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蟾宫与天河

如坠无间深渊，昏厄之中不知多了多久，一切记忆都在慢慢变得模糊，仅依稀记得一个皂底银纹的大氅。

“是真君？是真君！”

“真君。终我一生，与你眼中，便从来只是芸芸众生之一吗？”

就在我神识将尽的最后一刻，空寂的识海中忽有人回应了我，“我可从未因其他人记过私仇。那一日，金蝉子在幻境中见了大圣第三次伤人，足将紧箍咒念了百十遍。”

银瓶炸裂，有光自裂界处猛然迸入。或许是久在黑暗的识海之中飘荡，乍见光芒倒有些本能的躲闪。又过了一会，我才逆着光回望过去。

皂底银纹，丰神朗逸。极少见真君能笑得如此和煦，如朝阳。

“我，应是神魂尽散了的。”心中疑窦实多，忙一连串的发问，“此何处？真君怎复得本相？”

真君并未急着作答，而是取出那柄犁天圣器。真君笑着将犁天抛入半空，只见犁天光华一闪，一化为九，激射之后又自四面八方射回，将我身遭虚空填满。

我凝神而视，隐隐约约，自那九道光华之中见了无数人或富贵或贫贱，或名动天下或空老林泉的一生。

“这……”

“一切因缘际会。若无元君便无天蓬之道，亦无弱水挽狂澜之举。”真君收回犁天，又将我牵引入一片碧海沧浪之中。是，天外银河！

“犁天本就是功德圣器，元君尚是凡人时为幽州灾民求我数载，当然也是极大功德。”

一切因缘际会。我默念这句听了多次的话，忽然猛地想起初次听闻乃是当年飞升面见东王公之时。

“哈哈，确是帝君。”真君似一眼看穿了我的心中所想，“元君能为新仙界开辟后第一元君，犁天自占了极大的因果。而帝君作为代天地授仙职之神，在窥见你我前后已有将生之事后，遂对你讲了这句，一切因缘际会。”

“如此说，我仍……”

“太阴元君确已身融天道，是不在了的。”真君忽伸出大手将我揽入怀中，“一如猪八戒确作了极乐境的净坛使者。而你我，如今乃是缺了魂魄的天蓬元帅与少了骨架只剩肉身的弱水元君。”

“少了骨架只剩肉身？”

“哈哈哈，一切因缘际会。高老庄的高翠兰，高大小姐其实就是你那被剥离的血肉所化，极乐境的天罚本是罚你的，而不是我。”