真真切切地听到那人的话语时。
这个世界上，已再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其实，当我打定主意去救你的时候，就没抱着要活下去的念头。”
正当Cree以为Yun不想回话，打算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沉默着Yun突然开口了。
“不过——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浑身是伤的指挥官笑着对自己这么说着，绿色的眼眸在窗外夜幕的映衬下，闪着点点星光。
Chapter.39 活下去
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是谁？
那脚步声逐渐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身旁。
“醒了吗？”
睁开双眼的Umbrella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昏暗的病房内，闪烁的仪器边，他的Commander，那个被他杀死的Commander，此刻正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动不动地，静静地望着自己。
Commander？
躺在病床上的Umbrella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只是觉得心口发痛，痛得他难以自已。
他向那人伸出了手，妄图触碰到那人垂下的手臂。
场景在指尖触碰到衣襟的前一刻分崩离析。
“啊——”
再次睁开双眼的Umbrella看到了倒在自己身边的尸体，看到了不断向自己冲过来的那些虚拟人偶，还有站在玻璃窗外观望的Commander。他看见自己挥动了自己手中的X768，毫无顾忌地向前冲了过去。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模拟训练室里已经躺满了人偶破碎的躯体。
而那个站在尸体中间的自己，却也不像是活着的样子。只是在呼吸着，走动着，挣扎着，却从未清楚什么才是活着。
简直就像一把只会杀人的武器一样。
想到这句话的Umbrella不由得浑身颤抖了一下，他低下了头。
“走吧。”
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的Commander看着此刻遍体鳞伤的自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人偶的尸体逐渐化为碎片，飘散在他们的脚步声中。
“下次可不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啊，Umbrella，就算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的。”那个留着金色短发的女人，那个总是对自己露出微笑的人，嗔怪着给了他一个暴栗。
King……
Umbrella向前伸出了自己的手，却又在触碰之前畏畏缩缩的收了回去。
因为他害怕等自己碰到她时候，他才知道这场梦是假的。
对面的King好像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似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吧。”
那人的笑容逐渐飘散在了空中。
即使是到了现在，Umbrella也能清楚地记着，他在UMBRELLA——那个塑造了现在的自己的地方——所经历的一点一滴。他至今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个曾经生活在黑暗中的自己，是多么留恋生命中那哪怕那么一丝丝的光明和温暖。
他的老师，他的挚友，他的King，他曾经认为那人是自己在那段时日中赖以过活的唯一的慰藉。
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一直都错了。
Umbrella看着那人麻木冰冷的眼眸，那浑身的鲜血，还有那如蝶翼般闪耀的红色裂纹，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口。现在的他只想哭，大声地哭出来，在那个向来无法忍受自己的懦弱的人面前放肆地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
老老实实的做个武器，不好吗？！
他真的哭了出来。
Red，我的Commander，UMBRELLA的最高指挥官，我的仇人。你是一个从不显露情感的军人，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混蛋。你杀了我的父母，抹去了我的人性，夺走了我一切，我恨你，我恨你！我恨透你了！
但是，即使我这么恨你，我也忘不了……
心灵颤抖着，打开了记忆的门扉。
那天你在走廊外，对King说过的那些话。
你在生前赠予我的——那仅有的温柔。
那一刻，朝阳金色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背影上，好似上帝给他加上的冠冕。
然后在这一片静谧的烂漫之中，他开口说话了。
“那个孩子……自始至终就不属于这里。”他回过头来，血色的双眸透过玻璃看向了病房内的Umbrella，“等到他哪天变得足够强大了，他才会拥有真正的自由。”
当时正站在他身旁的King至今还能记着那人在说出那句话时，那嘴角挂着的微笑，那发自内心的、毫无虚假的快意和欣慰，还有那始终望着朝阳的眼眸中，所发出的耀眼的光芒。
“而我，只是希望自己能亲眼见证那一刻罢了。”
他的背影与他的话语一起，逐渐隐匿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他再也没有回头。
“这不是挺厉害的吗……小家伙……”
对不起，Commander。
直到最后才想起这些——真的对不起。
跪在地上的Umbrella抱着怀里的人，仰着头，笑着流下了自己最后的泪水。
安心地去吧，我的Commander。
那人的背影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不管以什么样的姿态，我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所以，永别吧，我的Commander。
我的Commander Red。
那个高大的背影，在视野再次恢复光明那一刻，消失殆尽。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看见他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自然。
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醒来的Umbrella看着眼前雪白的天花板，若有所思地摸向了自己的眼角。
那里还有一滴还未干涸的泪水。
FLLFFL跟King在病房里聊了很长时间。莫名其妙地，那个在别人眼里干练而又少言的女强人，在谈到Umbrella总是有说不尽的欣喜和忧愁。她跟FLLFFL谈起了Umbrella在伞组织里的生活，还有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这其中包括Umbrella他父母的，但对于这件事情她也没有再详细地说下去——UMBRELLA在这件事上处理地没有丝毫地马虎，一切线索都被清理地很干净。她这样说道。
但即使这样，King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份残留的文件。
King在看到FLLFFL露出的那副灰心丧气的表情的时候，偷偷地乐了一下。
“但我找到了这个。”
在King把那个文件袋递到自己的手里的时候，FLLFFL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包着那份文件的牛皮纸已经起褶发皱，边缘更是因为长久的使用而磨损严重。但就是这个古旧的不起眼的包装里东西，承载着Umbrella与自己的过去那仅存着的、唯一的联系。
他现在都还能清楚地记着，在他打开那份陈旧的文件袋时，他的左手是略微颤抖着的。
文件袋里的文件并不多，只有可怜的几页纸，大部分关于Umbrella家庭的私人信息都被人不留痕迹地抹除了，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唯独有一样东西吸引了FLLFFL的注意。
那是一张老旧的彩色照片，照片的上半部分被那场大火烧得差不多了，但能看出是一男一女，正相互拥抱着，女人怀里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孩子，也在呲牙笑着，露出的门牙还少了一颗。黑色的短发看上去软绵绵的，白嫩的面颊上还透着淡淡的红色。
但最吸引FLLFFL的目光的，是那个孩子的眼睛。
那双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眸。
这就是Umbrella以前的模样吗？
看着那张照片直愣神的FLLFFL如此想着。
“你不猜猜我是从哪里找到这件东西的吗？”King的笑声唤回了老者纷飞的思绪。FLLFFL偏过头来看着King，回过神来后马上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额……在某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他如此跳脱的回答道。
“噗，虽然这么说不大准确，但……也差不多吧。”笑过之后的King垂下眸子，一时没了动静。
“嗯……所以说到底……”
在FLLFFL还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King突然开口了。
“我是在Red办公室里找到这件东西的。”她看着那破旧的文件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把这锁在了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里，那锁是最普通的那种锁，打开它毫不费力，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故意留给他的一样。
King最终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FLLFFL不是没有听见Red在死前对Umbrella说过的那些话。
他只是有些难以相信罢了。
毕竟，他实在不敢相信，Red那个疯子，会对Umbrella——这个曾被他成为武器的孩子，存在这种不切实际的情感。
但眼前这种残破的照片显然已经告诉了他真正的答案。
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家伙了。
但也只能选择相信了吧。
FLLFFL抓住文件袋的手攥紧又松开。
就像那个孩子曾经所做的一样。
“这件东西就由你交给Umbrella吧，我想这样会让Umbrella更好受一些。”King在离开之前这么对FLLFFL说道。
站在Umbrella病房门口的FLLFFL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哎，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推卸责任啊……我哪知道该怎么说啊？算了算了，进去等他醒了之后再说吧。
他是认命般地推开了门。
“Alfa？”
FLLFFL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咯噔一下。
诶？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Chapter.40 回忆
病房内一度安静得出奇。
说实话，当FLLFFL看到病床上已经醒来的Umbrella的时候，心中除了觉得有些意外之外，就是一种由衷的喜悦。但高兴过后，他就不由得想起了他这次要来完成的事——现在来告诉他这种事真的合适吗？他不禁这么问自己，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着捏紧了手中的文件袋，轻轻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一直到他都已经把Umbrella从病床上安安稳稳地扶起来了，他也没有想出要怎么开口才算合适，于是便就一直等着，一直不肯开口，一直让气氛沉浸在尴尬的沉默之中。
直到那个男孩抓住他残缺的右臂，笑着说道：“Alfa进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吧？”
听到这句话的FLLFFL只觉得呼吸一滞。
Umbrella其实在FLLFFL打开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文件袋，并且注意到了他诧异的神情。他很清楚对方有事在瞒着他，只是他不想揭穿罢了。只是老者表现地实在是太过紧张了，他进来的时候甚至连一句寒暄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将自己从床上扶起来，摇起了病床。随后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神游移着，不知道脑子在想着些什么。
于是Umbrella就只好开口问了。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Alfa，”Umbrella笑着拉住他有些空荡的病服袖子，“你知道你是藏不住的。”说着，他的视线转向了FLLFFL手中的文件袋。
听到他这么说，FLLFFL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到底是把自己暴露地有多彻底了。知道自己已经瞒不下去的他只好轻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了Umbrella。
“打开看看吧，”FLLFFL这么说道，“是关于你自己的。”
关于我自己的？
接过文件夹的Umbrella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走廊中昏暗的灯光打在金色的头盔上，照亮了其上还未完全擦去的血迹。Nordin低着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他的唯一还完好的狙击枪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旁的空地上，也同样沾满了血迹。
Nordin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了，疲惫、愧疚和悔恨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他，让他难以入睡。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只要一闭上双眼，就会看到那人沾满了鲜血的羊角，就会看到那人涣散的瞳孔与嘴角的微笑。他太过害怕，害怕到连枪都拿不起来。他难以原谅这个懦弱的自己，不管是从前的，还是现在的，亦或者还有将来的。
这一切真的还能结束吗？
他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如此疲惫地想着。
这种债，还能还得清吗？
他不知道。
远处的开门声打破了深夜的沉寂。
“呦，一个人蹲在这里干什么呢，Nordin？”是Cree的声音。
Nordin没有回话，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又低下了头。一旁被无视的Cree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悠哉地架起了二郎腿。
说实话，刚从病房里走出来的Cree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遇到Nordin。他以为Nordin早就走了，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这家伙并没有受多重的伤。但等到他想到Ibex，就觉得这事没什么可稀奇的了。Nordin和他基本上是在同一个时期加入Dojo，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经历的事情虽然各有不同，但也还算是差不多的。
就比如说，他和Nordin一样，都是第一次经历队友去世这种事情，都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生离死别。
伤心吗？难过吗？还放不下吗？说不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他们还不是那种没心没肺没了动力的人。但就这样一直堕落、萎靡不振下去吗？不可以的，因为这既不是他们生者所想要的，也不是那些死者所期望的，再这样下去，对于谁来说都是一种遗憾。
但他们应该怎么前进呢？这种伤口，真的会完全愈合吗？
Cree也不清楚这一点。
他现在唯一想明白的一件事，就是现在的他们，或许只有互相舔着伤口、互相搀扶着，才能继续向前迈进了。
你说是吗，Ibex？
他自嘲般地笑了。
“你该知道的，Nordin，Ibex的死不是你的错，”原本还沉默着的Cree突然开口了，“最起码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无论是NEMESIS，还是联盟的其他氏族，在这件事情上都有责任，所以你没必要这么自责。”
“是吗？”一旁一直沉默着的Nordin突然回话了，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他歪过头来，看向了Cree。虽然他此刻带着头盔，但Cree很清楚，他的眼神中一定掺杂着些许怒意，“那你能做到吗？你能放过你自己，然后把这件事情彻底抛在脑后？切，别开玩笑了。”
Cree看着此刻反应如此激烈的Nordin，一时间有些发愣。他能从Nordin此刻支离破碎的嗓音中听出来，他估计已经好久没有喝水吃饭了。Ibex对他的打击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虽然他现在的反应确实是任性了一些，但也合乎情理。换作Cree自己碰上这种事，他想他也不会比现在的Nordin好到哪里去。毕竟一想起Yun昏迷过去的时候自己那副模样，他就觉得心虚。
但是该说完的话还是要说完的。他这么想。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做不到这一点。”
Cree如此回答他。
Nordin被对方的这一反应给吓了一条，他原以为对方会因为刚才自己的那席话给直接气走了的。但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其实啊，你知道吗，我最近几天经常会想起我们以前一起经历过的事。”Cree有些懒散的伸了一个懒腰，微笑的样子轻松地就如同平常一样，“以前我、Gyro和Ibex是室友，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彼此也就了解得更多一些。”
在那天深夜，Cree难得开始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来。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念旧的人，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想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但这次不一样。他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廊灯，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
因为这次，他的队友——Ibex走了，并且这一走，将来就再也见不到了。
其实如果现在回想起来，Cree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跟Ibex单独说过多少话。Ibex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却跟Kursura和Yun那种“我就是不想多说话”的类型不同，Ibex更多地还是倾向于“我压根就不会自我表达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闷着吧”那种类型。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Ibex或许并不像他表面所展示的那样老实和实诚。而且和Gildedguy不同，Ibex并不是那种傻到不会为自己着想的人，相反的，他的心眼儿有时候还蛮多，属于一皮起来谁也猜不到的那种。
但还好Ibex一般都把这些心眼花到吃东西上了。
“那个家伙啊，是个典型的吃货，但却是个过敏体质，所以也蛮惨的，有好多东西都只敢看不敢吃……那家伙还经常跟我和Gyro抱怨这件事，”Cree在跟Nordin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是笑得是最开心的，“但自从Umbrella学会做饭之后那家伙就再也没有抱怨过了。”
然而Cree在笑过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走廊发起了呆。
正当Nordin以为他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说的时候，Cree突然发话了。
“只可惜那家伙以后再也吃不到了吧，Umbrella的饭。”Cree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他有意的偏过头去，好别让Nordin看见他已经湿润的眼睛，虽然傻子都能猜到他已经哭了的这个事实，“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低下跟别的什么不认识的人抱怨这件事呢，也不知道Ibex他存在感那么低……是不是可以低到在低下别人都会忘了给他登记户口那种程度呢……”
但即使是那样，Ibex也不会回来了。
斯人已逝，这是连上帝都无力挽回的，他说些这种话不过就是为了麻痹自己罢了。
Cree偷偷地在一旁抹了一下眼泪，整理好情绪继续说了下去。
Ibex是一个足够可靠的队友，这是NEMESIS全员都不得不承认的地方。因为Ibex除了在变身中拥有强大的力量以外，还有着硬化这一个特点，所以经常负责为队友挡弹。但硬化并不能为他挡下所有的攻击，所以每次战斗下来，Ibex总是身上伤最多的一个。只是他从来都不声张，也从来没有抱怨过这种事情，所以也就没有人在意。
但没有人在意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不重要。
而Ibex本身或许就很符合这句话。很少说话，很少跟别人插科打诨，从来都不想引起些什么注意，只是一直沉默着，沉默着忍受，沉默着承担，沉默着离开，沉默到连回味的余地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我，甚至是整个NEMESIS，都把Ibex所承担的一切当做理所应当……只是现在看来是我们错了罢了，”Cree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了，“Ibex承担的是我们所有人所犯下的失误，他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而我们却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所以我才说Ibex的死不是你一个人的错，Nordin，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是我们让他去送的这个死，你的罪也是我们的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Nordin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
“但这却并不能成为你不再前进的理由，Nordin，Ibex一定也不希望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Cree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难得偏过头去看向了一旁此时同样也在看着他的Nordin。
“希望你不要忘了，他把命留给你，不是希望你去挥霍，而是希望你去珍惜。”
Cree在临走时这么对他说道。
代我对Jade说……这不是她的错……对不起。
那人的笑容再度在Nordin的眼前浮现。
他再一次哭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尝试去掩饰些什么。
只是这一次，他觉得这一切，这颓唐的一切，是时候结束了。
“对不起……”空荡的走廊里传来了他压抑已久的呜咽声。
不管前方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因此，他没有就此停留的理由。
再说了，如果这一切真有终结的时候的话，那么它必定不是在过去，也不会是在将来，而是在今天，在此时此刻。
再次拿起狙击枪的Nordin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缓缓地站起身来。
所以，无论是多么沉重的债，他都会亲自、一点一点地还清的。
他消失在了熹微的晨光中，满怀着新生的希望和责任。
他还会继续走下去的。
直到彼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